梁思慧
前段時間,關(guān)于“魯迅大撤退”的話題在媒體上討論得沸沸揚揚,作為中國雜文界標(biāo)桿式的人物,魯迅所面臨的境遇,其實也不妨看做是今日雜文生存境遇的一種折射。
一個批評者眾的年代,到底是好年代還是壞年代?為何在魯迅強調(diào)“忘記我,管自己生活?!炔?,那就真是糊涂蟲”的六十多年后,公眾仍無法對他幾篇檄文的去留保持平靜?我想,一個毋庸置疑的原因是,與近一個世紀前相比,我們社會中無數(shù)的矛盾、弊病和不安,并沒有因時代的變遷而減少,而批評所依托的最便于攻戰(zhàn)和啟蒙宣傳的文體——雜文,或曰反思和自省的火種,反倒日漸微弱,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警覺和深思。
一個健康的社會,不應(yīng)該遠離批評,如同一個人想要獲得人格的全面發(fā)展,就不應(yīng)該被吹捧和贊美迷住心竅。雜文常被人們比做匕首、投槍——說到底,雜文的天職就是批評、批判。而獨立批評者的可貴之處,就在于他以一切的不公平和不正義為靶標(biāo),不依附任何派別和階層,冷眼觀察,見微知著,竭個人之薄力,直言敢諫,啟迪良知,這些“為民請命”、“舍身求法”的“民族脊梁”,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但毋庸置疑,只有批評的聲音多了,“善”的力量才會獲得可喜的成長空間,民主和法治才能不偏離正軌,人們的尊嚴才能得到保障。
多年來,評論或曰批評就一直是《同舟共進》所倚重的,正因為此,刊物匯聚了眾多踐行社會價值、坦蕩發(fā)聲的知識分子,形成了相對固定的作者隊伍。其中,大家和新銳“濟濟一堂”,來的都是“座上賓”,既有老辣勁道的雜文界領(lǐng)軍人物,也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快筆好手。同時,刊物周圍也積聚起一大批關(guān)懷國是民瘼的讀者,吸引他們的正是這份先聲敢言和針砭時弊的銳氣。這種言路風(fēng)格和方向,是《同舟共進》自創(chuàng)刊起便一以貫之的,皆因我們深知,一份刊物想要有固定的讀者群體,就必須樹立鮮明的立場和獨特的品位,如若一份刊物沒有可以“亮出來”的“王牌”,面目模糊,棱角兩可,讀者必?zé)o所適從,結(jié)果只能是棄之而去。
《同舟共進》不以對世事反映快速的時效性見長。每期選擇稿件時,我們總要面臨痛苦的抉擇,因為好文章不少,而版面有限,這就逼著我們必須用高標(biāo)準(zhǔn)選稿,力求多出精品。一分耕耘一分回報,2009年10月,在由中國新聞社、《中國新聞出版報》、新浪網(wǎng)等機構(gòu)主辦的“首屆中國新銳媒體評論大獎”中,《同舟共進》獲得“年度媒體獎”,大獎組委會在頒獎詞中寫道:“《同舟共進》堅持理想,特立獨行,對中國轉(zhuǎn)型期的諸多重大問題,進行了持續(xù)的論說,特點最為鮮明,立場最為清晰。2009年,《同舟共進》以大量銳利的評論文章,開掘歷史、聚焦現(xiàn)實,繼續(xù)‘在別人停止思維的地方延續(xù)思維?!边@是對刊物所做的最好概括,也是對編輯部多年努力的肯定。另外,我們的老朋友、知名雜文作家陳四益先生刊于2009年第10期的《忽然想到——關(guān)于“扯淡”》,也榮膺“年度作品獎銀獎”,實在可喜可賀。
承蒙《雜文選刊》編輯厚愛,此次“雜文專版擷英”中所選擇的三篇雜文,便有著鮮明的“同舟風(fēng)格”。陳四益先生的“忽然想到”系列,敏銳地捕捉時弊,反思深刻,其剖析問題的視角獨特,入木三分,梁曉聲先生的《論文化在政治之上》,警句連連,通篇充滿了哲理性的思辨。
畢星星先生的文章,單槍直入,直抒胸臆,讀后讓人不得不為他充滿智慧的說理、豐富翔實的論證、擲地有聲的語言而折服。
魯迅雖已逝去,橫亙近一個世紀的對黑暗的批判與反抗卻遠未被磨滅,我們依然欣慰地看到,當(dāng)代知識分子,他們中一些最優(yōu)秀的個體“終于與魯迅所開創(chuàng)的,已經(jīng)中斷了的精神界之戰(zhàn)士的譜系承續(xù)上了”。
(作者系《同舟共進》編輯)
插圖 / 火種 / 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