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偉
同事們吃著快餐店送來的盒飯,大聲說笑。因為是午餐的背景,話題歸根結(jié)底要談到美食。家父是特一級廚師,我對廚藝也頗有研究,從魯菜說到粵菜,再到川菜,同事們一邊聽我吹,一邊吃著隔夜的大排和沸水中一燙即起的小油菜,倒也有滋有味。
突然有人說:“別望梅止渴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有一碗湯。”眾人皆呼應(yīng):“就是,干巴巴的盒飯,喉嚨都吃毛了!”有人出主意了:“廚房間只燒幾壺水,太浪費,讓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幫忙燒個湯嘛,多加她點工資就行了?!贝蠹彝婆e我跟經(jīng)理提要求,經(jīng)理聽罷,覺得這要求合乎情理,就同意了。
第二天,我用三只洋山芋、兩棵卷心菜和一罐番茄沙士,燒了一鍋紅艷欲滴的羅宋湯,吃得大家都沒了聲音。飯后,大家一致要求我把煲湯一事承擔下來,推脫不掉,我只得應(yīng)允。
從此,大家上班不再像往日一樣郁悶,心里有了一份期待,看見我總要問一問:“今天什么湯?”我則樂此不疲地為大家翻花樣,今天蘿卜小排湯,明天粉絲湯,吃得大家眉開眼笑。
這天,我正在廚房做奶油蛤蜊湯,突然,門開了,董事長探進身來。他看了看我,問:“在做啥?”我實話實說:“燒湯?!倍麻L沒說什么,找經(jīng)理談事情去了。
這天中午,董事長和我們一起用餐,他喝了口奶油蛤蜊湯,連連說:“好,好,手藝不凡?!苯?jīng)理也附和著:“就是,大飯店的廚師恐怕也燒不出來?!倍麻L又問:“午餐燒湯,是誰的主意?”經(jīng)理指著我說:“她?!?/p>
董事長吃完飯,上了他的奔馳車,面孔就板起來了,拿出手機撥通經(jīng)理的電話,說:“讓她到財務(wù)部結(jié)賬,我不允許把辦公室弄得像餐館一樣!”
經(jīng)理帶來這個消息時,大家正“吸溜吸溜”喝得歡,聽罷立時冷了場,都暗暗自責。這天晚上,大伙在樓下飯館送我,點了蛋黃蟹、蜜汁火方和鴿露明蝦,就是沒有點湯,唯恐有了湯觸動我的神經(jīng)。
離開公司后,我咬了咬牙,拿出自己的所有積蓄,租了間民房,從二手市場淘來兩臺舊電腦,又在舊貨市場買了幾張工作臺,然后去工商局注冊了一家廣告公司。
一周后,沒有客戶,沒有業(yè)務(wù),也沒有員工。我看著屋角的蛛網(wǎng),正后悔當初的沖動,郵遞員送來一堆應(yīng)聘信,那是幾個熟悉的信封,拆開一看,原來是老同事寄來的。他們在“對公司要求”一欄里寫道:“午餐要有湯,僅此而已。”我看了,眼圈紅了……
半年后,我的公司開始紅火起來了。 ■
(推薦者: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