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其光

西風(fēng)起,草木逢秋,肅殺之氣不光過早席卷了五丈原的天空,還讓30萬蜀軍剎那間感到了季節(jié)的悲涼。

帥帳里,一燈如豆,燈光搖曳。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都面色凝重、一言不發(fā),不時有人用衣袖 拭去眼角的淚水。

病床上的人好像瘦小了許多,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fēng)采,他仿佛也變成了一盞燈,一盞風(fēng)中搖曳的燈。在他的身旁,放著一個紫木匣和一只蟈蟈籠子。蟈蟈在叫,一聲聲地哀鳴著。

病人醒了,努力睜開眼看了下圍著的眾人,努力地要坐起來,終沒有成功,只能擺擺手,輕嘆一聲。

他太累了,他真想就這樣永遠(yuǎn)地睡下。雖然后事他已經(jīng)向皇帝派來的使者做了交代,包括公認(rèn)最難的對君子小人的甄別,包括自己去后的繼承人選,包括如何退兵……可他不能,他知道,他現(xiàn)在還不能倒,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做。

“姜維?！彼⑷醯睾傲艘宦?。

“丞相?！苯S跪著向前挪了幾步, 抓住他的手,淚涌了出來。

“我平生所學(xué)盡在這里,可保蜀國平安,望你與諸君努力,完我夙愿 ?！闭f完,他指了指那個紫木匣子,又無力地閉上了眼。

姜維小心翼翼地拿起木匣,揣在懷里。伏在他身上盡情地痛哭起來。旁邊也哭聲一片。或許是哭聲再一次驚醒了他,讓他對這個世上充滿了無限眷戀,少時,他又睜開眼,指了指案上的蟈蟈籠,拼盡最后一口氣說:“交給我主。說臣走了……”

沒有哭聲,沒有哀樂,只有秋風(fēng)在五丈原來回地盤旋。

回到蜀中的府邸,姜維沮喪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連日來的操勞讓他筋疲力盡,心力交瘁。更可怕的是雖然魏延反叛到了平定,但蜀國上下的心在丞相去世后散了,再也沒有了凝聚力,蜀國突然間成為了一只船,搖擺在浪尖上,讓他深為憂慮。

突然,他眼前一亮,來不及更衣便急切地取來木匣,他知道,這是凝聚恩師一生心血的著作,名字叫《八陣圖》。有了它,自己便可以抗衡于曹魏孫吳。有了它,也就有了蜀國的明天。姜維想到這些頓時信心大增,更加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虔誠地拿起書展開,猛然間,他傻了,愣在那里。

因為書里面是一張張白紙,沒有一個字。

這時,內(nèi)侍進(jìn)來傳旨,言將軍既得相父真?zhèn)?即日起加封虎威將軍,統(tǒng)領(lǐng)全國兵事。姜維聽后猛然明白了一切,流下了眼淚,心里叫了聲:“恩師……”

不幾日,蜀國人都知道了姜維得到了丞相的衣缽真?zhèn)?人心漸穩(wěn)。

選自《百花園·小小說原創(chuàng)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