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 權(quán)
我們的時光
我看見我們的時光
像雪一樣在緩慢地飄搖
人們小心翼翼
只有我們倆緊緊攜手似漫游
誰都不知曉我們的傳奇
只有一條小巷記得,它是我們不再有的桃花源
我們進進出出
過草民們本有的嘈雜的生活
吃飯、行走、吵架
內(nèi)心卻有偉大的愛情占據(jù)
那條小巷現(xiàn)在少了我們照樣地活
但它一定記得
我們高于俗世的心靈的漫游
是我們使它煙熏火燎的內(nèi)心溫熱
讓它飽經(jīng)滄桑的臉龐,又有了
久違的笑容
我要告訴你我心中的疼
我要告訴你
我心中的疼。文瀛十一齋
五十六年不遇的雪們,已在融化
喜鵲在窗口撲棱棱飛
天空有悠遠自在的神情
但是,疼
疼,從我心中一點一點溢出來
變成整座小紅樓,消融還有待時日的冰碴
雪中飄浮東倒西歪的自行車
變成高大槐樹
雪后枯萎的牡丹葉
變成我往返于小紅樓與它處的
反反復復的步履
那么的疼
無處不在的隱痛
埋伏在我的胸膛
讓我在行走時,看著遠方
清新的目光
略略帶起了一絲絲的疑惑
稻草人
你不美,一根木棍
一些金黃胡麻秸
胡亂扎成你的形狀
再套一件破衣衫
你就成看守莊稼的老農(nóng)了
時而耷拉著頭
時而刷啦啦揮舞起衣袖
鳥群嘰嘰喳喳飛過
或黑豆一樣落下來
你是多么焦急
手臂要遮住那無邊的天空
嘴里要發(fā)出咝咝的叫喊
這個塵世粗枝大葉將你塑造
你卻絲毫不計較
從夏一直站到秋
要是有人把土里土氣的一頂帽子
戴給你,你是多么感恩啊
不停地點頭、致謝
向著給你意外饋贈的人的
漸漸模糊的背影
一條生氣的小河流
一條生氣的小河流
在生活里左奔右突
橫沖直撞,六邊形棉花堆似的云朵一樣
鋸著自己的風的小嗓子
召來成團成團的雷電
一條生氣的小河流,陰沉著我一樣的
嘴臉,悶聲悶氣跑著
東倒西歪
想撞倒東家的屋舍
卻弄翻了西鄰的凳子椅子
埋著頭,他見誰撞誰
一條生氣的小河流
率領(lǐng)著一群螞蟻的嘍啰
插著狗尾巴草的旗幟
風一樣地
東跑西跑。憤懣有過
傷心有過,真的有過
而突然,他覺得自己的可笑把波浪的帽子一扔,笑著,孩子似地坐下來安靜下來了
薦稿人語
聶權(quán)的組詩《這一年》中,《一條生氣的小河流》和《稻草人》,讓我們看到了形象化在詩歌中的重要性。無論是靜態(tài)的稻草人或是動態(tài)的小河流,詩人通過巧妙的擬人手法,賦予了它們?nèi)说男蜗?,讓意念、感情與客觀物象融合在一起。因此,小河流在我們的閱讀視野中生氣勃勃,當它“孩子似地坐下來,安靜下來了”,我們也為它的憨態(tài)可掬而不覺莞爾:稻草人“嘴里要發(fā)出咝咝的叫喊”。同樣讓我們看到了它樸素的心。形象栩栩如生。如在目前。這正是詩人要做的。然而,詩人要表述卻不僅僅是這些,他敘述的小河流、稻草人,卻分明敘速的是人的本身,他指向是人生。
(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