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年輕的虎站在離我不到五米遠(yuǎn)的坡上。斜陷從它背后照來，它被明亮的火焰包圍，頎長(zhǎng)優(yōu)美的身子呈現(xiàn)在我眼前。它停下來的兩秒鐘，一只前足停在半空。

它側(cè)首看了我一眼，似乎感到意外。

金色的目光和陽光融在一起，飄過一綹嫣紅的烈焰。就看了這短短的一眼。

人類最美的目光都死了。

靜靜的、威嚴(yán)的、穿心透腑的、超然的一眼。它轉(zhuǎn)過頭，踏下前足，走向太陽。一身富貴光亮的皮毛，棕色的橫紋隨著步子流水般滑動(dòng)。爽白的天空把每一絲虎毛映襯得清清楚楚。

像夢(mèng)，消失了。

我沿著山坡狂奔而下，血液在全身蒸騰。激情脫去沉重的軀殼，襄著我輕盈地滑翔，哽咽堵塞了喉嚨——

我受到了真正的蔑視!

僅僅兩秒鐘!人的驕傲頹然倒地。這轟頂?shù)拇碳ふㄩ_一片嶄新的歡喜狂悅。

大自然用兩桫鐘告訴我，人可以夷平山川，制造荒涼，掏空地球，但是依然侵犯不了它的自由!這令人肅然起敬的、無法駕馭的自由!

(選自《青春緣》，群眾出版社1994年版，略有改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