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智亞

一部厚重的歷史
——《重慶老城》前言

何智亞

編者的話

重慶老城——比堅山硬石更厚重的歷史文化，終于在一部書里得到了展示，這就是何智亞先生花近20年的辛勞攝影編著的《重慶老城》。作者從建筑學者、歷史學者、攝影師的多方位的角度，以582幅歷史影像記錄，22萬字的考證展示，讀解了重慶老城獨特的建筑風貌和厚重的歷史文化的積淀，把許多已經(jīng)消失的實體用影像留存了下來，因而更顯彌足珍貴。這里我們所編發(fā)的一組文章，除了作者自己對《重慶老城》一書的簡介，還有各位專家學者的書評。書里有句題語：縱觀歷史煙云，彰顯建筑精魂；情系故園山水，意存地靈文脈。就是對此書最好的概括與評價?？梢哉f，《重慶老城》以獨特的方式，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這個城市歷史隧道的大門，并為我們的城市留下了真實而生動的記憶。就讓我們懷著感動、感傷和感激的心情，走進《重慶老城》，走進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記住消失的，珍惜"健在"的，在這些屬于我們自己的風景中流連忘返。（編者）

《重慶老城》

何智亞文·攝影

重慶出版社

定價：248.00元

老城是一部厚重的歷史教科書。

一座城市最能喚起人們記憶的通常是它那歷史悠久，具有地域特色的老街區(qū)、老建筑，重慶老城也不例外。作為城市的母城和發(fā)祥地，重慶老城記錄了城市的興衰，凝聚了城市的精華，演繹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市井民俗和社會的風云變幻，見證了城市的悲壯頑強、堅韌不拔和民眾的拼搏奮起。

位于長江、嘉陵江兩江四岸的“重慶城”、“江北城”和“南岸老街”是重慶城市發(fā)展演變的縮影，也是重慶城市特征和地域風貌的典型代表。本書研究的重慶老城特指這一區(qū)域。

重慶老城臨水而建，因水而興，兩江環(huán)抱、地勢起伏的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它強烈的城市個性和富于變化的街巷肌理?！度A陽國志·巴志》對重慶老城有“地勢剛險，重屋壘居”的貼切描述。重慶老城的建筑布局依山就勢，迂回曲折，交錯重疊，看似無序和隨意，甚至沒有什么章法，但卻往往在無序中產(chǎn)生有序，在凌亂中產(chǎn)生韻律，在隨意中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視覺美感。著名文學家張恨水先生陪都時期寓居重慶8年，作為一位“下江人”，重慶老城給他留下了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張恨水先生的許多散文、小說和隨筆，對重慶的街區(qū)、房屋、風貌、民俗有著入木三分的刻畫。他在《重慶旅感錄》寫到：“旅客乘舟西來，至兩江合流處，但見四面山光，三方市影，煙霧迷離，乃不知何處為重慶。”又曰：“此間地價不昂，而地勢崎嶇，無可拓展；故建房者，由高臨下，則削山為坡；居卑面高，則支崖作伺。平面不得展開，乃從事于屋上下之堆疊?！?/p>

重慶3000年歷史，其核心區(qū)在長江、嘉陵江匯合的半島地區(qū)，即人們通常稱呼的“重慶城”。秦至宋代，重慶城垣歷經(jīng)多次修筑。明洪武四年(1371年)，重慶府指揮使戴鼎在宋代舊城基礎上大規(guī)模修筑石城，形成九開八閉17個城門之規(guī)模，城墻圍合面積約2．35平方公里。宋、元、明、清四代，管轄川東或重慶的各級官府均駐重慶城內(nèi)。清光緒十六年(1890年)三月三十一日，中英簽署《煙臺條約續(xù)增專條》，次年重慶成立海關(guān)，關(guān)址設在朝天門順城街(后遷太平門順城街)。重慶海關(guān)的成立，標志著重慶正式對外開埠，西方的技術(shù)、資本和文化加速滲入重慶，重慶的民族工業(yè)在與外商的競爭中也得到發(fā)展。1929年2月15日，重慶建市。1937年11月，國民政府正式宣布遷都重慶。1939年5月，重慶升為直轄市。1940年9月6日，國民政府定重慶為中華民國陪都。重慶市區(qū)面積隨著戰(zhàn)時內(nèi)遷人口的增加而迅速拓展到戰(zhàn)前的20多倍，市區(qū)人口從1939年初的50萬人增加到1944年的100萬人，呈現(xiàn)出戰(zhàn)時首都的畸形繁榮。大量開埠至陪都時期的歷史遺跡和抗戰(zhàn)遺址留在了重慶城。

江北城與重慶城朝天門、千廝門隔嘉陵江相對，與南岸彈子石、王家沱臨長江相望。江北城歷史悠久，秦滅巴后建江州府，府治最初設在江北城。唐宋以后，江北城成為水路貨物集散之地。清代重慶府轄一廳、兩州、十一縣，這“一廳”就是江北廳。江北廳設立于清乾隆十九年(1754年)，治所在江北城內(nèi)。江北城四周城垣圍合面積約1平方公里，開有10個城門。重慶開埠后，江北城開放為對外通商口岸。1966年，隨著嘉陵江大橋通車，城區(qū)向觀音橋方向發(fā)展，江北城的建設緩慢下來，此后其面貌一直沒有大的變化。

南岸與重慶城隔江相望，沿江沒有城門和城池，故沒有“南岸城”的說法。但南岸臨江一線的竅角沱、王家沱、彈子石、玄壇廟、龍門浩、海棠溪、瑪瑙溪、銅元局是重慶城市發(fā)展的重要區(qū)域，也是重慶開埠文化和陪都文化的重要載體和見證。重慶開埠之后，英、日、法、美、德等國商人、商船和兵艦相繼進入南岸。英國人占領了南岸龍門浩碼頭，在此停泊軍艦、商船，1891年在南岸上新街新碼頭開辦了立德樂洋行。日本人在南岸王家沱建立租界，在租界投資辦廠，設立碼頭管理機構(gòu)，對過往船舶征收稅款。法國人在南岸設立水師兵營，開設洋行，在慈母山修建規(guī)模宏大的天主教堂。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之后，南岸成為內(nèi)遷機關(guān)、工廠、學校重要的接納地和建設區(qū)，各國駐渝使領館和商務機構(gòu)也紛紛在南岸租房或擇地建房。迄今為止，南岸還留下不少開埠時期和陪都時期的遺址。

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今，重慶城、江北城和南岸老街舊城改造步伐不斷提速，新建筑日新月異，老房子日漸消失，老城歷史信息和符號呈加速丟失之勢，張恨水先生筆下描寫的重慶老城意境已時過境遷，漸行漸遠。

城市的發(fā)展是必然的，城市的改造也是不可避免的，在此過程中，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歷史與未來應當和諧共生。歷史文化遺產(chǎn)應該擁有自己的尊嚴，保護老城歷史街區(qū)是我們對自己歷史的尊重。隨著歲月的流逝，許多東西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而曾經(jīng)長期生活過的居所和街區(qū)，卻往往存留在人們的腦海里，久久不能忘懷。那些穿越時空、歷經(jīng)風雨而留存的老街區(qū)、老建筑以其鮮活的物質(zhì)形態(tài)，積淀著城市的文化和歷史，展示著不同時代先輩們的生活方式和社會形態(tài)，它們是延續(xù)城市歷史文脈、展現(xiàn)地域特色的根，是我們共有的歷史財富和精神家園。

在城市發(fā)展過程中，如何注意保護、保留一些有代表性的歷史街區(qū)和特色建筑，如何通過規(guī)劃、維修、整治、利用使它們得以再生和延續(xù)傳承，留下城市發(fā)展過程的脈絡和跡印，這是我們需要面對和重視的問題。老城應該成為城市的歷史名片和驕傲，而不應當成為負擔和心病。但愿今后不僅僅只有從書本中才能讀到重慶老城的歷史。

十幾年來，我拍攝了重慶城、江北城和南岸老街的大量照片，特別是搶在江北城消失之前較完整地記錄下其歷史舊影。我的想法是盡可能用膠片多留下一些對重慶老城的記憶。由于多年的愛好和研究方向，我更側(cè)重從建筑、歷史、人文的角度來探尋、審視、解讀老街老巷老建筑，發(fā)掘其厚重的人文內(nèi)涵和歷史滄桑。本書文字達到22萬字，582幅照片全部為我自己拍攝。希望這種黑白影像加文字解讀的形式有助于加深人們對重慶老城的了解，從而喚起人們對逝去景物的回憶，引發(fā)人們情感上的共鳴和理性層面的思考。如果本書出版后能有這樣的反響和效果，我將感到欣慰和滿足，多年來的辛勤付出，也就變得非常值得。

責任編輯：黃定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