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民 呂 芳
(1.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 上海 200444) (2.無錫市房管局產(chǎn)權(quán)監(jiān)理處 無錫 214001)
·檔案研究·
口述檔案資源建設探略*
潘玉民1呂 芳2
(1.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 上海 200444) (2.無錫市房管局產(chǎn)權(quán)監(jiān)理處 無錫 214001)
從口述檔案資源建設與研究的現(xiàn)狀出發(fā),論述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意義,提出進一步建設的路徑:整合口述檔案資源以及制作口述檔案的人力資源;完善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法律法規(guī)、構(gòu)建數(shù)字化建設層面上的運作機制,為口述檔案制作、管理、利用等提供保障;深化對口述檔案資源的研究,為口述檔案建設提供理論支撐。
口述檔案 資源建設
口述檔案,歷史界多稱口述歷史,也有的稱口述資料。1984年國際檔案理事會出版的《檔案術(shù)語詞典》解釋:“為研究利用而對個人進行有計劃采訪的結(jié)果,通常為錄音或錄音的逐字記錄形式。”[1]美國學者認為,口述歷史是以筆錄、錄音或錄影的方式收集、整理的口傳記憶[2]。
口述檔案在形成上與傳統(tǒng)檔案不同。傳統(tǒng)檔案多由文件轉(zhuǎn)化而來,口述檔案則是為有效地保存人類社會記憶,而有計劃進行的采訪結(jié)果??谑鰴n案關(guān)注了個體的記憶、經(jīng)歷、體驗和感受,平民性是其顯著特點,同時也具有敘述性、多元性和規(guī)劃性的特點。英國著名口述史學家保爾·湯普遜說:“口述史是圍繞著人民而建構(gòu)起來的歷史。它為歷史本身帶來了活力,也拓寬了歷史的范圍?!薄八褮v史引入共同體,又從共同體中引出了歷史。它幫助那些沒有特權(quán)的人,尤其使老人們逐漸獲得了尊嚴和自信?!盵3]按載體劃分,口述檔案表現(xiàn)為錄像、錄音、紙質(zhì)和電子四種形態(tài)。按內(nèi)容劃分,口述檔案包括以人物為中心、以事件為中心和以主題為中心三種類型。
目前,我國歷史學界、檔案學界、圖書館學界等都已對口述檔案開展了研究,并取得了相應的研究成果。①期刊文獻方面,檢索中國學術(shù)文獻網(wǎng)絡出版總庫,其結(jié)果分別是:“口述歷史”605篇,“口述檔案”162篇。②理論著作方面,出版有楊祥銀著《與歷史對話——口述史學的理論與實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周國新主編《中國口述史的理論與實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版),當代上海研究所編《口述歷史的理論與實務——來自海峽兩岸的探討》(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翻譯外國口述史著作有,保羅·湯普遜著、覃方明等譯《過去的聲音——口述史》(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唐納德·里奇著、王芝芝、姚力譯《大家來做口述歷史實務指南》(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年版)。③學術(shù)研討會方面,2004年7月,中國現(xiàn)代文化學會口述歷史研究會在北京主辦“中華口述歷史研究中的若干問題”學術(shù)研討會,圍繞口述歷史研究現(xiàn)狀、規(guī)范與特點進行了廣泛的研討。同年12月,首屆中華口述史高級論壇暨學科建設會議在揚州召開,表明我國口述歷史研究進入了學科建設和集團作戰(zhàn)的階段。2006年 11月,武漢召開第三次東亞史料國際編纂機關(guān)國際學術(shù)會議暨中華口述歷史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會議主題“口述歷史與歷史研究”,旨在推進東亞地區(qū)史料開發(fā)、利用、研究的交流與合作。2007年8月,首屆海峽兩岸口述歷史理論與實務研討會在上海舉行,來自中國大陸和臺灣、香港兩岸三地的學者圍繞口述史的界定與作用、方法與技巧、法律與道德、推進口述史建設和加強兩岸三地口述史工作的合作交流等問題作了熱烈討論。
實踐方面,早在20世紀50年代,全國各地采用社會調(diào)查的方法收集太平天國、義和團運動等重大事件和人物的口述檔案。全國政協(xié)整理出版的《文史資料選輯》150多輯,革命回憶錄《紅旗飄飄》和《星火燎原》近千萬字,其中相當多資料是口述檔案。目前口述史研究涉及諸多領域:①歷史界,如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劉小萌研究員治知青口述史,上海師范大學蘇智良教授治慰安婦口述史,大連大學李小江教授治20世紀婦女口述史。②文學界,如馮驥才、葉永烈等所作的訪談。③新聞界,如中央電視臺的“大家”、“藝術(shù)人生”欄目,各地方臺做的訪談節(jié)目。④文化界,如“百位文藝家口述資料搶救、整理與研究”。⑤出版界,出版一批名人自述,如《周恩來自述》、《彭德懷自述》等,也有平民口述,如《5·12大地震都江堰幸存者口述》、《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口述史》等,中國社科院出版有《口述歷史》期刊。⑥檔案界,不同程度開展了口述檔案的實踐活動,如江蘇、上海、浙江、山東、寧夏、云南等地區(qū)。除此之外,檔案網(wǎng)站設“口述歷史”欄目,檔案專業(yè)雜志也設“口述檔案”或“口述歷史”欄目。
口述歷史在我國港臺學界起步較早。20世紀50年代,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開始做口述歷史工作,至今共整理出版口述歷史訪問記錄89種,并定期出版《口述歷史》刊物。為交流口述檔案工作經(jīng)驗,從1987年起每年舉辦口述歷史工作會議,由國史館、中研院近史所、中研院臺史所籌備處、國防部史政編譯局、臺灣省文獻會、臺北市文獻會、高雄市文獻會,以及中國國民黨黨史委員會等單位輪流承辦。香港地區(qū)也十分重視口述史的研究,如1980年香港博物館以“香港人及其生活”為主題,制作20世紀20-60年代香港市民生活的口述歷史。目前各大學、團體正積極開展口述檔案的研究項目,如香港大學“香港口述歷史檔案計劃”,香港中文大學“口述歷史:香港文學與文化”研究計劃,嶺南大學“中國當代作家口述歷史計劃”,香港建筑師學會“香港百年建筑:口述歷史”等。2005年舉辦了“華人社會口述歷史工作研討會”。
國外口述史資源建設始于20世紀40年代。1948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口述史研究室,60-70年代后歐洲和其他國家廣泛開展了口述史活動?,F(xiàn)在,英國、法國、德國、加拿大、新加坡等國,都設有全國性口述歷史組織,出版有各種口述歷史的圖書。美國的口述史研究機構(gòu)有500多個,研究范圍更為普及,幾乎涉及社會生活的所有領域。國際檔案界對口述檔案也給予極大關(guān)注,1980年第九屆、1984年第十屆、1988年第十一屆國際檔案大會上,都有關(guān)于口述檔案的學術(shù)報告。
口述檔案資源建設包括兩個層面上的涵義:一是個體口述檔案的制作及形成;二是社會層面上的口述檔案資源整合建設。前者指通過規(guī)范的程序,如口述檔案項目的選題、制定計劃、開展訪談、口述檔案保存等,或記錄、拍攝而產(chǎn)生形成的個體口述檔案。后者是指對社會各界已形成的口述檔案予以整合,解決口述檔案資源如何進行傳承和共享問題,充分發(fā)揮口述檔案的整體價值。
口述檔案具有糾正訛傳、勘辨成說、印證回憶、豐富歷史事件之細節(jié)等功能。全面開展口述檔案資源建設,不論是對搶救和傳承人類社會記憶與文化遺產(chǎn),還是彌補檔案記載的空白,以及加強社會檔案資源建設,都是非常必要和緊迫的。以下案例可證:
案例1:《文摘報》2006年9月28日第2版《數(shù)字新聞》載:我國在鄉(xiāng)退伍紅軍老戰(zhàn)士約7.8萬人,平均年齡近90歲。
案例2:左聯(lián)研究者姚辛從1980年開始從事研究與訪談。他說:“我先后訪問了90多位盟員,到今年,這些盟員先后大都去世了,活著的只有10多個?!盵4]
案例3:2007年6月3日,中國文聯(lián)、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在人民大會堂命名首批“中國民間文化杰出傳承人”共166位民間藝人,其中90歲以上的4人、80歲以上的18人、60歲以上的109人,年紀最大的納西族東巴舞蹈傳承人習阿牛已經(jīng)93歲高齡。其中有兩位老藝人在申報過程中即已辭世,帶走了他們精絕的藝術(shù)[5]。
開展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意義顯而易見,已經(jīng)開展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檔案館均有切身體會。如徐州市檔案館開展建立口述檔案后認識到:一是挖掘了革命歷史史料,豐富了館藏內(nèi)容,彌補了文字史料的不足;二是增添了館藏特色,改善了館藏狀況;三是擴大了對外溝通和交流,促進了社會檔案意識的增強[6]。
其實,檔案界也已認識到加強建設口檔案資源的緊迫性,從近年來發(fā)表的文章上可以看出這一趨勢?!墩憬瓩n案》2006年第9期刊載魏瑚的《我國口述檔案建檔現(xiàn)狀及思考》,該文在分析我國口述檔案建檔發(fā)展緩慢原因的基礎上,提出促進我國口述檔案建檔發(fā)展的策略是:轉(zhuǎn)變觀念,重視對口述檔案等邊緣檔案的收集;加強組織,為口述檔案建檔保駕護航;借助外力,廣泛征集口述檔案。《中國檔案》在理論與實踐推動方面做了許多很好的工作。1994年刊載傅華的《口述歷史·口頭傳說·口述檔案——威·W·莫斯先生訪談錄》,2006年第1期專門策劃發(fā)表一組7篇文章:如小軍《口述檔案,讓歷史生動具體》,鄧小軍、左玉河《做口述檔案要有緊迫感和奉獻精神——訪中華口述歷史研究會秘書長左玉河》,李小江《口述歷史與檔案工作》,張玉琴《口述歷史檔案采集標準化的探索》,田尚秀《保存口述記憶:檔案工作者神圣的職責》,萬一芹、洪慧娟《建立口述檔案,傳承歷史文明》,毛巧珍《常熟口述檔案征集工作全面啟動》等。據(jù)實際調(diào)查,全國多家檔案館已逐步把口述檔案資源納入接收征集范疇。上海市檔案館出版《檔案春秋》、《上海檔案史料研究》雜志都設有“口述歷史”欄目,發(fā)表口述歷史文章。該館在收集口述檔案的基礎上,開發(fā)利用成果也較突出。如音像制品《追憶——上海歷史檔案里的故事》,大量采用口述訪談的畫面和錄音,收到了親歷、親見、親聞的效果。
當下,社會各界對檔案館做口述檔案工作的熱情支持,為全面開展口述檔案資源建設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例如,著名作家葉永烈就曾表示:“我的這些采訪錄音帶以及采訪筆記,既是屬于我的,也是屬于社會、屬于國家的,在一定的時候,我可以把這些錄音帶及筆記奉獻給檔案館。”[7]著名作家程乃珊在2003年12月第二屆上海檔案論壇上也極力呼吁:“檔案館不要忽視口述歷史?!盵8]情報學者沈固朝1995年在《檔案學通訊》第6期上發(fā)表《檔案工作要重視口述資料的搜集》一文,以翔實的資料力陳口述檔案建設的必要。
當然,口述檔案資源建設是一項涉及歷史、檔案、社會學、民族學等許多領域和學科、繁雜且浩大的系統(tǒng)工程,面臨需要研究的問題也很多。就行動而言,舉其要者有:
首先,整合現(xiàn)有的資源。目前我國口述檔案資源比較分散,口述檔案建設的人力資源,處于游兵散勇狀態(tài)。面對口述檔案資源的現(xiàn)狀,當務之急是實施社會口述檔案資源的整合策略。在社會范圍內(nèi),統(tǒng)籌規(guī)劃已經(jīng)形成的口述檔案資源,有計劃地制作口述檔案,使對國家和社會有價值的口述檔案資源,形成一個結(jié)構(gòu)合理、配置優(yōu)化的資源體系。在口述檔案人力資源整合方面,需要建設一支強勁的專業(yè)隊伍??谑鰴n案的訪談制作是一項技術(shù)性較強的業(yè)務工作,從事口述歷史訪談的人員,既要具備歷史學、檔案學專業(yè)的知識,又要對訪談者及訪談事項有較全面的了解把握。因此,高素質(zhì)的專業(yè)隊伍是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基本保障。
其次,構(gòu)建口述檔案資源建設的運作機制。一是完善法規(guī)保障機制,口述檔案形成及利用涉及諸多相關(guān)的法律問題,需要建立相關(guān)的法規(guī)和標準,規(guī)范口述檔案的制作、收集和開發(fā)利用。同時也必須貫徹尊重受訪者意愿和隱私原則,保障受訪者的合法權(quán)益。二是加強組織保障體系建設,為口述檔案資源建設保駕護航。在檔案館層面,可以由內(nèi)設的征集部門承擔起口述檔案工作任務。在國家層面,要建立全國性的口述檔案組織。可以借鑒新加坡的模式,在國家檔案館下設全國性的口述歷史中心,負責組織協(xié)調(diào)全國的口述檔案工作的開展。三是形成交流互動機制,加強檔案館之間、檔案館與社會各界,尤其是史學界之間的交流互動和信息傳遞,解決采訪群體交叉、定位不清等問題,確??谑鰴n案的質(zhì)量。四是加強資源的數(shù)字化建設,運用現(xiàn)代信息技術(shù),加快口述檔案數(shù)字化及口述檔案數(shù)據(jù)庫建設,搭建口述檔案資源共享的網(wǎng)絡平臺,實現(xiàn)口述檔案資源社會共享。
最后,深化口述檔案資源的理論研究,為口述檔案資源建設提供理論支撐。確立口述檔案是國家檔案資源重要構(gòu)成的理念,目前我國的國家檔案資源,多側(cè)重于保存黨政活動、經(jīng)濟建設活動、社會重大活動等而形成的文件材料,還沒有把口述檔案納入國家檔案資源范圍。國內(nèi)外日益發(fā)展的口述史實踐表明,對國家檔案資源范圍的研究迫切需要由官檔領域向民檔維度轉(zhuǎn)型??谑鰴n案資源建設涉及諸多理論問題,例如,怎樣規(guī)劃口述史項目,訪談如何進行,口述檔案如何制作,口述檔案資源如何管理和利用,它與一般檔案有哪些異同,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規(guī)律等,都需要研究清楚。再如,怎樣在法制和道德的框架下保護口述史被訪談人的利益,如何制定口述檔案的規(guī)范和標準,如何明確口述檔案的程序和制度等,也亟待研究解決。
雖然目前還沒有一種做法能夠成為“模本”,但對于口述檔案,檔案界正在開始相關(guān)實踐與理論方面的建設,試圖在符合檔案管理體制與口述檔案內(nèi)在規(guī)律的要求下,進一步科學整合現(xiàn)有的口述檔案資源,以使口述檔案得到良好地保護和發(fā)揮其社會價值。一個比較可行的操作方法是,規(guī)劃組織具體的口述檔案項目,就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文教、科技、民風民俗、工商業(yè)、社會變遷、突發(fā)事件等方方面面進行訪談。對于口述檔案資源建設來說,行動勝于論道,當務之急是盡快著手建設口述檔案。至于何謂口述檔案,它的性質(zhì),或者口述檔案是否具備一般檔案定義所說的原始性問題,是否屬于檔案范圍等,當下倒不是最重要的,這些理論問題,在建設過程中可以再深入進行討論。
一個沒有歷史記錄的民族和國度,是一個失憶而癱瘓的民族和國度,而中華民族前人們創(chuàng)造的珍貴精神文化遺產(chǎn),應當在民族的檔冊上留下永久的記錄。為了中華文化遺產(chǎn)永遠地傳承下去,不僅檔案館要盡快行動起來,全面開展口述檔案資源的建設,學校、企業(yè)、事業(yè)單位的檔案室也應該積極參與。
[1] 丁文進等. 英漢法德意俄西檔案術(shù)語詞典[M]. 北京:檔案出版社,1988:71.
[2] 唐納德·里奇. 大家來做口述歷史實務指南[M]. 王芝芝,姚 力,譯. 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2.
[3] 保爾·湯普遜. 過去的聲音-口述史[M]. 覃方明,渠東,張旅平,譯. 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24.
[4] 葉 輝. 姚辛:執(zhí)著的左聯(lián)研究者[N]. 光明日報,2006-11-5(5).
[5] 隋笑飛. 166人3日被命名為首批中國民間文化杰出傳承人. [2008-06-10].http://www.gov.cn/jrzg/2007-06/03/content_634754.htm.
[6] 劉亞青. 獨辟蹊徑,探索新路-徐州市檔案館建立口述檔案[J]. 檔案與建設,1999(11):44.
[7] 葉永烈. 口述歷史是“活的檔案”[J].中國檔案,1998(6):4-5.
[8] 上海市檔案局. 新時期公共檔案館建設[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36.
ReflectionsontheConstructionofOralArchiveResources
Pan Yumin1, Lv Fang2
1.The Department of Library, Information and Archive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2.Property Supervision Office of Wuxi Real Estate Management Bureau, Wuxi 214001, China
Starting from the status quo of the construction and the study of oral archive resources, this paper elaborates on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construction and then suggests the ways to further construct the oral archive resources: reorganizing oral archive resources, exploiting human resources for oral archives, improving the laws and regulations in oral archive resources construction and creating a digital operational mechanism to guarantee the making, management and use of the oral archives, and conducting further research on the oral archive resources to provide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the construction.
Oral archives; Resources construction
*本文系上海市檔案局科研項目“口述檔案資源建設與城市記憶傳承研究”(項目編號:滬檔科0707)研究成果之一
G275
潘玉民,男,1953年生,教授,發(fā)表論文100多篇;呂芳,女,1982年生,碩士,助理館員,發(fā)表論文4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