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保作為專業(yè)領域,決定的話語權一直由政府部門、專家學者掌控。而番禺會江村的垃圾焚燒發(fā)電項目,第一次被民眾影響到最后的決策。
在2009年度涌現(xiàn)出的環(huán)保人物中,“番禺人”這個群體當之無愧,風頭無兩。是他們,將垃圾處理這一普通人原本從不會在意的話題如此疾風驟雨地鋪展在公眾面前。
2009年12月20日,番禺區(qū)書記表態(tài)稱,由于在環(huán)評過程中,垃圾焚燒廠遭到大多數(shù)業(yè)主的反對,番禺區(qū)會江村的垃圾焚燒項目目前已經(jīng)全部停止,以后番禺垃圾用什么方法處理,處理廠選址在哪里,需要市民討論后再決定。
至此,持續(xù)了3個月之久的番禺垃圾事件暫告一段落?!胺畱摬挥媒恕保芯W(wǎng)友推測。雖然番禺的垃圾處理問題被押后到2011年重新考慮,這一地區(qū)暫時無垃圾焚燒項目上馬的計劃,但廣州華南板塊的業(yè)主們依然放心不下:
在華南板塊業(yè)主聚集的一個BBS上,一名網(wǎng)友發(fā)帖說,“在政府拿出切實可行的取代焚燒的垃圾處理方案前,我們相信他們還是想燒的?!睋鷳n始終盤旋在他們周圍。而對于垃圾焚燒,“番禺人”的共識則是“不只反對在番禺建,而且反對在花都、李坑、增城建,甚至全中國都不能建!”
顯然,“番禺人”反對垃圾焚燒項目的上馬,早已脫離了“鄰避主義”( NIMBY-ism,即Not in MyBackyard,意為“別建在我家后院”)的框框。民眾意見的集聚點,已經(jīng)不再是項目建設地的選址,而是要求與政府互動,實現(xiàn)對垃圾處理方式的重新探討與選擇。
垃圾焚燒項目的暫停,正可以視作探討垃圾圍城難題的新起點。需要明確的前提是,垃圾戰(zhàn)爭必定是一場持久戰(zhàn),因為垃圾歸根結底是生產(chǎn)的結果,消費的結果,在經(jīng)濟迅猛發(fā)展的今天,垃圾是一個必須直面的問題。
主燒方和反燒方已經(jīng)存在的共識是:前端垃圾減量、垃圾的分類回收和資源化利用應當是垃圾處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眼下的分歧則在于,主燒方強調,無論前述環(huán)節(jié)再精細,減量化、資源化和無害化工作做得再到家,始終會余下沒有處理完的部分,這部分怎么辦?當然要焚燒。
反燒方則有觀點稱,如果前述環(huán)節(jié)真正落實到位,需要進行終端處理的部分只占垃圾總量的大約百分之十幾,絕對量已經(jīng)很小,即便是填埋,填埋場面臨的壓力也會大大緩解。用循環(huán)經(jīng)濟的思維對垃圾進行綜合利用,使垃圾資源化,才是垃圾處理發(fā)展的必然趨勢。
垃圾的終端處理,填埋還是焚燒,雙方依然僵持不下。
但是,不論填埋、焚燒抑或其他方法的路徑選擇,都是應當建立在前端減量、分類工作細致扎實的基礎上,否則,照舊填埋,垃圾圍城迫在眉睫;上馬焚燒,大氣污染不堪設想。在前端問題沒有很好解決的前提下,就強行推行一種終端處理方式,其科學性和可靠性實在要打折扣。而減量和分類,由于幾乎與人人相關,如果沒有絕大多數(shù)民眾的熱心參與和政府強有力的有效推進,問題也可能越解決越復雜。
據(jù)廣州媒體報道,為了推進垃圾分類,廣州市目前正在進行餐廚垃圾粉碎機的推廣,號稱“政府工程”。當?shù)孛襟w稱,這種粉碎機每部售880元,其工作過程是,把菜葉、果屑塞進下水口,打開水龍頭,按動按鈕,安裝于水槽下部、并與排水管相連的機器“咝咝”地震動幾下,幾秒鐘后渾濁的水從排水管流出,絞碎的食物就溶解在里面。
但居民普遍對這種機器不感興趣,他們說,這種方法不過是把垃圾排放到下水道,其本質依然是把垃圾從一種形式轉換成另一種形式,垃圾并未減少或完成最終處理。這種處理方式會讓污水處理廠不堪重負。
不論官方將為垃圾圍城找到怎樣的出路,如何科學有效地實現(xiàn)垃圾分類應當是眼下的第一議題。這其實不是個新話題,但以往的嘗試并未引起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足夠的重視,很多人甚至并不掌握垃圾分類的基本知識。
但現(xiàn)在,這一切必須提上議事日程。在政策、資金、人力充分傾斜到垃圾分類,并有所作為的前提下,再繼續(xù)探討垃圾的終端處理方式,當是一種合理的選擇。
近日舉行的第五屆連州國際攝影年展上,攝影師王久良一組《垃圾圍城》的圖片獲得年度金獎,作者用看似藝術化的表現(xiàn)手法,讓觀者直面城市垃圾的現(xiàn)狀。
2008年9月,王久良回到家鄉(xiāng),發(fā)現(xiàn)田間地頭、水塘邊、小溝里,全是包裝農藥的塑料袋,這讓王久良有點震驚。
王久良想起在大學讀書時,騎著摩托車在北京周邊轉悠,日常生活中人們所消費的垃圾就堆在那,“但當時是熟視無睹的,回老家的那一幕刺激了我?!?/p>
王久良決定拿起手中的相機將此景記錄下來,“我表現(xiàn)的不僅僅是垃圾污染的問題,而是整個垃圾場與周邊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即使這些垃圾場遠離城市十萬八千里,但它們都來自城市內部?!?/p>
從朝陽區(qū)高安屯垃圾衛(wèi)生填埋場開始,王久良用了近一年的時間,走了一萬五千里,將北京周邊走了一圈。存量巨大的建筑渣土山前面就是傾倒了幾年的糞便;河床內,沉積在一米多深淤泥里的全是垃圾;大片土地被石灰膏殘渣覆蓋……一幕幕刺痛人的雙眼。
同時,王久良的生活習慣在改變?!拔也辉俪粤闶场?,因為這種保質期只有一年半載的東西,其包裝成為垃圾后的消解卻要200年?!俺燥垥r,我不會剩下,因為我不吃,泔水豬就會吃,那么我們就會吃到這種豬肉,”王久良親見一群綿羊在垃圾場內翻揀食物,老人在收集廚余垃圾,說是回狗場喂狗。
對于垃圾圍城,攝影師王久良明白,到目前還沒有更好的辦法處理,或許只能從減少垃圾排放這個源頭著手,做好垃圾分類,盡力所能及之事。王久良直言希望自己的這組照片能起到一些作用,“也許這個想法很天真,但必須天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