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朝時,駱駝運輸這個行當(dāng)在北方十分興盛。一天黃昏時,一支駝隊從新疆返回內(nèi)地,有二十多名駝客,一百來峰駱駝,行進在河西走廊的荒野上,進入一條狹谷。突然,狹谷前后騰起沖天塵土,有大隊人馬疾馳而來,將駝隊堵在狹谷之中。駝主見來人個個以黑布蒙面,手中揚著寒光凜凜的大刀,心知不妙,大叫一聲“劫匪來了”!急忙帶領(lǐng)手下駝客分頭應(yīng)戰(zhàn)。無奈對方人多勢眾,片刻工夫便將他們砍翻在地。其中一個劫匪在駝主的尸體上搜出一樣?xùn)|西,擦去血跡一看,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佩——就是這塊玉佩,引出一個讓人感慨萬端的故事來。
一、江湖兇險
光緒年間,有一位叫郭長瑞的駝商,辦了一個德裕商行,有好幾支駝隊,行走于華北和西北的幾個省份。
郭長瑞的兒子郭振坤帶著一支駝隊在北京交易,其間,郭振坤認識了一位名叫木亦可的富家公子。木亦可長相俊朗,文武雙全,與郭振坤同歲,比郭振坤月份小。郭振坤仁厚仗義,木亦可爽快干練,兩人十分投緣,便以兄弟相稱,時常在一起談天說地。
這天,郭振坤家中有人來報,說老東家有令,要各駝隊備足貨物,在西安城外集中,老東家將親自帶隊前去新疆。
郭振坤聞訊大驚:這些年前往新疆的駝商,時常在路上遭遇劫匪,不少人因此傾家蕩產(chǎn),有的甚至橫尸荒野,已經(jīng)很少有駝商敢走這趟路了,父親這個決定,實在冒著太大的風(fēng)險,他急忙去寫家書,想勸說父親改變主意。
木亦可當(dāng)時正在郭振坤處,對郭振坤說:“前幾年朝廷任命左宗棠大人為欽差大臣,率兵收復(fù)了新疆,眼下新疆百業(yè)待興,商機甚多,利潤豐厚,機不可失呀?!?/p>
郭振坤說:“兄弟有所不知,這條路實在兇險!我家有一支駝隊走這條路,也被劫過,這次各駝隊都去,豈不是孤注一擲!萬一有個閃失,且不說德裕商行偌大家業(yè)毀于一旦,家父及駝隊人員也難保平安啊!”
木亦可笑道:“請恕小弟直言,正是因為有大的風(fēng)險,才有大的作為,大丈夫就要從艱難險阻中走過來!況且,把各駝隊集中起來,便有上千峰駱駝,二百多名精壯駝客,聲勢浩大,劫匪毛賊們想必有所忌憚,反倒少了很多風(fēng)險!”
見木亦可說得豪氣凜然,又入情入理,郭振坤不覺臉上發(fā)熱,他打消了顧慮,便安排手下準備去新疆的貨物。
木亦可要隨駝隊游歷西域,郭振坤十分歡喜,木亦可便帶了四名隨從一同前往。這一去便引發(fā)了許多血雨腥風(fēng)、恩怨情仇——這是后話。
不久,各駝隊帶著絲綢、茶葉、瓷器、紙張、洋貨等各種物品,在西安城外聚齊。郭長瑞設(shè)宴犒勞了各駝隊頭領(lǐng),便下令出發(fā)。
有個頭領(lǐng)郭忠,前些年經(jīng)常帶著駝隊跑甘肅、新疆一線,便由他在前面帶路,郭長瑞居中指揮,郭振坤的駝隊殿后,整個駝隊綿延十里,浩浩蕩蕩向西行進。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頗為艱辛。
木亦可一行跟隨郭振坤的駝隊走,沿途遇到市鎮(zhèn)街坊,便去游覽一番,逗留一兩日后再驅(qū)馬來趕駝隊。
這天,木亦可帶了兩名隨從去一個集鎮(zhèn),說是第二天返回駝隊。到了第二天晚上,郭振坤去木亦可的帳篷一看,只見到木亦可的另外兩名隨從,說木亦可尚未趕來。郭振坤有些放心不下,便帶了這兩個人,策馬挎劍,朝鎮(zhèn)上奔去。
行至一片小樹林,林中傳來打斗之聲。郭振坤等人催馬過去,見六個蒙面騎士,圍著木亦可三騎,正在廝殺。
郭振坤等拔劍在手,縱馬殺入人群,緊緊護住木亦可。幾個蒙面人勒住戰(zhàn)馬,停止廝殺。郭振坤在馬上一拱手,說:“諸位英雄,我這兄弟不知何處冒犯?請告知在下,郭某一定賠罪?!睂Ψ讲⒉谎哉Z,其中一人突然出手,將一枚暗器打向木亦可,郭振坤在馬上一個騰躍,用劍隔開暗器。那發(fā)暗器的人將手中大刀一揮,蒙面人全都縱馬而去。
郭振坤將木亦可送回帳篷,路上聽木亦可說,他們并不曾得罪任何人,而從蒙面人發(fā)暗器來看,就是要直取木亦可的性命!這些人為何要對木亦可痛下殺手?郭振坤為此百思不解。他解下腰帶上一塊白玉佩,想送給木亦可。
這是一塊新疆和田的羊脂玉,溫潤潔凈,祥光熠熠,品質(zhì)極佳。一面精雕細刻了一只羊,神態(tài)沉靜安詳,栩栩如生;另一面刻有“吉人天佑、福順康安”八個篆字。木亦可聽郭振坤說起過這塊玉佩,因郭振坤屬羊,他的家人特意在新疆為他定做了這塊寓意吉祥的玉佩。
郭振坤對木亦可說:“玉有辟邪之功,我常年在外奔走,也知處處提防,想必沒有大礙。兄弟不常出來,剛才便險遭毒手,不如把這玉佩送給你吧,讓它保佑你逢兇化吉?!?/p>
木亦可忙說:“郭兄盛情,小弟心領(lǐng)了!小弟雖非君子,卻萬萬不敢奪人之美。剛才被人劫殺,幸虧郭兄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現(xiàn)在已過三更,大家都累了,請郭兄快回去休息吧。”
郭振坤一番好意,卻受到木亦可的冷遇,不禁悵然若失。
二、再陷險境
駝隊行進至河西走廊上的榆樹坡,已經(jīng)十分疲乏,尋到一處水草豐茂之地,郭長瑞下令在這里休整幾天。
幾十里外有一座縣城,木亦可帶領(lǐng)隨從前去游玩。第二天下午,一行人策馬返回,在路上見到一峰駱駝,馱了一些貨物,看駱駝身上打的記號,正是德裕商行的。木亦可略感奇怪,在附近查看一下,一片荒野,再無他人。
木亦可猜測,或許是駝隊有人來縣城辦事,中途不知什么原因遺失了這峰駱駝;或者有駝客私下拐帶駱駝及貨物逃跑,不知遇到什么情況又丟下了這峰駱駝,他便和隨從帶著駱駝返回駝隊。
帶上駱駝后,行走速度慢了下來,很快到了天黑。原野上月光慘淡,一片寂靜。木亦可一行正連夜趕路,發(fā)現(xiàn)前方黑影幢幢,朝他們逼近,胯下的馬驚恐不安,不敢前行。一名隨從大叫:“不好,我們遇到狼群了!”
木亦可仔細一看,這些黑影狀如瘦狗,但都拖著長長的尾巴,眼里閃著綠森森的兇光,果然是狼群!
這群狼大約有一百來只,走到近處,其中一只嗥叫一聲,這群狼便變換了隊形,將他們幾個人合圍起來,荒原上一片狼嗥,彌漫起濃烈的腥風(fēng)!
木亦可一行的馬早已渾身戰(zhàn)栗,團團打轉(zhuǎn)。木亦可吩咐大家跳下馬來,將馬和駱駝的韁繩綁在一起,以防驚散,幾個人拔劍在手,準備迎擊狼群。
狼群越逼越近,頭狼又是一聲嗥叫,便有一些狼彈躍而起,閃電般撲了上來。
木亦可和隨從面對狼群的攻擊,并不慌亂,閃轉(zhuǎn)騰挪,奮力廝殺,只見劍光閃處,血光四濺,餓狼紛紛倒斃。
然而,這些常年生活在戈壁中的狼十分兇殘,看到同伴尸橫就地,它們并不退縮,反而更加猛烈地進攻。木亦可一行竭盡全力,苦戰(zhàn)狼群,一個個汗流浹背。
有一只狼被木亦可刺穿腹部后,倒在地上,就在木亦可力戰(zhàn)其他狼時,這只狼突然躍起,從木亦可后面偷襲。木亦可的一位隨從飛身過來,一劍將這只狼劈為兩段,與此同時,木亦可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左臂已經(jīng)被這只狼咬了一口!
木亦可顧不得傷痛,繼續(xù)與隨從惡戰(zhàn)狼群,就在他們快要筋疲力盡時,狼群的進攻停了下來。只聽一陣馬蹄聲傳來,是郭振坤和他的幾名隨從。頭狼見木亦可等人來了幫手,一聲哀叫,帶著群狼落荒而逃。
木亦可坐在地上檢查傷勢,只見胳膊上被狼生生撕下一塊肉來!隨從帶有治療外傷的藥物,連忙給木亦可敷上,將傷口包扎起來。
郭振坤跳下馬來,要查看木亦可的傷情。木亦可說:“并無大礙,已經(jīng)包扎停當(dāng),就不必看了?!?/p>
郭振坤說:“狼吃各種動物,口中毒性很大,被狼咬傷,傷口極易感染,也容易傳染上其他疾病,應(yīng)該去縣城請大夫治療?!闭f著便吩咐自己的隨從將那峰駱駝帶回駝隊,他與木亦可一行返回縣城。
木亦可和郭振坤并轡而行。木亦可笑問:“你怎么突然來了?莫非兄長未卜先知,料到我們會遭遇狼群?”
郭振坤老老實實地說:“有些放心不下,才來接你的,若是來晚半步,后果不堪設(shè)想?!?/p>
木亦可心頭一熱,說:“讓兄長事事操心,實在慚愧!”
郭振坤說:“我?guī)愠鰜?,自?dāng)照顧好你。你若有個閃失,我豈不要負疚一生!”
當(dāng)晚,在縣城找了一位大夫,為木亦可清理了傷口,重新上了藥,并拿了些湯藥。大夫說,木亦可傷重不宜勞頓,應(yīng)就近找個地方住下治療。木亦可一行便在縣城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郭振坤也住在客棧,陪伴木亦可。
郭忠得知木亦可受傷,來到客??赐?。城里有一富商,與郭家素有來往,得知少東家郭振坤也在縣城,便要設(shè)宴招待郭振坤、郭忠及木亦可。木亦可正在療傷期間,不便赴宴,郭振坤便和郭忠一同前去。那富商極其殷勤,不但大排筵席,還召來藝人獻技,要通宵宴樂。郭振坤不好推辭,只得客隨主便。
入夜,木亦可的隨從剛剛?cè)胨腥饲瞄T,自稱是客棧的伙計,說木公子在客棧外,正與人爭執(zhí)。隨從們來不及多想,沖出客棧,見木亦可騎馬往東南方向而去,后面還有幾個人追趕。四名隨從急忙趕回馬廄,騎上馬一路追去。
追出好幾里遠,到了一片樹林,失去了目標(biāo)。隨從們找了一陣,只見樹林中有一匹馬,跑得大汗淋漓,正是木亦可的馬,馬的身上還搭了一件衣服,與木亦可的服裝樣式相似,卻并非木亦可所穿的。
四位隨從大驚,知道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有人偷了木亦可的馬,假扮木亦可。他們急忙掉轉(zhuǎn)馬頭,出了樹林,一看縣城方向,有大火沖天而起!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