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的繁華,佛國凈地的瑰麗,邊關(guān)冷月的凄清,大漠孤煙的悲愴,起起伏伏的滄桑,沙漠蜃景的縹緲,鳴沙山與月牙泉世代廝守的浪漫……
敦煌,這個飄逸著古典神韻,洋溢著歷史大氣的名字,猶如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一頭扎進歷史的漫漫黃沙,一頭伸入每個人的夢里。沒有樓臺煙雨,只有關(guān)河冷落,雖然風沙肆虐,卻有飛天曼舒廣袖的曲雅。質(zhì)樸和高貴,雄放與精美,在敦煌綻放出絢麗且魅惑的奇葩。
敦煌是最不需要理由來說服去旅游的地方,好比夢想,就從來不需要理由!
天老地荒的鳴沙山與月牙泉
若是有種風光能讓人感動,那就少不了鳴沙山和月牙泉。
鳴沙山就在市區(qū),走在敦煌的大街上,不經(jīng)意抬望眼,便能看到鳴沙山如一匹柔順異常的金色綢緞,延伸到了天際。登鳴沙山,腳下滑動的綿綿細沙令人猶如逆水而游,只能手腳并用往上“游”。鳴沙山的沙很能給人以水的流動感。從山頂遠眺,但見起伏的沙峰掀動著道道金色波浪,恍若霞光鋪滿的海面,波瀾壯闊。大風起時,俯看腳下的沙浪,猶如一圈圈的漣漪,時而潺緩,時而縈回渦旋,讓人幾乎要擔心會被這柔水般的流沙沖走。下山則有趣得多,眾人順坡下滑,劈開沙浪,耳邊還回旋著“波濤”的轟鳴。
如果沒有月牙泉,鳴沙山還稱不上是絕無僅有的大漠奇觀。像月牙泉這樣的景色,若出現(xiàn)在別處可能也是平常,但出現(xiàn)在了鳴沙山卻是當之無愧的奇跡,使月牙泉聞名遐邇的是流沙永遠填埋不住清泉的神奇。如同水火難相容,沙漠與清泉也難以共存。不知有多少絲路古道、古城被流沙吞噬,可鳴沙山和月牙泉卻相偎相依、不離不棄了千萬年,月牙泉那夢幻般的光澤,從不會被流沙淹沒,且久雨不溢、久旱不涸,令人只能嘖嘖贊嘆造物之神奇。
月牙泉畔從來不乏成雙成對、執(zhí)手同看夕陽的背影,空氣中都氤氳著愛情的分子。沒有什么能比在光禿禿的沙山上俯瞰到山腳下那泓清泉更驚艷。月牙泉仿佛一個婉約溫柔的少女,陶醉在漫漫黃沙的粗獷懷中或熾熱的唇邊;又猶如一彎新月,用亙古不變的堅貞,照亮著大漠深處的荒涼和孤寂。
夢幻入口處的莫高窟
鳴沙山向東的腳步到莫高窟便戛然而止,大概它也知道,這里是一座佛教藝術(shù)寶窟,心存不忍。
“只有荒涼的沙漠,沒有荒涼的人生。”游完莫高窟,突然想起這句不知什么時候在路邊廣告牌上看過的宣傳語。體驗過了沙漠戈壁的荒涼,見過了莫高窟的華美絕倫,便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震撼力。這絕非空洞的豪言壯語,而是代代延續(xù)的生命直面沙漠的無邊寂寥和亙古遼闊后做出的最本真的思考。
敦煌人的人生不會荒涼,因為他們有莫高窟。一代代的敦煌先民們把精力都放在了離城區(qū)20余公里外的莫高窟里去了。
莫高窟是一個讓人癡迷若狂的地方,它有著與生俱來的華美、絢麗和神秘的氣質(zhì)。楊樹林后,那座鑲嵌著時疏時密、錯落有致的洞窟的崖石,把夢幻色彩渲染到了極致。千年來累積的洞窟如一張張微啟的嘴,向后人、向時空一直不停地講述著什么,讓游人遠遠便能聆聽到它的召喚。
洞窟里很幽暗,隨著講解員的電筒光,游人的目光游走在壁畫和雕塑上,表情大都虔誠、肅穆。置身洞窟,就著微弱的光線,我們仿佛被帶進了一個光芒四射、剔透明亮的夢中。歷史通過顏料、畫筆、雕刀復(fù)活了,歲月幻化成滿窟的濃彩重墨,從一幅幅壁畫和一尊尊造像上,我們叩到了歷史的脈搏,波瀾壯闊的歷史事件化作了這方逼仄空間中的粗重喘息。從那靈動的線條上,從那濃艷熾烈的色彩上,隱約目睹到千百年前先民們縱馬大漠荒原的激情與豪氣。滿壁生風的飛天使得厚重壓抑的窟頂陡然開闊無比。在這里,信仰不是梏桎人性的枷鎖,而是本真的釋放,是多彩多姿的民俗,是神情飛揚的神佛,當歲月斑駁了莊嚴肅穆的表象,呼之欲出的只剩下了歡快騰躍的生命張力。
抬頭望著繪滿壁畫的窟項,猶如千百年前那個走出帳篷的黨項、吐蕃抑或是回鶻漢子,仰視星光璀璨的無垠蒼穹,眼中和心底都盛不下這種恢弘浩大,會比任何時候都覺得自我的渺小。
在唐詩中屹立的關(guān)城
漢代是歷史上修建長城最長的朝代,漢長城全長1萬多公里。由于氣候干燥等得天獨厚的條件,敦煌境內(nèi)的漢長城保存較完好。
“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碧瞥娙送踔疁o的《涼州詞》中,把玉門關(guān)推向了難以企及的文化高度。到了敦煌,游人大都要不辭辛苦地看一看玉門關(guān)。
玉門關(guān)是漢代長城的西起點,現(xiàn)只剩一處關(guān)門供人憑吊,遠遠望去如同一堆風侵雨蝕的黃土殘垣,若沒有指示,匆匆路人甚至會將其誤以為是處常見的雅丹地貌。玉門關(guān)前,看不到狼煙四起,聽不到幽怨羌笛,只有狂風挾著沙粒吹在臉上,那段風化的歷史,讓人難以睜眼。原以為大風能吹散籠罩在古關(guān)上的歷史迷霧,不想刮起的沙塵卻讓歷史愈發(fā)蒼茫了。時至今日,玉門關(guān)雄壯與否已不重要了,它已成為一個承載著一代代人的文化鄉(xiāng)愁的符號或象征。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聳立在唐詩中的敦煌關(guān)城還有一座,那就是被賦予了凄愴離愁的陽關(guān)。古陽關(guān)的城堞早已被流沙掩埋了,遺址所在地現(xiàn)被辟為陽關(guān)文物旅游景區(qū),惟有墩墩山上的一座烽火臺還是原物。
殘破的長城和烽燧不是為獵奇者的眼睛準備的,千百年來,它們都在等待憑吊的靈魂。殘陽如血,佇立古關(guān)或烽燧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蒼茫,抑或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思古幽情便油然而生。
尋覓敦煌漢長城,更多地需要用想象去復(fù)原歷史的洪鐘大呂或凄涼哀音。
失火天堂魔鬼城
敦煌太古老,風自然要大一些,才能吹動深厚的歷史,才能驅(qū)散大漠許久的孤獨。風,在別處可能令人不便,而在敦煌,卻是值得品味的風景。
像大樹用枝葉捕捉風的模樣一般,敦煌雅丹魔鬼城用一層層的脫落、一圈圈的歲月留痕,驚心動魄地記錄了風的模樣……
雅丹是維吾爾族對“具有陡壁的小山”的稱呼,地質(zhì)學上的雅丹地貌則專指經(jīng)長期風蝕作用,形成與盛行風向平行,相間排列的陡壁的壟崗和寬淺不一的溝槽相間的地貌景觀。
很難表達魔鬼城帶來的視覺震撼。這里沒有紅柳,沒有荊棘,生命到此仿佛也變得無足輕重了。夕陽籠罩下的魔鬼城,金碧輝煌中透著神秘與肅穆。披著斜陽的砂土堆像一座座燃燒的焦渴島嶼,說不出的壯觀與詭譎,讓人覺得這不是魔鬼城,而是失火的天堂?;氖徥且环N很震撼人心的美,面對那些歷經(jīng)幾十萬年形成的自然奇觀,仿佛回到宇宙初始,回到了我們自身起源的洪荒時代。
徜徉在奇形怪狀的砂土堆間,像是漫步在一個各種建筑鱗次櫛比的古老城堡中。只要發(fā)揮想象,世間萬物仿佛都在此成了塑像,而且其造型、其風格之匪夷所思只能用充滿“魔鬼氣息”來形容。
雕刀一樣的風是這里的主宰,是這里的創(chuàng)造者。每一個惟妙惟肖的砂土雕刻杰作上都記錄著它的模樣。據(jù)說這里的各式土堆都被風蝕得厲害,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也許過了幾年后又是另一種樣子,在風的侵蝕下,會有景點要消失,但又不斷會打造出新的景點。從這個角度來看,有“死亡之海”之稱的魔鬼城頓時變得生生不息了。
瀚海蜃景
雖說蜃景在戈壁瀚海屢見不鮮,但對于匆匆游人,能遇到也實在是一種運氣。
在敦煌,我們也有幸看到了蜃景,那縹緲的幸福和美麗,讓我們措手不及。只是來得太突然,司機剛停車,我們還沒來得及拍照,一陣大風吹過,蜃景便煙消云散了,我們順勢坐了下來,拂之不去的惟有迷離與空曠,只剩下茫茫戈壁與我們無言對視。我想,干脆就這么一直呆坐著,直到一輪落日染紅天地。
我們突然意識到,敦煌之旅猶如一種分辨不清現(xiàn)實還是虛幻的夢境。
夢中的華美,夢醒的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