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貴,1990年出生。黑龍江省佳木斯大學(xué)學(xué)生?!拔覀儭鄙⑽脑娙撼蓡T。上海市作協(xié)文學(xué)百校行創(chuàng)作會會員。有作品發(fā)表于《詩刊》、《中國詩歌》、《美文》、《中國校園文學(xué)》、《福州日報》、《小作家選刊》、《香港文藝報》等報刊。
假裝
一切都順風(fēng)刮下,流水一般行走
不帶負擔(dān)和仇怨,一身輕薄倚仗踏莎
模仿三歲小兒騎竹馬,去三月三
哪是近水樓臺,不想
哪是高堂明鏡,不看
只做凡夫和白丁,不談學(xué)問不聊家產(chǎn)
顧著和白鷺談情,與清泉戀愛
插一株艾草,把正經(jīng)二字描淡
養(yǎng)養(yǎng)花,偶爾逗幾只金魚吐泡泡
爾等也算到過田園,做了一回偽閑人
清明
這日細雨把雞鳴打濕,杜鵑花
一個勁地招搖,東風(fēng)在牽扯
楊柳和淚滴。這日,春天對顏色
有些過敏,所有的桃紅與蝶舞
她都不放在眼里。登高望遠,天下微涼
庶民們彎著身子飛檐走壁,采摘艱辛的
日子,和祖先們辛苦積攢下的遺言
山河暫時太平,不改姓氏
探聽風(fēng)水的術(shù)士重操舊業(yè),行江湖之道
拉著大腹便便的商賈大談風(fēng)光秀麗
金木水火土,這日安排妥當
墳頭的狗尾巴、燈心草有些松動,想必是誰
走得匆忙,忘了帶上那幾只等待享福的蚯蚓
夏天的鋤頭
那個夏天,他把鋤頭埋在土里,希望它
生銹,鈍去,不見尸骨
他拿好鉛筆、小刀和幾張草紙
躲過父親的目光,一個人抄小路跑回學(xué)校
半路上,一只狗追上了他
父親送給他一道耳光,紅紅地
展覽在他十歲的臉上,所有的蒲公英
都在烈日下昏厥,牛叫了幾聲,灌木
低垂著頭。他試圖甩開那只
落滿厚繭的手,一陣風(fēng)卻把他絆倒
他哭著挖出鋤頭,向著田野走去
那把鋤頭在那個夏天
還沒入土一日
雪人
她不敢再放一朵煙花,生怕
這小小的妖精
用精致的外衣把傷口燙傷
今夜,她是落寞的一個角落
吹過許多風(fēng),她只干巴巴地承受,像
失戀的雪人用沉默加深著寒冷
噓,你不要出聲
否則她將一股勁兒地化掉
溫習(xí)
就讓我們不說話,像落山的夕陽
保持沉默,只對著一沓書和一個窗子
溫習(xí)今天的功課
拋物線在操場上被順利拋出,樓下坐著
一個八歲的丫頭,她的小嘴正用力
嚼著一篇古文,汽車在遠處摩擦做功
他們努力得都像一群好學(xué)生
而我們,半天也想不到英語單詞會有
哪個親愛的他愿意吃掉,像吃掉
蛋黃派或者巧克力派一樣干脆
光線好低呀,卻允許小鳥飛上三層云
星星花開了,誰允許我們抽個空
把煩躁放到天臺上好好晾一晾,在這個
受氣的夏季
父親的鄉(xiāng)村
田壟的脊背,隆起
四月在鄉(xiāng)村,父親馱著一片茫野
徒步耕犁——
風(fēng)吹綠了又吹黃了——江南
江南——風(fēng)吹得無情又很小心
河流翕唇張望,歲月
壓彎了稻穗,也壓彎了
一個漢子鐵制的心
誰——站在太陽的亮調(diào)子中央,收割
一籮筐苦難?鐮刀哽咽著金屬聲腔,被
月光輕輕打磨
村子外的新草剛剛堆成塔的模樣
沉默,是大地深陷的皺紋展開
他搔斷了一根白發(fā),折斷——
還有一條苦楝子樹的枝丫
黃昏的雨下得很安靜——很輕——
我的眼淚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