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深夜走路回家,夜很深
街上。只有他一個路人
——張羞《瀑布》
馬超走到門外,抬頭看了看天。這是他自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起霧了。一個男人說著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廖廖無幾。幾家小賣部還開著門,路燈也亮著,雖然有霧,霧還不小,但還能看得清周邊一定范圍。一個中年男子拿著一把黑色、沒有打開的雨傘走在馬超前方,如同盲人用傘尖叩打著路面。馬超不能確定此人就是剛才說起霧了的那個男人(令馬超覺得奇怪的是,起霧了有什么可說的,起霧了又不是下雪了),只見他每跨出左腳,傘尖便叩打路面一下。
嗒,嗒,嗒——
馬超的家離此地不遠,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再拐兩個彎到了。他并不急于趕路,可又不好意思在這僻靜的街上老是走在他人后面,使他像個劫匪。但如果走到此人前面,豈不是要輪到馬超擔(dān)心后者是個劫匪了?難道僅僅因為走到此人前面是馬超自愿,就可以排除后者不是劫匪了?說不定這是個特別高明的劫匪。如今這世道,什么樣的劫匪沒有呢!與其令自己,不如讓他人去擔(dān)心(若他果真是個劫匪,他是不會擔(dān)心的)。但為了不至于使他過分擔(dān)憂,馬超橫向拉開,走到此人的右邊——靠小賣部那邊,平行而行。
不知道我身后有沒有人?馬超想。于是他回過頭去。仿佛就等著他去看,一個男人正好從后方的霧中凸現(xiàn),手中還拿著一把刀。馬超飛快地朝四周掃了一眼。然后走往左邊,擋住那個帶傘的男人的去路。
此人停下腳步,看著馬超。馬超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朝身后看看。
找你的。馬超裝作無所謂地說??墒?,后者卻對此無動于衷,他用傘柄撥開馬超的身子,繼續(xù)向前走去,速度并沒有因此加快絲毫。而那個帶刀的男人此時則前傾了身子,正欲快跑。因為躬身,刀高舉過頭,仿佛想用刀劈他自己的耳朵。
馬超只好也跑了起來。很快,他看到那個帶刀的男人追上了他剛才的同伴,而此人只是稍稍向一旁讓了讓,將帶刀的男人輕悄地讓了過去。
證實了帶刀的男人確是沖著馬超來的,馬超只得快跑。
令馬超慶幸的是,他跑得總算還不錯,雖不能擺脫對方,但總能和追趕他的人隔著一定之遠。隔著一定之遠,追趕他的人便追趕不上他。
馬超邊跑邊回頭看。他發(fā)覺,即使他的頭向著后方,他也可以跑得那么好。如此,他便可相機行事:等到追趕他的人停下,馬超也可停下歇息;等后者起步,他再奔跑不遲。
在此過程中,馬超也想過跑入附近的小店,請求援助。在他起初經(jīng)過的一家小店里,四個人在搓麻將,一個在旁觀。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但,那個旁觀的男人肯放棄旁觀的樂趣來幫助他嗎?如果連旁觀者也不干,那手中有牌的人更不可能了。他們?nèi)绱藢W?。即使后來馬超停在某家小店前,一只手放在柜臺上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托著腰,大口地喘氣。里面的人也僅僅只是朝他投來一瞥,再不理他(他們顯然一眼就能看出來者是否買主),仿佛此種情形在此經(jīng)常發(fā)生。不難想象,他馬超剛才若貿(mào)然進入,不但不能獲得幫助,反而有可能被追趕者逼入死角,由于小店的門將被追趕者隨手關(guān)閉,跳窗時還有可能被追趕者拖住腳踝??傊?,一場追逐勢必于人們背后展開??隙?,他們還會對此表示不滿。尤其是那個一而再地被馬超置于身前用于阻擋的旁觀者(追趕者的刀在此人的面前比劃著),定會閃避著質(zhì)問,你們有完沒完?諸如此類的話。
馬超隨后不假思索地跑過了許多家還在營業(yè)的小店。他越跑越快,為此減少了回顧的次數(shù)。只是在猛跑一陣后,才回過頭去將追趕者找到。經(jīng)常是這樣,追趕者趴在馬超身后一家小店的柜臺上或靠著一根電線柱子喘氣。此人弓著腰,頭抵著電線桿,刀耷拉在身下,仿佛想以這一可憐兮兮的形象(像是在嘔吐)引發(fā)馬超的同情心,從而使得馬超放棄奔跑或轉(zhuǎn)身跑到他的身邊加以撫慰。這樣他便可獰笑著將馬超劈于刀下。馬超當(dāng)然不會這么笨。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跑得好過,甚至已聽不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一顆心此時仿佛呼之欲出。這不免使他擔(dān)心,按這種勢頭跑下去,會不會飛起來啊?有趣而已??吹胶笳咂S诒济?,馬超倒是很想對他勾勾手指。但馬超又覺得這種行為與他目前的處境不符,也就算了。
不久,此人就很少向他跑來,而是走來。偶爾快跑幾步,仿佛恫嚇,隨即緩慢腳步。馬超本想再次一鼓作氣將其擺脫,但在猛跑一陣后,回頭發(fā)覺對方與他之間的距離和他沒有猛跑前也差不太多。此人在走。如果他不是在馬超快跑時,也在快跑,那他走得也真夠快的!畢竟,只要馬超始終將其置于身后,便不會將其丟失(馬超寧愿被他追趕著,也不愿突然失去了他的蹤影)。馬超于是也放慢腳步。當(dāng)然,他做好了隨時提速的準(zhǔn)備。
現(xiàn)在,馬超可以對他身處其間的環(huán)境進行觀察了。想必由于剛才慌不擇路,他跑入了一條陌生的小弄(自東往西)。這條弄挺長的,目光時時被潮濕、生長著青苔的墻壁所阻,望不到盡頭。它被夾在一堵連綿的墻壁與一排密集的房屋之間,路面略微高低起伏,猶如魚背。由于卵石,容易滑跌。在左首的房屋之間分隔有一條條小路,路口黝黑,大概容得下一個人推著一輛三輪車進出。但并不是每兩幢房子間就隔著條小路,有些兩戶人家的墻是合用的。但,當(dāng)然不可能既與左邊的這家合用,又與右邊的那家合用。因此,每隔兩幢房子肯定會出現(xiàn)一條小路。幾乎在每幢房子的后面(朝向小弄的后門)——也就是弄邊——安置著自來水的供水系統(tǒng):水管和水槽,水管用稻草、布條之類包裹。偶爾出現(xiàn)一只水缸,一只勺子深入缸底。此時,霧已散去,月亮正于缸中的云層里穿梭而過。
如果是在往常,在城市里遇見一條陌生的小弄,如同發(fā)現(xiàn)了遠古的遺跡,馬超或許會流連一番。當(dāng)然那是在白天。這些小弄往往深陷于兩排老居民樓之間,或是當(dāng)前的這種情形。馬超在經(jīng)過時稍稍側(cè)轉(zhuǎn)頭,便可通過暢開的院門或菱形的窗格子瞥見院子里幾個正搖著蒲扇的老大娘,跳石子的小女孩,一個老大爺在回廊上迂回嘆息。運氣好的話,還能看見一兩個穿著甚少的姑娘,也許已是少婦。她們穿著鮮艷的短褲和胸罩。仿佛由于無人觀摩,此類院子里的年青女子大多顯得漫不經(jīng)心。馬超多次看到她們正舉著雙手——孔雀開屏般地打呵欠。即使她們背對著馬超,有時也能看到她們腋下的毛。于是,馬超會拍拍額頭,返身再看。當(dāng)他折身經(jīng)過門洞時,女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這樣陌生的小弄如今是越走越少了,說不定這恰巧是最后一條。但在當(dāng)前這種處境下,馬超當(dāng)然不可能留戀于此(何況是在夜晚,夜晚使小弄陰森無比)。為了盡快回到家中,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從這條弄里走出去,走到一條他所熟悉的路上。馬超所在的這個城市并不大,走上一條熟悉的路,差不多也就等于到了家。
但——馬超馬上就意識到了真正的問題所在——如果把追趕者引向家中,豈不是更加危險?到時遭殃的不僅馬超,還有可能連累他的家人。即使此次不能如愿,日后敵人也可按圖索驥找上門來?;丶沂遣幻髦堑摹M?,如果讓追趕者發(fā)覺馬超對某條道路非常熟悉,將來他便可埋伏于該路邊,于馬超悠哉游哉之際,一躍而出將他斬于刀下。于是,他逃得了十五,逃不過初一。后一種可能性雖說牽強。慎重起見,也應(yīng)考慮在內(nèi)。總之,擺脫此人的最好所在是在這條陌生的小弄(他不妨可以裝作對此弄很熟悉的樣子)。這樣看來,馬超剛才沒有跑往家中,或許是出于一種保護的本能。
因而,馬超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如何在此地將敵人擺脫,而不是貿(mào)然離開。
在路過一只條凳時,馬超坐了下來,并蹺起雙腿。而追趕他的人顯然無力利用這一停頓,依然慢慢地走著,像一只狗。
馬超可以利用的是那一條條分隔著兩幢房屋之間的小路。北面的這堵墻壁他是萬難逾越。它們高聳而又光滑。問題是這些小路通往何處?這樣的小路,他以前當(dāng)然也遇見過。不過他一向很少進去。它們即使是在白天也很安靜。每次當(dāng)他經(jīng)過,他總覺得不太自在,感覺自己像個賊。當(dāng)一個人懷有這樣一種感覺時,他當(dāng)然是想離開那里越快越好。有時,這就會妨礙他對那些陌生的小弄的欣賞。
這些小路會不會是死胡同呢?有可能的。如果是在白天,即使被阻,路邊那些房子的門總還是開著的。迫不得已,他就可以進到居民家里去避一避,古道熱腸的男主人說不定會出手相助。但現(xiàn)在是深夜,他總不能指望某戶人家的女兒,出于偷情的打算,而故意虛掩著房門吧。就算我歪打正著,順利通過了某幢房子的門,難道在門背后迎接我的會是某個女人纖細的小手?我可不能指望自己有這么好的運氣,迎接我的或許是狗的尖利的牙齒呢。
但也許其中有一條是活路——這當(dāng)然也有可能——憑此通往另一條活路,再從此條活路過渡到另一條活路,幾經(jīng)輾轉(zhuǎn),借助于這些纏繞不已的活路以及黑暗,便可使敵人迷失。這樣,當(dāng)他走到他所熟悉的街上,一陣快跑返回家中,在親人的懷抱里幸福地抽泣時,敵人說不定還深陷于黑暗之中,因丟失了目標(biāo)在用頭撞墻咧。
但也或許,繞著繞著,他的身子撞上了敵人的刀尖。
馬超站起來。仿佛他此前一直在想著這個,他毫不猶豫地掏出褲袋里部分的錢,放在石凳上。如果后者僅是個劫犯,錢便可將他打發(fā)。如果此人取了錢,那么走出了這一條小弄,雙方便可各分東西。但如果此人連這些錢都不要(已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那他馬超就必須要極其慎重地對待如何擺脫對方的問題了。
錢,被留在了石凳上。于是,在弄與路的每一個交接口,馬超都面臨著一番抉擇。而就在他猶豫之間,又一條小路被他走在了身后。
也或許,這個緊隨不舍的殺人犯,并不是來追殺馬超的。此人確是在追殺一個人,這個人說不定是那個帶傘的男人。由于追殺者也不是很清楚目標(biāo)到底是誰(殺手往往臨時受雇),他在霧中得到的命令大概是當(dāng)時處于他前方的某個人。于是,由于馬超的奔跑,他便認定了是馬超。但事情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馬超還能寄希望于此人幡然悔悟嗎?這只能怪馬超自己了。如果當(dāng)時他足夠鎮(zhèn)定,此時躺臥于席夢思上享受睡眠的便是他了。想到那個帶傘的男人大概正在夢中翻轉(zhuǎn)身子(或許他夢見的便是馬超被人追趕的一幕),馬超未免心中有氣。
可現(xiàn)在后悔有個屁用啊。馬超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月亮長時間地陷入云層的包圍,兩邊朦朧的房屋和墻壁幾欲傾倒。遠處的事物顯得難以辨別,出現(xiàn)像是人影一樣的東西,走近了才看出是一截生長在墻壁上的樹干或房子的一個出水口。一掛窗簾被風(fēng)吹鼓,向外飄蕩不已。四下里悄無聲息,傳來自己的腳步聲的回聲,也許是追趕者的。當(dāng)月亮顯現(xiàn),回頭便可見墻壁上追趕者的一鞭影子。此人仿佛成竹在胸,甚至都懶得抬起頭來看馬超一眼。
在此小弄馬超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很長時間,可為什么它仍然蜿蜒不絕?
想到自己要這樣不停地走下去,馬超再度感到了恐慌。他頻頻地向身后張望,而后者也在回頭。他這是什么意思?
馬超幾乎是坦然地發(fā)覺從追趕者身后一旁的小路里走出幾個人來(如果說馬超感到了稍許的驚奇,那也是因為他們出現(xiàn)得太快了,仿佛他們是他那不祥的預(yù)感的延伸)。這些人顯然不可能是此地的居民,也不可能僅是過路的。他們的面目模糊,但可以看到他們手上的武器,刀或棍子——夜色已經(jīng)將它們整合為他們身上的一部分,能看清,但不突出。他們就這樣成了一群,黑壓壓的向馬超走來。
馬超在快走幾步后,終于不由自主地快跑起來。假如他們中的一個無法追上他,那他們作為整體也不可能追上他的。可事實是,他們正在向他逼近。他們呼嘯著向他沖了過來,零亂的腳步聲響徹于他耳邊,并逐漸形成一種節(jié)奏。越過他們的頭頂,馬超看到只有一個人緩步不前。他落在了這群人的后面。此人想必就是一開始追趕他的那個男人。他累了。
馬超不再回頭,他不知道他跑了多久,而弄口的光亮卻始終未曾顯現(xiàn)。他更擔(dān)心的是等他即將跑到弄口,兩個彪形大漢各從墻角的一頭閃出,于是光亮只余中間稀薄的一抹。跑過一條小路時,馬超不假思索地用手在墻上一按,返身拐入。小路出乎意料地長,比外面要黑。但逐漸明顯亮起來??吹揭粋€缺口,馬超縱身一躍,但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淺,馬超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他跌跌撞撞,登上一塊洗衣板,借助于桃樹的枝杈,翻入另一條小路??墒沁@條小路是一條死胡同,盡頭是一堵墻壁。墻壁旁豎著一根電線柱子,高處掛著一盞燈,燈光暗淡。馬超試著攀援了一次,失敗后當(dāng)即返回。由于一旁的房門緊閉,他只好又跑往小弄。想不到追趕他的人仍在那里,仿佛他們料到他遲早會跑到小弄上來,就一直在這里追。馬超又一次拐入前方的小路。有一條與小弄平行的小路與此路相連,馬超便沿著它飛奔向西,不斷地繞彎。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彎,如同被卷入了一個旋渦,然后被甩了出去,突然,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空曠的廣場鋪展,止于一排高樓。樓房的窗口亮著幾間燈光,一個龐大的人影顯現(xiàn)在窗簾的后面。馬超信心大增,通過一陣快跑,與身后的房子拉開了一大段距離,然后他站定腳步,回過身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尚未等他意識到他的大笑可能會招來敵人,敵人便已一個個地出現(xiàn)在了前方。馬超急忙掉頭,按著因大笑而疼痛的肚角,默默地向前跑去。
這是一條馬超熟悉的街道。街上冷冷清清,燈光勉為其難,兩旁的防盜門窗緊閉。幾輛出租車遠遠駛來,馬超小跑著,待它們快要駛近,正要舉手,便已駛過。偶爾一輛經(jīng)過追趕者身旁,搖下車窗,然后加速遠去。馬超不想跑了,確實也跑不動了。他把心一橫,閉上眼睛,晃蕩兩手,任由腳步走去。他也不是沒有從中期望,如此,追趕者便會一個個自他身邊通過,而他只需原地踏步,待睜開眼時,他們都不見了耶。
身后的人群也放慢了步子??磥硭麄円岩庾R到一切已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們把武器藏入衣服,或緊貼褲縫,然后人群像扇子一樣展開,向馬超包抄過來。如若此時有人站在臨街的窗口,看到這一群夜行的人,應(yīng)該能夠意識到他們是一伙的。雖說他們?nèi)齼蓛?,但存在于他們之間的那種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一看便知??梢钥隙ǎ麜炎咴谧钋懊娴鸟R超也算在他們之中。
一念及此,馬超回頭看了一眼。越過不動聲色的人群,他看到一輪月亮正好位于他們身后的上空,也就是兩壁之間。月亮很大,很圓。不是十五,便是十六。馬超繼續(xù)有氣無力地走著。這其實是一條通往他家的捷徑,橫穿過前面的大馬路再往南二百余米,他家可到。此刻,馬超已別無想法,他只想回到家中。
但就在馬超快要走完此弄時,他聽到前方傳來的嗒嗒嗒的聲音。
在弄口對過的馬路邊上,一個男人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入馬超的視線。馬超暗中加速,走出小弄。趁身后的人群一時還沒有趕上,馬超斜著飛跑到那個男人的身邊(追趕者的目光因被小弄所阻,一時不能看到馬超的所作所為),確切地說是左邊。然后與他并肩而行。帶傘的男人側(cè)身打量了馬超一下,試圖拉開距離。但被馬超跟上。此人皺了皺眉頭。馬超調(diào)整自己的步伐,使左腳落地的時間與雨傘叩打地面同時(馬超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這是必須的),并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著身后的狀況,等發(fā)現(xiàn)人群出現(xiàn)在了弄口,便對帶傘的男人說:他們是來追你的,快逃你。此人回過頭看了一看,這一次他終于未能再保持住他的鎮(zhèn)定,只見他憑借著傘尖的支撐,躍過馬超(留給馬超一個感激的眼神),飛快地向前跑去。幾乎與此同時,身后的人群也跑動起來,并紛紛亮出了武器。
馬超舉起雙手準(zhǔn)備著抱頭迎接他們的擊打,但他只是輕輕地搔了搔頭皮——人群自身旁如潮水般涌過,追向前去。
馬超站在馬路上喘息片刻,出于謹慎,他不敢再放聲大笑。隨后他邁上人行道,緩緩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前方的人群追過一個拐角,終于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馬超回過頭去——后悔已來不及——一個男人正好從弄口跑了出來,四面環(huán)顧,不時地把目光聚焦到馬超身上。經(jīng)過馬超時,回身倒退跑動。馬超停下腳步,提起右手,半掩了臉,指了指前面,說,跑過去了,跑過去了。但此人并沒有上馬超的當(dāng),他抽出懷里的刀,直奔馬超而來?!?/p>
責(zé)任編輯 謝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