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冬梅
[摘要]多元文化主義的種族多元論和文化相對主義理論動搖了美國以盎格魯一撒克遜為根基的美國價值體系,任璧蓮的第四部小說《愛妾》通過對卡內基一家身份復雜的各個家庭成員的描寫充分體現(xiàn)了多元文化主義。
[關鍵詞]多元文化主義;任璧蓮;愛妾
中圖分類號:1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09)04-0098-02
一、全球化理論與多元文化主義
“全球化”理論最早是以跨國經濟和資本網絡為準的“世界體系”和“網絡社會”觀,它分別由沃勒斯坦(ImmsnudWallerstein)、卡斯特(Manuel Castells)等人提出。關于“全球化”的涵義現(xiàn)在有很多不同的觀點:一是強調全球化就是超越民族國家的疆界、消除各種壁壘限制的過程,也就是時空的壓縮。二是認為全球化就是“后現(xiàn)代的全球意識”,是一種自覺超越民族、階級、國家界限的意識。還有的觀點認為全球化就是某種本質因素向全球范圍的延伸和擴張。這里的本質因素包括:資本、信息、經濟資源、分工和生產社會化、市場經濟、現(xiàn)代性等。更有人認為全球化就是同質化、趨同化,就是人類的一種“大同”境界。其實全球化就是全球化關聯(lián)、全球規(guī)模的社會組織的擴展與全球意識的增長,以及由此而來的世界社會的凝聚。
多元文化主義是近二十年來活躍于美國學術界、教育界和政治界的一種政治和社會理論,對美國的傳統(tǒng)信條提出嚴峻的挑戰(zhàn)。這一理論是20世紀60年代民權運動之后出現(xiàn)的。人們之所以廣泛認同這一理論的原因在于它符合現(xiàn)在美國社會的實際情況,隨著少數(shù)族裔力量的壯大,他們開始要求和美國白人享有同等的權利,什么是多元文化主義?由于該詞被用的太多,太泛,太隨意,它直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一個界定分明,一致公認的定義。它涉及政治理論,民族主義,文化研究,教育等學科領域。本文中談論的多元文化主義主要指涉當代美國社會種族及文化研究方面的問題。
在種族方面,多元文化主義強調種族多元論。60年代民權運動之后,美國少數(shù)民族意識增強,出現(xiàn)各民族對自己民族文化追尋和認同的熱潮,順應此潮流,多元文化主義提出“雙承認”理論即承認種族差異和承認差異平等。這一理論動搖盎格魯一撒克遜為主體的社會精英領域地位,使得西方失去其價值體系的優(yōu)越地位。
多元文化主義在文化上提倡文化相對主義,具體而言,多元文化主義認為人類社會中的各種族,各民族,各群體迥異不同,但本質上大家只是存在差異,無優(yōu)劣之分,孰優(yōu)孰劣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少數(shù)族裔融入美國白人主流文化過程中,他們不需要摒棄自己的文化,相反,他們可以保留自己的文化,少數(shù)族裔的文化與美國白人的文化是可以并存的,這一理論挑戰(zhàn)了以盎格魯一撒克遜為根基的美國價值體系,并逐步改變著美國人的生活方式。
二、任壁蓮《愛妾》中對多元文化主義的體現(xiàn)
任璧蓮的小說《愛妾》是對全球化理論及多元文化主義的忠實反映,小說中的人和事充分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社會人們身份的流動性和跨國性。故事中卡內基一家住在波士頓的郊區(qū),看起來是—個很典型的美國家庭,但又讓人覺得與一般的美國家庭有一定差別。王媽媽是卡內基的母親,她是一名華裔商人,總是能靠著自己的能力賺到很多錢并在美國站穩(wěn)了腳跟。兒子卡內基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人,熱衷于美國文化,但后來在蘭(他的表妹,被王媽媽召喚到美國幫他帶小孩)到來后對中國文化產生了強烈興趣并開始尋根,但結果令他很意外,因為在他母親的遺囑中,他才知道自己只是母親的養(yǎng)子,而被母親召喚到他家的蘭才是她的親生女兒,他感到困惑,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卡內基的妻子是一名美國白人,由于王媽媽不承認她的身份一直不叫她的真名而把她稱為布朗蒂,以至于后來卡內基也這樣叫他,而她也好像忘記了自己的真名,到后來蘭出現(xiàn)后布朗蒂這名白人也感到身份危機,為此辭去工作,以保住自己的家庭,但最后還是沒有成功。他們的兩個女兒都是領養(yǎng)的,大女兒叫麗茲,是他們婚前收養(yǎng)的一名亞裔女孩,二女兒叫溫迪,是他們在中國大陸收養(yǎng)的一位華裔女孩兒。另外兩人所生的兒子貝利沒有一點東方人的特征,樣子上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小孩。
(一)家庭:多元文化主義的體現(xiàn)
這個家庭看起來和一般美國家庭沒什么兩樣,一對父母帶著三個孩子,和祖父母不住在一起,有一個看小孩的保姆,但若仔細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這個家庭的不同尋常之處。首先,在這個家庭中,有華裔,也有亞裔,還有美國白人,每個人的身份都很復雜,不同家庭成員的身份就可以代表不同族裔的身份,這個家庭用布朗蒂的話講就是一個他們自己制造并選擇的家庭,這一組成本身就可以說明美國社會的多元文化主義傾向,家里的父母一個是華裔。一個是美國白人,兩個女兒是領養(yǎng)的沒有血源關系,不同身份,不同種族的人生活在一起,在這個家庭里,血源關系和身份、種族都不是很重要,維系這家人的是互相的愛,各個成員之間當然會有矛盾但基本上能和睦的生活在一起,這也表達了任璧蓮對全球化背景下人們生活模式的一種期望:各種族,各種身份的人都能自由進行交流,和睦的相處,以構建一個和睦的多元文化主義社會。由此,任碧蓮更加鮮明地表明了自己對原有種族和膚色的忽視立場:主動選擇可以超越原先的血統(tǒng)和環(huán)境限制。人類的共同理想高于其血緣和種族歷史。正如霍爾所說:“文化屬性不是已經存在的東西,并非超越了空間、時間、歷史、文化。文化屬性來自某處,具有歷史。但就像每一件歷史事物一樣,會不斷變形。他們絕非永恒固定于某些本質化的過去,而是受制于歷史、文化、權力的持續(xù)“游戲”。任璧蓮一直是以家庭為單位來表達自己的基本主題:人們身份認同的流動性、復雜性和多變性,在《愛妾》這篇小說中,任璧蓮通過創(chuàng)造出卡內基一家這個以制造和選擇著稱的家庭充分說明了美國社會的多元文化主義傾向,少數(shù)族裔要求文化的平等及承認種族差異的平等最終以實現(xiàn)各民族、各種族間的平等交流及文化身份的自由流動。任璧蓮曾說過:對于美國我有我自己的定義。她的定義是不同于其它人的符合美國多元文化背景的超越種族和血源的全新闡釋。她告訴讀者一個中國移民轉變成一個典型美國人意味著什么。
(二)小說的焦點:誰是愛妾
剛看到小說的題目時,讀者就會想起這個問題:到底誰是愛妾?是美國白人布朗蒂還是來自中國的蘭,這一問題成為小說的焦點,并貫穿小說的始終。對于這一問題的解答不僅要停留在表面,我們還需要看到布朗蒂和蘭所代表的文化身份,一個是美國白人,她雖是卡內基的妻子,但她和卡內基及他們領養(yǎng)的兩個女兒間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小說中對此有多處描寫,在布朗蒂40歲生日時,她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一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庭看起來很奇怪,“除了她和貝利是金發(fā)外其它人都是黑頭發(fā),好像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兩家人:王家和貝利家”,所以布朗蒂經常在自己家中會有“他者”的感覺,在蘭來到她家后,她更深切的感受到一種被排擠的危機感,為此辭去工作,
以試圖保住自己在家中的位置,可我們也知道結局,最后她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和卡內基離婚并帶著貝利搬出卡內基的家。作為一名美國白人,她一直是處于中心地位,本來她應該會有一種優(yōu)越感,但在任璧蓮的筆下我們卻感受到了美國白人已經不能再獨霸中心,他們同少數(shù)族裔一樣也會有被邊緣化的感覺,原因是在當今這個多元文化主義的社會,我們提倡的是融合和各族裔間的平等交流。而蘭作為少數(shù)族裔的代表是中國文化的典型代表,她來到美國后,很快就贏得卡內基一家的喜歡,就連卡內基都對她產生了愛意,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蘭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濃厚的中國文化氣氛深深吸引了這些想要尋根的少數(shù)族裔,后來隨著故事的發(fā)展,蘭終于以女主人的身份再度搬入了卡內基的家,但故事并沒有就此給我們畫上一個句號,反而突轉筆鋒,開始描寫蘭逐漸感到在這個家里的不適應,雖然從長相上看蘭和卡內基一家沒什么區(qū)別,但卡內基本人和他的女兒們卻發(fā)現(xiàn)他們心里原來自己真正愛的是布朗蒂而不是蘭,這樣的突變也讓我們看到種族和睦問題的復雜性,應該說從小說中我們能看到我們是可以最終實現(xiàn)各種族間的平等的,但過程可能要比我們想象的難得多,因為各種族間自然的沖突和矛盾是需要很多人的共同努力才能最后得到解決的。
(三)跨種族的婚姻
小說中卡內基是一個從小被母親培養(yǎng)成具有中國意識的美國人,因此他一直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因為在他心目中他是一個中國人。在故事的后來我們知道他其實是王媽媽的養(yǎng)子,而對于他的族裔文章給我們留了一個問號,他的妻子布朗蒂是一個典型的美國白人,兩人因為收養(yǎng)他們第一個女兒麗茲時認識并相愛。雖然王媽媽極力反對,兩人還是結為夫婦。兩人的婚姻一開始很幸福,后來因為有蘭的介入,兩人的婚姻走到盡頭。卡內基又與蘭結為夫婦,蘭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代表,可兩人的婚姻還沒真正開始就遭到危機,卡內基與他的孩子們都發(fā)現(xiàn)他們真正愛的是布朗蒂,而蘭也發(fā)現(xiàn)自己與這些生活在美國的人在心靈上不能取得真正的共鳴,原因可能還是要源于各種族之間的差別,可以說實現(xiàn)各種族間的平等交流的愿望是好的,但我們也應看到種族問題是個很復雜的問題,任璧蓮的小說讓我們看到實現(xiàn)各種族和諧共處的可能性,但要想實現(xiàn)各種族間的交流以至婚姻的和諧,前面的路還很長,還是需要很多方面的共同努力。
三、結語
任碧蓮巧妙地運用“家庭”概念為工具,勇敢涉足嚴肅題材,通過王家對“誰是愛妾”的追尋,拋棄族裔的狹義定義,在多元文化語境下重新定義“家庭”,超越了血緣和族裔,從而走向關注族群關系和構建理想的美國社會。她期盼經歷了跨界者不可避免的痛苦分裂后的少數(shù)族裔,能將個人身份、家庭關系,國家身份投射于更加混雜、開放、流動的空間,在美國社會大家庭中找尋到自己的位置,最終實現(xiàn)各族群拋棄成見共存共榮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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