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底醒悟,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愛情,而是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場對等的交易。女人以千百種游戲的名義想留住一份愛情,男人卻以一個愛情的名義玩遍了千百種游戲。
姚沁在酒吧喝到微醺,眼神正迷離的時候,遇見了蘇家寞。
這是一場剩男剩女的聯(lián)誼會,不同際遇的人因為一個共同的動機(jī)匯聚在一起。男女雙方的領(lǐng)隊,帶頭起哄,玩速配游戲,然后罰酒。蘇家寞遲到了,姚沁正在喝被罰的第五杯酒時,蘇家寞匆匆趕來。
姚沁看到清澈透明的玻璃杯突然映上了一個濃黑的影子,她還未看清這個遲到者的面容,就已送出了見面禮——濃郁的嘔吐物率先替主人問候了蘇家寞。所有的人目瞪口呆,這個游戲玩不下去了。
一身污穢的蘇家寞于是把爛醉的姚沁送回家。從車窗吹進(jìn)來的夜風(fēng)讓姚沁清醒了大半。她用迷離還有些飄忽的眼神打量了下前排開車的蘇家寞,在后視鏡里看到他濃黑的眉眼與堅毅的額頭。
她含糊不清地打著招呼:“嗨,我叫姚沁。我……不知道是該說對不起還是該說謝謝,好像……兩句都要說了。對不起!謝謝!”
后視鏡里的眉眼笑了一下:“沒關(guān)系,不客氣。我叫蘇家寞?!?/p>
第二天姚沁頂著宿醉的大腦來公司上班,被冉愛堵在咖啡室一角。
冉愛狡黠地朝她眨眨眼,“行啊你,姚沁,平時看你挺乖乖女的,關(guān)鍵時刻出手一點(diǎn)都不含糊!”
姚沁有點(diǎn)搞不清楚狀態(tài),“冉愛,你說的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明白……”
“你還裝嫩吶,你們走了之后我才知道,蘇家寞那可是一鉆石王老五,家境殷實著呢,哎,你是不是昨晚去之前就預(yù)先安排了那么一出,看準(zhǔn)了蘇家寞,然后一口吐出去,再然后他送你回家,一切水到渠成,說,是不是啊?”
姚沁努力回憶起昨晚發(fā)生的一切,說道:“那個蘇家寞只是把我送回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啊?!?/p>
冉愛用滿是懷疑的眼光盯了姚沁兩秒,扭著小腰肢轉(zhuǎn)身離開了、在冉愛看來,這就是她事先導(dǎo)好的一出戲。冉愛有些恨恨地想,本來是想拿姚沁充當(dāng)陪襯鮮花的綠葉拉去了聯(lián)誼會,沒曾想小姑娘沒怎么見過世面,經(jīng)不住那些混跡江湖的哥兒姐兒們花樣百出的玩法,也不懂巧言令色,結(jié)果喝了個七葷八素,最后倒好。歪打正著,撞上蘇家寞這個鉆石王老五了。
其實,撞也就撞了,偏偏蘇家寞這個小子平常吃慣了葷的,這回改口想吃素的,他竟然對這個看起來傻傻的姚沁動了念想。
正如每一場正式的邀約都是從餐廳開始的,蘇家寞邀請姚沁去了“紅色莊園”,對姚沁開始展開綿長的溫柔攻勢。蘇家寞的細(xì)心、體貼與呵護(hù)讓姚沁篤定地認(rèn)為,原來幸福是可以遇到的。
于是,心和身體很快投降。而蘇家寞許給她的,是不定期的約會和充滿驚喜的禮物。那些禮物代替了他,從世界各地飛到她的手中,仿佛專為填補(bǔ)他缺席的空白。姚沁滿心期待著花好月圓的到來。她懷揣著小女人的幻想,想象著給蘇家寞洗衣做飯,打理家務(wù)。他們沒有同居,但這種空間產(chǎn)生的距離感卻讓姚沁覺得浪漫得非比尋常。
俗世幸福VS
虛幻浪漫
蘇家寞再一次出現(xiàn)在姚沁面前的時候,姚沁打開門看到抱著一大束藍(lán)色妖姬的他,第一次沒有露出笑臉。她悶悶地重新坐到沙發(fā)上,拿起看到一半的小說。
蘇家寞把花插在花瓶里,折回身來哄生悶氣的姚沁。
“寶貝兒,想去哪吃飯?”
姚沁低著頭回答:“除了請我吃飯和送我禮物,你還會什么呀?”
“還會很多啊,寶貝你想要什么……”
蘇家寞輕輕地?fù)崦η叩捻楁湥刂鴴靿嬀鸵宦坊瑢⑾氯ァ?/p>
姚沁“啪”地將他的手打開:“你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有找我了?!?/p>
“沁,你知道我很忙?!?/p>
“可是我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未來,我不愿意這樣一直癡傻地等待?!?/p>
蘇家寞點(diǎn)燃了一支煙,升騰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沁,我們都是自由的。你不應(yīng)該把我當(dāng)成你的未來,更不應(yīng)該要求自己等待我。”
姚沁一臉愕然:“你什么意思?”
“我們就以現(xiàn)在的方式相處不是很好嗎?我給你金錢和物質(zhì),你給我輕松的感情關(guān)系,我們各取所需?!?/p>
“蘇家寞,半年的時間,你對我就這種認(rèn)識?”
“沁,你這招可不怎么高明。往我身上吐酒的人,也不止你姚沁一個。你們公司就有一個叫冉愛的女孩子……”
接下去的姚沁什么都沒有聽進(jìn)去。她徹底醒悟,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愛情,而是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場對等的交易。
在姚沁看來,再浪漫的過程所通向的也只能是俗世的終點(diǎn)。如果幸福不能以天長地久的方式來固定,姚沁寧愿選擇放棄。可對蘇家寞而言,愛情帶給他的幸福感顯然只存在于毫無所求的過程中。姚沁和他談?wù)撐粗恋膶?,在他眼里無疑卻成了這段感情的終止符。
姚沁可悲于自己遲到的發(fā)現(xiàn):蘇家寞原來只是個“四不”男人——不承諾,不主動,不拒絕,不負(fù)責(zé)。姚沁要的是俗世的小幸福。蘇家寞給的卻是虛幻的大浪漫。也是,優(yōu)秀如他,這樣的男人,又怎么肯為一個姚沁停留駐足。
對于不懂愛不信愛的蘇家寞,姚沁只能鳴金收兵。
誰是目的地
辦公室只是個彈丸之地。姚沁的故事加上一些無法分辨好壞的渲染與夸張,很快被風(fēng)傳至每個同事的耳朵里。
再次見到冉愛的時候,冉愛的臉上多了一種不可名狀的驕傲。她神采奕奕地出入寫字樓,衣飾、高跟鞋和包包開始如模特走秀般變幻。女人們艷羨的驚叫與贊嘆已換了主角,那些從世界各地空運(yùn)過來的雅致花香和名貴香水味道包圍的中心不再是姚沁,而是冉愛。
姚沁知道冉愛的做法在幾個月前也曾由自己演繹,現(xiàn)在看著這些場景,仿似在看自己的回憶錄。姚沁本想對冉愛提醒點(diǎn)什么,但實在不知從何說起。說多了,反倒會使冉愛認(rèn)定了自己是個失敗者,只是心有不甘的發(fā)泄。于是,姚沁什么也沒解釋,低下頭扎進(jìn)工作。
冉愛在收獲自以為是的愛情時,得意的喜悅讓她忘記了姚沁的前車之鑒。這時的她顯然沒有意識到,男人用昂貴香水和包包俘虜女人,也許只是想交換她的身體;男人只有在單膝跪地贈送戒指時,才真正想與面前這個女人交換幸福。打敗姚沁的勝利感讓她以為自己就是蘇家寞的目的地了。
然而,愛情的結(jié)局往往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勝負(fù)也并沒有像冉愛目光所及之處的那么明朗。因為翻云覆雨始終是蘇家寞的手。所以大半年的時間過去,冉愛終于陷入了姚沁當(dāng)初的處境。
美麗的錯誤
往往最接近真實
只不過,冉愛是驕傲的,她做不了像姚沁似的鴕鳥,把腦袋縮藏起來仿佛就可以屏蔽掉同事間的風(fēng)言冷語。她在狼狽之前選擇了優(yōu)雅地離職。
臨走那天,她刻意逗留到offfice里最后只剩下她和姚沁兩個人。
四目相對的片刻,便有了無限意味。也許三個人之間的戰(zhàn)爭從來都不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爭斗,要不然,到頭來為什么總是男人坐收漁翁之利。甚至還可以做到像沒事人一般的無辜。
她從寫字臺下拿出一瓶紅酒,遞給姚沁:“送給你的,留作紀(jì)念吧?!?/p>
姚沁認(rèn)出這瓶紅酒是產(chǎn)于法國龐馬洛的柏翠紅,年份1990。
她接過酒。冉愛卻仿佛對著她又仿佛對著自己說道:“為什么男人對紅酒都要越挑越老,對女人卻是越嘗越新?”
“姚沁,你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告訴我。你就想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嗎?看到現(xiàn)在蘇家寞把我也甩了?”
“冉愛,我沒有你想象的這樣。我原以為,這會是你喜歡的一個游戲。我玩不來?!?/p>
“游戲?”冉愛輕笑了一聲。是啊,女人以千百種游戲的名義想留住一份愛情,男人卻以一個愛情的名義玩遍了千百種游戲。
姚沁看著那暗紅幽深的液體,幽幽地說道:“冉愛,現(xiàn)在我想,也許我們都不是蘇家寞的那杯酒。你是喝的不多但裝醉的女人。聰明,自我控制,做事講究手段,目的性極強(qiáng)。我是不該醉偏醉的女人,易動感情,會把愛情鬧得天翻地覆,所以男人怕我。也許因為這樣,我們都留不住蘇家寞?!?/p>
冉愛原以為自己是打敗了姚沁的贏家,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竟然輸在了蘇家寞的戰(zhàn)場上。
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管他是真的你是假的誰是目的地,能自以為是也是個恩賜。就像王菲《美錯》里唱的:“不是來得太快就是來得太遲,美麗的錯誤往往最接近真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