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晶,是個導(dǎo)演,但不是香港那個。
2008年,王晶組建了青藝戲劇團(tuán),帶領(lǐng)一幫20出頭的孩子投身成都小劇場事業(yè),踏上夢想的征途。他們生而為戲劇,身上有一切理想主義的特質(zhì):浪漫、激情、偏執(zhí),苦澀也是必然的。他說,別人用物質(zhì)支撐夢想,而他們卻用夢想換取物質(zhì)。至少在現(xiàn)階段,他們的物質(zhì)生活并不豐厚。
夢想是個脆弱的東西,如今看重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王晶和“青藝”所堅持的,總能給人以安慰,以力量,以感動。
“青藝”最普通的一天
他穿了一件桃色T恤,牛仔褲剪掉褲腿——天太熱了。他把我和4個演員塞進(jìn)車?yán)?,去他們在溫江一所大學(xué)旁租的排練地兼演員左斐的住處。這是他們最尋常的一天的開始。那是一間由一條一人寬的小巷子通往的普通民宅??赡苁窃谲?yán)锫牽怂芍v了太多關(guān)于他們?nèi)绾斡门艖蛞酝獾臅r間輾轉(zhuǎn)去賺生活費,這條巷道的狹長在我的理解里被賦予了某種寓意。
我想象中的排練房至少應(yīng)該鋪著地毯或木地板,有大鏡子,有音響??墒峭崎_門,一張破舊的鋼絲麻橫在面前——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排練道具之一。屋內(nèi)還有一張水吧用的桌子,幾張板凳,一臺電風(fēng)扇,靠窗的地方整齊地排放著幾十本書,其中有采訪過他們的3本雜志和一些戲劇類的專業(yè)書籍。
電腦開著,王晶進(jìn)門便問起配樂的事。左斐剛剛失戀,哭了一夜,她從房里走出來,眼睛腫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大伙對她并無過多安慰,畢業(yè)分手,尋常事件。
一天的排練又要開始了,男孩子們把鋼絲床拖到樓頂?shù)奶炫_,然后拖來風(fēng)扇、凳子和桌子,桌上放著大堆零食和兩包中南海,不知平日里是否也包含最后一項。
克松脫掉上衣,爬到那張舊鋼絲床上,排練就要開始。天氣出奇悶熱,我坐在通風(fēng)口,衣服快要被汗水浸透了。男孩子們先后點了煙,準(zhǔn)備進(jìn)入狀態(tài)。他們每天都會在這被太陽暴曬的屋頂上排練數(shù)小時,熱得不行的時候就下樓沖個涼水澡。
他們排2009全新版的《愛情瘋?cè)嗽骸?。許多人即便沒有看過也應(yīng)該聽過,媒體曾對它有過一時的追捧。劇本最初是從網(wǎng)絡(luò)上來的,他們進(jìn)行了許多修編,從首演到今天,已經(jīng)演了20場,每一場都不一樣。戲?qū)ν蹙碚f就像自己的孩子,他總是要求再好一點,再好一點,沒有完美。
排練在寂靜中開始。李嵩說臺詞時的表情很抓人,他的眼神閃爍,嘴角有一絲顫動。但是戲中的這一幕,他的臉應(yīng)該在面具的后面。演員的臺詞和動作都要有節(jié)奏,可是他們沒有音樂。王晶說“音樂在他們心里”。
第一次叫停是在排練開始三分鐘后。王晶給劇團(tuán)新來的女演員思思做動作示范?!跋胂髳矍榈絹斫o你的激情和顫抖!”李嵩也沒有閑下來,他專注地練習(xí)臺詞的吐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王晶怕我看得一頭霧水,給我說戲。他還不知道,演員們太入戲,每一個情緒,每一句臺詞,足以讓舞臺上的他們光芒四射。
他們?yōu)閼騽《?/p>
孩子們叫他王晶哥哥,哥哥說他們是一家人。2008年3月,王晶從上?;氐匠啥?,從事戲劇事業(yè),成立了青藝戲劇團(tuán)。他在招募演員時說,“想死在舞臺上的就跟我走!”,有6、7個孩子跟了他。一年后,青藝戲劇團(tuán)依然不越10人,期間有人走,又有人來。每個人都特別理解,離開是因為來自家庭的施壓和生存的所迫,進(jìn)來,當(dāng)然是因為夢想。邵興說,大不了就死在舞臺上!
說到夢想,克松和邵興的話突然多起來,但又會嘆氣,想說的話又被吞了回去?!疤嗔?有時看見和我同齡的人真想哭!覺得他們過得好?!钡麄兙芙^抱怨,他們選擇了夢想。
邵興告訴我,有一場戲是在大學(xué)里演的,當(dāng)時破天荒的滿場了,結(jié)束的時候觀眾都?xì)g呼,好多女孩子找他簽名合影,他手都簽麻了,就恨自己字寫得丑?!澳菚r候我就覺得特別好,特別有存在感。”作為一個演員,他臺下所有的汗水、心酸和委屈都是為了臺上那一個半鐘頭??赏蹙睦锒碌没牛X得這些孩子委屈?!疤嗔?你說成都這么大,小劇場怎么就這么難?”
王晶除了“青藝”的正常排演,也幫別人排戲、寫劇本掙去生活開銷和青藝的基本支出,聯(lián)系演出、品牌策劃和推廣也是他一個人包完,凌晨3點才是他一日奔波的終點。采訪當(dāng)天,他還在為劇場租用費由起先談好的1000元變到4000元郁悶。
他們的夢想為什么一定是小劇場呢?偏偏又在成都!不了解他們的人會覺得他們傻。王晶覺得這就是命吧,“我命中注定就是做戲劇的!”
北京、上海的小劇場已經(jīng)如火如荼地發(fā)展,成都市場幾時升溫?王晶不知道。只是每次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目光都堅定地向前,似乎在說不遠(yuǎn)了,不遠(yuǎn)了?!扒嗨嚒毕褚粋€烏托邦,把這些命中注定要在舞臺上揮灑激情的孩子們聚在了一起。雖然他們苦,但夢想讓他們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