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貓竟然愛吃瓜

裴凡踩著斑駁的樹蔭，走過一道長長的青石子路，繞過大樹和后面的那個小花園，透過幾棵大樹之間的縫隙，看見了落落和她的貓。

早晨的空氣很清新，一切都像剛在清水里洗過一樣，凈藍的天空投下黃金一般澄澈的陽光，鳥兒撲打著翅膀飛過，歡快的叫聲像水晶一般清脆。落落身后的薔薇開滿了粉白的花兒，像繁麗而又略顯古典冷寂的油畫背景。

落落坐在輪椅里，蒼白的臉上有一種讓世界瞬間蕩漾起來的微笑，裴凡情不自禁地就站住了。

裴凡是第一次在小區(qū)里見到這個女孩，也就是說，這個女孩應該是剛搬來不久。裴凡抱緊了手里的籃球，走到落落身邊：“你好，我叫裴凡。你是剛搬來的嗎?”

落落抬頭看了看他，眼里有些慌張，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落落的反應讓裴凡有些尷尬，他低頭看見了落落的貓，于是就蹲下去逗貓，趁機找話題。

“這是你的貓嗎?真可愛，它叫什么名字?”

那貓好像聽懂了裴凡的話，抬起頭來看著他。在被貓眼盯著的一剎那，裴凡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禁不住一陣毛骨悚然，因為他好像從貓眼里看到了一種來自異世的可怕黑暗!

裴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手腳涼得麻掉了，頸上背上的汗不住地冒出來。

落落說：“它叫阿暗，很乖的。”

裴凡這才重新回到陽光里，勉強對落落笑了笑。

落落的面容呈現(xiàn)出一種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像是用工筆細心地描出來的，她的眼里有一種絲一般柔軟的憂郁，這讓她的美看起來有些遙遠。忽然，裴凡注意到了她的手，她正握著…本書，好像是一本詩集。

裴凡一邊看著落落，一邊伸手去摸白貓的頭，說：“嗯，我還沒見過這么白的小貓?！?/p>

落落的臉色突然變了，叫道：“別……”

這時，白貓忽然抬起頭來，伸出舌頭在裴凡的手上舔了一下，裴凡全身一震——貓舌就像冰冷的閃電，瞬間灼痛了他的手!而且，就在那一剎那，他覺得貓舌化作長長的蛇信子，一直纏到他的手臂上!

“啊——”裴凡嚇得幾乎要跳起來，后背一下子被汗?jié)裢噶恕?/p>

穩(wěn)定住情緒，裴凡在陽光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只瞇著眼睛躺在草地上的貓，好像一切都很平靜，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是自己的幻覺嗎?可是……那種冰冷，還有那種被蛇信子纏上的感覺，剛才是那么真實地存在過啊!

落落像是看出了裴凡眼里的震驚，她帶了些歉意，又帶了些慌亂，對裴凡說：“我要走了，再見?！闭f著，便叫上那只名叫“阿暗”的貓，撥動輪椅就要走。

裴凡雙手扶著她的輪椅背，說：“我送你吧?！?/p>

落落的臉色更白了，支支吾吾道：“謝謝……謝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p>

阿暗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裴凡兇狠地叫了一聲，裴凡不由得退了一步，尷尬地松開了手。

落落用力地撥著輪椅，一直走到那棟三層高的小樓下，然后消失在樓里。

此后約一個月，落落再也沒有出過那棟三層高的紅色小樓，裴凡再也沒有見過落落，更沒有見過什么人進過那棟紅色小樓。裴凡問過小區(qū)里的人，沒有人知道落落或她家里人的來歷，她好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小區(qū)的。

星期天的中午，裴凡買西瓜回來時，又在小花園里見到了落落，她坐在輪椅上，手里拿著幾塊貓糧，放在了一只只有老鼠大小的小貓面前。那只小貓?zhí)蛄颂蛩氖种割^，然后爬上她的掌心，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貓糧。

落落微微地笑著，用另一只手去愛撫小貓的頭，陽光像流波那樣飛快地滑過她的黑發(fā)，落在草地上，阿暗依舊懶洋洋地臥在一旁，瞇著眼睛曬太陽。

裴凡輕輕地走過去，蹲下來看著那只很小很小的貓道：“你又養(yǎng)了一只小貓嗎?”

落落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這只小貓叫小小，它沒人要了，好可憐啊!”

落落眼里絲一樣柔軟的憂郁一下子就纏在了裴凡的心上，于是裴凡放下手里的西瓜，便與落落一起喂貓。

阿暗走過來，在裴凡的西瓜上嗅來嗅去，裴凡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說：“你等等，我去去就來!”說著，起身跑到小區(qū)門口的士多店，沖里面喊道，“老板，你們這里賣的有魚嗎?”

老板一下子就蒙了：“我這里不是菜市場，怎么會賣魚呢?我這里只有袋裝魷魚絲，你要不要?”

裴凡問：“貓吃魷魚絲嗎?”

老板抓抓腦袋，說：“應該吃，只要是魚就吃?！?/p>

于是，裴凡買了一包魷魚絲。

落落看見裴凡買了一包魷魚絲，笑得花枝亂顫，她說：“你好有趣，貓不吃魷魚絲的?！?/p>

裴凡把這句話聽成了對他的贊賞，因此很受鼓舞，他說：“沒事，就算我買給你吃的!”

落落蒼白的臉變得有些紅，她說：“謝謝，我也不吃魷魚絲的?！?/p>

這時，兩只貓一起喵喵地叫，裴凡把魷魚絲拿出來，放在草地上，兩只貓用爪子抓著魷魚絲舔來舔去。

這時，裴凡突然想起了他的西瓜，于是便對落落說：“你渴了吧?我這兒有一個西瓜。”說著，轉(zhuǎn)頭去找自己的西瓜，可是，那個西瓜不見了。

裴凡想，或許是阿暗玩的時候，把西瓜弄到草叢中了，于是轉(zhuǎn)頭看阿暗，卻突然發(fā)現(xiàn)阿暗也不見了。

裴凡站起身，轉(zhuǎn)頭四顧，發(fā)現(xiàn)一旁的小灌木叢枝葉搖動，于是心生好奇，起身走了過去，并叫道：“阿暗，你在玩西瓜嗎?”說著，便撥開枝葉尋找，突然，裴凡怪叫一聲，跌坐在草地上!

落落問：“怎么了?”

裴凡顫抖著手指著里頭說：“阿……阿暗它……像蛇吞大象一樣，在吞那個西瓜!”

落落的臉色蒼白，她撥動輪椅就過來了，裴凡用手撥開枝葉，落落看到阿暗正在吞那個西瓜，它的嘴張得無比大，那只滾圓的西瓜幾乎已經(jīng)被它完全吞到喉嚨里了，而它的身子則像一根短小的棍子，被大大的西瓜撐到了半空。

落落的臉色更白了，她對著灌木叢喝道：“阿暗，出來，不準淘氣!”

阿暗昂著頭，雙腳直立，像海豚頂皮球一樣含著那只比自己身體大三倍的西瓜歡快地跑出來，步姿優(yōu)美無比。

裴凡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他跑到士多店里，趴在柜臺上拼命地喘氣。

老板說：“裴凡，你該不是又來找魚的吧?”

裴凡語無倫次地說：“救命……救命啊，那只貓在吞西瓜，一個這么大的西瓜!”銳著，手忙腳亂地比畫著那只貓和那個瓜的大小。

老板說：“你是不是吃西瓜吃瘋了?貓怎么會吃西瓜?”

裴凡焦躁無比地說：“不不不，這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

這時，落落和阿暗出現(xiàn)在裴凡身后，落落手里抱著一個西瓜，阿暗和小小趴在她腳邊。阿暗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它張大了嘴，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看見它血紅的嘴，裴凡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zhàn)。

落落把西瓜遞給裴凡：“這是你的西瓜，剛才真是對不起，阿暗嚇著你了……”

西瓜完好無損，裴凡接過來，卻不知該說什么好。

落落又用茉莉花一般潔白的手輕輕地托起了小小，對裴凡說：“你能幫我照顧小小嗎?它很可憐。”

裴凡說：“我……我不太懂養(yǎng)貓，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落落眼里閃過一絲苦澀和憂傷，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我不想傷害它，小小跟著你會很安全?！?/p>

落落這句話讓裴凡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把小小接了過來。

“以后，小小就拜托你了?！?/p>

聽落落的語氣，好像她從此再也不會和裴凡見面了一樣，裴凡不由得緊張起來：“那個……對不起，剛才我反應太大了，我是第一次看見會吃西瓜的貓，所以……不過，以后慢慢就習慣了?！?/p>

落落微微一笑。說：“你人真好，這不關你的事的?！闭f著，叫上阿暗，撥轉(zhuǎn)輪椅又要走。

裴凡咬了咬嘴唇，放下西瓜，快步走過去說：“我送你回去?！?/p>

落落又像上次那樣慌張地拒絕了。

裴凡說：“沒關系，我們……是朋友嘛!”說這句話的時候，裴凡的喉嚨似乎有些干。

落落發(fā)出哀求一般的聲音：“謝謝，真的不用了!”

這時，阿暗又對裴凡做出了兇惡的表情，但裴凡還是硬起頭皮，推著落落往前走。

剛走了兩步，就見一輛車從旁邊甩了過來，差點兒撞到他們，司機滿頭大汗地下了車，對他倆道歉道：“這輛車的剎車一直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失靈了……”

落落說：“沒事的?！?/p>

司機又再三地道歉，然后才走。落落轉(zhuǎn)頭對裴凡說：“裴凡，你讓我自己走吧?！?/p>

裴凡說：“剛才多危險啊，我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呢?你別擔心，我送你到樓下就走。”說著，推起輪椅繼續(xù)往前走，突然，一盆水從天而降，“嘩”的一聲，將他倆澆成了落湯雞!緊接著，塑料水盆扣在了裴凡頭上，然后栽了一個跟斗，又扣在了落落頭上，最后又掉到了阿暗頭上。

兩個人和一只貓像傻了一樣，足足在原地呆了三秒鐘。裴凡回過神來，抬頭向上看了看，整棟樓的所有陽臺上，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裴凡有些尷尬地說：“都和諧社會了，怎么還有人沒有公德心?算了，我把你送回去，你趕緊洗個澡，免得感冒了!”說著，裴凡便用力推輪椅，落落卻用手死死地扳住了輪椅輪子，說：“裴凡，讓我一個人回去吧!”

裴凡喃喃道：“可是……”

落落突然抬起頭，聲音里帶了憤怒和無奈：“你還不明白嗎{我是’一個被詛咒的人，誰關心我，我就會給誰帶來災難，誰親近我，誰就會受到傷害!剛才的情形你不都看到了嗎?”

裴凡有些手足無措：“也許……那只是偶然……”

落落苦笑了一下：“我剛出生，爸爸媽媽就去世了，那些關心我的叔叔阿姨，也都一個一個地因為災難而相繼離開了我!只要和我打過三次交道的人，就會因我而受到懲罰!還有，我的腿，所有醫(yī)院都說機能一切正常，可我就是站不起來……”落落邊流淚邊痛苦地訴說著。

裴凡心中涌起一股無邊的凄涼和苦澀，于是，便松開了推著輪椅的手。

落落和阿暗孤獨地遠去了，裴凡低著頭往回走，走到士多店門前的那棵檸檬樹下時，他突然下定決心，要讓落落變得快樂起來。

晚上，裴凡切開了白天買的那個西瓜，里面竟是空心，裴凡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

二、我想讓你快樂

裴凡好久沒見過落落了，有好幾次，他都刻意在落落家樓下徘徊，可是始終沒有見到落落的影子，并且落落家的窗簾全都拉得嚴嚴的，根本看不到屋子里的情況。

落落家院子里的爬藤薔薇長得很茂盛，粉白色的花簇攀滿了整堵墻壁，像是灰暗的油畫背景上繪制了精致鮮艷的水粉。陽光照在歲月斑駁的墻上，又一直瀉到墻根，擦亮了幾朵白色的薔薇，而這一切，都被一扇大鐵門鎖在了院子里。

裴凡給落落買了幾本書，一本詩集，一本漫畫，還有一本笑話集，他把書從鐵門里塞進去，可過了幾天去看，那幾本書還擺在原地，上面落了許多枯葉。

裴凡抬頭，想看看落落到底在不在家，卻突然發(fā)現(xiàn)有個人躲在二樓的窗簾后看自己，見裴凡抬頭，便立刻把窗簾拉上了。

裴凡的心咚咚地狂跳起來，他朝上面大喊道：“落落，我會讓你變得快樂起來的!”

可是，樓上依舊沒有回聲，裴凡在樓下等了一會兒，不見落落出來，便失落地回家，剛走進電梯，裴凡便看見一盆很大的蒲公英。蒲公英長得和他一樣高，上面掛滿了白絨絨的絮。

裴凡坐著電梯上下了三次，沒有看見一個人走進電梯，于是，便決定把這盆蒲公英抱回家。

裴凡將蒲公英放在自家陽臺上，正對著落落家的那棟小樓。

這天夜里，裴凡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他睜開眼睛，看見空中漂浮著一小團藍瑩瑩的東西，是螢火蟲嗎?可自己在這里住了這么久，怎么從來沒有見過螢火蟲昵?

裴凡從床上跳起來，跟著那團東西走出了客廳，走到了陽臺上，陽臺上的蒲公英輕輕地搖曳著神秘的光芒，蒲公英周圍的空中飄蕩著無數(shù)細小的星芒，猶如一個微型的星河。

裴凡屏住呼吸，像一個看見上帝的小孩，心里充滿了敬畏和贊嘆。

裴凡摘下一團雪白的蒲公英，然后對著那團白絨絨的小東西許愿道：“明天我想見到落落。”然后將那團白絮吹了出去，瞬間，空中便散開了無數(shù)潔白的傘，晃晃悠悠地落在了落落家的陽臺上。

第二天清晨，落落搖著輪椅從那棟小樓里走了出來，阿暗跑在前面，一直跑到了小區(qū)的花園里。

裴凡呆住了：他看了看落落，又看了看蒲公英，突然明白這是一棵許愿蒲公英。

那之后，裴凡每天都會吹一團蒲公英的白絨絨，每天都會許一個愿，落落每天都會搖著輪椅出來。

落落喜歡看書，裴凡喜歡打籃球，于是裴凡便把落落帶到籃球場上，說要教落落打球。

落落接連投了好幾次筐，沒有一次能投進去，于是，裴凡便托著她的雙手，用力往上一遞，球便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M筐了。那些天，裴凡和落落走得很近，可什么災難也沒有發(fā)生，落落開始懷疑，封印在自己身上的詛咒是不是失效了!

終于，那株蒲公英只剩下最后三朵白絮了，于是裴凡便站在陽臺上對著天空默默許愿：“我希望落落永遠健康快樂?！?/p>

可是，那株蒲公英一點兒反應也沒有，裴凡有些失望，接著又許了兩次，可蒲公英上的三朵白絮還是一動不動。

第二天早上，蒲公英上的三朵白絮突然消失了，裴凡心里很不安，于是便去落落家樓下等落落，可是，等到了中午，落落依舊沒有出門。

往回走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無數(shù)細碎的水珠落在裴凡的頭上身上，裴凡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茫然四顧，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卻看見漫天的蒲公英隨著雨滴落下來，紛紛揚揚，像一場很輕很輕的夢。

裴凡正愕然的時候，頭上的雨忽然停了，他回頭一看，一個金發(fā)女子正打著傘站在他身后，看到裴凡回頭，便笑瞇瞇地說：“干嗎在雨里站著呢?有什么煩惱嗎?”

金發(fā)女子的頭發(fā)翻卷成金色的波浪，眉毛和眼睛精致如畫，嘴唇美艷得好像印上了初開的玫瑰，這讓裴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西方傳說里的古代美女海倫。見金發(fā)女子問自己，裴凡低下頭說：“我很想幫一個人，可我做不到?！?/p>

海倫笑道：“沒關系，你可以到我們公司來坐一坐，也許我能給你一些幫助。”

裴凡悶悶不樂地說：“不了，改天吧!”

海倫依舊微笑著說：“現(xiàn)在雨這么大，你就當做進來避雨好了?！?/p>

裴凡這才注意到海倫身旁那扇古希臘風格的大門上寫著“女神專賣店”幾個大字。

女神專賣店?難道這間店專門出售女神的塑像?裴凡心里很疑惑。

這時，海倫推開那扇門，彎腰擺出一個邀請的姿勢。裴凡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專賣店的大廳左邊立著許多根多立克式大理石環(huán)形立柱，形成了一條莊嚴恢宏的柱廊，頗有古希臘帕特農(nóng)神廟的風格。一眼望去，每根白色柱子上都雕著一尊栩栩如生的女神像。

裴凡走到第一尊女神像面前，這尊女神身披白色長袍和青銅護甲，頭上戴著’一個深黑色頭盔，五官輪廓分明，神情肅穆沉斂，一頭金黃色的長發(fā)微微彎曲。女神的身邊臥著一頭獅子，女神的腳踩在戰(zhàn)車的護欄上，一手執(zhí)著一面盾牌，另一手持著一道閃耀的雷電，眼睛望向遠方。

海倫介紹道：“這個是戰(zhàn)爭女神，如果能擁有這個女神，人們在一切爭斗中都會勝利?！?/p>

裴凡看見雕像前立著一個石臺，斜斜的石面上刻著許多古希臘字母，石面正中還嵌著一個手掌狀的模子，于是便問道：“這個是什么?”

海倫答道：“這是驅(qū)神臺。那些被上蒼選中的人，可以把手放在手模上驅(qū)動女神，不過，這需要驅(qū)動者付出一定代價。”

裴凡好奇地問：“什么代價?”

海倫聳聳肩，說：“有很多，比如時間、愛、忠誠等。不過，如果能從夢幻之神薇兒納斯那里獲得‘光的蒲公英’，就可以直接驅(qū)動這里的女神?！?/p>

裴凡心里一動：“光的蒲公英?”

海倫笑著說：“是的，它又被稱作‘許愿蒲公英’，分為星光蒲公英、月光蒲公英、陽光蒲公英三種。根據(jù)蒲公英的種類，可以驅(qū)動不同等級的女神?！?/p>

裴凡看了看石臺上的掌模，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轉(zhuǎn)頭問道：“我能把手放上去看看嗎?”

海倫說：“當然町以?！?/p>

裴凡非常虔誠地把右手按在了那個掌模上，沒想到手剛一放上去，石模里就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的手緊緊地吸在了石面上。那是一種極為奇妙的感覺，仿佛那不是冰冷的石頭，而是一個充滿活力和情感的生命體!

一陣淡光閃過，白色的大理石表面上呈現(xiàn)出肌膚的粉紅色，原來冰冷單一的盔甲和白色布袍上竟分別有了金屬質(zhì)感和麻料質(zhì)感，女神的眼睛也慢慢變得清澈，發(fā)出了琉璃一樣的光彩，女神身邊的那頭獅子也搖了搖頭，揚頸長吼。

女神放下長矛，將手捂在胸口上，朝裴凡單膝跪了下去：“裴凡陛下，勝利女神艾菱娜愿意為您效勞。我可以幫您贏得一切勝利和光榮，您現(xiàn)在需要驅(qū)動我嗎?”

裴凡嚇得大叫一聲，立刻把手縮了回來，就如做夢一般，眼前的女神立刻又恢復了石雕的模樣，只是，她的姿勢卻換成了跪拜!

裴凡看了看神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這都是真的嗎?”

海倫笑道：“這當然是真的。不過，你竟然通過了預啟動程序，讓很讓人吃驚。你能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嗎?我想知道你擁有什么樣的驅(qū)神資格。”

裴凡點了點頭。

海倫微笑著走到裴凡面前，對著他的眼睛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那口氣在空中一旋，忽然幻化成溫柔的潔白色，似一瓣透明的波斯菊般落進了裴凡的眼里。裴凡只覺得眼睛里一陣清涼，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服感。

海倫凝視著裴兒的眼睛，驚訝道：“太讓人吃驚了，你的眼睛里竟然封印著一朵星光蒲公英和一朵月光蒲公英!”

裴凡問：“這兩樣東西很了不起嗎?”

海倫說：“當然!你幾乎可以驅(qū)動我們這里所有的女神!”說著，帶裴凡參觀了店里的其余女神塑像。

參觀完后，裴凡有些失望，他問：“這里沒有快樂女神嗎?”

海倫一愣道：“這里沒有成品，只有一個驅(qū)動程序。” “女神驅(qū)動程序?”裴凡瞪大了眼睛。 “是的。世界上任何一個女性植入這個驅(qū)動程序，都能變成幸福的快樂女神?！?/p>

裴凡眼睛一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才能獲得這個驅(qū)動程序?”

海倫笑了：“我們需要你眼里的星光蒲公英和月光蒲公英，還有你的承諾。你和那個被驅(qū)動的人必須在世間找到三朵心愿極光，來替我們栽培這個東西!”這就是條件!

裴凡順著海倫的目光，看到了一小株漂浮在空中的小蒲公英。

“我們需要把這株小蒲公英栽培成一株大的心愿蒲公英，按照夢幻女神的意愿，這株蒲公英將會用來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就好像你現(xiàn)在獲得我們的幫助一樣?！焙惪粗岱驳?。

“好的，我承諾……”

“等等，不要輕易許諾，如果你和我們公司簽訂了這個契約，而最終你沒能收集到三朵極光的話，你就會遭到這個契約的反噬!到時候，你面臨的不幸將是你無法想象的……”

裴凡想了想，最終還是認真地把手放在胸口：“我承諾，我和落落會竭盡所能，替夢幻女神收集三朵心愿極光!”

三、夜闖紅色小樓

裴凡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女神驅(qū)動程序，滿心歡喜地去找落落，突然，路旁沖出來一個人，猛地和裴凡撞在了一起，裴凡一下子被撞到了路旁的米蘭上，在摔倒的一瞬間，裴凡忽然覺得手里一空，心里也不由得一寒——女神驅(qū)動程序掉了。

裴凡顧不得疼痛，立刻站了起來，他看到撞自己的是個黑發(fā)女人，她也沒有打傘，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和黑袍。

那個女人捋了捋長發(fā)，露出一張嫵媚而成熟的臉，她問：“你還好嗎?”

裴凡不敢看她的眼睛，這個女人美得讓他心跳加速，他攤開掌心，說：“我沒事，不過我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黑發(fā)女人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說：“是這個東西嗎?”

裴凡一看，大喜過望：“是的!就是它!”說著，從女人手里接過那個驅(qū)動程序，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然后對那個女人說，“謝謝，再見!”

裴凡跑到落落家樓下，剛要伸手按門鈴，卻忽然想起了海倫的話：在那女孩睡著的時候，把驅(qū)動程序貼在她的眼皮上，等她醒來，就會變成快樂女神了。

要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貼上驅(qū)動程序，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家就她一個女孩子，自己晚上上去已經(jīng)很不方便了，還要等她睡著，搞不好，自己會被當成色狼的……

想到這兒，裴凡決定先回家。天剛擦黑時，他給落落打個電話：“落落，你最近……會不會失眠?”

“沒有啊，我最近一直睡得很好，一到九點就睡著了。怎么了?”

“哦，沒什么。”裴凡趕緊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裴凡又給落落打了一個電話：“落落，你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不會啊，怎么了?”

“沒……什么，最近我做了一個噩夢，所以打電話問問你是不是也做了噩夢。”

過了足足三秒，落落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做噩夢……是因為夢見我了嗎?”

裴凡急忙辯解：“不是不是，你這么漂亮……也很可愛，夢見你……是美夢，怎么可能是噩夢呢?”

落落松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我要睡覺了。晚安!”說完，不等裴凡回話，便掛了電話。

裴凡拿著電話呆呆地立在那里，很久才回過神來，一轉(zhuǎn)頭，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爸老媽正站在門口，以人民法官審判罪犯的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裴凡的臉突然就紅了：“你們在……干什么?”

裴凡的老媽與老爸交換了一下眼神，才開口道：“凡凡，我們知道你已經(jīng)長大了，對大人的有些事情也開始感興趣了，你要想了解有關性的東西，我們不阻止你，但是，你應該通過正當?shù)慕】档那廊チ私?，不要打這種色情電話，這電話一是違法，二是收費很貴……”

裴凡老爸站在旁邊，神情嚴肅地不停點頭，以表示贊同。

裴凡差點兒從沙發(fā)上倒栽下去：天哪，他們都想到哪里去了?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為什么會把我當成色狼看呢?

裴凡費盡口舌，終于把老爸老媽勸回屋后，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既然他們把我當色狼看，那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今晚就到落落家里去給她安裝女神驅(qū)動程序好了!

晚上十點，裴凡躲在落落家樓下的黑影里，等了足足有十幾分鐘，落落家的燈才全部熄滅。裴凡再三確認院子里沒人后，才強壓下激烈的心跳，走向那道鐵門。

鐵門被一把很大的鐵鎖鎖住了，裴凡摸了摸那把鐵鎖，然后雙手攀住鐵門，以最快的速度翻了上去。

裴凡輕輕地落了地，然后輕手輕腳地向落落家的小樓靠近，突然，他一頭栽進了一張奇怪的網(wǎng)里，那網(wǎng)柔韌如絲，還帶有一些黏性。難道是蜘蛛網(wǎng)?

裴凡手忙腳亂地把網(wǎng)弄了一個洞，逃出了那張網(wǎng)，然后扶著墻壁，順著通向二樓的樓梯往上攀。

裴凡剛走過拐角，一陣帶著腥味的陰風忽然從身后撲來，刺骨的寒意瞬間涼透了他的頸背。

裴凡猛地站住了，在樓梯的盡頭，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那是一種仿佛完全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冷色。

“阿暗，阿暗，是你嗎?”裴凡小聲地叫道。

那雙綠眼睛一閃，消失在黑暗里，裴凡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上走，可剛走了幾步，身后又“呼啦啦”飛過一群東西，那些東西在飛過時，似乎還發(fā)現(xiàn)刺耳的吱吱聲。

是蝙蝠，一大群蝙蝠!裴凡心里毛毛的。

這里真的是落落的家嗎?她該不會是住在古墓里吧?

終于，裴凡上到了二樓，這里比一樓還要黑暗，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裴凡伸出手，像個盲人一樣摸索著慢慢向前挪動。

這時，又一陣陰風從他身邊掠過，風中夾帶著一陣濃烈的腥味，同時還有一陣清晰的“吱吱”聲。

裴凡還沒有來得及想那是什么東西的叫聲，四周又回歸了平靜，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突然，裴凡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薔薇花的香味，是落落身上的味道!

裴凡循著味道往前摸，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忽然碰到一件硬邦邦的東西，那東西似乎是片狀的，表面很粗糙，上面有一條條凹凸起伏的細紋路，質(zhì)感有些像石頭，但又絕對不是石頭。

這時，落落細微的呼吸聲從那硬邦邦的東西上傳來，裴凡睜大眼睛，想從黑暗中看到落落，突然，那雙綠幽幽的眼睛又出現(xiàn)在裴凡面前!

可能是這雙眼睛出現(xiàn)得太過突然，裴凡嚇得忍不住大叫一聲，然后跌坐在地上。但落落似乎沒有被裴凡驚醒，那雙眼睛定定地懸在空中，冷冷地盯著裴凡。裴凡也盯著那雙眼睛，一直過了很久，誰也沒有動。

突然，一股涼意從裴凡的腳底傳到了頭頂，因為他感覺到有一條冷冰冰的東西正慢慢地纏繞他的腳，然后順勢往上爬。那種冷冷的、滑滑的感覺，還有“絲絲”的聲音、難聞的腥味，都在告訴他一個無比恐怖的事實：這里有一條巨蟒!

裴凡很想哭，可是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因為那條巨蟒纏著他，將他的身體慢慢地卷到了半空，而那雙綠色的眼睛，離自己的臉也越來越近!

蟒蛇的蛇信子一下一下地舔在裴凡的臉上，那股腥臭味令裴凡想要作嘔，但是，他卻覺得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僵持了一會兒，裴凡突然說，“阿暗，放我下來，我對落落沒有惡意，我還給你帶來了西瓜。”

那雙綠眼睛愣了愣。

裴凡說：“我是來幫落落的我真的帶了西瓜，就在樓下，你可以卷著我一起去看看?！?/p>

綠眼睛眨了眨，裴凡只覺得眼前突然一花，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帶著往外飛去!可是，自己飛去的方向卻是窗口，裴凡還沒來得及大叫，身子已經(jīng)隨著那條蟒蛇破窗而出。

在淡淡的月光下，裴凡看見那條蟒蛇呈三角狀的頭和它身上銀青色的鱗甲。蟒蛇的頭一低，西瓜便被它閃電般地吞進了嘴里，然后它又極敏捷地來了一個回旋，就回到了漆黑的屋子里。

當裴凡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時，他的五臟六腑好像在肚子玩過山車般，翻江倒海。過了好大一會兒，裴凡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摸到了旁邊的墻壁，然后扶著墻壁艱難地站起來，想要去摸墻上的電燈開關。

就在這時，黑暗中有一個女人突然對他說：“你不能開燈，落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孩子，開了燈，她就會沒命的?！?/p>

裴凡一下子呆住了：“你是誰?為什么待在這里?”

那女人說：“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來是為了幫助落落，我知道你也是這樣。來，讓我借給你～雙能穿透這黑暗的眼睛吧?！痹捯魟偮洌岱簿透杏X背后伸過來一雙溫暖而柔軟的手，瞬間便捂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囈語般念了一串模糊的咒語。

奇怪的是，裴凡的眼睛雖然被那個女人的手捂上了，但是，他卻能明顯地看到眼前的黑暗如水一樣波動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雙手慢慢地放開了，房間里的景致也慢慢地在裴凡面前清晰起來。他看到落落躺在一個巨大的扇形貝殼里，身子被一個雪白的蠶繭緊緊地裹著，懷里抱著一只巨大的毛公仔，她的長發(fā)披散開來，但發(fā)色卻是蠶絲一樣的雪白!

那條蟒蛇盤在貝殼旁邊，脖子處鼓起了圓圓的一塊。

裴凡坐在落落身旁，看著她像孩子一樣安靜的睡容，猶豫地伸出手，摸了摸裹住落落身體的那個蠶繭。

“這是夢蠶之絲，有了它，落落晚上才不會做噩夢。落落五歲之前，從沒有睡過一晚好覺?！蹦莻€女人說。

裴凡回過頭去，卻沒有看到那個說話的女人。

“你別費心機了，你看不到我的?！?/p>

裴凡又扭過頭去看落落，她的臉色是如此蒼白，像是深秋里的白夜丁香。她沉睡在一種無知無覺的純潔里，長長的睫毛彎成寂寞而優(yōu)美的弧，嘴角微微收縮，似乎勾起了一絲調(diào)皮的回憶，又似是傷感地等待些什么。

“她終將成為世間最美麗的一只蝴蝶，但在此之前，她必須在黑暗和夢魘之中苦苦等待。去吧，裴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把她解救出來?！迸苏f。

裴凡拿出那個小小的女神驅(qū)動程序，將它放在手心，藍色的星光和潔白的月光在驅(qū)動程序上交相閃耀。

裴凡俯下身去，靠近了落落的臉。突然，草莓的味道和春風的柔軟同時闖進了裴凡的腦海里，這讓他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亂。

那個女人又說：“去吧，別臉紅了?！?/p>

于是，裴凡飛快地撕掉驅(qū)動程序上貼的膠紙，將驅(qū)動程序輕輕地貼在了落落的眼皮上。裴凡的手有些顫抖，而落落的眼睫毛好像也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完成后，裴凡暗暗地出了一口氣，然后站了起來。就在這時，裹著落落的那些白色蠶絲開始像春芽一樣團團生長，似乎要連落落的頭都裹起來。

裴凡大驚失色：“落落——”說著，就要伸手阻止那些蠶絲生長。

那個女人冷冷地說：“好了裴凡，沒你的事了，你同去吧，明天將是全新的一天?！?/p>

裴凡焦急地說：“可是……”話沒說完，裴凡眼前一黑，一切便又恢復到了黑暗。而裴凡的意識，也漸漸地變得模糊。

四、褲衩飄起來了

“裴凡，快起來!快起來啊!”

裴凡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便睜開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了落落。

落落正坐在自己的床邊，笑容像百合一樣清新?？吹脚岱残褋恚渎淇鞓返靥饋?，說：“裴凡，你看，我能站起來了!”說著，便在裴凡床邊優(yōu)美地轉(zhuǎn)了一個圈，白裙子像蒲公英般打著旋兒。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裴凡從床上跳下來。 “謝謝你，裴凡!”落落看著裴凡的眼睛，感激地說。

“你都知道了?”裴凡有些吃驚。

落落指指自己的眼皮，微笑著說：“它告訴了我一切，如果不是你，我絕對不可能這么快樂!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快樂女神了!裴凡，我們一起去慶祝一下吧，我很想在空中飛兩圈!”

“你還能飛?”裴凡瞪大眼睛問道。

“當然!”說著，落落拉過裴凡，來到陽臺上。裴凡家住在十五樓，落落跨過陽臺的護欄，縱身而出，像一片輕羽那樣。

落落一只手提著飛舞的裙子，另一只手伸向了裴凡，然后裴凡便跟著落落一起飛了起來，像兩朵輕飄飄的云。

突然，裴凡驚叫了一聲!

落落問道：“你怎么了?”

裴凡紅著臉說：“我只穿了一條褲衩哎!”落落的眉毛都笑彎了：“不怕，我用了隱身術(shù)，地上的人看不見我們的?！?/p>

裴凡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下面有一群小孩子在哇哇地叫：“快來看，快來看，這是誰的褲衩在飛啊?”

裴凡頭上冒出一層冷汗，然后裴凡又聽自己的老媽驚呼：“凡凡，你的褲衩飛走了，快撿回來，這褲衩很貴的……”裴凡頭上又冒出一層冷汗。落落捂著嘴呵呵地笑，然后拉著他一起飛向藍天。

裴凡在和落落一起飛行時，遇見了沙塵暴，裴凡一張口，就吞進了一口黃沙，沙子還沒有吐出來，就又碰上了廣告牌，好不容易躲過廣告牌，又與電線桿發(fā)生了親密接觸，痛得裴凡直掉淚。

裴凡眼睛流著淚，鼻子噴著霧，嘴巴噴著沙，跟著落落大喊：“讓沙塵暴來得更猛烈些吧!”然后二人便開心地大笑。

晚上，當星光升起來時，落落說：“以前我們總是在地上看煙火，不知道在煙火中間看煙火是什么樣呢?應該更好看吧?”

裴凡點點頭說：“嗯，我也很好奇。”

落落說：“剛好這里有盛大的煙火，不如我們進去看一看吧?”

裴凡說：“好，這實在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也很想去看一看呢!”然后，他們便飛進了染紅半邊天的火樹銀花中。

一飛進去，裴凡就想起了電影《拯救大兵瑞恩》里的片段……槍林彈雨啊，炮火連天啊，宇宙大爆炸啊……

落落問道：“好不好看啊?”

裴凡連聲說：“好看，好看!”然后，紅的綠的光閃起來，照亮了二人的臉。

經(jīng)過漫長的飛行，當他們落回地面時，裴凡的頭就像一個插著幾根羽毛的雞窩，造型相當獨特。

落落看著裴凡咯咯地笑：“你真像一個印第安人，呵呵……”

裴凡的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就不把羽毛拿下來了!”

落落笑著幫裴凡把羽毛拿下來，可是，她突然發(fā)現(xiàn)裴凡身上早已是傷痕累累，于是，抱歉地對裴凡說：“對不起，我沒想到城市的天空原來有這么多不明飛行物……”

裴凡一邊說“沒事沒事”，一邊從身上拿下一個廢棄的塑料袋，一張廢紙，一個氣球，然后又從腦袋上拿下幾根羽毛。

落落笑道：“飛行比坐過山車過癮吧?”

裴凡抬頭，看見了落落如月兒一般輕輕彎起的嘴角，還有白玉一樣潔白的牙齒，不禁有些呆了：世界上竟有這么好看的笑容!

落落說：“你頭上有很多沙子，你低下頭拍拍吧。”

裴凡聽話地低下頭拍了拍，沙子像瀑布一樣瀉下來。

這次飛行讓裴凡受益匪淺：首先，他知道了空中的垃圾絕對不比地面上的少，這一趟飛行，他遇到十八張報紙，二十三個氣球。五十六個破塑料袋，不明飛行物不計其數(shù)：其次，他終于知道鳥類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作水平的折返飛行，因為當他們跟在一大群飛鳥后面飛時，那群鳥突然來了個空中掉頭，然后從他倆身邊呼嘯而過，留下了很詩意的羽毛。最讓裴凡刻骨銘心的是，鳥在飛行的時候可以便便……

凌晨一點時，裴凡才回到家，剛進門，就把他老媽嚇了一大跳：“凡凡，你才出去一天，怎么就搞得像逃了三年荒似的?”

裴凡說：“哪有?我今天高興得很?！比缓蟛焕砝蠇尩淖穯枺焖贈_進浴室去洗澡了。

終于躺到床上的時候，裴凡美美地笑了，因為他這一天，收獲太大了。正高興時，突然有一只番茄砸到了他頭上，他撿起來一看，是一只藍色的番茄。

裴凡摸著頭左顧右盼，想找出番茄來自哪里，然后一張倒掛著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裴凡面前，嚇得裴凡大叫：“鬼啊!”

那張臉對裴凡說：“是我啊?！比缓蟊銓㈩^調(diào)整過來，原來是海倫。

這時，裴凡的老媽突然打開門說：“凡凡，你在說我嗎?這孩子，竟然這樣跟老媽說話，實在太過分了!”然后，拍了拍臉上慘白的面膜貼，便關上門魂一樣飄走了。

裴凡擦了擦汗，然后把海倫的頭從枕頭底下掏出來說：“你為什么只有一個頭?你的身體呢?”

海倫說：“我突然想起要提醒你信守承諾，所以就急急忙忙地派了顆頭過來找你?！?/p>

裴凡心里直發(fā)毛：“按你的說法，下次你要跟我說話，豈不是派條舌頭過來就可以了?”

海倫笑著說：“你這個建議真好，下次我就派一只眼睛過來看看你，或者半夜派一只手過來給你蓋蓋被子。”

裴凡身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來，他說：“你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看你們開的不是女神專賣店，是女鬼專賣店才對?！?/p>

海倫咯咯地笑起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女神驅(qū)動程序已經(jīng)生效了，接下來就是你們?nèi)フ倚脑笜O光的時候了?！?/p>

裴凡說：“你放心，這個我一直沒忘。不過，我不知道上哪兒去找。”

海倫朝地上那只藍色的番茄點了點頭，說：“第一朵心愿極光在番茄里?！?/p>

裴凡問：“就是這只番茄?”

海倫說：“當然不是。這是我們女神專用的番茄，蘊有心愿極光的那只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這也是考驗的一部分?！闭f完，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第二天，裴凡和落落一起出現(xiàn)在城里最大的菜市場里，他們看了無數(shù)的番茄，找到了最大、最圓、最長、最扁、最紅、最綠和最甜的番茄，可是依然毫無收獲。

落落看著市場里來來往往的人，顯得很高興，她說：“今天這里的人這么多，我實在是太開心了!”

裴凡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落落又說：“不過，他們?yōu)槭裁炊紱]什么表情呢?不如我們給他們制造些快樂吧!”說著，不由裴凡分說，拉起裴凡的手便來到一個賣小番茄的攤兒前，拿起一個小番茄，問道：“這些番茄甜嗎?”賣番茄的大叔豪爽地說：“甜，當然甜，不甜不要錢!”

落落把手里那個小番茄遞給裴凡：“你嘗嘗，看甜不甜?”

裴凡把小番茄扔進嘴里，才咬了兩下，他的身子就開始哆嗦起來，然后僵住了——那番茄是辣的，他的舌頭頓時好像著了火。

裴凡一邊用手給舌頭扇風，一邊說：“辣死我了……”

賣番茄的大叔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說：“小伙子，我聽說附近的腦科醫(yī)院跑出來一個重癥病人，該不是你吧?”

裴凡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不信你自己嘗嘗看!”

“我賣了一輩子番茄，從來沒聽說過番茄是辣的……”大叔一邊說，一邊豪爽地往嘴里扔了‘個小番茄，可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捂著嘴巴蹲了下去。

“好辣……”人叔的眼淚奪眶而出，面容扭作一團。

周圍的人聽說大叔賣的番茄是辣的，紛紛圍過來，不一會兒，周圍就站了三個大叔，七個主婦，還有十_二個大媽。

“聽說這里的番茄是辣的，拿一個嘗嘗看!”

“啊，這個番茄竟然有苦瓜的味道!”

“我的這個是蜜瓜味兒的!”

“我的是香草味兒的!”

……

人們七手八腳地拿大叔的番茄嘗，大叔也忘了自己是賣番茄的，和大家一起嘗，很快，整個市場都沸騰起來。

落落捂著嘴呵呵地笑著說：“你看，大家都開心了吧?”

阿暗看到眾人都很高興，也搖著尾巴在一旁喵喵叫。

裴凡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拉起落落的手就走。在回去的路上，阿暗忽然跳上一個西瓜堆，一口便吃了一個大西瓜，裴凡剛要阻止，阿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吞了兩個西瓜，然后，它細細的身體就被撐成了一個巨大的珠狀體! “阿暗，要是叫人看見……”裴凡緊緊地攥著拳頭，氣急敗壞地喝道。

阿暗若無其事地看了裴凡一眼，然后就瞇起眼睛專心致志地吞它的西瓜。

這時，身后突然又傳來一陣喧囂—— “啊，這里的蘋果竟然有燒雞的味道!”

“我買的香蕉有臘腸的味道!我活了八十多歲，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香蕉……上天待我真是不薄啊……”一個白發(fā)老婆婆手里拿著一根咬了一口的香蕉，感動得痛哭流涕。

落落像一只蝴蝶，在人群中繞來繞去，她的笑容燦爛得像金子一樣。裴凡看了看落落，又看了看阿暗，大喊了一聲蒼天，然后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五、番茄毒死人啊

晚上，裴凡背回了一大麻袋番茄，這是賣番茄的大叔送的。

走近落落家的小樓時，落落興奮地說：“裴凡，今晚我要親自下廚，來答謝你對我的幫助!”

“啊，其實也沒什么了，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兒餓了。”裴凡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

當落落將滿桌的番茄大餐擺好時，裴凡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

落落遞給裴凡一只湯匙道：“吃啊，嘗嘗我的手藝!”

裴凡接過湯匙，盛了滿滿一湯匙番茄湯，一下子倒進了嘴巴里，然后他便感覺自己滿嘴的牙齒全都消失了。

“這……這是番茄嗎?我看說是硫酸還差不多!把人的腳趾都酸掉了……”裴凡捂著嘴巴邊流淚邊抱怨道。

落落疑惑道：“怎么，不好喝嗎?”

“不……不錯，我感動得都流淚了……”

落落有點兒懷疑地看著他：“真有這么好吃?我自己嘗嘗看?！闭f著，舀了一湯匙番茄湯遞到自己嘴邊，突然，她停住了手，說，“還是先給阿暗吃好了，這只饞貓!”

裴凡這才注意到阿暗正眼巴巴地看著落落手里的番茄湯。

落落把湯匙遞到了阿暗嘴邊，阿暗一口就把紅紅的番茄湯卷入口中，然后便爆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叫，全身的毛像針一樣直豎起來，接著，它的身體開始扭曲、痙攣——就像一條被擰成麻花的繩子般!

阿暗在地上翻來滾去，足足抽搐了五分鐘，才爛泥一般癱軟下來。

落落看了裴凡一眼，問：“它怎么了?”

裴凡說：“哎……可能是你做的番茄湯太好喝了吧!”

落落莞爾一笑，道：“真的?我現(xiàn)在正好不餓，你就把這些全都吃了吧!”

裴凡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雷擊了一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他真恨不得立刻找把菜刀，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

正在這時，裴凡突然瞥見廚房里還有一只圓溜溜的番茄，于是趕緊岔開話題道：“咦，里面怎么還有一只番茄?”

落落說：“那是只很奇怪的番茄，很滑，我老是拿不起來，而且菜刀一沾上去就滑開了，沒有辦法拿來做菜，所以我就扔在那里了?！?/p>

裴凡心中一動，便走了過去。這真是一只奇怪的番茄，它的表面光滑得好像鏡子一樣。裴凡小心翼翼地把番茄捧起來，然后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只番茄在燈光下慢慢地變得透明起來，原來它是一只神奇的水晶番茄!

落落手里拿著一只青蘋果走過來：“好神奇啊，這只番茄能吃嗎?”

“不知道?！迸岱舶逊雅e起來，放在燈光下面，他看見了紅嫩的番茄肉，白色的籽，還有緩緩流動的液汁。

“聞聞是什么味道!”落落建議道。

裴凡把番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后張大了嘴巴：“啊，是……”話還沒說完，那番茄便突然一個翻身，滾進了裴凡嘴里。 裴凡猝不及防，“咕咚”一聲便把它吞了下去，然后便摸著脖子，站在那兒發(fā)呆。

落落愣了愣，然后把手里的蘋果遞給裴凡道：“看來你太餓了?！?/p>

裴凡辯解道：“不是，我……”話還沒有說完，那蘋果也一個翻身，滾進了裴凡嘴里。

落落咯咯地笑著說：“你怎么像阿暗一樣貪吃啊?”

裴凡的頭上又冒出一層冷汗。

坐電梯回自己家時，裴凡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你是蘋果嗎?”

然后，另一個聲音說：“是啊，你是番茄嗎?”

先前那個聲音回答道：“是的，我是番茄?！?/p>

裴凡掀起衣服看了看肚皮，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然后又把衣服放了下來。 “告訴你吧，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幽默的番茄。你要聽笑話嗎?”

“好啊?！?/p>

“一個五歲的小男番茄對一個四歲的小女番茄說：‘我愛你?！∨颜f：‘你能對我負責任嗎?’小男番茄說：‘別傻了，我們都不是三歲小番茄了!’”

“哈哈哈，真好笑!”蘋果道。

裴凡又掀起衣服看了看肚皮，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然后又把衣服放了下來。

“還要不要再聽一個?有兩頭牛在河邊吃草，其中一頭對另一頭說：‘你聽說了嗎?最近很多牛得瘋牛病死了，好可怕啊!’另一頭對這一頭說：‘你別傻了，我們可是番茄哎!’”

“哈哈哈，這個更好笑，笑死我了……謝謝你，番茄!”

裴凡把頭重重地撞在電梯門上，他要抓狂了。

剛走進家門，老媽便對裴凡說：“今天市場里的人好像瘋了一樣，東西全被搶光了。你老媽我拼了這條老命，才搶了幾根有牛奶味的蔥!”

裴凡掉頭就往房間走，老媽在后面叫裴凡吃飯，裴凡大吼一聲“不餓”，然后就繼續(xù)往房間走。

正在這時，肚子里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那只番茄在唱周杰倫的《聽媽媽的話》。

老媽說：“你也就唱唱，你什么時候聽過老媽的話?”

裴凡張了張嘴，然后又無奈地閉上了，他總不能說是一只番茄在唱歌吧，如果那樣，老媽肯定會立刻把他送進瘋?cè)嗽旱摹?/p>

老媽剛轉(zhuǎn)過身，番茄又繼續(xù)唱了起來。

老媽說：“好了好了，你還有完沒完?唱得這么難聽，你還真以為嚇死人不犯法呀?”

裴凡實在忍不住了，大吼道：“不是我在唱歌!”

老媽說：“不是你是誰?家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會告訴我，是一只番茄在唱歌吧?”

裴凡的嘴角猛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后掉頭就往房間走。

臨睡前，裴凡極其劇烈地拉肚子，拉得他搖搖欲墜，坐在馬桶上的時候，老媽在客廳邊看新聞邊說：“哇，今天逛過市場的人集體食物中毒，已經(jīng)引起了市委常委的高度重視!”

裴凡差點兒從馬桶上滑下來。

那天夜里，裴凡一整夜都沒有睡，那只番茄和那只青蘋果整晚都在他肚子里侃大山，它們從八卦新聞聊到中國足球，又聊到國際政治經(jīng)濟形勢，說累了，番茄就唱周杰倫的歌給蘋果聽。

天亮的時候，番茄和蘋果得出了結(jié)論：手提電腦壞了，千萬不能拿去修；某個女孩真的很傻很天真；中國足球真不是一般的臭，還有，中國真的可以說不……

聽著番茄和蘋果的聊天，裴凡好幾次都想找把刀把自己的肚子給剖了……

吃過早飯，裴凡實在忍不住了，他起身去找落落。路上，那只番茄不斷地唱《聽媽媽的話》。

到了落落家，裴凡才發(fā)現(xiàn)落落不在，只有阿暗獨自蜷曲在門邊打盹。

“你找落落?她去參加女神上崗培訓班了。”

裴凡還在發(fā)愣的時候，海倫竟出現(xiàn)在他身后。

裴凡回頭看了看，然后蹲下身來，摸了摸阿暗的頭說：“那我就在這里等等她?！?/p>

“心愿極光的事還沒有著落嗎?”

“嗯……暫時還沒有?！迸岱舶寻当г趹牙铮p輕地摸著它的頭。阿暗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嗯……我還要提醒你一下，盡量不要吃落落做的東西。她昨天給我?guī)Я艘恍┓厌u，結(jié)果吃死了幾只不死鳥?！?/p>

她的番茄……干掉了幾只不死鳥?兇殘啊!裴凡和阿暗同時打了一個冷戰(zhàn)。

海倫和裴凡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臨走時，她說落落大概會在六點的時候回來。

裴凡等得無聊，就翻落落的書看，他看到了自己送給落落的那幾本書，放在書架最明顯的位置。

那只番茄一直在唱《聽媽媽的話》，日落的時候，裴凡和阿暗同時陷入了眼神呆滯的境界。

一陣大風刮過，掀起了咖啡色的窗簾，在紛飛的枯葉中，裴凡看到一群鳥迅速地穿越夕陽，然后穿著白裙子的落落一個旋身，便落在了陽臺上。

“啊，今天好開心!’’落落咬著嘴唇，輕輕地笑，眼眉飛揚出幾分得意?？墒牵斔M屋子時，突然就感覺到了氣氛的沉悶。

“裴凡哥哥，阿暗，你們怎么了?不開心嗎?”

裴凡指指自己的肚皮，說：“我肚子里有一只幽默的番茄，整天說笑話、唱歌，煩死我了。”

落落說：“不用擔心，我來幫你看一下。做人總是要開心一點的，對不?其實換個角度來看，這應該是件很快樂的事，你想啊，世界上能有多少人肚子里有會說話的番茄啊?你應該感到幸運才對?！?/p>

經(jīng)落落這么一說，裴凡立刻覺得自己很狹隘、很渺小。落落真不愧是女神，說出來的話都這么有水平。

落落把手輕輕地放在裴凡的肚皮上：“我來了解一下這只番茄的過去，它會把心里話告訴我的?！闭f著，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

這時，一種奇異的溫暖通過落落的手傳遞到了裴凡的肚皮上，而裴凡肚子里的那只番茄突然就變得安分了。

“番茄，番茄，你能不能把心事說給姐姐聽聽?”落落的語氣很溫柔，眼神也很柔和。

“嗯……南方城市里有個叫明明的小男孩兒，我是他親手種植出來的。他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常常給我講笑話，給我唱歌，他很喜歡周杰倫，我也很喜歡，他很喜歡周杰倫的《聽媽媽的話》，他還告訴我，他要像周杰倫一樣把快樂帶給媽媽?？墒?，他一點兒也不快樂，他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他身邊，他討厭別人叫他‘二奶的兒子’?！?/p>

裴凡和落落都沉默了，然后他們又聽到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媽媽說，感到孤獨的時候，就要講笑話給自己聽，我除了講給自己聽以外，還講給番茄聽。我還要唱歌，唱得很好很好，讓大家都喜歡我!”

裴凡和落落更加沉默了。

那只番茄繼續(xù)說：“不記得是哪一天，我好像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然后就有了生命，我聽到了明明的哭聲，聽到了他的心愿，再后來，我們就成了朋友。直到有一天，我的身上長出了一雙蒲公英的翅膀，然后我便帶上明明的愿望，飛過田園，飛過馬路，飛過高樓，最后到了這里?！?/p>

落落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小番茄，你把愿望交給我吧，明明的快樂就交給我了!”

裴凡似乎聽到了落落的嘆息聲，不知道為什么，他更喜歡這樣的落落，因為每當這時，她身上就會有一種蒼白得讓人心疼的東西。

小番茄有一顆小小的心，它無比珍重地守護著這一朵小小的心愿極光，當落落把手放在裴凡肚皮上的時候，小番茄有些傷感地說：“那我就把這朵極光交給你了，別忘了你的承諾，還有，你要學會唱周杰倫的歌，明明最喜歡聽那首《聽媽媽的話》。”

裴凡忍不住問：“難道你打算在我的肚子里待一輩子嗎?”

小番茄的聲音明顯地低了下去：“你不用擔心，心愿極光就是我的生命，交出去后，我就是一只普通的番茄了，很快就會消失在你的胃里?！?/p>

裴凡一下子呆住了，他忽然感到很慚愧，眼睛也有點兒酸。

當落落慢慢地將手掌從裴凡的肚皮上拿起來時，她的手心躍動著一朵紅色的極光，那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又像是小番茄跳動著的心。

落落用指尖輕輕地托起那朵花一樣的光華，慢慢地舉手，將那朵小小的極光放進了自己的右眼。

從此以后，裴凡肚子里的那只番茄再也沒有出過聲了。

六、薄荷結(jié)出了瓜

新的一天早晨，當裴凡醒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上爬滿了薄荷，他被包圍在碧綠的薄荷葉中間，濃郁的薄荷香味兒好像要將他的身子托起來一般。

裴凡盯著天花板發(fā)了一會兒呆，問：“海倫，你在哪里?”

一個小小的聲音回答道：“在這里!”

裴凡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人，于是問：“難不成你這次真的只派了一根頭發(fā)過來?”

那聲音說：“不是，我這次只派了一句話過來，這句話一說完，我就會消失了?！迸岱材X袋上又冒出一層冷汗。

“你是想告訴我第二朵心愿極光在哪里嗎?”

“是的。正如你看到的一樣，它在薄荷里。裴凡，祝你好運!”

裴凡看了看滿床碧綠的薄荷，若有所思，然后他忽然聽到老媽在外面叫他：“凡凡，你還沒有起床嗎?”

裴凡還沒有答話，裴凡的老媽就推開門走了進來。裴凡嚇了一跳，但回頭一看，滿床的薄荷都消失了。

裴凡的老媽看著裴凡的肚皮說：“你的肚子怎么了?”

裴凡低頭一看，原來肚子上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小番茄，你安息吧!紙條下方還插著三支香。

這……這一定是落落同學在半夜給小番茄上香來了!但是，裴凡立刻又想起了小番茄說過的話，于是不禁百感交集起來。

吃過早飯，裴凡立刻去找落落。

落落說：“雖然小番茄已經(jīng)被你吃了，但它希望我們快樂地活下去，它很勇敢，我們也要勇敢地生活?！?/p>

落落的話讓裴凡很受鼓舞，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們要快點兒找到第二朵心愿極光。找齊三朵，我們就可以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了!”

落落向裴凡笑了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齒。這時，阿暗突然從落落身后竄出來，它嘴里咬著一片薄荷葉，綠色的眼睛瞄了瞄裴凡，然后“喵”的一聲便跑開了。

落落連忙說：“我們跟著它走!它的感覺很敏銳，跟著它，我們也許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于是，裴凡和落落便跟在阿暗身后一直往北跑，跑著跑著，就上了高速公路。一個貨車司機看見跑在前面的阿暗，很吃驚地對他的同伴說：“你看你看，前面有一只貓!老天，我們現(xiàn)在的時速可是120公里啊!”

他的同伴說：“哪有什么貓?你肯定是眼花了?！?/p>

不知道跑了多久，準確地說，裴凡不知道自己被落落拖著飛了多久，最后終于看到了蒼翠綿延的山巒，明凈碧綠的流水，窈窕高秀的竹子，以及山間那些泥墻黑瓦的小屋子。

落落拉了拉裴凡的手，悄悄地降落在一棵老槐樹下，然后他們走過一道長長的竹籬笆。

這時，阿暗忽然竄過來，它身后還跟著一只白貓，白貓繞著落落和裴凡轉(zhuǎn)了兩圈，喵喵地叫了幾聲，然后便懶洋洋地跑了。

阿暗連忙跟了過去，見此，落落拉著裴凡也跟了過去。

白貓帶著阿暗、落落和裴凡來到一個小巷子里，巷子的兩邊立著兩堵年歲久遠的泥磚墻，上面已被火熏黑，還有蒼綠的苔痕。

白貓在墻邊徘徊了一會兒，然后伸出爪子，不斷地往墻根里掏。

落落問：“阿暗，這是你的新朋友嗎?”阿暗“喵”的一聲，似是作出了肯定回答。

白貓?zhí)土撕靡粫?，終于從墻里面掏出一樣球狀的物體，然后把那樣東西當成珍寶一樣按在爪下，興高采烈地朝著他們喵喵叫。

阿暗好奇地湊過去，然后白貓就把那東西用爪子剝開了，里面露出了粒粒白玉般的果肉，原來是蒜米。

阿暗聞到蒜的味道，厭惡地走開了，但白貓卻舔了舔舌頭，迫不及待地抓起一粒蒜米就往嘴里送。

看著白貓大快朵頤的樣子，兩人一貓的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

這時，一塊石頭忽然橫飛過來，狠狠地打在了白貓身上!白貓慘叫一聲，轉(zhuǎn)身就逃。

落落和裴凡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站在他們身后，手里還拿著一塊石頭。

見白貓?zhí)恿?，他對著白貓的背影惡狠狠地說：“臭貓，下次再敢來偷俺家的蒜米，我就把你燉了!”說完，就用臟兮兮的袖子擦鼻涕，然后問裴凡，“你們是誰?為什么來我們這里?”

裴凡說：“我們是從城里來的，到這里來找薄荷的?！?/p>

小男孩一聽他們是從城里來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崇敬的表情：“城里很好啊，上次我爸帶我去城里玩，我看到城里有很多車，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突然，男孩聲音一頓，“我爸做工受傷回來了，再也不能帶我去城里玩了?！?/p>

落落摸了摸他的頭，說：“不用擔心，你爸爸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小男孩突然有些慌張地說：“你們還是快走吧，村子里出了很多怪事，老人們都說我們村被惡魔詛咒了!”

落落和裴凡對視了一眼，裴凡奇怪地問：“為什么這么說呢?”

小男孩說：“你沒看到嗎?剛才那只貓在偷吃蒜米!世界上哪有貓喜歡吃蒜米的?還有，村里的母雞生了一些黑色的蛋，孵小雞時竟孵出了蝸牛，還有還有，我們隔壁小米家后院種了不少薄荷，其中有一株長成了藤，而且還結(jié)了一個瓜……我阿公說他活了七十多歲，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裴凡不禁看了落落一眼，這倒是很像她的風格。

落落有些委屈地說：“這不關我的事!”

裴凡連忙安慰她說：“我沒有懷疑你?！甭渎漶R上又開心起來，她問小男孩：“你能帶我們到小米家去看看嗎?”

小男孩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他們來到小米家，看到小米家破爛的木門敞開了一半，像一只在嘆氣的大嘴巴。門兩邊褪了色的對聯(lián)已經(jīng)從墻上脫落下來，垂頭喪氣地耷拉著頭。小男孩朝里頭喊道：“小米在家嗎?”

接著一個扎著兩條小辮子、身子又矮又小、臉蛋被陽光曬成了棗紅色的女孩就出來了。

男孩說：“她就是小米。我要回家了，你們看完小米家，就趕緊回城吧，這里很危險的?！?/p>

落落感激地說：“謝謝，女神會祝福你的!”

小米一見落落，就很高興地說：“落落姐姐，你來了?”

落落很驚奇：“你認識我?”

小米說：“我在夢里見過你你帶給我很多祝福，你還告訴我，要好好守護那只薄荷瓜呢!”

落落對裴凡眨了眨眼睛，裘凡道：“小妹妹，你能不能帶我們?nèi)タ纯茨惴N的那只薄荷瓜?”

小米點點頭說：“跟我來吧?！比缓缶桶阉麄儙У搅俗约业暮笤海抢镉幸粔K菜地。

他們走進那塊小菜地，裴凡看見了綠油油的薄荷，空氣中彌漫著清涼的薄荷淡香。菜地旁放著一張小木凳，木凳旁放著一本缺了邊的舊書。

裴凡東看西看，找不到那只薄荷瓜，于是問道：“瓜呢?”

小米撥開綠被一般茂密的薄荷葉，指著里頭說：“在這里!”

裴凡和阿暗都伸頭去看，只見一條大拇指粗的薄荷藤上，果真結(jié)j了一只綠色的瓜!但那瓜不像西瓜I那樣滾圓光滑，而是像菠蘿那樣長了一身疙瘩，樣子丑死了。

“小米，你也喜歡讀書嗎?”落落沒有看瓜，卻在后面撿起了小米的那本書，那是一本《安徒生童話》。

“嗯，我喜歡灰姑娘，喜歡美人魚，我也喜歡丑小鴨，我覺得安徒生叔叔寫得很棒。爺爺說，我只要努力讀書，就可以寫出像安徒生叔叔那樣的童話，還可以去外國見他!”

小米烏黑的眼睛里充滿了憧憬，圓圓的臉蛋像一只熟透了的石榴。

裴凡問道：“小米，你爺爺呢?”

小米說：“他到外面找我阿爸阿媽去了。阿爸和阿媽走了很多年，有人說他們到香港去了，爺爺不信，就去找他們了?！甭渎湔f：“那你……”

小米說：“我和阿奶留在村子里，阿奶上山打柴去了?！?/p>

落落“哦”了一聲，但裴凡卻聽出了聲音里的嘆息。

落落問：“小米，那你想媽媽嗎?”

小米搖搖頭說：“不想?！钡茄劬s有些紅，過了一會兒，她又說，“有的時候晚上會想?！?/p>

落落蹲下來摸了摸小米的頭，另一只手卻從籬笆上拉過來一條牽牛花，她的手指在那朵紫紅色的牽牛花上虛畫了一個五芒星，然后那朵花便忽然凝固在時空里，顏色似乎也變得透明起來。

落落對著那朵牽?；ㄕf：“你能找小米的阿爸阿媽來和她說話嗎?”

過了一會兒，牽?；ɡ飩鱽硪粋€聲音：“對不起，我找不到他們?！?/p>

落落說：“那找她爺爺也行?！?/p>

又過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小米，是你嗎?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啊?”

小米高興極了，她大聲地朝牽?；ㄈ碌溃骸盃敔敚娴氖悄銌?”

老人說：“是我是我，你不要這么大聲，震得我的耳朵都嗡嗡響了?！?/p>

小米摸了摸牽?；ǎ帜四ㄑ劬?，說：“爺爺，你的聲音好像又老了，你回來吧，我不要找爸爸媽媽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好的好的，爺爺很快就回來。小米，你的作業(yè)做了嗎?”小米說：“做了，我還寫了一篇童話故事，等你回來，我給你看!”

老人“嗯”了一聲，說：“你要好好讀書呀?！?/p>

小米說：“我會的，我還要給爺爺寫很好看很好看的故事呢!”

老人又說：“小米，電話費很貴的，你照顧好奶奶啊，我去做工了?！?/p>

小米委屈地“哦”了一聲，很快，牽?；ɡ锞蜎]有聲音了。

七、戀上了破拖鞋

為了安慰小米，落落給小米制做了一個手提電腦。外殼用的是金屬月餅盒，線路用的是綠色的番薯藤，CPU用的是一只田螺，鍵盤用的是苦瓜皮，內(nèi)存用的是芒果，電池用的是番薯。

做好之后，裴凡問：“這怎么充電啊?”

落落道：“把小米家的大黑牛牽出來，接上番薯藤，然后采取生物發(fā)電的方式來供電?！?/p>

一番波折之后，手提電腦終于可以啟動了。小米說：“落落姐姐，這些情形我在夢里都看見過!過一會兒，這部電腦就會被烤熟，然后……一個女人會出現(xiàn)，她要把這只薄荷瓜搶走!”

裴凡疑惑地問：“女人?什么樣的女人?”

小米用手比畫著說：“一個夾著黑色的狗尾巴草飛行的女人，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皮膚白得像銀子，但她的頭發(fā)是紫紅色的，看起來有些怕人。她手里還拿著一根長著木耳的木杖，上面好像還纏著幾條毛毛蟲!”

“紫紅色的頭發(fā)?還有毛毛蟲?”落落的臉色變了變。

裴凡好奇地問：“你認識她?”

落落有些凝重地說：“這是中級惡魔的標志!我在女神上崗培訓班的時候，曾經(jīng)聽說過有關她們的事情，據(jù)說……她們也在尋找心愿極光!”

“那怎么辦?”

“小米，我們現(xiàn)在能把這個薄荷瓜拿走嗎?快樂女神會讓你變得開心起來的!”

小米說：“當然可以!落落姐姐是個好人，我是幫助好人的!”小米的眼睛亮亮的，轉(zhuǎn)身就去薄荷叢中摘瓜。

但落落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薄荷綠得有些透明，甚至有些縹緲，風過來的時候，那些薄荷葉像是妖異的火焰一樣搖曳升騰。

“小米，小心!”

當小米的手就要觸到薄荷葉時，落落飛起一腳，將“手提電腦”踢了過去?！笆痔犭娔X”落進薄荷叢，像是落進了綠色的烈焰中，一陣白煙隨著一陣“滋滋”的怪響騰空而起，一轉(zhuǎn)眼，整部電腦都被燒得焦黑了。

小米嚇呆了，裴凡連忙沖過去將她抱走，

這時，落落身邊的阿暗忽然一聲怪叫，向籬笆外面撲去!

“阿暗!”落落急忙出聲阻止，可已經(jīng)太遲了，籬笆外突然射出一道白光，電一般直擊在阿暗身上!

阿暗慘叫一聲，在空中翻了個跟斗，然后狼狽不堪地摔在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那白光竟然是剛才偷吃蒜米的白貓，此時，它正吹須齜牙，不屑一顧地看著地上的阿暗。

“阿白，做得好!”一個女人從籬笆后緩步走了出來。她扎著一條馬尾辮，紫紅色的頭發(fā)艷得刺眼。她的聲音很美妙，容顏也很美麗，但卻像一條色彩鮮艷的蛇，美得讓人感覺邪惡。

“你……你是惡魔嗎?”小米怯怯地問。

“沒錯，我就是在魔界赫赫有名的中級惡魔艾麗!難道你懷疑我的身份?你看，這是我的高考錄取通知書，我曾以超過惡魔本科線50分的成績，被哈佛魔鬼學院錄取；還有，這是我的魔法四級證書，我去年還進入了‘超級魔女’比賽的全國十強……”

落落問：“你為什么要跟我們爭這朵心愿極光呢?”

艾麗冷笑一聲，說：“我可不稀罕什么心愿極光，我只是不想讓你們得到罷了。惡魔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別人傷心痛苦。”

落落的臉因為生氣而有些發(fā)紅：“如果你覺得我是好惹的，那你就過來試試吧!反正我已經(jīng)受過很多傷痛，也不在乎多那么一次!”

艾麗又冷笑了一聲：“說你是蠢豬，還真是侮辱了豬!你以為我會直接攻擊你嗎?”

落落看見她的眼睛瞟向裴凡，心里不由得一驚：“裴凡，快閃開!”

就在這時，艾麗突然一伸左手，露出了她的手杖：“進攻吧，沮喪的毛毛蟲!”幾條毛毛蟲突然從那長滿木耳的手杖上爬出來，然后身子用力地蜷成一個圓形。裴凡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些毛毛蟲已經(jīng)像彈弓一樣飛射而出，狠狠地撞了過來!裴凡抱頭鼠竄，雖然躲過了其中的幾條，但還是被兩條毛毛蟲撞上了!

那些被毛毛蟲撞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一個恍惚之后，裴凡忽然覺得萬分沮喪，像是人生突然失去了意義一般。

看見裴凡突然變得失魂落魄，落落著急她沖艾麗大叫：“你對他做了什么?”

艾麗詭異地笑了笑：“這是能讓人沮喪得發(fā)瘋的毛毛蟲，他被兩條毛毛蟲撞上，就得沮喪二十年!”

落落的眼睛有些發(fā)紅：“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說著，雙掌一合一旋，然后又往前一推，“去吧，狂喜的蜜蜂!”然后，一大群明黃色的蜜蜂激霧般從她掌心里旋出，圍著裴凡一陣狂蜇。

裴凡只覺得疼痛像雨點一樣密密麻麻地在身上綻放，等蜂群飛散后，一陣狂喜海潮般襲來，他不由得手舞足蹈起來，并歡喜地對著天空高呼：“天啊，我太高興了，我竟然讓蜜蜂蜇了!上帝啊，你叫我如何感謝您的恩賜呢……”

艾麗臉色一變：“去吧，哀怨的蝎子!”

裴凡被蝎子蜇后，突然變得哀怨起來：“啊，世界是多么黑暗啊，人生是多么憂郁啊!”

落落柳眉倒豎：“去吧，歡樂的啄木鳥!”

裴凡被啄木鳥啄后，突然變得歡樂起來：“啊，世界是多么燦爛，人生是多么歡樂啊!”

落落和艾麗大戰(zhàn)三十回合，雙方終于有些累了，彼此怒視而立。

過了很久，裴凡才慢慢地清醒過來，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并且身上掛著兩條毛毛蟲，三只蝎子，五只啄木鳥……

這場激斗不過是短短的一會兒工夫，但裴凡卻產(chǎn)生了恍如隔世、天荒地老的感覺。

眼看落落和艾麗劍拔弩張，他連忙說：“都和諧社會了，你們還是不要打了吧?”

艾麗狠狠地一頓手杖，說道：“閉嘴!看我的終極一擊!”說著，雙足一躍，身子霎時飛騰到半空。虛空中突然飛來一條巨大的黑色狗尾巴草，將她托在空中。她駕著狗尾巴草在空中打了三個大小不一的旋兒，神秘的黑色在空中凝成了一個古怪的圖案。

“來吧，接受惡魔艾麗的梵麗笛魔珂黑色之吻!”說著，艾麗銀灰色的嘴唇輕輕一動，無數(shù)飛蛾便從她身后展翅飛出，鋪天蓋地地向裴凡飛去。

那些飛蛾色彩妖艷無比，翅膀上熒光閃閃。一看便知絕非善物!

落落像只輕盈的白蝴蝶一樣，閃身飛到裴凡身前，驀地從長筒靴里抽出一條白絲，往空中一拋，那白絲自動在空中纏繞糾結(jié)。很快便織成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wǎng)!那些迎面飛來的飛蛾躲閃不及，紛紛落入網(wǎng)中!

但是，還是有一道黑影像黑色的閃電般沖破了蜘蛛網(wǎng)，落在裴凡身旁!那是駕著黑色狗尾巴草的艾麗!她雙手按住裴凡的肩，然后飛快地吻了一下裴凡的左頰!最后看著裴凡臉上那銀灰色的吻痕，得意地大笑起來。

落落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淚差一點兒掉下來，她覺得又傷心又生氣，她恨艾麗，這個該死的惡魔，竟然吻了裴凡；她又恨裴凡，這個蠢貨，為什么不趕快閃開呢?難道是故意站在那里等著艾麗來吻嗎?該死的裴凡，真是討厭死了!

這時，裴凡捂著臉說：“落落，我……”

落落沖著他大喊：“裴凡，你真討厭!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裴凡拼命地用手擦臉上的吻痕，邊擦邊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艾麗更加得意了，“這才是真正的梵麗笛魔珂黑色之吻啊!被我吻中的人，此生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人了，他只會瘋狂地愛上一只破拖鞋!”

聽到艾麗的話，落落打了一個冷戰(zhàn)：“你太惡毒了!”

艾麗一邊陰陰地笑著，一邊拿出一只破拖鞋，裴凡看到破拖鞋，眼神一下子變得含情脈脈起來：“啊，親愛的……”

落落連忙拉住裴凡：“裴凡，你瘋了?那是一只破拖鞋!”

裴凡用力地甩開落落的手：“關你什么事?愛是不需要理由的!”

落落幾乎要瘋了：這個混蛋，難道從此眼睛里就只有這只破拖鞋了嗎?想到這里，落落一咬牙，一把抓住裴凡的雙肩， “啪”的一聲，落落在裴凡的右頰上吻了一下!

裴凡像被一道意外的閃電劈了一下，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落落。

落落的臉紅得像番茄一樣，低著頭說：“我用女神之吻……幫你解除了黑色之吻的詛咒!”然后又轉(zhuǎn)頭看著艾麗說，“哼，你失敗了……”話還沒說完，落落突然看見艾麗手中拿著那只薄荷瓜!

“你是我見過的最差勁的女神，呵呵……”艾麗手里托著那只薄荷瓜，眼波流轉(zhuǎn)之間，長而秀媚的手指已輕輕戳入瓜內(nèi)，眼看就要將那朵綠色的極光拈出來!

就在這時，裴凡突然一個轉(zhuǎn)身，站在艾麗身前，說：“你還有多少毛毛蟲?全部都放到我身上來吧，我只求你把薄荷瓜還給我們!”

艾麗冷笑一聲：“你在做夢吧?”

裴凡突然對艾麗身后的大黑牛喊道：“大黑，實行A計劃，抱住她!”

艾麗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正好對上大黑牛那純真的眼神，她立刻反應過來了：“哼，想騙我，你實在太天真了!”

裴凡突然詭異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她的手臂。

艾麗低頭一看，原來是掛在裴凡身上的那兩條毛毛蟲!

“進攻吧，沮喪的毛毛蟲!”裴凡說。

艾麗感覺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辣痛，然后一陣無名的憂郁鋪天蓋地而來，瞬間便將她擊潰了。她眼角含著淚花，任由裴凡將薄荷瓜從她的手上取走。

“接著!”裴凡將薄荷瓜拋給了落落。

落落一把接過薄荷瓜，說：“我們快走吧!”說著，看了看裴凡，又看了看小米，很是為難，因為她一次只能帶一個人飛走。

艾麗低著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看來，毛毛蟲的威力正在減退!

裴凡忙對落落說：“你趕緊帶著小米走!”

“可是，你……”落落焦急道。

“你們一個也別想走!”艾麗咬牙切齒，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

裴凡看她馬上就要恢復過來了，于是一個跨步繞到她身后，一下子抱緊了她。

“你……”落落和艾麗同時驚聲叫道。

“快走啊，把薄荷瓜和小米都帶走，我不會有事的!”裴凡的眼里流露出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悲壯。

落落跺跺腳，牽起小米的手，剛要騰空而起，忽然又停下來說：“你……你不會對她怎么樣吧?”

裴凡覺得莫名其妙：“我還能!對她怎么樣呢?”

落落一伸手，向裴凡扔去了一樣東西：“接著!”

裴凡一張口，咬住了那樣東西，原來是一塊冬菇。

“這是通訊冬菇，到時候我們就靠這個聯(lián)系!”落落看了看裴凡，終于狠下心飛走了。

裴凡突然感覺到艾麗的身體在顫抖，于是他松開了抱著她的手，艾麗轉(zhuǎn)過身來，眼睛里燃燒著殺氣!

“你這個丑陋的人類竟敢非禮我這個聰明美麗的惡魔?我要讓你嘗嘗比死還要痛苦的滋味兒!”說著，艾麗把手杖一伸，裴凡只覺得雙眼一黑，然后便失去了意識。

當裴凡恢復了意識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牽著大黑牛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圍有很多推著行李箱的人來來往往，他們都盯著裴凡，那眼神像是看到了土星人。

這時，頭上的喇叭里忽然傳出一個聲音：“親愛的旅客，飛往美國紐約的911號航班10點就要起飛了，請持票的旅客到A號候機廳候機……”

裴凡扭頭看著大黑牛，大黑牛也看著他。

這時，一位服務小姐走了過來：“先生。這里是飛機場，您和您的寵物是不能在候機廳里隨便走動的，請您配合……”大黑牛突然很配合地在裴凡身后“哞”的長叫一聲，這聲音蒼勁有力，大氣磅礴，聲聞十里。

候機廳里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了，裴凡頭上立刻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時，幾個保安走過來。其中一個說：“先生，請問您和您的寵物是怎么進來的?我們剛才怎么沒有看到您?還有，您和您的寵物究竟要在這里做什么?您是要打算和它一起上飛機嗎?”

另一個保安不太客氣地說：“我們的規(guī)定是不能攜帶易燃易爆物品及家畜進入候機廳，請您配合!”

裴凡覺得牽著牛繩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濕了，他偷偷地拿出那塊通訊冬菇，轉(zhuǎn)過身去低聲說：“落落，落落，我是裴凡，你聽到了嗎?”

然后，裴凡看到身邊有個小孩子學著他的樣子，拿起一只雞腿，神色凝重地說：“落落，落落，我是雞腿，你聽到了嗎?”

裴凡拿著冬菇當即石化，他很想沖上去揍那小孩，這時，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顆腦袋：“裴凡，你在這里干什么?”

裴凡一看，是學校里的教導主任張老師，他頓時變得啞口無言，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張……張老師，你為什么也在這里?”

“我?guī)瑢W們?nèi)ネ獾乇荣??！?/p>

“什么?還有其他同學?’裴凡幾乎要崩潰了，然后他看到人群中雨后春筍般冒出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他們都用好奇而純真的語氣問：“裴凡同學，你在這里做什么?”

裴凡張大嘴巴愣了好久，臉部肌肉經(jīng)過一番漫長而猛烈的抽搐后，才大義凜然道：“其實，我是在表演行為藝術(shù)……”

從此以后，裴凡是行為藝術(shù)家的事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八、孵化惡魔之蛋

后來，落落憑借通訊冬菇救出了裴凡，將那朵由薄荷瓜提煉出來的綠色心愿極光放進了自己的左眼里，并將大黑牛和小米平安地送回了故鄉(xiāng)。

三朵極光已經(jīng)收集到兩朵，但海倫那邊卻沒了消息。落落出去一打聽，才發(fā)現(xiàn)女神上崗培訓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的老師和同學也全部不知所蹤。

一天，裴凡收到一個包裹，包裹上沒有寫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裴凡打開包裹，發(fā)現(xiàn)里頭裝著一只很大的蛋，蛋殼上畫著藍線六芒星圖案!

落落迫不及待地敲破了蛋殼，里頭露出來的又是一只一模一樣的蛋!將里頭的蛋再敲破之后，里面又是一個新的蛋!如此這般幾次，他們終于明白，這是一只代表著無限的蛋，蛋殼永遠也無法真正地敲破，而蛋里頭的秘密也永遠無法顯示出來!

后來，落落把蛋帶回了家，并對這只蛋使用了一切殘忍的手段，但該蛋還是不顯山不露水：落落終于筋疲力盡了，于是便抱著蛋躺在貝殼上睡著了。貝殼上鋪著潔白的夢繭之絲，落落睡著后，夢繭就慢慢收攏起來，將她裹成半個蠶繭。

那貝殼叫做“魂海靜貝”，躺在上面的時候，世界會變得像大海深處一樣邃藍寧靜，甚至可以聽見大海輕輕呼吸的聲音。

那個晚上特別寧靜，落落甜蜜地睡著，她在夢里看見了許多東西：水，裴凡，火，模模糊糊的景物，遙遠的沙灘，幽藍的大海，一朵猛烈上升的玫瑰……

天亮的時候，落落發(fā)現(xiàn)蛋殼上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那條縫不大不小，不長不短，剛好從六芒星的中軸線上橫跨過去，將六芒星分成了對稱的兩個部分。

落落拉開窗簾，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通紅的顏色，圓得近乎完美的輪廓，還有絢麗的朝霞，這景象飾在淺藍色的天幕上，像浸在鏡子里一樣明凈清澈。

落落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下阿暗，然后才確信道：“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呀?！?/p>

落落拿著那只裂開一條縫的蛋去找裴凡，裴凡一開門，落落就興奮地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裴凡沒來得及答話，落落就發(fā)現(xiàn)海倫正站在裴凡屋里，于是落落高興地過去擁抱海倫，海倫像個大姐姐似的摸了摸落落的頭。

落落說：“你們這兩天都到哪里去了?”

海倫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女神專賣店最近出了一點兒事，專賣店也許要倒閉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們談一件事……”

落落吃了一驚，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呢?”

海倫說：“造物主在人間建造了七間女神專賣店，同時也建立了七間惡魔收容院。由女神掌控的澈明之力和由惡魔掌控的冥黯之力共同構(gòu)成了這個世界的平衡。但是，從十八年前開始，這兩種力量竟開始有了互相吸引的傾向，一些惡魔和正神為了提高自己的力量，偷偷地借用對方的原力來修煉，從而導致世間出現(xiàn)了第三種力量——沌力!作為管理七間女神專賣店的最高女神，夢幻女神決定采取一切手段來平息混亂，維護世界的平衡。現(xiàn)在，夢幻女神決定召回世間的一切女神，并收回原先頒發(fā)的一切女神驅(qū)動程序。倘若發(fā)現(xiàn)其中存在沌力，夢幻女神便會給予重懲!”

落落一下子愣住了，健康的雙腿，快樂的飛行，難道都要再次失去嗎?想到這兒，落落忍不住大吼道：“可是，這不公平!當初我們可是和夢幻女神簽訂了契約，難道神也會不講信用嗎?”

“對不起，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嗨倫一臉愧疚。

“說對不起有用嗎?一聲對不起就能給落落帶來快樂嗎?”裴凡怒不可遏道。海倫和落落都被裴凡的憤怒震住了，她們從來沒見過裴凡發(fā)這么大的火。

看著裴凡，落落的心情忽然平靜成了一朵開放在黎明的薔薇，于是她微笑著對裴凡說：“裴凡，不用擔心，我曾經(jīng)，得到過許多快樂，相信將來還會有。”說著，恬靜地舉起那只蛋，“快樂就像這只蛋，破碎之后還會再生的，一次又一次?！?/p>

裴凡一下子被她語氣里的超然打動了，但他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蛋身上的裂縫，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海倫卻突然驚聲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東西?”

“這是我收到的一份禮物，但我不知道是誰送的?！迸岱灿行┠涿畹乜粗?。

海倫的臉色有些蒼白：“完了，這根本不是什么蛋，它是‘惡魔的記憶’!”說著，隨即拉開窗簾，然后看見了外面從西邊出來的太陽。但是，此刻太陽旁邊還有七顆耀眼的星星，七星曜日!排列的形狀看似松散，但彼此間的連結(jié)似又蘊含著無窮的變化和奧秘!

海倫的臉色更蒼白了：“我們都進入了惡魔的記憶里，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惡魔記憶里的世界!倘若我們不趕緊離開，惡魔的記憶將會侵入并扭曲我們原先生活的時空，從而完全取代我們原有的世界!”

落落吃驚地看著手里的蛋：“是這個東西的緣故嗎?”

海倫冷冷地說：“沒錯!那根本不是什么蛋，它只是惡魔靈魂的容器!從它裂開的那一刻起，惡魔的記憶就不斷地被釋放出來。奇怪，這個東西如果沒有惡魔的夢加以孕育，是不可能被孵化的呀……”

此時，裴凡也顧不上生氣了，焦急地問道：“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海倫和落落看著遠處的天，沒有說話，見她倆神色有異，裴凡也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然后也呆住了：漫漫蒼天，一線滔滔!在極遠的天邊，在那原本屬于白鳥飛翔、云月高懸的地方，如今卻翻滾著藍色的濤浪!茫茫無際，覆壓無垠!是海洋，是一個倒懸的海洋!海洋倒扣在遠天之上，將太陽和星月吞吐于其中!

“不用擔心，這只是惡魔想象中的世界，我們要趕緊想辦法離開這里?！焙惱潇o說，然后從背上抽出一條長長的神杖。

落落將那只蛋扔掉，也將自己的神杖抽出來：“海倫姐姐，我們怎么辦?”

海倫說：“我們要借助夢幻女神的‘蒲公英宇宙’來對抗惡魔的‘記憶幻世’!落落，你眼里已經(jīng)有了兩朵來自人間的心愿極光，現(xiàn)在跟我到那片‘天空之洋’上去尋找最后一朵心愿極光。三朵極光聚齊之后，我們就可以驅(qū)動‘蒲公英宇宙’，然后離開這個被惡魔的記憶所侵蝕的時空!”

她倆攜著手剛要起飛，裴凡在身后焦急道：“你們帶上我啊!”

落落說：“你留在這里，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p>

海倫卻說：“帶上他吧?！闭f著，手杖輕輕一挑，裴凡便騰空而起。

他們?nèi)齻€人飛向蔚藍深邃的天海，遠遠地看到月亮在天海深處孕育、發(fā)光，似是裝在大海心里的一顆珍珠。在接近天海的地方，有一大片云彩，那云彩的一半仍然保留著潔白的顏色，而另一半?yún)s被西邊照來的陽光染成了橘黃色。

落落一下子驚呆了，她似乎在夢中見過這片沙灘，就在昨晚，她抱著那個“惡魔的記憶之蛋”睡覺的時候，她似乎夢見了這片沙灘!就連在沙灘上走著的那種軟綿綿的感覺，她也似曾相識!

蔚藍色的天海浩瀚無垠，大風白天空的深處吹過來，在海面上掀起了一朵朵百合般的浪花。遠遠望去，那藍成一線的海平面呈現(xiàn)出鮮明而鋒利的邊緣，將廣袤無極的宇宙劃成上下兩半。深邃的星空浸在茫茫的天海之中，天海的盡頭，是一輪淡得只剩淺銀色圓形輪廓的月亮。

過了好久，落落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她問：“這里哪兒有心愿極光呢?如果不是有人許愿的話，心愿極光是不可能形成的，這兒哪里有人呢?”

海倫凝視著前方，緩緩地說：“這世間處處有美麗的生靈，她們未必像人一樣，但卻和人一樣高貴而可愛?！?/p>

落落和裴凡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然后發(fā)現(xiàn)了那些飛行在空中的人魚。那是些披著長發(fā)、長著長而優(yōu)美的魚尾的女孩子，她們的背上還有潔白而豐滿的羽翼，飛翔的時候，那翅膀拖曳出一道透明而圣潔的光芒，動人無比。海里也有許多披著長發(fā)的人魚浮出了水面，有的仰望著遠處的月亮，有些則好奇地看著他們?nèi)齻€。

裴凡情不自禁地贊嘆道：“好美啊，沒想到惡魔的‘記憶幻世’竟然這么美!”

海倫哼了一聲，冷冷地說：“看上去越美的東西越危險!”

裴凡和落落都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海倫，海倫抽出神杖，朝那縹緲的月亮一指說：“走吧，最后一朵心愿極光在那里!”

裴凡奇怪地問：“在月亮里?“

海倫說：“不是，是在月亮的那個高度。”落落也很好奇：“在月亮的高度?”

海倫點點頭，說道：“是的，這里有一個傳說，在幻神紀三千年前，有一個女神在一大群白鳥的幫助下，飛到了那個高度，白鳥在空中結(jié)成了一個法陣，那個女神便在陣中跪了下來。她正面朝著太陽，背面對著月亮，向著萬能的造物主許愿。在那樣的高度，不朽的太陽和月亮剛好處于同一個水平面上。陰和陽兩道光華連成了一道直線，瞬間穿透了那個女神的心。很遺憾，她的心愿最終也沒能實現(xiàn)，但永恒的日光和月光卻在那個高度上凝成了一朵心愿的光玫瑰。”

落落看著在空中飛翔的那些人魚，問道：“那些人魚……”

海倫說：“沒錯，她們就是遠古時期的白鳥進化而來的。落落，讓我們一起來召喚這些美麗的人魚吧。”

在她倆的召喚之下，那些人魚慢慢地聚集在一起，用她們的手臂和長長的翅羽在空中結(jié)成了一條階梯。階梯層層疊疊。由天海的海面一直通向遙遠的深空。

他們?nèi)齻€順著翅羽階梯一直往上走，遙遠而美麗的星星靜靜地懸在天宇深處，與腳下浩瀚蔚藍的天海構(gòu)成了極奇麗的圖景。

很多人魚在空中悠然地飛翔，唱起了天籟一般動聽的歌曲。裴凡剎那間產(chǎn)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似乎行走在一個壯麗的神話之內(nèi)，真好像做夢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了階梯的頂端，一群身形更為修長優(yōu)美的人魚在空中結(jié)成了一個圓形的法陣，太陽的光芒和月亮的光芒同時照耀在她們身上，那潔白的顏色顯得更圣潔了。

這時，他們終于站在了太陽和月亮齊平的高度上，日光和月光像流箭一般從他們身邊穿過，而那兩光相交的地方，耀出了水晶一般絢麗的玫瑰。

海倫走到離那朵光玫瑰還有五步的地方，慢慢地說：“茉薇兒姬，我替你把落落帶來了?！闭f著，伸手將那朵光華蕩漾的玫瑰摘了下來，然后朝著落落說，“落落。你把那兩朵從人間收集來的心愿極光給我吧?！?/p>

落落閉上眼睛，用手輕輕地將那兩朵極光拈出來，交到海倫手里。

三朵心愿極光到手后，海倫忽然詭異地笑了笑，裴凡和落落正詫異間，海倫手中神杖忽然一掃，狠狠地擊在了落落身上!

這變故來得實在太突然，落落猝不及防，“啊”的一聲，身子便從那法陣上倒墜下去!

裴凡大驚失色，忙飛身撲到法陣邊上，想要拉住落落，但落落的身子卻猶如白色的流星般，朝著下方杳不見底的深空墜落下去。

九、惡魔現(xiàn)身之后

裴凡悲痛欲絕，轉(zhuǎn)頭怒斥道：“你在做什么?”

海倫哼了一聲，道：“你這個笨蛋，落落根本就不是女神，她從一開始就是個惡魔，她故意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來欺騙我們，雖然她成功地騙到了女神驅(qū)動程序，可是你想一想，她的所作所為哪里像個女神?她的作為分明是惡魔的行徑!”

裴凡的心情一下子又從悲痛里墜到了無底震驚里，從落落那些有失分寸又讓人哭笑不得的魔法來看，她確實不太像一個純粹的女神……可是，這樣就能證明她是個惡魔嗎?

海倫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又冷笑道：“你不記得那個‘惡魔的記憶之蛋’了嗎?那個蛋只有惡魔的夢才能孵化，在落落抱著它睡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它就孵化裂開了!還有，你不記得那只名叫阿暗的貓了嗎?它是從地獄里來的怪物，只有被造物主詛咒的東西，才會有它那樣的眼神!”

裴凡覺得自己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于是對海倫說：“可是，就算落落是個惡魔，你也不能這樣對待她啊，她……除了讓我吃了一些苦頭之外，根本就沒有害過什么人，再說，這是我心甘情愿吃的苦……”

海倫嘆了一口氣，說：“裴凡，我知道你喜歡她，可她是個惡魔，如果三朵心愿極光到了她手里，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裴凡冷冷地看著海倫不說話。

海倫剛要再勸裴凡幾句，但看到裴凡身后一個女人懸在半空，手里抱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子，一下子就閉了嘴，臉上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

裴凡一回頭，忍不住驚喜道：“落落，是落落!”

那個女人靜靜地對裴凡說；“她沒事，只是暈過去了?！闭f著，飛落到地上，將落落放在白鳥的翅羽上。

裴凡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是自己拿到女神驅(qū)動程序后，在女神專賣店外撞到自己的那個女人，給落落安裝驅(qū)動程序的那晚，在黑暗中給自己提示的那個女人應該也是她!

那個女人輕輕地捋了捋黑色的長發(fā)，對裴凡說：“洛依凡，你果然是個靠得住的正神?！?/p>

裴凡疑惑地說：“我?洛依凡?”

那女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頭對海倫說：“艾麗，你還是恢復原形吧。”

聽到此言，裴凡更為震驚!眼前這個“海倫’，難道是假的?

正這樣想著時，眼前的“海倫”冷冷地長笑了幾聲，身子一旋，霎時換了個模樣!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披風，還有紫紅色的馬尾長辮，銀子般的皮膚，美艷的臉孔，正是那個美得似乎要令人中毒的艾麗!

“茉薇兒姬，你終于來了?？上阋呀?jīng)來晚了，三朵心愿極光現(xiàn)在都在我手里，更何況，你只是一個記憶，試想，你能改變些什么呢?”

茉薇兒姬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是的。不知不覺，我死去已經(jīng)有三千幻神紀年了?！闭f著，轉(zhuǎn)頭看著太陽和月亮，臉上神色十分復雜，“當時，我就是在這里替落落祈福的。時間過得真快，都三千年了，可那情形卻好像昨天剛發(fā)生的一樣?！?/p>

裴凡又吃了一驚，原來當年在此許愿的那個女子就是她!那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和落落又是什么關系呢?

茉薇兒姬轉(zhuǎn)身朝向月亮，像一只白色的大鳥那樣張開了雙手，她的身子原來是像夢一樣透明而虛無的!

她輕啟朱唇，說道：“五千幻神紀年以前，一個正神和一個女魔相愛了，他們觸犯了神界和魔界的禁忌，被迫逃到人間躲避追殺。后來，他們有了一個身上同時帶有神性和魔性的孩子。這個孩子被魔界所有的惡魔詛咒，自出生那一天開始，苦難就常伴在她左右。她不能看，不能聽，絲毫也不能動彈，日日夜夜處于噩夢之中，她無法感受一切愛和力量。她的父親被迫帶著她回神界求救……”

裴凡的聲音有些顫抖，忍不住問道：“你是……落落的母親?”

茉薇兒姬點點頭，神色有些哀戚：“落落的父親去找好朋友愛神丘比特，而丘比特剛好離家在外，丘比特的兒子洛依凡接待了他們。洛依凡很喜歡那個女孩子，他答應，長大之后，幫這女孩兒脫離苦難。但不久，洛依凡便因為觸犯神律，被罰下人間流落三千幻神紀年?！?/p>

裴凡張大了嘴巴：“我是……愛神的兒子?”

茉薇兒姬點點頭，轉(zhuǎn)身面向太陽：“后來，我決心犧牲自己來替落落祈福，就在這個地方，我同時接受了日光和月光的洗禮，向造物主道出了我的請求?？墒?，除了留下一朵心愿極光外，事情沒有任何變化。在煙消云散之前，我把一切記憶封印起來，希望能等來落落的最后救贖?！标柟饴湓谒哪樕虾桶l(fā)絲上，耀出多彩而圣潔的光芒。裴凡看著她，不由得肅然起敬。

茉薇兒姬對裴凡說：“你去把落落叫醒吧?！比缓?，她又對艾麗說，“妹妹，你把那三朵極光還給我吧。”

艾麗冷冷地說：“你休想!我們惡魔是沒辦法直接提煉心愿極光的，我費盡心機才打倒了海倫，又冒充女神，就是為了等他們兩個集齊這三朵心愿極光!”

這時，落落已悠悠醒來，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十分惘然。

茉薇兒姬萬分憐愛地看了落落一眼，對艾麗說：“沒有這三朵陂光，落落立刻會被惡魔的詛咒吞噬的，她身上的女神驅(qū)動程序今天就到期了。”

艾麗突然大笑起來：“你真是可笑!盡管你是我姐姐，可我是女魔!女魔是沒有憐憫之心的!更何況，有了這三朵心愿極光，我立刻便可以升華為一級魔神!你和你的女兒，到了地獄里再痛恨我吧!”說著，將那三朵極光往空中一舉，那三朵光芒就如三個小太陽一般在她掌心里打轉(zhuǎn)!

茉薇兒姬把落落拉過來，在她額上吻了一下，說：“孩子，得到那三朵極光后，你可要好好活下去?！?/p>

落落呆呆地看著她，很惘然，當她走開時，落落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茉薇兒姬摸摸落落的頭，笑道：“傻孩子，分離總是要到來的，乖啊?！闭f著，轉(zhuǎn)身面向艾麗，道，“艾麗，你停手吧，你手里只有兩朵心愿極光，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艾麗一驚，看了看茉薇兒姬，又看了看手里的三朵極光，冷笑道：“你休想騙我!”

榮薇兒姬仰頭向天，嘆道：“當年，在被天堂之光照射得灰飛煙滅之前，我的確留下了一朵心愿玫瑰?？上В@朵光玫瑰不是以神念凝成的，而是以魔念凝成的，所以，它不是神的祝福，而是魔的詛咒!”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

茉薇兒姬這才對裴凡說：“洛依凡，別忘了你當初的誓言，你要祝福落落，第三朵心愿極光，就在你的胸懷之內(nèi)!”

艾麗眼神一冷，手中的魔杖立刻對準了裴凡!

茉薇兒姬飛身到空中，而落落則挺身擋在了裴凡前面!

裴凡心中一暖，感激地說：“落落……”落落的臉紅紅的：“你不用多謝我!”

奇怪的是，艾麗的身子一直僵在那里，仔細一看，原來那朵光玫瑰竟化作一條銀灰色的長蛇，緊緊地纏住了艾麗!

就在這時，懸身于空中的茉薇兒姬，突然把身子張開成“大”字形，口中大喝一聲：“回光焚鏡!”

太陽的光和月亮的光便同時收斂到她的身體里，鏡子一般燃燒著烈光，她縹緲的身子竟似突然有了實體!

茉薇兒姬的記憶竟憑借日月之光而有了真實的力量!

艾麗大吃一驚，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那條長蛇的禁錮，但那長蛇身子一滑，順著她的身體一個轉(zhuǎn)身，一頭噬進她的胸膛里!

茉薇兒姬身子一顫，“回光焚鏡”暴光一閃，璀璨的光華便同時照在了艾麗身上!

艾麗一聲慘叫，往后就倒，那兩朵心愿極光依舊停在空中。

茉薇兒姬滿臉紫氣，艱難地喊道：“落落，快拿極光!”然后又向裴凡說：“洛依凡……只要……你發(fā)自真心地祝福，從此以后，落落就可以擺脫一切詛咒和不幸了!”

倒在地上的艾麗艱難地爬起來，說：“笨蛋，你是個正神，千萬不要祝福一個惡魔，否則，她身上所有的詛咒都會轉(zhuǎn)移到你的身上來!” 茉薇兒姬無奈地說：“洛依凡，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落落只有這最后一個機會了……否則，今天一過，她便要永遠生活在黑暗和寒冷里?！?/p>

落落扭頭看著裴凡，咬咬牙，紅著眼睛說：“裴凡，不要，雖然我很想天天都這么快樂，但我不要你受詛咒!有了這些日子的記憶，就算置身于永恒的黑暗之中，我想我也會做美夢的!”

裴凡的眼睛紅了，這可真是個艱難的選擇。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見落落時的情形，那時，幾線陽光透過薔薇花架照亮了她蒼白的臉和粉紅色的嘴唇，薔薇花的香氣像水一樣漾動了他的心。雖然落落成為快樂女神后給自己帶來了無數(shù)噩夢，可那些都是自己愿意的!

落落站在那輪淺藍色的月亮中間，溫柔的月光將她輕輕擁抱，淡淡的暉光縈繞在她飛揚的發(fā)絲和裙角上，神色悲傷的落落好像比往日更美了。

“你們這群瘋子!”艾麗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來，而后一聲怒吼，身子陡然大了三倍!她的頭上長出了山羊似的長角，背上伸出一雙蝙蝠一樣的黑翅膀，身子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黑蛇，“命運的撲克牌!”說著，手中揚出了幾張“黑桃”撲克!

落落轉(zhuǎn)身躲過那刀鋒一樣的撲克，但裴凡卻似要被擊中了，落落大吃一驚，手杖一伸一壓，閃電一般將裴凡的身子壓了下去，而那撲克牌則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

撲克牌雖然沒有擊中他們?nèi)齻€，但卻擊中了幾只結(jié)成法陣的人魚，那些人魚慘叫連連，然后便化為了黑灰!法陣少了許多支撐，立刻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洛依凡，快做決定，我的記憶快要消散了!”茉薇兒姬扔下一句話，便撲向艾麗，兩人立刻戰(zhàn)作一團!

裴凡慢慢地將那兩朵極光放入落落眼里，極光一入落落的眼睛，立刻就化成了淚水。

裴凡說：“落落，我想吻你?！?/p>

落落的淚水無法止息，但她的臉還是紅了。

裴凡扶著落落的肩膀，在她的嘴唇上輕輕點了一下：“落落，我祝福你，世上要是少了你這么美的女孩，會很可惜的!你會永遠快樂的?！?/p>

那蜻蜓點水一樣的吻，像夢一樣穿越了落落的生命，她似被什么擊中了一樣，跪坐在地上。

“我也要祝福你，”裴凡站起身來，對著空中的茉薇兒姬說，“你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你要留下來好好地照顧落落?！?/p>

艾麗和茉薇兒姬情不自禁地住了手。

裴凡又對艾麗說：“艾麗，我也要祝福你，我覺得，你還是變成海倫那樣可愛。”

艾麗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并情不自禁地流淚了。

裴凡覺得胸膛似要裂開了，一團溫柔而輕暖的光慢慢地從他懷里升騰出來，他帶著微笑，看著那團火一樣搖曳的光飛向泣不成聲的落落。

心愿極光離開之后，他覺得好像失去了心臟，冰冷的感覺和重重的黑暗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朝著他胸口的那個空洞坍塌下去。

十、結(jié)局令人心痛

落落從薔薇花架后走出來，走向那個在陽光下讀書的輪椅少年。

輪椅少年有些驚愕地抬起頭，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裙子的女孩，他是第一次在小區(qū)里見到這么漂亮的女孩。

“我是落落，很高興認識你!”女孩首先招呼道。

“我是裴凡，認識你我也很高興?！?/p>

聽到落落這個名字時，少年眼里閃過一絲驚喜。

落落看著躺在輪椅旁的小貓，問道：“這是你養(yǎng)的貓?”

“是的，它叫小白?！?/p>

落落又看了看裴凡手里的書：“你在看書?你好像很喜歡看書?！?/p>

裴凡揚了揚手里的書說：“是的，我在寫小說。真巧，我小說里的女主角也叫落落?！?/p>

落落心里有些酸：“你以前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落落的女孩?”

裴凡搖搖頭，眼里一片茫然。

“你再仔細想一想，也許她是個笨手笨腳的家伙，雖然整天一副女神的模樣，可總是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她做的番茄，連大象都能毒死，她還很喜歡吃醋，總喜歡發(fā)小姐脾氣……她總是把快樂留給自己，把不幸留給你……你為什么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昵?”落落把嘴唇咬得生痛。

裴凡迷茫地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落落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她應該是純潔而善良的女孩?！?/p>

落落的眼淚馬上就要流出來了：“你……你怎么知道呢?你不是說你不認識她嗎?”

裴凡又茫然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么感覺的?！?/p>

落落很快地走到少年身后：“我推你走一走吧。”

裴凡緊張地說：“謝謝，不過還是不要了!我是一個災星，任何接近我的人都會不幸的!”

落落不理會裴凡，推起輪椅就走，突然，一盆水從天而降，“嘩”的一聲，將他倆澆成了落湯雞!緊接著，塑料水盆扣在了落落頭上，然后栽了一個跟斗，又扣在了裴凡頭上，最后又掉到了小白頭上。

兩個人和一只貓像傻了一樣，足足在原地呆了三秒鐘。裴凡回過神來，抬頭向上看了看，整棟樓的所有陽臺上，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裴凡語氣里充滿了歉意：“真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和諧社會了，這里的人還這么沒公德心。你別管我了，還是趕緊回去洗澡吧!”

落落搖了搖頭，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怕小說手稿被淋濕，好在，我剛才用身體護了一下?！?/p>

落落覺得有一股氣慢慢地頂上了心口，哽著她的喉嚨，使得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他是如此珍視心中那個落落，連和她有關的稿紙他都當成了珍寶，可是，當真正的落落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為什么又完全認不出來了呢?

裴凡調(diào)轉(zhuǎn)輪椅，說：“今天謝謝你陪著我……哎，你在哭嗎?”

落落搖了搖頭。

“這……都是我連累了你，真對不起，你……你先別哭好嗎?”裴凡被落落的淚水弄得手足無措，“我說過，我是個災星，誰沾到我誰就會倒霉。別哭了，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兒對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兒說：‘我愛你?！∨赫f：‘你能對我負責任嗎?’小男孩兒說：‘別傻了，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落落再也忍不住了，蹲下來放聲痛哭，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一個四歲的小魔女的時候，五歲的愛神之子洛依凡就曾給她講過這個笑話，那時的她不能看，不能動，在夜夜的噩夢之中，這個笑話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了快樂。

裴凡不知道這個女孩為什么會在自己面前淚流滿面，于是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剛要說些安慰的話，落落卻忽然站起來，轉(zhuǎn)身飛奔而去。

裴凡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個女孩跑過小花園，消失在薔薇花架的后面，惘然地呆了一會兒，然后撥動輪椅回家了。

第二天，當裴凡在小花園里曬著太陽看書的時候，落落又來到他的面前說：“裴凡，我決定了，我要去找夢幻女神，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把你從詛咒中拯救出來，我要結(jié)束這～切的夢幻、激情和痛苦?！?/p>

裴凡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落落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無限依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離去了。

裴凡在原地愣了好久，剛才的一切，好像夢一樣。

又是一年的春天，陽光嫩黃嫩黃地灑滿了大地，裴凡撥動輪椅來小花園里曬太陽，小花園的一角種著許多蒲公英，全都綻開了雪一樣白的花絨。

落落從紅色的小樓里走出來，走到了薔薇花架下，身后有兩個女人在磚墻后偷偷地伸出了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落落走向裴凡。

“姐姐，你看，落落快走到裴凡身邊了，你說，裴凡能認出她嗎?” “我想應該沒問題。” “可是……落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惡魔了，也不是升華之后的魔神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已，更何況他們倆現(xiàn)在已經(jīng)互相不記得對方了?！?/p>

“唉，可憐的孩子，也難為她求了夢幻女神這么久，不過若落落不答應自棄魔神之身，并且散去一切記憶，夢幻女神也不會替洛依凡解除詛咒的?！?/p>

“可是，洛依凡現(xiàn)在依然是個正神呀，而落落是個凡人，他們在一起會幸福嗎?”

“我也不知道，看緣分吧。落落執(zhí)意要這么做，誰也攔不住啊!”

落落用手輕輕地撥開了擋在眼前的幾枝薔薇花，看到一年未見的裴凡穿著一件淺色的格子襯衫，正坐在輪椅里看書，小貓小白就趴在他的腳邊睡覺。

落落深吸了一口氣，剛要彭起勇氣上前和裴凡打個招呼，卻突然聽到另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來：“裴凡，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陽光下面看書的嗎?這對眼睛很不好的!”

接著，落落看到一個身穿粉紅色蓬蓬短裙的女孩從花園另一側(cè)走過來，在少年頭上撐開了一把傘。

少年笑道：“謝謝你小落，你總是那么體貼?！?/p>

名叫小落的女孩蹲下來揉揉裴凡的腳：“你的腳怎么樣了?”

裴凡慢慢地抬抬腳，說：“差不多要好了，醫(yī)生說，再過一個月，我就能下地了?！?/p>

“那就好!”小落柔柔地笑，然后從手提袋里拿出一疊稿紙，“你寫的小說我都看了，故事很美好，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結(jié)尾這么傷感?”

裴凡從小落手上接過稿件，有些悵惘地說：“上帝并不許諾給每一個美好的故事以美好的結(jié)局，心愿向左，愛情向右，這就是生活。”

不知道為什么，裴凡突然下意識地往小花園一角的薔薇花架看去，然后看到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過。

裴凡愣了一會兒，伸手截住一朵從遠方飄來的蒲公英，將它小心翼翼地夾進了稿紙里。

從此之后，裴凡再也沒有見過潔白的蒲公英在小花園里飄來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