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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顆頭顱(中)

        2009-12-31 00:00:00
        開心世界 2009年7期

        上期提要

        江雨才、李明和高健三人為看相柳首級跑到了上海九叔家,可還沒有見到相柳首級,江雨才就開始做很奇怪的夢。并對張影一見鐘情。當(dāng)九叔說出相柳首級的詭異魔力后,江雨才決定把相柳首級送回龍穴,于是找周教授幫忙,周教授講出了自己二十年前去龍穴的驚險經(jīng)歷,但卻拒絕幫忙,正在這時,周教授的學(xué)生陳濤卻打來電話說愿意幫忙,并拿出一張周教授的照片,奇怪的是,這張照片上卻有張影的身影。

        第六章 強惺的鬼奴

        高健回過神來,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想要開門,但是剛奔至半途,身體卻猛地向下一墜,我忙伸手拉住他。不知何時,高健的身下出現(xiàn)了一條裂縫,而高健正往縫隙中墜落。

        我不曉得那縫隙有多深,但我直覺告訴我,若高健落入縫隙,定會被摔得粉身碎骨??墒牵瑔螒{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拉不住高健下墜的身體,高健下墜得更快了,我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

        高健下墜時用手攀住一處凹入之處,身體不住地打晃,這時,一陣?yán)滹L(fēng)從身下刮來,我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再向下看時,那道裂縫卻正在慢慢合攏,而高健的身體正被合攏的裂縫擠壓著。

        眼前的詭異情景令我呆了片刻,但旋即回過神來,如果高健在短時間內(nèi)不能攀出來,他一定會被夾成肉餅的,于是我沖高健叫道:“快上來!快上來!”

        此時那縫隙正快速地閉合,只見高健爬得滿頭大汗,可是,就在高健將上半身爬出縫隙時,那道裂縫竟閉合了,高健的雙腿緊緊地枕夾在裂縫中,怎么也拔不出來。

        高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來是縫隙閉合的力量使他下身疼痛難忍,驀地,高健用充血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一字一字地問:“我們是不是兄弟?”

        我趕忙點頭道:“是!”

        高健伸手從背上將卡賓槍解下來甩給我:“是兄弟就給我一個痛快!”

        什么?我腦海里一片空白:雖然在電視中經(jīng)??吹竭@種無可奈何的悲壯場面,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我甩掉槍大叫道:“不!我不干!我不干!”

        高健大叫道:“我快受不了了,快點,我求求你!”

        我忍不住流下淚來,我與高健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如今他卻要我親手殺了他,我怎么能下得去手呢?我跪倒在高健面前,痛哭道:“是我害了你,兄弟,是我害了你……”

        高健擠出一絲笑容,道:“別這么說,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guān),接下來的事就靠你自己了……”接著,高健又發(fā)出一聲慘叫,“快動手!”

        我戰(zhàn)抖著將槍口對準(zhǔn)高健的屬心,道:“我這就送你上路,一路走好……”

        就在我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高健的下身發(fā)出一陣骨骼被壓碎的“喀嚓”聲,高健的上半身癱軟在地,鮮血從他身上汩汩流了出來,慘不忍睹。

        不知過了多久,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多么希望剛才的一切就是一場夢啊,然而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高健死了,是我親手送他上的路!

        悲憤如潮水一般毫無保留地涌上來,我放聲大叫,手中的槍口吐著火芯射向四面八方,濃重的火藥味令我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了些許。

        這時,房門洞開,九叔抱著木箱走了進(jìn)來,道:“成功了,快走!”

        見到九叔,我邊哭邊喊道:九叔,高健死了,是我殺了他,是我殺了高健……”

        九叔愣了愣,快速掃了一眼商健的尸體,臉色一變,沖過來拉莊我的手道:“快走!”

        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高健的尸體仿佛動了動,我不由一怔,凝神望去,只見高健下身已被擠壓成一攤血肉,而上身則不住抽搐起來,突然,他睜開眼睛,以手代足句我爬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只聽九叔說:“快走,他已經(jīng)不是高健了,他是鬼奴!”

        “鬼奴”兩個字一出口,嚇得我全身直打冷戰(zhàn),突然腳踝一緊,我已經(jīng)被高健變成的鬼奴抓住了。此時,高健雙目通紅,嘴角溢出鮮血,比吃人的魔鬼還要猙獰。

        九叔見狀,趕忙將木箱放在一旁,一把抓起卡賓槍,沖著高健的頭部連發(fā)幾槍。頃刻間,高健的頭部血肉橫飛,腦漿和鮮血混合成紅色漿液濺了我一臉,半個頭蓋骨被子彈掀飛了,另半個掛在脖頸旁,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然而,高健的手仍如鋼箍一般絲毫不肯放松,幾乎要將我的腳踝抓斷。

        “九叔,救我!”死亡的恐懼令我大聲呼救。

        突然,九叔俯下身豎起槍托,“啪”地一下砸在高健的手腕上,但高健依舊不為所動。

        我更加驚恐,回頭對九叔說:“用槍打他的手腕!”

        話音一落,槍聲在我耳邊響起,高健的手腕被高速射來的子彈打得支離破碎,終于,高健松開了我的腳踝。

        九叔火力不減,沖著高健的胸口就是一梭子,此時高健被沖擊力打得連連后退,直退到墻邊方才不動。

        九叔停住槍,長舒了口氣,說:“走吧!”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見九叔腳下不遠(yuǎn)處的栤木箱,道:“九叔。你成功了?”

        九叔把槍收好,點頭道:“相柳首級已被我封在這個箱子里,一切都過去了,只是……沒有想到高健會成為鬼奴……”

        我長嘆了一口氣?;羧幌肫鸶呓≡谂R死之前說過的話:“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guān)。”

        難道高健早就知道了自己已經(jīng)成為鬼奴?莫非這就是他肯陪我留下來共赴險地的真正原因?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知道我低估了相柳首級的能力,也許就在我們走入九叔門口的一剎那,我們就已經(jīng)被相柳首級控制了。

        見我臉上陰晴不定,九叔拍了拍我的肩說:“我們看看怎么才能出去,一切等出去以后再說吧。”

        我望了望四周,發(fā)現(xiàn)我們身處的房間根本沒有一扇門,而之前被水泥堵住的那扇門也不知何時沒了影蹤,我茫然地望向九叔。

        九叔說:“其實我們一直在幻象里,這里的每一個東西,都是我們潛意識里認(rèn)定的事物,我們要找到出路,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p>

        如果說我們此刻所見是幻覺,那么我們眼前的情景應(yīng)該是各異的,沒有理由我們所有人的幻覺都一模一樣啊!

        當(dāng)我把自己的疑問說給九叔聽時,九叔反問道:“聽說過‘集體無意識思維’(集體無意識思維是由瑞士著名心理學(xué)家卡爾·榮格最先提出的,他說,如果從意識層面上來看,我們都是分開的、具體的、獨一無二的人類個體,但如果在意識層面上稍微深入一點,到達(dá)無意識層面,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大家的思想、觀念和情緒基上都是一樣的。這些理念原型有自己的生命,獨立地存在于每個個體思維之外,這就是“集體無意識思維”)嗎?我們此時所產(chǎn)生的幻覺一樣,是因為我們的幻覺皆產(chǎn)生在我們最深層的潛意識中,你明白嗎?”

        對九叔的話,我不甚明白,但也找不著理由反駁??吹骄攀灏褨饽鞠浔г趹牙?,我心里委實一陣踏實,不管怎么樣,我們成功了,下一步要做的,是如何逃離這里。

        九叔向四周看了看,緩步走向被之前的水霧幻化出來的鏡子前站住了腳,回頭道:“在這個幻象里,沒有死門,每一個景物,每一間房子必有生門,原因是我們的潛意識在不斷產(chǎn)生求生欲望,所以,不放棄就是解決問題的先決條件?!?/p>

        我吃驚地問道:“莫非,這個房間的門就是這面鏡子?”

        我話音剛落,九叔的手已撫在鏡面上,那鏡子現(xiàn)出環(huán)環(huán)水紋,層層蕩漾開來,在我愣神間,九叔的手臂已伸入鏡面之中,他回頭向我笑了笑說:“那邊見。”說著,抱著栤木箱消失在鏡面那光怪陸離的波紋之中。

        見此情景,我瞠目結(jié)舌,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我感覺自己仿佛夢魘一般,想要醒來卻無能為力,只有把可怕的夢境繼續(xù)下去。

        我深吸了口氣,心神不寧地走到鏡子前,學(xué)著九叔的樣子伸手在鏡面上,讓我吃驚的是,那鏡面竟沒有絲毫反應(yīng),我旋即焦急起來,怔怔地站在那里。鏡子里的我胡子很長,無神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樣子很狼狽。

        驀地,九叔的話再次回響在我的耳畔:“要找到出口,首先要找的是自我?!?/p>

        莫非我們的思想可以左右眼前的情景?正在這時,我看到鏡子里又映出一個人來——九叔。

        我大喜過望,驀地轉(zhuǎn)過頭來,站在我面前的正是九叔。

        九叔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已經(jīng)穿過了那扇門,感受如何?”

        我這才恍然大悟,轉(zhuǎn)頭望著鏡面,原來,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穿過那面魔鏡。

        我看了看四周,問九叔道:“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九叔將栤木箱放在地上,不答反問道:“你可聽說過黑洞?”

        我點了點頭。

        九叔說:“有人說黑洞是經(jīng)過高密度物質(zhì)無限制壓縮而形成的神秘空間,可以成為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歷史上很多失蹤案都與黑洞有關(guān),黑洞無處不在!”

        我愕然道:“你想說什么?”

        九叔的目光投向那面鏡子,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面鏡子本身就是一個黑洞,我們剛剛從一個空間走入了這個空間,但是我們?nèi)艟痛嘶厝?,那么回去的地方就不可能再是剛才的空間了,而是另一個與之不同的空間。”說到這兒,九叔看了看我,“這么說你明白嗎?”

        我問道:“你是說這條通道在不斷變化著?”

        “是!”

        我一時無語,照九叔的話,我們誰也不敢保證能走出去了。這時,又一個問題縈繞在我的腦海里,我問道:“九叔,既然你已把相柳首級放在箱子里,那么這相柳首級也就不能再影響我們的思維了,可是這些幻象為什么還在輪番上演呢?”

        雖然這是我的無心之言,沒想到九叔聽了之后臉色大變,全身骨骼發(fā)出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喀嚓”聲?!芭尽钡囊宦?,卡賓槍從九叔的肩頭掉在地上,然而九叔似乎沒有感覺到,他定定地怒視著我。

        我感到有些不太對勁,就在我想上前搶過卡賓槍的一剎那,九叔大喝道:“打開那個木箱!”

        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相柳首級的力量被木箱封住尚且威力如斯,如若打開,豈不是死路一條?

        九叔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就打開箱子自己看!”

        我連忙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此之前,九叔已經(jīng)被相柳首級控制,但是本性未泯,但經(jīng)此變故,難保九叔不被相柳首級完全控制。想到這兒,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莫非他完完全全地變成了鬼奴?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去,蹲在木箱前,戰(zhàn)抖著手掀開了木箱的蓋子,隨即,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我吃了一驚,定睛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那木箱里哪里有什么相柳首級,其中所盛放的,竟是九叔的頭顱!

        我“啪”地一下合上蓋子,胃部的收縮令我止不住一陣陣嘔吐,幾乎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現(xiàn)在的你有兩種選擇:一是我放你出去,你遠(yuǎn)走高飛,不再過問這件事:二是把這箱子里換上你的頭顱!”

        在我吐得幾乎要虛脫的時候,九叔那冷冰冰的聲音慢慢地傳了過來。我回頭看向九叔,就一眼,我已充分確認(rèn)了他不是真正、的九叔。

        “兩個我都不選!”我咬了咬牙說道。

        雖然在與相柳首級對抗的過程中,我處處被其所制,但是如果相柳首級真有思維,它一定在顧忌著什么。

        九叔露出猙獰的微笑,道:“你真是不自量力!”說著低身去撿卡賓槍。

        我來不及多想,上前將九叔撞了出去。

        九叔的身體如銅筋鐵骨一般,雖然把他撞倒了,但是反震之力使我全身疼痛。不過此時我無暇關(guān)注自己的身體,把槍拿在手中,槍口直對著九叔。

        九叔看著我,良久,才陰惻惻地說:“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是半個鬼奴,你殺了我,我就會成為真正的鬼奴,我想,你不會傻到開槍吧?”

        我不知九叔所言是真是假,但毫無疑問,自從我踏入九叔家接觸相柳首級,便對它的魔力產(chǎn)生了難以抹去的恐懼。

        九叔步步逼近,我看到他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迸出,如蚯蚓一般蠕動著,終于,我的槍口抵住了他的胸口,但是他絲毫不為所動,他看著我,嘿嘿一笑道:“不敢開槍了?”

        我看著九叔通紅的雙眼,道:“九叔,別逼我?!?/p>

        九叔冷笑了一聲說:“跟你相處這幾天,我了解了你的性格,你不是殺人的材料?!?/p>

        他話音一落,我手中的槍口一動,槍已被九叔抓在手里,并把槍口對準(zhǔn)了空中。我正驚愕間,只覺小腹一陣劇痛,我一彎腰,背后有一股大力襲來,我撲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

        九叔一只腳踩在我的后背上,冷冷地說:“我要把你的心臟挖出來獻(xiàn)給相柳氏,用你的血洗去相柳首級的銅銹?!?/p>

        我吸了一口涼氣,知道此時沒有什么是九叔做不到的,不過,我還不想這樣束手待斃,于是腰間猛一用力,掙開九叔的腳,旋即站起身來。

        九叔臉色微微一變,又沖了上來,我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子力氣,看準(zhǔn)九叔的來勢,照著他的下頜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拳,九叔被擊得后退幾步,與此同時,我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趁他吃痛彎腰的空隙,我急忙低身把掉落于地的槍拿在手中。剛想回身,只覺脖頸一緊,我已被九叔用僵硬的手勒住。

        我因大腦供血不足而開始眩暈,并想要掙脫九叔的控制,怎奈九叔臂力奇大,而我的力量正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消失,在我的意識模糊前,張影的笑容再次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望著她的雙眼,在心里說著對不起,一遍又一遍。然后我聽到雜亂的腳步聲,仿佛是迎接我上天堂或下地獄的人馬來了。我的眼前忽而迷離,忽而清晰,一個古樸而厚重的古代青銅頭顱從華光寶氣中脫穎而出,一對空洞的眼睛詭異地望著我,仿佛還帶有陰惻惻的笑意。

        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響,九叔的手臂突然一松,然后緩緩垂了下去。我雙腿一軟,也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陳濤和Rose White正站在不遠(yuǎn)處。陳濤的手槍還沒有收回去,想來是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開槍擊殺了九叔,救了我一命。

        我不知道陳濤和RoseWhite怎么會突然來到這里,但卻來不及問,我飛快地爬起來,以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的速度把那顆沉甸甸的青銅頭顱放入了木箱,并“啪”地一聲蓋上了蓋子,這才放心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

        經(jīng)過重重磨難,這個如被惡魔詛咒了一般的邪祟之物終于被暫時控制住了,然而為此付出了兩條人命,這代價也著實太大了。我把手放在木箱上,感受著那種古老與沉重,心中不免生出悲憫之情。

        陳濤和Rose White站在那里,半晌不說話,我體力消耗過大,更懶得吱聲。過了一會兒,陳濤走到我身邊,將手按在我的肩頭問道:“你沒事吧?”

        我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九叔,輕輕地?fù)u了搖頭,說:“我沒事。現(xiàn)在我都難以確定自己做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其實我不是朝秦暮楚的人,但我沒有想到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陳濤用力拍著我發(fā)抖的肩膀說:“不管怎么說,你成功了。而且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們已沒有回頭路了!如果這件事半途而廢,那么九叔和高健豈不是白死了?現(xiàn)在,我們的任務(wù)就是把這個東西送回龍穴?!?/p>

        就在我不知如何抉擇之際,站在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RoseWhite驚道:“快走!”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陳濤已架著我拖著向門口奔去。

        此時相柳首級已被封于木箱之中,它的幻化力量不得施展。所以之前的種種幻象已不復(fù)存在,眼下呈現(xiàn)于我們面前的,是塵封已久的地下室,還有各種各樣的古董。

        Rose White讓我和陳濤先走,她則掏出手槍,沖著九叔的尸體“砰砰”就是兩槍。我心中一驚,隨即大怒,雖然九叔之前幾欲置我于死地,但此時他已經(jīng)死了,沒有理由再對著他的尸體泄憤了。

        我掙開陳濤的手,剛想阻止Rose White,就見九叔的尸體發(fā)生了令人駭然的變化,尤其是他的肚腹之處,竟如充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鼓了起來。見此情景,我當(dāng)場驚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連逃跑都忘記了。

        當(dāng)我彷徨無計之時,只聽撲的一聲悶響,九叔的肚腹竟被撐破了,一股惡臭立時彌漫開來,我頭腦一暈,險些跌倒在地。

        Rose White和陳濤見狀,二話不說,拉起我就往外跑,當(dāng)跑到離門口數(shù)步之遙時,我明顯聽到自己身后有一種類似于液體流動的聲音,聞之令人極不舒服,我忍不住回頭看去,這一看,一股寒意頃刻從腳底板躥上了頭頂,頭發(fā)根全豎了起來。

        只見我們身后有一股黑色的液體冒著青氣流動著,那液體仿佛有生命一般,向我們所跑的方向飛快地追過來,Rose White大叫道:“那是鬼奴,快跑!”

        鬼奴?難道這才是真正的鬼奴?那被稱為鬼奴的液體來勢甚快,當(dāng)我們奔至門口時,它已經(jīng)追到我們身后咫尺之處。我們出了門口,陳濤抬手“砰”地一下把門關(guān)上了。

        我大口地喘息著,Rose White臉色蒼白地說:“這扇門根本阻擋不住它,我們抓緊時間上去,然后再想辦法燒死它!它怕高溫,現(xiàn)在這是對付鬼奴的唯一辦法了?!?/p>

        我們正說著話,只聽身后的門板嘭彭直響,仿佛是有人用力敲打一般,Rose White驚道:“事不宜遲,快跑!”

        雖然我不知身后的奇怪液體是什么,但是我已經(jīng)意識到它的危險性,因此什么也沒有問,就跟著他們兩個逃跑。

        然而,Rose White的話音剛落,門縫里已經(jīng)有東西蠕動了,我轉(zhuǎn)頭一看,只見黏稠的黑色液體已透過門縫悄無聲息地爬了過來,并順著門縫緩緩向下流淌,仿佛是一條蜿蜒的毒蛇。

        我嚇得心就要跳出胸膛了,正無措間,那毒蛇一般的液體毫無征兆地躥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那黑色的液體如同一支出弦的毒箭,沖著陳濤的面門就射了過去。我一句小心還沒說出口,撲的一聲,那液體己經(jīng)粘到了陳濤的手臂上。

        Rose White大驚道:“快甩開它!”

        陳濤聽了這話,知道大事不妙,慘白著臉揮動手臂,但是那黑色液體如長蛇一般隨著陳濤的揮動而亂舞,卻沒有離開陳濤的手臂。

        我和Rose White焦急得不知所措,突然,陳濤大叫一聲,被粘上液體的手臂已經(jīng)不能動彈了,并且身體開始因為疼痛而不住地打戰(zhàn)。

        那不知名的液體從他的手臂一直懸空連住門口,顯然門后面還有一部分沒有鉆過來,此時望去,那黑色液體仿佛一條黑色的彩虹掛在陳濤與門板之間。

        那黑色液體隨著陳濤的手腕緩緩上移,而陳濤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Rose White見狀,快步走過去,一低身,從黃色靴子里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回頭對我說道:“過來幫忙?!?/p>

        我乖乖地上前,但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本來距離陳濤有一段距離,看不清那黑色液體到底是什么東西,如今走近他細(xì)看,不由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原來那看似液體的東西并非無形之物,它表面竟還有細(xì)細(xì)的黑色鱗片,那鱗片表層由自身分泌的黏液包裹。每一個動作都會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聞之令人心里一陣陣發(fā)毛。

        Rose White見我發(fā)怔,提醒道:“別深呼吸,這東西的氣味里有毒。”

        我不知Rose White的話是真是假,但此時我是寧可信其有,于是趕忙屏氣凝神。Rose White看了看我,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說:“扶住陳濤,等我數(shù)到三,你就拖著他向外跑,知道嗎?”

        “那你呢?”

        Rose white道:“我自然也會出去,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只見RoseWhite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住刀柄,高舉過頭,口中叫道:“一、二、三!”就在“三”字出口的一剎那,只見寒光一閃,Rose White手中的刀已斬向那個被稱為鬼奴的東西。滋的一聲怪響后,我拖著陳濤轉(zhuǎn)身就向樓梯口跑去。

        我們兩個沖出了地下室,呼吸著地面上的新鮮空氣,竟有一種隔世之感。

        過了一會兒,我發(fā)現(xiàn)RoseWhite還沒有出來,不由得有點兒擔(dān)心。這時,陳濤的慘叫聲再次傳過來,我把他扶到沙發(fā)上坐下,拿過他的手臂一看,只見本來附在他手臂上的黑色液體不見了,而他的手臂卻變成了灰黑色,并隱隱有青色霧氣籠在他的手臂周圍。我把他的袖口向上擼了擼,只見那股灰黑色一直蔓延至他的小臂臂彎處,但卻沒有停止的意思,而是還在不停地向上蔓延。我不知該怎么阻止那股灰黑色蔓延,于是用東西把他手臂的上方用力系住,等Rose White出來之后再做定奪。

        但是時間過去很久了,還是沒見Rose White出來,我不由得暗暗著急起來:莫非她在地下室被鬼奴吞噬了?想到這兒,我更覺慌亂,本想跟陳濤商量一下對策,可陳濤卻因勞累過度加疼痛不堪,睡倒在沙發(fā)上。

        突然,我想到一個極為嚴(yán)重的問題:在地下室時因急著逃命,裝相柳首級的箱子竟然沒有帶出來。一念至此,萬念皆灰。我們冒死前往地下室只為相柳首級,沒想到事到臨頭,竟把這最緊要的東西忘了個一干二凈。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應(yīng)該是把那盛相柳首級的木箱放在九叔的尸體旁邊了,當(dāng)時九叔尸體有變,我想也沒想就同RoseWhite逃了出來。

        我低頭沉思了片刻,決心再度進(jìn)入地下室,將那東西拿出來,有Rose White相助,說不定拿出相柳首級更容易一些。

        不知道為什么,在短短的時間里,我對Rose White竟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依賴感,有她在,我就感覺心里踏實。

        拿準(zhǔn)主意后,我轉(zhuǎn)身向地下室門口走去,突然,一個身影沖了過來,正捷到我懷里,竟是RoseWhite。

        Rose White略帶責(zé)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走到一邊,把一個塑膠桶抱了起來,并對我說:“快來幫忙!”

        我同Rose White將那桶拖至地下室門口。Rose White迅速把桶蓋擰開,立時有一股辛辣之氣撲鼻而來——是汽油!

        我看了看Rose White,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要放火燒鬼奴!

        然而,相柳首級還在地下室里,現(xiàn)在放火,豈不連相柳首級一起燒了。我剛要出聲阻止,RoseWhite已推倒了油桶。刺鼻的汽油順著地下室的樓梯涌了下去。

        Rose White看了看我,問道:“有打火機嗎?”

        我點了點頭,說:“有,但是相柳首級還在地下室里!”

        “什么?’Rose White聽了這話也是一驚。

        我說:“先不要放火,我想進(jìn)去把相柳首級拿出來,你稍等片刻就好。”

        Rose white說:“哪有那么容易?鬼奴已經(jīng)成了氣候,此時不放火燒它,弄不好它下一刻就從哪個角落里竄出來,到時再想滅它就難于登天了。而且你此去誰敢保證能全身而回?”

        我看了看睡在沙發(fā)上的陳濤,說:“可相柳首級不能就此丟棄啊,如果沒有它,滅一個鬼奴有什么用?”我看了看表,“一刻鐘之后我若還沒有出來,你就不要管我了,直接放火就是了?!闭f完,我把火機掏出來放在Rose White手上,不等她再說什么,就低身從門口鉆了進(jìn)去。

        我孤身一人再次進(jìn)入地下室,著實底氣不足。地下室里除了原有的陰森恐怖,又多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梯,卻沒有見到鬼奴的蹤影,難道它知道這汽油是易燃之物而及早地躲開了?想到這兒,我不由暗暗驚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鬼奴也太聰明了點兒。

        我下了樓梯,躺有九叔尸體的房門已在眼前,我卻不敢輕易推門,因為我覺得那個鬼奴一定潛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給我猝不及防的致命一擊。但是,相柳首級就在這個房間,我必須要拿到它。

        我回頭看了看樓梯上的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剛想推門,就聽“砰”的一聲響,門突然開了。我大吃一驚,慌亂中后退了兩步,定了定神,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緊張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了些許。

        我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眼睛盡可能地掃視著身邊的每一個角落,然而,直到我步入門里,看到在我身前不遠(yuǎn)處的栤木箱時,也沒有見到那個詭異而又令人恐懼的鬼奴。

        看來自己運氣著實不錯,這次深入這龍?zhí)痘⒀偹闶怯畜@無險,想到這兒,我低身就要從地上將木箱抱起來,驀地感覺那木箱有點兒不對勁,低頭一看,只見木箱的縫隙中有一攤黑色的液體緩緩淌了出來。

        鬼奴!

        見到這黑色液體,我著實吃驚不小,正待做出反應(yīng),那鬼奴在地上頓了頓,然后如離弦的箭矢飛快地彈起來,撲向我的面門。情急之下,我來不及躲閃,揮出手臂擋在眼前,只覺手臂上有一股冰冷順著乍起的毛孔滲入皮下,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旋即明白已經(jīng)有鬼奴侵入自己的身體。

        我下意識地用力揮動手臂,但是那股冰冷卻一直向上蔓延,指尖也開始漸漸麻木,手掌又痛又癢,仿佛千萬只蚊蟲叮咬著骨髓。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別動,把手臂抬高!”

        我轉(zhuǎn)頭一看,只見Rose White正站在我身后,她手里還拎著一個塑料桶。

        一見到Rose White,我心里頓時不那么害怕了,并按她的要求抬高了手臂。

        然而,鬼奴的大半個身子都附著在栤木箱上,而一小部分如毒蛇抬頭一般躥在我的手臂上,并牢牢地吸住,絲毫不肯放松。

        正在這時,一股冰涼的液體當(dāng)頭澆下來,從頭一直淋到腳,同時一股刺鼻的氣味直撲鼻孔,是汽油!我愕然地回頭望著Rose White,不明白她為何要這么做。

        Rose White還沒有說話,我驀然覺得手臂一松,鬼奴竟如觸電一般從我的手臂上縮了回去。當(dāng)鬼奴將要退回木箱之中時,Rose White眼疾手快,抬手將剩余的汽油澆在了鬼奴的身上,那鬼奴被淋上汽油后,立即“嗖”地一下縮成一團(tuán),仿佛一個沾滿塵土的鉛球。

        趁著鬼奴退縮回去,我急忙搶身過去,一把將栤木箱抱在懷里。那怪物似乎也很在意這個木箱,就在我抱起木箱要走時,它一下子撲過來,但因忌憚我身上的汽油味,所以并沒有敢攻擊我。

        Rose White叫道:“你先出去?!?/p>

        雖然拿出相柳首級很重要,但是,要我丟下一個女人自己逃命,怎么也說不過去,于是我遲疑半晌,沒有挪步。

        Rose White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遲疑,說:“我要放火了,你身上全是汽油,不怕燒死的話就在這里為這個該死的怪物陪葬?!?/p>

        聽到這兒,我趕忙回頭對她說了聲“小心”,然后便轉(zhuǎn)身飛奔。也許是之前有過一次成功逃出的經(jīng)歷,所以此次逃起命來顯得輕車熟路,幾步就躥到了樓梯口。

        我回頭看時,見Rose White打著了火機,然后把火機扔到了澆滿汽油的地上,呼的一聲,火苗子就躥了起來,我緊張地叫道:“Rose White,快上來!”

        Rose Rite不敢怠慢,幾步就躥上了地下室的樓梯。

        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四周蔓延,不一會兒就充滿了大半個地下室。地上、墻上甚至天花板上都被火焰無情地充斥著,四周的情景被一股股熱浪和蒸騰的濃煙炙烤得變了形?;鸸庵?,一團(tuán)蜷縮的火球左沖右突,沾在它身上的火光漸漸暗淡,竟變成了黑色!

        我知道那團(tuán)黑色火焰所包裹的東西就是鬼奴,但我不知道那火焰到它身上何以改變了顏色。就在我不得要領(lǐng)時,我突然看見那全身是火的鬼奴停了下來,仿佛死掉了一般,但片刻之后,它竟轉(zhuǎn)頭沖Rose White追了過來。

        每種生物在臨死之前的一瞬間所爆發(fā)的力量都是極為可怕的,此時的鬼奴已被火焰炙燒得狂性大發(fā),運動速度倏地加快,帶動身上的火焰“呼呼”作響,仿佛是來自地獄的紅毛惡鬼。

        我見情形不妙,忙叫道:“Rose White,快跑,再快點兒?!?/p>

        轉(zhuǎn)眼,Rose White已奔到樓梯口,但鬼奴的速度更快,瞬間就到了Rose White腳下,我大驚失色,顧不得其他,拿起旁邊的木板就向鬼奴擲了過去。

        但讓我始料不及的是,木板剛剛觸及鬼奴身上的黑火,沒來得及燃燒。就化為了灰燼。

        雖然被我擲出的木板瞬間不見了,但這一擲之力畢竟將鬼奴前移的速度滯了滯,如此一來,Rose White已經(jīng)奔到我面前,于是我抱著裝有相柳首級的木箱與Rose White同時奔出了地下室的門。

        驀聽身后“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將我和Rose White生生地掀到了半空,旋即一股灼熱的氣流從門口涌出來,滿房子的窗戶同時發(fā)出一聲脆響,被瞬間爆發(fā)的炙熱氣流撐得粉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七章 兇險的行程

        我霍然醒來,發(fā)現(xiàn)周圍是白色的床,白色的墻壁,刺鼻的藥水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屋里沒有人,只聽見門外的樓道里有人發(fā)出竊竊私語和干咳聲,我想坐起身來,但全身酸痛。

        回想之前的情景,腦海里的記憶仿佛是撕碎的照片一般難以拼湊完全。我伸出手摸了摸額頭,猛地想起我與Rose White逃出地下室的剎那,心頭霍然跳了跳。

        這時,房門一開;Rose White和一個護(hù)士走了進(jìn)來,見我醒了,Rose White臉上現(xiàn)出欣然之色,然后問道:“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事?!蔽铱戳怂谎郏拔以趺磿卺t(yī)院?”

        “當(dāng)然是我送你來的,你都睡三天了,再睡下去只怕都不曉得東南西北了。”

        三天!我猝然心驚,我竟然在這里躺了三天!

        Rose White說:“我們舍命搶出來的東西已妥善保管好了,你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就可以動身去洲湖村了?!?/p>

        她似乎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我的身體,但是她干嗎非要讓我去呢?盤桓心中已久的問題再次浮現(xiàn)于我的腦海。

        Rose White又說:“過會兒我?guī)闳フ谊悵?,他來電話催促多次了,看來是來不及了?!?/p>

        我想起栤箱保存相柳首級的時間不能超過七天,如今白白浪費了三天,難怪陳濤如此急切。

        Rose White說:“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闭f完,起身離去了。

        在她身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我突然想起我們逃出來時,Rose White跑在我的后面,但為什么我受傷了,而她卻毫發(fā)無損呢?

        這時,身旁的護(hù)士問我:“你跟Rose White是什么關(guān)系啊?”

        我聞言一怔,心說,天知道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于是淡淡地說:“朋友?!?/p>

        護(hù)士一邊幫我拔針,一邊說:“她好像很關(guān)心你呀!”

        我不由冷笑,如果說關(guān)心,她也只是關(guān)心相柳首級而已,一想到陳濤和Rose White心存不軌,我心中就不是滋味,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次日一早,Rose White來找我,并給我辦了出院手續(xù),之后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駕車到火車站。我原本以為去洲湖村的只有陳濤、Rose White和我,沒想到到了火車站,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張影!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張影低頭不語,我快步走過去,一下子將她擁入懷里,但是我卻感覺張影全身僵直。我推開她,發(fā)現(xiàn)她臉色蒼白,目光渙散,仿佛中了邪一般,我正要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聽一個聲音道:“你好啊!”

        我順著聲音望去,心里更為驚詫,說話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李明。

        我定定地望著他們兩個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時RoseWhite輕輕咳了一聲,說:“我們先上車吧!”

        到了車上,我迫不及待地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影,李明,怎么會跟你們在一起?”

        陳濤笑道:“別這么激動……其實,李明一直在幫我們做事!”

        “什么?”我詫異地望著李明。

        李明推了推眼鏡,沖我笑了笑。

        陳濤說:“我跟李明在許久之前就認(rèn)識了,我也是從他口中得知相柳首級的?!?/p>

        我驚怒交加,看著李明道:“是這樣嗎?”

        李明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其實你應(yīng)該感謝我,不然,你怎么會認(rèn)識張影呢?”

        “混蛋!”我當(dāng)時就想沖過去打他一拳,卻被Rose White拉住了。Rose White說:“現(xiàn)在我們在一條船上,不管怎樣,從現(xiàn)在起,我們要同心協(xié)力?!?/p>

        我氣鼓鼓地坐到位子上,看了張影一眼,她依舊木然呆滯。

        我問:“張影怎么了?”

        陳濤說:“她沒有事,只是被Rose White小姐施了些手法。放心吧,到了地方,我們自然會把她還給你,不過在此期間,你得老老實實地跟我們合作才行。”

        我勃然大怒道:“你們難道不知道無恥嗎?”

        “我們只是想讓你帶我們?nèi)堁ǎ瑑H此而已。如果你說我們無恥,那么你為了張影,利用九叔和高健,并害死了他們,難道不無恥嗎?”陳濤道。

        我無言以對,從某種意義上講,正是他說的那樣。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同Rose White來到座位上,我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不知何時,天陰沉了下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座位上除了李明和張影之外,還有一個靚麗的美女。美女好奇地望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經(jīng)陳濤介紹,我才曉得這位美女便是陳濤的表妹馬小雨。

        我毫不客氣地坐在張影旁邊,轉(zhuǎn)頭問張影:“你還好嗎?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張影仿佛沒有聽到,直直地望著前方,目光游離。我心里很不舒服,分開這幾天,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和苦楚。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換來的依舊是冰冰冷冷的沉默,我的思念之情瞬間就被這種沉默凍結(jié)了,于是便不再說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

        馬小雨和陳濤不停地說著話,加上火車的轟鳴聲,令我心煩意亂,于是站起身來去后車廂抽煙。就在我將站起來時,張影的目光突然一閃,接下來又木然不動了。我看了看李明,見他有意無意地回避著我的目光,我隱隱覺得肯定哪里出了問題。

        來到后車廂,我點上一根煙,靜靜地吸著,看著煙灰被風(fēng)刮得飛起來,驀地想起了高健和九叔,不由潸然淚下。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龍穴了,之前那種對目標(biāo)的明朗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朦朧氳氤。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時,身后傳來Rose White的聲音:“給我根煙行嗎?”

        我轉(zhuǎn)過頭,看見Rose White楚楚而立,微風(fēng)吹動她的長發(fā),她脖子上的圍巾也飄揚起來。她也許是看到了我眼角的淚痕,笑著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呢?!?/p>

        我把煙遞給她,問道:“你在笑我?”

        Rose White沒有回答,把煙點著了,幽幽地吸了一口說:“每到晚上九點半,我就會心神不寧,一股難以說清的孤寂幾乎讓我發(fā)瘋,這個習(xí)慣……”她揚了揚手里的香煙,“也是因此才養(yǎng)成的?!?/p>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告訴我這個,但還是很配合地問道:“九點半?為什么是這個時間?”

        Rose White看著飛快倒行的景物,淡淡地說:“這個時間是我母親出事的時間。通心粉、唇膏、繡著中國牡丹的手絹,還有信用卡和為數(shù)不多的美元,都是母親留給我的東西?!?/p>

        我默默地聽著,緘口不言。

        “她被送來時,已經(jīng)面目全非,全身骨骼都碎了,好像一只充了氣的皮囊,殯儀館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她看起來有了人的模樣?!?/p>

        我又是一陣傷感,問道:“出了什么事?”

        她說:“不知道?!?/p>

        對于Rose White的回答,我吃了一驚。

        Rose White白了我一眼,說:“那一年,她和父親回國,一回來就沒再回去,后來,人們在黎川縣的一個山腳下找到了她的尸體,而父親卻從此沒了下落。當(dāng)時我還在讀大學(xué),我好幾次都想隨母親而去,可我知道更重要的是找到真相?!?/p>

        “這就是你非要來黎川縣的原因?”我恍然大悟,輕聲問道。

        “這還不夠嗎?”Rose White看著我,目光銳利得令我不敢直視,“我背著這個包袱過完了四個生日,每到親人同學(xué)高呼生日快樂的時候,我都會莫名其妙地感到戰(zhàn)栗,而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可后來我想到什么事都不會被永遠(yuǎn)留住,親情、友情、愛情,包括我們身邊那些實實在在的東西,總有一天,都將離我們遠(yuǎn)去,所以,沉溺于失去親人的悲傷中,倒不如多想想自己?!闭f到這兒,Rose White長舒了口氣,“其實,我們根本就無所謂失去,只是之前偶然擁有過,才會誤認(rèn)為那就是自己的東西。說實話,我挺滿足的,他們留給我的東西足夠令我思念他們一生一世。我知道失去九叔和高健對你而言是莫大的損失,但是他們?yōu)槟懔粝铝瞬豢赡ㄈサ挠洃?,有了這些記憶,他們就會永遠(yuǎn)活著,并與你同在?!?/p>

        聽了她的話,我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因為張影的關(guān)系,我對她印象不佳,但是我卻不否認(rèn)她這些話的正確性。我何嘗不曉得這個道理,但是身在其中,就難以看透了。我把目光瞟向自己的座位,從這個角落,正好可以看到馬小雨和陳濤,他們兩個已安靜了下來,不知各自想著什么。張影還是那個樣子,表情呆滯。

        Rose White苦笑了一聲,說:“不管怎樣,珍惜面前的東西是最重要的。告訴你,張影在我們這兒,一直被奉若上賓,我知道你和張影的關(guān)系,也知道你做這么多都是為了她,我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也是迫不得已。”

        我冷笑道:“迫不得已?我看是為了要挾我吧?”

        Rose White長嘆了一聲說:“也許此時你不會相信我,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對于相柳首級的了解,我比你要深刻得多?!?/p>

        細(xì)細(xì)回想著她的話,我心中百感交集,但是不知為什么,悲痛之情在心中卻無論如何也爆發(fā)不出來。我不由又向張影看了看,只見她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實不相瞞,我所做的這些都是張影的意思,你不要問原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盧ose White說,“但是,我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可貴之處,同時令我感覺詫異的是,你到底是多么優(yōu)秀,竟能令她這樣對你?”

        我轉(zhuǎn)頭對Rose White說:“那么你又為什么告訴我呢?你不怕我就此一走了之?”

        Rose White說:“我不忍心瞞你。如果你想就此退出,我也不會攔你,但是,我想九叔和高健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你這么做,而且我也肯定你不會這么做?!?/p>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為什么這么肯定?那你們又為什么去呢?明知兇險還以身犯險,這可不是明智之舉。”我定定地望著她,努力使自己平心靜氣地說話。

        Rose White說:“我自然知道這是不明智之舉,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三年來,我一直意圖尋找去往龍穴的途徑,但是始終未果。我們?nèi)绱俗巫尾痪?,若是出于好奇,自然說不過去?!?/p>

        我緘口不語,默默地聽著。

        Rose White說:“讓你看個東西,跟我來吧?!?/p>

        我愕然道:“是什么?”

        Rose White紅了紅臉微微笑了笑,并不回答,拉著我的手腕穿過車廂。當(dāng)經(jīng)過座位時,我刻意關(guān)注了一下張影的表情變化,但是令我沮喪的是,她仍舊一臉冷漠。

        Rose White把我?guī)У揭粋€無人的角落里,叮囑道:“待會兒不論你看到了什么,都請你為我保密?!?/p>

        我點了點頭,然后Rose White轉(zhuǎn)過身去,開始解上衣的紐扣。我不由一怔,不知她意欲何為,她卻讓我?guī)退焉弦孪破饋怼?/p>

        我有點兒手足無措,但還是哆嗦著雙手將她的上衣向上掀起一些。當(dāng)雪白如玉的肌膚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我的咽喉有點發(fā)干,我想任何正常男人都會有如此反應(yīng)的,Rose White呼吸有點緊張,顫聲說:“再向上一點。”

        我依言又將她的上衣向上掀起一些,這時,卻看見她光滑的脊背上有一顆如唇痕的胎記狀東西,我不由大驚失色,當(dāng)初周教授給我看的好像也是這種東西,可是,她身上怎么會長和周教授身上一樣的東西呢?

        Rose White把衣服拉下來,轉(zhuǎn)過身來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父親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God’s kiss’,翻譯過來便是‘上帝之吻’?!?/p>

        我問道:“你父親不是失蹤了嗎?他何以知道這個?莫非在他去世之前,你身上已經(jīng)長出這個東西了嗎?”

        “當(dāng)時長出這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祖母?!?/p>

        聽了這話,我就更加不明白了:上帝之吻與Rose White的祖母和黎川縣有什么關(guān)系呢?

        Rose White說:“我祖母喜歡冒險,她聽說中國有個洲湖村后,就只身來到中國,當(dāng)時中國戰(zhàn)火紛飛,我的祖母來到中國后一待就是三年。當(dāng)她回國后,雙目空洞,胡言亂語。眾人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答。當(dāng)時誰也不明白是什么令祖母發(fā)瘋的,有一次。我父親無意間看到祖母后背上長出了許多類似唇痕的東西,便找醫(yī)生診斷,但是,看遍了大小醫(yī)院,竟沒有一個醫(yī)生能確診,事實上,醫(yī)生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之后的時間,我父親為尋找破解祖母身上唇痕而不停奔波,也是在此時,身為基督教徒的他為這個唇痕取了個名字——上帝之吻。直到后來,父親方才找到祖母身上生出上帝之吻的原因,于是便帶著母親去了那個神秘的龍穴?!?/p>

        我不由奇道:“他何以這么肯定你祖母是因為去了龍穴才長出上帝之吻的呢?”

        Rose White搖了搖頭說:“他在祖母的房間里找到一本日記,上面記載了祖母黎川之行的見聞。說起來,那本日記寫得仿佛是一個冒險故事,乍一看根本不相信那是某個人的真實經(jīng)歷。”

        聽到這兒,我頗想見識一下她口中所說的日記,但是當(dāng)我提出這一要求時,Rose White苦著臉說:“可惜,后來祖母家里失竊,其他東西什么也沒有少,難獨丟了這本日記。”

        我說道:“確實可惜,不過照你這么說,盜賊是專門為了日記而去的,看起來,那日記里定藏有不少值得人們深思的東西呢?!?/p>

        Rose White說:“當(dāng)時父親將日記看了大半,也是由于這個緣故,父母才有了龍穴之行……沒想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

        這些往事勾起了Rose White的傷痛,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說:“明知危險,那趟就不應(yīng)該去?!?/p>

        Rose White仰臉看了看我,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其實我父母去洲湖村還有另一個原因?!?/p>

        “什么?”

        “在祖母死后,父親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上也長出了上帝之吻!”

        我一下子被驚呆了。Rose White說:“當(dāng)時父親感到很害怕,他是唯一一個碰過祖母尸體的人,所以很容易就想到了上帝之吻是可以通過接觸而傳染的,可是,祖母雖然長出了上帝之吻,但是依舊活了十幾年,這些年與祖母接觸過的人何其多,為什么只有父親被傳染了呢?后來父親得出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上帝之吻是一種寄生體,在寄主死后,它就通過某個渠道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寄主身上。由于在祖母死后,父親是第一個碰觸祖母尸體的人,所以他才會被傳染。”

        我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只有你父親得了這個癥狀,而其他后來碰觸過你祖母尸體的人則安然無恙,比如殯儀館的人?!?/p>

        Rose White輕點了一下頭,說道:“所以說,如果你單單認(rèn)為我對龍穴有什么非分之想,那確實是冤枉我了,我不惜血本,想一探究竟,說到底還是這個原因。”

        我笑了笑,手依舊放在她的肩頭,說:“那你背上的上帝之吻是怎么來的呢?”

        Rose White皺了皺鼻子說:“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它在我身上根本沒讓我感動一絲不適,以至于我也不曉得它是如何長出來的。有一次朋友告訴我,我背上有一塊胎記,當(dāng)時我很震驚,因為從小到大,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長有胎記。我讓朋友用相機拍了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我背上的東西跟祖母身上的簡直一模一樣?!?/p>

        我又想起Rose White后背上那似唇痕一般的印跡,上下唇分明,邊緣微微上翹,仿佛正在詭異地笑著。不知道為什么,我感到全身一陣發(fā)冷,并打了一個哆嗦。我理了理頭緒,說:“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你身上的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Rose White點了點頭,驀地,我想起當(dāng)時張影給我寫的信里也印有這種唇痕,當(dāng)時我還以為那是張影留下來吻痕。張影是在洲湖村長大的,她在日記上印下這種形狀是不是別有用心呢?她是否知道上帝之吻的秘密?

        我出神地想著,直到Rose White上前拉了我一把,我方才回過神來,說:“我不打算退出,首先是你對我開誠布公,雖然還沒有打動我,卻也為你們處心積慮想進(jìn)入龍穴說明了原因,這令我欣慰。況且,如今已不是單單為了張影,九叔和高健也因此而死,如果我有幸揭開這其中的秘密,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九叔和高健之所以會出事,不是為別人,是為了我。如果說之前,我還有許多自私的想法,那么現(xiàn)在,我要去龍穴的原因就只有一個——為了讓九叔和高健泉下安心,為了悲劇不再重演?!?/p>

        說這話時,我似乎被自己感染了,莫名地開始熱血沸騰。Rose White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竭盡全力,拼了性命也無法改變結(jié)果呢?你別忘了之前的兇險,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誰能想到相柳首級會有這樣的魔力呢?”

        我想了想,長嘆了一口氣說:“有些事,明知注定要失敗,卻依舊要去做,就好像人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死,卻依舊每天堅持活下去那樣。世間的事未必事事遂人所愿,但是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足夠了?!?/p>

        聽了我的話,Rose White眼神異樣地看著我,俏臉上閃出一抹淡淡的紅暈。見她半晌不說話,我問道:“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

        她似乎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說:“沒有……沒有,你說得很對。”

        我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陳濤的表妹,她為什么會來呢?”

        Rose White說道:“這是周教授的意思,也許陳濤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是他未必會告訴你。我、只知道周教授非常喜歡小雨,因為他膝下沒有子女,對小雨好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同時馬小雨也希望到龍穴去見識一下,對了,還有一件事,小雨對《易》學(xué)相當(dāng)有研究?!?/p>

        周教授既然知道龍穴的兇險,可是,他為什么還要馬小雨涉險前行呢?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周教授雖然來了洲湖村,但是出于種種原因,他根本就沒有去龍穴,所以對其中的兇險一無所知。但是,他若沒有去過龍穴,那盤錄像帶又是怎么回事呢?我越想越亂,頭開始隱隱作痛。

        我臨窗站著抽煙,不知為什么,我還是感到Rose White和陳濤有什么不對勁,這么想著,就不由多看了Rose White幾眼。

        與Rose White回到座位上時,馬小雨已經(jīng)睡著了,而李明和陳濤卻正說著話,我挨著張影坐下,李明與陳濤止住了話頭,陳濤問道:“干嗎去了?”

        “抽了根煙?!盧ose White回道。

        我看向張影,Rose White沒有騙我,雖然張影被陳濤擄走了,但是并沒有受什么罪,此時除了臉色蒼白,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九叔和高健死了?!蔽业卣f了一句,而后將頭斜望向車、窗外。

        李明顯然很震驚,但是他卻沒有問什么,只是直直地看著我,看來這些事,Rose White和陳濤并沒有跟他說起。

        火車的轟鳴聲回響在耳邊,我感到煩躁不安,不一會兒竟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搖醒了,睜眼一看,竟是張影。我心頭莫名一跳,一陣驚喜襲上了心頭,但是定睛一看,卻是李明,我心里突然又涌上一陣失望,于是轉(zhuǎn)頭看向了張影,此時,她正斜靠在一邊睡覺。

        李明遠(yuǎn)遠(yuǎn)地向我招手,我看了看左右,車上大部分人都睡著了,但是李明找我有什么事呢?我起身隨他步入后車廂。冷風(fēng)吹來,我感到有點兒發(fā)冷,下意識地,我雙臂環(huán)抱站在那里。

        因為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使我不得不對李明這個人產(chǎn)生一些看法,甚至說是仇視,所以此刻與他站在那里,我感到有點尷尬,同時心中似乎有意快點結(jié)束這讓人尷尬透頂?shù)拿鎸?,于是便冷冷地說:“有事嗎?”

        李明的身體顫了顫,并不轉(zhuǎn)頭,淡淡地說道:“之前你說高健和九叔全死了,這是真的嗎?”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看來他的良心尚未泯滅,還曉得對此產(chǎn)生內(nèi)疚。我嘆了口氣,點頭道:“我從來不拿這事開玩笑,再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對你還有開玩笑的必要嗎?”

        李明很痛苦地蹲下來,雙手抓住頭發(fā),說道:“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包括你,竟然會暗中聯(lián)絡(luò)陳濤?!蔽医K于忍不住了,怒吼了一句。

        李明沉默了,雙手不住地拽著頭發(fā),過了半晌,他才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當(dāng)初當(dāng)真不知道你們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

        我驀地暴跳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有什么用?說對不起能讓九叔和高健再活過來嗎?”我一拳打在車廂上,壓抑的心情霍然輕松了很多。

        面對李明的沉默,我繼續(xù)說:“你跟我說意義,我跟你說,世間所有的意義都不是你們這種現(xiàn)實的人所可以領(lǐng)悟的,所以對于這個話題,你不理解就不要妄加談?wù)?,也沒有資格談?wù)?”

        李明呼吸有些急促,他抬頭對我說:“你一定很恨我?”

        “當(dāng)然!”我直言不諱,“說不恨是假的,但這是你的選擇,當(dāng)初與你來上海也是我的選擇,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兩個都沒有什么錯,或者都做錯了。你不用擔(dān)心我恨你,也沒有必要,但是如果你還想讓我像從前那樣對你,那是不可能的?!闭f完,我不理會他黯然的神色,決然轉(zhuǎn)身離去。

        當(dāng)我們終于到達(dá)黎川縣洲湖村時,正值黃昏,我們就地找了賓館住下,為次日的龍穴之行做準(zhǔn)備。

        次日一早,我就被Rose White叫醒了,看了看表,時針指在七點。我起床洗漱,簡單吃了點兒飯,之后就踏上了這個不平凡的行程。

        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烏云沉沉地壓在頭頂,一陣風(fēng)吹來,夾雜著雨腥氣,這是風(fēng)雨欲來的征兆。我、陳濤、Rose White、馬小雨、李明,還有張影,走在狹窄的山道上,竟排成了長長的一隊。

        馬小雨似乎頗為好奇,滿臉興奮,拉著陳濤問這問那,而張影一路默不作聲,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我想跟Rose White求情,將以前的張影還給我,可Rose White正一臉興奮地左右觀看,絲毫沒有把心思放在張影身上,我長嘆了一聲,暗暗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時,馬小雨向前方一指說:“看,那是什么?”

        我不由抬頭望去,卻見不遠(yuǎn)處的山頭之上,有一股濃煙沖天而起,雖有微風(fēng)吹過,但是那濃煙卻不散開,仿佛彼此接連在一處的生命體。眾人驚愕間,驀然見天空中白光一閃,仿佛一把利刃割開了天邊的烏云,七彩之光灑了下來,映得整個山頭熠熠生光。

        “這是龍神的警告!”Rnose White臉色蒼白地說。我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她全身哆嗦著,望著天空的目光盡是虔誠。

        陳濤問道:“警告?”

        Rose White道:“每隔50年,洲湖村上空必然降下異象,屆時,就得有未聘之女身入龍穴,否則天將大變,必有天火滅世。如今時間正好距上次天降異象相隔137年,如果沒有祭品敬神,那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p>

        我不由問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Rose White說道:“這些全是我父親要我牢牢記下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聽了這話,我不由苦笑,這種殺牲敬神的原始祭祀方法竟會在這里保存了下來,不過由此可見,對于龍穴的理解,Rose White的確比我深刻得多。

        我看了看天,卻見紅光直泄,與那周圍的烏云混在一處,詭異莫名,偶有驚雷低吼,若萬馬奔騰,頭頂?shù)臑踉茖訉盈B疊,幻化萬千。我驀地心生感觸,也許正是天空異象,才使這里的人們對天空充滿了敬畏,也正因此,原始?xì)埲痰募漓氩抛屓藗儾桓肄饤壈伞?/p>

        李明問Rose White道:“你是說每隔52年天空就會有此異象?”

        Rose White點了點頭。

        “那他們的祭祀儀式在哪里進(jìn)行呢?”

        “應(yīng)該在龍穴深處,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傳說除了祭司之外,進(jìn)去的人從沒有出來的?!?/p>

        陳濤皺了皺眉頭說:“祭司?”

        Rose、White說道:“據(jù)說這里的最高神職人員本事很大,可通神靈。”

        馬小雨笑道:“研究易理這么多年,還沒有聽說過哪個人能破三界去五行的,想來也是蒙人的。至于這天降異象,我也不相信是什么滅世之兆,這只不過是自然現(xiàn)象而已。你們聽沒聽說過佛光呢?說起來玄之又玄,看起來也挺神秘的,其實那只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只是因為那個地方因為地理等等原因,時常出現(xiàn)那種現(xiàn)象罷了?!?/p>

        “那為什么單單有寺院深庵的地方才有那種現(xiàn)象呢?你的說法豈不是很牽強嗎?”李明問道。

        馬小雨笑道:“不是只有寺院仙山才出現(xiàn)那種現(xiàn)象,而是出現(xiàn)那種現(xiàn)象的地方被建造了寺院深庵,你懂嗎?”

        這時天空中的黑煙有了變化,自那如長蛇般蜿蜒的腰身斷開,上半截沖天散去,與烏云融為一體,而下半則截擦著低空擴散開來,摭掩了大半邊天,天光則被那濃煙遮住,越來越暗。馬小雨說:“快上山頭,看看那怪煙是從什么地方出來的?!?/p>

        聽她這么一說,眾人加勁向山頭攀去,四周盡是荊棘的密林,風(fēng)吹處,樹葉沙沙作響,腳下腐葉流石,一股股鳥烘的味道隨風(fēng)而來,令人聞之欲嘔。

        我之前聽說有汽車可直達(dá)洲湖村,不明白Rose White為什么帶著大家受這樣的罪,后來才知道,她是不希望村人知道我們的到來,才出此下策。

        正這樣想著,身前的馬小雨不小心腳下一滑,急急向后跌過去。我大驚失色,忙伸手將她攔腰抱住,但是腳下的流石根本讓人站不住腳,我被她的重量一撞,也向下滑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與馬小雨下墜之時,后背被一個人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我轉(zhuǎn)頭一看,是Rose White。

        她向我笑了笑說:“下次小心,不然可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p>

        我定睛一看,原來Rose White背靠在一棵樹上,借著樹木的力量才止住我和馬小雨的下墜之勢的。我向下看了看,不由泛起一身寒意,如果不慎從這里滾落下去,恐怕連尸體都難以找到。

        我長舒了口氣,心臟因驚恐狂跳著,但是我依舊強擠出一絲笑容,說:“謝謝?!?/p>

        說完我低頭看了看馬小雨,她嚇得臉色慘白,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怎么樣?沒事吧?”

        她從我懷里站起來,道了聲謝。這時,只聽陳濤粗啞的聲音傳來:“快跟上,一會兒下起雨來,我們都得交代在這兒。’,于是我們不再說話,努力向上攀去。

        不一會兒,一行人便來到山頭,遠(yuǎn)遠(yuǎn)望去,山的一側(cè)盡是深淵險壑,崖底云籠霧罩,這時,那從半山腰看到的濃煙已消失不見,而烏云更沉了,暴雨似乎就在眼前。

        馬小雨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從背包中取出一個似羅盤的東西原地轉(zhuǎn)了幾圈。

        陳濤見她臉色凝重,忙問道:“雨兒,有什么不對嗎?”

        馬小雨說;“你們看看羅盤?!?/p>

        大家聞言側(cè)目望去,卻見羅盤上的指針飛快地轉(zhuǎn)動著,卻沒有特別指定某一個方位,高速的轉(zhuǎn)動帶動整個羅盤發(fā)出一陣陣聲音。見此情景,大家面面相覷,眾所周知,羅盤上的指針是固定不變的,不管持盤之人身在何方,指針?biāo)笩o不是正南或正北,而此時的指針卻沒有固定指向,這不由得讓眾人面露憂色。

        馬小雨又原地踏了幾步,舉目四下望了望,稍后站直身子,走到一棵大樹旁細(xì)細(xì)端詳。眾人面色凝重,都不由心里發(fā)虛,不敢作聲。又過了半晌,馬小雨才喃喃地說:“還真是奇怪啊。”

        陳濤緊張地看著馬小雨,說:“雨兒……”

        卻見馬小雨一揮手,將陳濤下面的話打住,而后又臨風(fēng)站于山頭,極目遠(yuǎn)眺,半晌方才說:“莫非是萬圣朝宗?”

        第八章 潰爛的吻痕

        在中國,自古便有天子之說,意思是凡皇者必為上天之子,也就是說,天下人皆為“百姓”,不論身居廟堂還是躬耕鄉(xiāng)里,雖然世俗的身份高低不同,但是從本質(zhì)上講,他們的身份是一樣的。但天子不同,天子乃是凌駕于常人之上的神人,因此天下凡物必朝圣,蓋因?qū)ι咸斓木次贰?/p>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頗具神秘色彩的故事也多與皇者有關(guān),譬如皇帝出生大多天降異象,紅光滿室,更有世間花草都懼其天威的說法。話說武則天曾于寒冬臘月之時,欲擺設(shè)花宴,而在冬季大多數(shù)花草皆過花期,武后便下一道圣旨,云:“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氝B夜放,莫待曉風(fēng)吹。”

        那百花憚忌皇權(quán),當(dāng)夜競相爭艷,唯有牡丹清風(fēng)傲骨,不肯開花,武后一怒之下,將牡丹貶去了洛陽。

        皇帝既然是上天之子,那肯定與尋常百姓不同,所以凡人見了皇帝,必兩膝跪地,那便是通過跪皇帝表達(dá)對上天的敬懼,世間萬宗皆朝圣也就是這個意思。天下凡物有幸見到天子,必須五體投地,行最大的禮儀。但是此時馬小雨說出萬宗朝圣四個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見眾人不解,馬小雨說:“我說的萬宗朝圣是一個風(fēng)水現(xiàn)象,有人認(rèn)為風(fēng)水氣象與人的脈絡(luò)元氣甚至萬物的氣數(shù)流轉(zhuǎn)大同小異,全講究一個君臣之道,說來這也是一個平衡的說法,所謂君臣,只不過是一個比喻,天下萬物逃不過陰陽五行,而陰陽五行又講究平衡之道,這就好比君臣相輔,如果君重臣輕,必然所慮不周,處事偏激剛愎,患桀紂之疾;而君輕臣重,又難免大權(quán)旁落,禍殃朝野,隱厲長、吳濞之亂。”說到這兒,她平平伸起手臂來,似乎在感知天氣一般,面露陶醉之色,那模樣倒真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一般來講,自然造化,皆按五行的群臣之道存在,但也有偶然,你們看這里,就是典型的重君輕臣之象?!?/p>

        我不由對此言嗤之以鼻,雖然我并非無神論者,但是也主張孔子的“六合之外,存而不論”的說法,那些赤裸裸地坦言所謂“天機”之人的話,反而越發(fā)不能令人相信。然而陳濤聽了馬小雨的話,神色卻緊張起來,低聲問道:“雨兒是怎么看出來的?”

        馬小雨搖了搖頭,說道:“據(jù)說大凡天時氣數(shù),皆有潛在的規(guī)律可循,就好像人從少年到老年,雖然身體的內(nèi)部用肉眼看不周詳,然而我依舊可以從表面看出來。風(fēng)水也有一種特殊的體現(xiàn)形式,比方說跟下這段地貌吧,乍一看,得天地靈氣之所鐘,大開大闔又不失神秀,陰陽之氣運轉(zhuǎn)周密,若網(wǎng)于綱。不過細(xì)看之下,卻會發(fā)現(xiàn)一些蹊蹺。你們好好看看這些草木的長勢?!边@好似老先生似的話從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口中說出來,顯得不倫不類,我則感到異常好笑。

        聽了馬小雨的話,眾人各自俯身觀察地上的花草樹木,但一個個面露茫然。我站在原地,望著馬小雨,心中思索著他這么說的目的是什么。只聽馬小雨說:“你們看這山下,正是陰陽氣運的氣眼,也就是陰陽二字皆以此為基準(zhǔn)運轉(zhuǎn),但是旁邊的花草卻朝著氣眼的反方向生長,這又是為什么呢?”

        經(jīng)她這么一說,我也不由愕、然,細(xì)細(xì)端詳之下,果然見山上不論樹木花草,全是環(huán)著山下所謂“風(fēng)眼”之地稍稍向外傾斜,十分有規(guī)律,幾乎連傾斜的角度都差不多。樹木倒還不怎么明顯,而如今山頭水氣正重,又逢大雨將至,那山草不堪水氣重負(fù),層層倒地,竟全是向著風(fēng)眼背面有規(guī)律地傾倒,遠(yuǎn)遠(yuǎn)注視,仿佛麥田怪圈一般神秘而詭異。

        看到這個情景,我不由心頭一跳,莫非跟前這個馬小雨當(dāng)真是個世外高人?經(jīng)她提醒,眾人都發(fā)現(xiàn)了這一奇怪的現(xiàn)象。陳濤問道:“雨兒,你快說,是什么原因令山上的樹木傾斜呢?”

        馬小雨說:“我剛才說了,風(fēng)水講究陰陽相持相衡,萬物的生長皆脫不開生、克、制、化四個字,然而這里的地勢卻造就了內(nèi)陰外陽的風(fēng)水奇觀?!?/p>

        內(nèi)陰外陽?大家都一言不發(fā),等著馬小雨的下文。馬小雨面色鄭重地看著大家,驀地“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我實在憋不住了,告訴你們吧,其實之前我說的全是人們故弄玄虛的話,其實這里邊的道理很簡單。我們常說萬物生長靠太陽,為什么?因為太陽是極陽的,世間萬物皆喜陽不喜陰,所謂的那些菌類植物等選擇陰涼之處生長也只是表面現(xiàn)象,只不過它們不喜歡陽氣太重的緣故罷了。而萬物生長,尤其是草木之類,其生長必有一個規(guī)律,那就是哪個角度有相對充足的陽光,它就會朝著哪個角度生長,而這里的草木皆環(huán)繞風(fēng)眼向外傾倒,正說明外邊的陽氣比內(nèi)里的陽氣重,外邊的陰氣比內(nèi)里的陰氣輕?!?/p>

        經(jīng)她這么一說,大家頓時明白了。我不由問了一句:“那么會有什么后果呢?”

        馬小雨看了看我,說:“此處地勢蹊蹺,氣流章法有度,這山下藏著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在這藏風(fēng)納穴之處建一座墳冢的話,略施手法就可使尸身千年不腐。”

        當(dāng)聽到馬小雨這話時,我發(fā)現(xiàn)張影的目光閃爍,臉色變得很難看。

        頭頂?shù)睦茁曇魂嚲o似一緊,雨腥氣更加濃了,風(fēng)吹來,帶著沁骨的涼意。大雨在即,我們不敢在山頂逗留,一行人步履維艱地向山下走去。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為難走,腳下的碎石流沙被水汽混成黏濕的泥漿,身邊盡是雜草荊棘,不小心碰到就是一道血口。

        就在這時,走在我前面的馬小雨陡地停下了腳步,我猝不及防,險些撞到她身上。我抬頭見馬小雨臉現(xiàn)驚恐之色,正想問個究竟,卻見馬小雨食指豎在口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式。我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剎那間襲上我的心頭。

        馬小雨仿佛在聆聽什么,過了一會兒,方才輕聲問道:“你們聽見什么了嗎?”

        除了風(fēng)聲,我什么也沒聽見,大家和我一樣,聽到馬小雨問,都茫然地?fù)u了搖頭。

        Rose White問道:“你聽到什么了?”

        “哭聲!”馬小雨看了看怔忡的眾人,“好像是嬰兒的哭聲……”

        聽到這話,眾人臉上無不變了顏色,在這樣的天氣里,又是在荒郊野外,怎么會有嬰兒的哭聲呢?

        我看了看馬小雨,她神色緊張,不像是說謊。眾人停下腳步,屏息聆聽,半晌也沒聽到任何異常。這時馬小雨撲哧一聲笑道:“看把你們嚇的,膽子這么小?”

        “無聊!”我松了口氣,鄙夷地看了馬小雨一眼。

        Rose White則好不客氣地說:“你正經(jīng)點兒行不行?”

        馬小雨見眾人對她均現(xiàn)不滿之色,嘟起小嘴,委屈地說:“我看咱們走得這么辛苦,活躍一下氣氛嘛!”

        Rose White說:“哪有這樣活躍氣氛的?你想嚇?biāo)廊税?”

        馬小雨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但我隱隱看出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恐之色,我怔了怔,然后拍了拍Rose White說:“行了,沒事了?!?/p>

        正在這時,一滴水點打在我拘手臂上,緊接著雨點就稀稀落落地灑了下來。Rose White說:“下雨了,我們再加把勁,快到了?!?/p>

        聽到Rose White的鼓勵,大家不再說話,快步向山下走去。當(dāng)我們終于走出山間的密林,踏上平川的時候,瓢潑大雨終于灑了下來,剎那間將眾人身上全淋透了。就在這時,張影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大家皆愕然止步,回頭看去,只見張影仰面倒地,全身抽搐不已。

        我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只聽Rose White說:“沒事。先把她抱進(jìn)村里。”

        此時大雨滂沱,村中民宅均關(guān)門閉戶,Rose White領(lǐng)著我們走到一所民宅前,舉手敲門。開門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見到我們一行人,微感詫異。陳濤說:“我們是來這里旅游的,剛到這里就下起了雨,勞煩讓我們在你家里避避雨吧?!?/p>

        那中年人忙將我們讓進(jìn)房里,打來熱水讓我們洗頭洗臉。我打量著房里的布置,房子空間很大,但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居住。

        經(jīng)過詢問,我們得知那中年人名叫李耀祖,從小在洲湖村長大。為免節(jié)外生枝,我們都沒有提龍穴的事,反而是他同我們說起了這事。

        “之前倒沒有怎么樣,近幾年,外來人很多,都是為了龍穴?!崩钜嬲f。

        我們做賊心虛似的神經(jīng)一緊,陳濤趕忙問道:“是嗎?這個地方我早有耳聞,但不知道是不是當(dāng)真如同傳說中那么神奇?”

        李耀祖說:“其實沒有那么玄,不過那句民諺是口口相傳,絕對假不了??墒沁^這么些年了,生活在這里的人祖祖輩輩誰也沒有見過什么寶藏。你們想,連土生土長的村人都不曉得,外人怎么會找得到呢?”

        我感覺他說得頗有道理,但是相柳首級的魔力我是領(lǐng)教過的,若說沒有那么玄,那么之前發(fā)生的那些事又怎么解釋呢?

        這時,躺在床上的張影嬌呼一聲,醒了過來,我急忙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小影,你……你沒事了吧……”

        張影搖了搖頭,看著我突然坐起身來,驚道:“我這是在哪兒?”

        我怔住了,原來對于之前的事,張影竟然一無所知,我又把目光投向了Rose White,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擁有女巫一樣的能力呢?

        只聽張影叫道:“阿牛哥,是你嗎?”

        李耀祖聽了這話,上上下下打量著張影,半晌才說:“小影,真的是你?你一進(jìn)門我就感到有點兒面熟,但是這打扮卻很不像你,所以我沒敢認(rèn)?!?/p>

        我愣了半晌,才問道:“你們……你們認(rèn)識?”

        李耀祖說:“洲湖村不是很大,村里的人基本上彼此都認(rèn)識。”

        我恍然大悟,張影又問我怎么會在這里,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帶過。

        李耀祖和張影分開許久,此時見了面,都很高興,兩個人相談甚歡。馬小雨一臉意味深長地笑著坐到我身邊,說:“嘿嘿,看你女朋友跟人家說得多熱鬧,我不信你不吃醋。”

        我轉(zhuǎn)頭看了看,的確心里有一絲醋意,于是回頭對馬小雨說:“人家自小在一起長大,見了面肯定很親熱,這可以理解?!?/p>

        馬小雨說:“恐怕沒那么簡單,人家從小青梅竹馬,情根深種,你啊,應(yīng)該小心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只聽李耀祖問張影道:“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對了,那個人跟你走得很近啊!”

        張影說:“哪有啊?只是朋友,阿牛哥,你別瞎說了?!?/p>

        這句話倒令我怔了怔,而后就感覺周圍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在了我身上。我一時不知所措,負(fù)氣似的站起身來到窗口,望著窗外的雨。

        大雨一直到很晚才停歇。在這段時間里,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似乎是長久的車馬勞頓使大家疲憊不堪,有幾個人坐在椅子上竟然睡著了。我推開窗戶,一陣清新的風(fēng)吹來,入眼的是街頭的蕭索和雨后的泥濘,我注視著離此不遠(yuǎn)的一座神秘船形建筑,想必那就是龍穴的所在地了。

        我把已被淋濕的煙拿出來,小心翼翼地點了一根,這時,Rose White的聲音從我背后傳過來:“田園風(fēng)光,真的好美啊!”

        我側(cè)頭望著她,說:“田園人羨幕城市的生活,而城市人又何嘗不想返居田園?人是個卑微的動物,一旦對一件事物失去了新鮮感,就會毫無理由地拋棄?!?/p>

        我這話是對張影說的,我不知道聽了我這話她會有何反應(yīng),不知馬小雨何時醒了,她突然興奮地說:“你看,龍穴,那就是龍穴?!?/p>

        她這樣一喊,將所有人都叫醒了,大家望著不遠(yuǎn)處的龍穴,皆是興奮不已。

        馬小雨看著窗外,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我們現(xiàn)在去看看怎么樣?我有些迫不及待了?!?/p>

        張影說:“一會兒我爸爸會帶你們?nèi)サ??!?/p>

        我回頭看了看她,見她正坐在李耀祖的身邊,目光殷殷地望著我,補充道:“龍穴就像一個迷宮,沒去過的人很容易迷失在里邊,再也出不來了。”

        陳濤點了點頭,說:“那么,我們這就去見張伯吧。”

        張影領(lǐng)我們來到一所寬敞的民舍門前舉手敲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出來開了門。張影看了那人一眼,哽咽道:“爸!”

        親人見面,離別之苦的傾訴是免不了的,張影將在上海發(fā)生的事向他詳細(xì)地說了一遍,而當(dāng)她說到九叔已謝世的消息時,張影爸爸淡漠的表情倏地如沐寒霜,微閉的雙眼一下子瞪了起來,連聲音都有些沙?。骸澳阏f什么?”

        我嘆了口氣,接過張影的話說:“張伯。九叔已經(jīng)去世了,他在臨死之前囑咐我將一個東西還給張伯。”說完,我把陳濤手里的栤木箱拿過來,交給了張伯。

        張伯臉色黯然,捧著箱子的雙手微微顫抖,但他并沒有打開箱子,好像也知道箱子里邊的東西有多危險??粗鋈坏谋砬椋也挥傻眯闹幸凰?,努力地把眼淚止住了。

        “你親眼看到阿九去世了?”張伯長長地舒了口氣,抬頭問我。

        我沒有說九叔是因相柳首級而死的,因為怕眼前這個老人更加痛苦,然而當(dāng)張伯看到我點頭,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看了張伯一眼,心有不忍地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張伯不用太自責(zé)。只是九叔……他死得太可惜……”說到這兒,我再也說不下去,大半截后話哽在喉間。我轉(zhuǎn)身來到門外,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悲痛,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時,張影走了過來,她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一臉擔(dān)擾地望著我。我向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搖頭道:“我沒事?!?/p>

        張伯淡淡地說:“你們長途跋涉,先住下來,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小影,你幫客人找些衣服,等歇足了我再安排你們的住處。”說著,捧起林木箱就要去內(nèi)室。

        陳濤道:“張先生,我想,現(xiàn)在還是把相柳首級放在我這里更穩(wěn)妥。”

        眾人一怔,不明白陳濤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知道陳濤把相柳首級留下的原因就是想以此威脅張伯帶我們進(jìn)入龍穴。

        張伯面色深沉地掃了眾人一眼,依言把木箱又放在桌子上,而后同張影一同進(jìn)入內(nèi)室。

        不一會兒,張伯從屋里走出來,對我們說道:“我現(xiàn)在就帶你們過去?!?/p>

        張伯的話一落地,大家皆面露興奮,忙跟隨張伯出門。走到村口時,一個用不同顏色的鵝卵石鋪就的奇怪圖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馬小雨首先走上前去,細(xì)細(xì)地觀察那圖案,之后搖頭道:“真是怪事,這是廟宇里代表祥和的萬字符,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張伯眼中閃過一道神光道:“這樣的符號在佛教中被稱為‘萬字符’,一般只會出現(xiàn)在寺院中,寓意是吉祥美好,佛像胸前的萬字符象征著佛祖的清凈莊嚴(yán)、慈悲智慧和功德圓滿。我不知道它出現(xiàn)在這里是什么意思,但在龍穴里,像這樣的符號還有很多?!?/p>

        我忍不住問起了張伯這幢龍穴的來歷。

        張伯說:“這龍穴是清朝道光二十四年所建,令人費解的是,就在它即將落成的時候,龍穴的主人卻神秘地失蹤了。由于龍穴位于武夷山脈中段的北麓,這里交通閉塞、山高路陡,是距離黎川縣城最偏遠(yuǎn)的一個地方,所以龍穴的秘密才可以隱藏至今?!?/p>

        我們跟隨張伯走了一段路程,終于看到了沐浴在清晨陽光里的那座古老建筑。

        雖然在此之前,我們查閱了大量關(guān)于龍穴的資料和照片,但是等我們身臨其境,還是被其深深地震撼了。

        從資料得知,龍穴占地面積5000多平方米,其間沒有客廳,仿佛一個大集體宿舍,而令我感到蹊蹺的是,它不同于中國其他坐北朝南的建筑格局,而是坐西朝東。我隱隱覺得,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么玄機。光緒年問的人們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建造了這樣一個奇形建筑呢?

        回過頭來,我發(fā)現(xiàn)李明愁眉不展,仿佛有什么心事,我這才意識到自從踏入洲湖村,他就一言不發(fā)。

        馬小雨說:“這龍穴一定是風(fēng)水高手的杰作,即便是現(xiàn)在,也是一個考慮得面面俱到的布置?!?/p>

        聽了這話,陳濤問道:“雨兒,此話怎講?”

        馬小雨說:“古人建筑,常依風(fēng)水而定。我之前說過,整個洲湖村的風(fēng)眼就在這山坳,如今細(xì)看,那風(fēng)眼的確切位置就處于龍穴的下方。本來這里陰氣極重,為藏污納垢之所,方圓百里不適合人畜生長居住,但這里的地貌卻得天獨厚,適合人們勞作生息,說起來有點兒矛盾,然而,這個龍穴卻將這個矛盾化解了。在古代風(fēng)水學(xué)者的意識中,大凡陰氣極重的地方全是因為地下冥水匯聚之故。地下冥水在今天看來就是地下水,地下湖泊、地下河流之類,但是古時人的見識狹隘,認(rèn)為冥水的源頭來自于黃泉,而黃泉水是鬼魂用的,你們想,人與鬼同飲一河之水,會有什么后果?”

        陳濤說:“這么說,洲湖村的地底下肯定有一個地下水庫了?”

        馬小雨點了點頭,說:“理論上講是這樣的,所謂人鬼殊途,人與鬼所用的東西是萬萬不能混淆的,不然五行三界必會大亂,打破風(fēng)水中的陰陽平衡,必釀成大禍。如果沒有龍穴,過不了多久,洲湖村必人丁不興,百事凋零,久而久之變成一個死村。但是有了龍穴就不同了,所謂水能載船,水漲船高嘛,陽世的船壓在冥河之上,當(dāng)中只要略施手段,就可令冥水中的陰氣化解,雖然依舊陰氣極重,但至少可以共存于世?!?/p>

        我當(dāng)然知道馬小雨這是危言聳聽,她想把張伯鎮(zhèn)住。但我還是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說:“那么說,在光緒年之前,洲湖村的人一定是人丁不興,百事凋零了?”

        我這話一出口,Rose White便從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不為所動,靜等馬小雨的回答。

        馬小雨白了我一眼,沉著臉說:“有些人就是不懂裝懂,古人說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各地的風(fēng)水不會一成不變,它會因天運地勢之變而變,在百年之前,也許洲湖村的風(fēng)水并非如此。”

        張伯笑了笑,望著馬小雨說:“這個丫頭說得確實不錯,洲湖村的村民在光緒年之前一直安居樂業(yè),我也是從老一輩那里聽來的。據(jù)說有一年天降大災(zāi),瘟疫流行,村中人死傷過半,年輕點兒的外出求生,而年老的只好在村中等死。后來有一位異人說村中的風(fēng)水被破壞掉了,要想村中恢復(fù)安寧,必須大興土木,轉(zhuǎn)變風(fēng)水。那位異人在山前山后轉(zhuǎn)了一圈后,命村人在那里建了一個龍穴,然后就化兇為吉了。”

        馬小雨明顯吃了一驚,沒想到她這些話倒真的蒙對了,于是她立即得意地說:“按理說風(fēng)水轉(zhuǎn)換,本該循序漸進(jìn),怎么會突然之間就將吉土變成兇地了呢?莫非當(dāng)時村中的地震洪水等天災(zāi)瞬間改變了風(fēng)水地貌?”

        張伯對我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沒有初時的冷淡了,他笑道:“當(dāng)時村中并沒有地震洪水,但是在瘟疫盛行前不久,曾有一件怪事。這件事縣志上也有記載,說有天晚上天降異象,西邊半邊天都火光沖天,同時一股更為熾烈的光從東南方向而來,拖著長長的尾巴,一下子沖到這里,一時大地震動,烈火燒山三天三夜,而后,村中就只有白天沒有黑夜了,過了半個月后才恢復(fù)正常。”

        張伯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后來的瘟疫與饑荒,全是因為那異象。然而古書上太多玄而又玄的東西,很多東西都被賦予了神話色彩,不可完全相信。所以對于張伯的話,我只當(dāng)是一個好聽的故事,正所謂他姑妄言之,我姑妄聽之罷了。

        從龍穴門口進(jìn)去,就是一個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天井,正對大門有一個房門,從房門中進(jìn)去,陽光頓時被遮住了不少,房間里擺設(shè)簡單,一個床。一張桌子,還有幾把椅子,旋耳四望,四壁之上各有一扇房門。

        張伯說:“關(guān)于龍穴這個名字,這只是外界的叫法,因為龍穴共有一百零八間房子,所以村中人習(xí)慣叫它‘一百零八間’?!?/p>

        我奇道:“一百零八間?”

        張伯看了看我說:“龍穴中天井有三十六個,地漏有七十二個,合起來正是龍穴房間的數(shù)目,這個名字也因此而來?!?/p>

        張伯引我們將龍穴里里外外看了個遍,還沒有走到一半,我就開始迷糊,不辨東南西北了。當(dāng)我們終于從這偌大的迷宮里出來時,張伯便將我們安頓于他家靠外的房舍里。

        我進(jìn)屋后將窗戶推開,微風(fēng)吹過,窗外黑瓦高墻,飛檐斗拱,好不氣派,這高低錯落的建筑群與外界比起來,讓我一時有了一種隔世之感。

        張伯說:“聽說你們此來是為了龍穴?”

        誰也沒有想到張伯會這么快切入正題,當(dāng)下都怔忡于當(dāng)場。張伯見狀,嘿嘿笑了笑說:“村中有一句民諺,口口相傳,彎磚對拱磚,金銀十萬零八千。如果我猜得不錯,幾位就是為了這句民諺來的吧?”

        陳濤猶豫了半晌說:“這么說,龍穴里邊有寶藏的傳言是真的了?”

        張伯說:“傳說就是這么說的,但是進(jìn)入龍穴的人沒有能平安回來的,我想你們也應(yīng)該清楚。古往今來,這么多年過去了,龍穴的秘密早就被傳得沸沸揚揚,那些覬覦寶藏的人千方百計地進(jìn)入龍穴,卻沒有一個出來的,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知道龍穴秘密的人全都死在龍穴里了。更何況龍穴是禁地,即便是本村中人也很少知道它的入口,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它是真實存在的,大家都以為那只是一個玄之又玄的神奇?zhèn)髡f。即便知道這些事的人,對外界也會守口如瓶,目的就是不想讓人們?nèi)ニ退?。?/p>

        陳濤不客氣地問:“那么現(xiàn)在……你為什么跟我們坦言相告呢?”

        張伯向栤木箱指了指說:“因為那個……”

        陳濤站起身來說:“進(jìn)入龍穴是我從小的夢想,如今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更不能半途而廢,請您成全。”

        這話說得極其虔誠,連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張伯說:“我跟你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們知難而退,沒有別的意思?!?/p>

        Rose White說:“剛才張伯說進(jìn)入龍穴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安全出來的,請問張伯,您是怎么拿到相柳首級后安全出來的?”

        張伯的表情黯然下來,說:“你們想得太簡單了?!闭f罷,起身將外衣除去,只剩下一個背心。大家不曉得他要做什么,只怔怔地望著他。

        張伯背對著眾人,將背心掀了起來,只見他滄桑的脊背上,赫然有一顆紅色的唇痕!

        我和Rose White幾乎同時驚叫著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帝之吻!張伯的脊背上也有一顆上帝之吻!

        我走上前去細(xì)細(xì)觀察,只見那唇痕比Rose White身上的大很多,而且邊緣已經(jīng)潰爛,紅色的膿水翻動著,一股股惡臭撲鼻而來。

        張影一下子撲到張伯身上,哭道:“爸爸,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

        張伯將背心小心翼翼地放下,仿佛怕碰觸到那唇痕一般,嘆了口氣,說:“當(dāng)時我避開種種機關(guān),又避開了那些怪獸,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是中了龍神的詛咒。這個唇痕就是龍神的詛咒,膽敢進(jìn)入龍穴的人,即便能僥幸逃出來,也會被附上這死神的召喚,世世代代被糾纏下去。”

        我和Rose White對望了一眼,問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中了之后會有什么后果?”

        “中了詛咒的人七十二個月內(nèi)就會全身潰爛而死,這只是傳說,現(xiàn)在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p>

        這話不由令我想起了RoseWhite的母親,據(jù)說死時已全身潰爛,于是忍不住問道:“難道就沒有解決的方法?”

        張伯搖頭道:“傳說中了詛咒的人,必須再入龍穴,向龍神謝罪才能得到解脫。我這次再去龍穴,第一就是將相柳首級放回原位,第二就是向龍神謝罪?!?/p>

        “怎么謝罪?”

        “龍神會給我指引的,具體我也不知道?!?/p>

        在張影的抽泣聲中,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現(xiàn)在完全可以確定,Rose White身上的唇痕的確是因龍穴而起,但是張伯說中了這種詛咒之后,可以活下去的時間不過七十二個月這個說法有點不確切,聽Rose White說,她身上這個吻痕已伴隨她多年,但她依舊安然無恙,這又是為什么呢?

        本來我想問一個究竟,但是因為眾人都在,而Rose White身上的吻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問出口。

        張伯拍了拍張影的頭,說:“龍穴是個神秘的地方,許多事情都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這是真正的神跡。你們幫張影找到相柳首級,我不勝感激,但進(jìn)入龍穴這件事,要從長計議?!闭f完,帶著張影離開了,剩下我們幾個人默默無語地坐在那里。

        陳濤說:“我想張伯說得對,也許我們不應(yīng)該犯險?!?/p>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見他似乎正壓抑著內(nèi)心的某種恐懼,我暗自奇怪,我們這次行動,完全是他和Rose White策劃的,并且對洲湖村之行比任何人都急迫,現(xiàn)在為什么突然改變初衷了呢?莫非就是因為張伯那幾句話?

        李明說:“那個人危言聳聽,只是想阻止我們?nèi)堁?,你怎么就怕成這樣?”

        陳濤說:“他說的全是實話!”

        李明看了陳濤一眼說:“你去過龍穴嗎?”

        陳濤搖頭說:“我沒去過,但是我相信他說的話。”

        Rose White說:“我也相信張伯的話,所以我打算退出?!?/p>

        陳濤嘆了口氣,說:“大家少安勿躁,張伯的話是真是假,我們難以判斷,雖然說許多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是有些事還要親自實踐一下才好。再說,如果那人確定不帶我們?nèi)堁ǎ覀円矝]有辦法,栤木箱再過三天就不能阻止頭顱的力量了,我們總不能為了無法進(jìn)入龍穴而把這危險的東西留在身邊吧?所以,目前我們沒必要談退不退出的事,就像剛才張伯所說,這事還要從長計議?!?/p>

        我點了點頭,看著Rose White說道:“我是不會半途而廢的?!?/p>

        Rose White搖了搖頭,對我苦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第九章 怪異的嬰啼

        洲湖村的黑夜來得很早,也許是一路勞頓的緣故,不一會兒,我就沉沉地睡去了。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推醒,睜眼一看,只見Rose White正站在我的床邊,向我招手,而后她便轉(zhuǎn)身出了門。

        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還是披衣下床,跟著她走了出去。

        門外是偌大的天井,月光柔柔地灑下來,映在Rose White身上,映得Rose White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外仙子得過且過,我站在那里,看得有點兒出神。

        Rose White轉(zhuǎn)過頭來沖我笑了笑,拍了拍旁邊的石階說:“坐吧?!?/p>

        “別著涼了?!蔽姨嵝训?,而后坐在了她的身邊。

        “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Rose White白了我一眼,嗔怪道。

        我笑著點上根煙,默默地吸著,突然想起Rose White也會抽煙,于是問她:“你要嗎?”

        Rose White搖了搖頭,問道:“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什么怎么辦?”

        Rose White明眸流轉(zhuǎn)望向我道:“我是說,如果張伯不肯帶我們?nèi)堁?,我該怎么辦?我知道自己很可笑,本來這件事不應(yīng)該問你,可是我真的感覺很無助,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何去何從了?!?/p>

        我望著大門口,說道:“不管怎么樣,龍穴是一定要去的。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唇痕與張伯的有什么不同,但是那肯定因龍穴而起,要解決這件事,我們就必須深入龍穴去尋找答案?!?/p>

        “這么說……'Rose White看著我,“你去龍穴是因為我了?”

        “有一方面是,但主要還是為了張影,她跟你一樣,是個可憐的女人……”

        “其實張影也不算可憐,她起碼有你這樣的人憐惜,我真的好羨慕她,甚至忌妒她?!?/p>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你一定也會找到心疼你,憐惜你的人,因為,你是一個好女孩兒?!?/p>

        Rose White眼睛里光彩閃動,說道:“這是你的感覺嗎?”

        “是!”我轉(zhuǎn)頭望向她。

        Rose White低頭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把心事跟你說嗎?我們這群人雖然都想進(jìn)入龍穴,但是只有你在這件事上沒有私心,別的人,包括陳濤,都是別有用心,李明也是用心不純,只有你進(jìn)入龍穴是為了一種使命和責(zé)任,有時候,我感覺你挺奇怪的?!?/p>

        “怎么個奇怪法?是不是有點兒像蜘蛛俠?”我調(diào)侃道。

        Rose White咯咯地笑起來:“像蜘蛛俠里面的壞蛋?!?/p>

        我也笑了:“你對我這么好奇,別愛上我哦!”

        “少臭美啦,你看你平時冷言冷語的,對很多事都漠不關(guān)心,就算是有女孩子對你有意思,也被你嚇跑了。”

        “我平時是這個樣子嗎?”我問道。

        Rose White用手托著下巴,食指一邊輕點紅唇,一邊說:“不過你還是個有信仰的人呢,外表冷漠,內(nèi)心敏感,就像電視里的大俠……”

        我哈哈大笑道:“什么大俠?神雕大俠,你別崇拜我了?!?/p>

        “但這樣的人,往往很容易受傷啊?!?/p>

        “我敢肯定自己還算是一個堅強的人。”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長長地吐了口氣,“在我眼里。你也很神秘,說實話,你不太像一個女孩子?!?/p>

        “是嗎?”她瞪著大眼睛盯著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有主見,性格堅強,能在事情的千絲萬縷中判斷真假利弊,這是十分難得的,可我以前從來沒想到你還會關(guān)心人?!?/p>

        Rose White笑道:“那你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這些優(yōu)點的呢?”

        “記不清了……”我笑著,“從我住院吧,還有在火車上你不惜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給我,其實從那一刻,我就知道你達(dá)不到奸商的境界?!?/p>

        “討厭!你一直認(rèn)為我是奸商啊!”Rose White笑道,“其實在火車上,我確信你不會退出才那么做的,原因是讓你信任我,上本小姐的當(dāng)了吧?哼哼,以后,跟本小姐相處小心點,這叫殷鑒不遠(yuǎn)啊!”

        Rose White此時柔情無限,這還是我們認(rèn)識以來的第一次,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

        “看來你挺了解我的嘛!”

        “那是當(dāng)然,本小姐冰雪聰明,逢人三句話就能判斷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不由愕然道:“那么厲害?”

        “可不?”Rose White裝模作樣地端詳著我,半晌才笑道,“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證你是笨蛋。我認(rèn)識你這么久,還沒見你這樣說過話,你也會開玩笑嘛!”

        “你也一樣?!币婚_始,Rose White給我的感覺就是精明、歷練,仿佛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尤其是在九叔的地下室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果敢堅毅,令我這七尺男兒都為之汗顏。如今Rose White露出小女子溫柔的一面,讓我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你是什么星座?”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

        “不太清楚,但我的生日是在12月。”

        她笑道:“那你是射手座,我是牧羊座?!?/p>

        我一時沒明白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后來才知道,在她眼里,星座是男女擇偶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

        直到子夜時分,我才與Rose White分手,這一夜我睡得很好。天剛亮,我便被李明推醒了,當(dāng)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李明一臉焦急的神情時,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上心頭。

        “雨才,不好了,陳濤不見了!”

        “什么?”我的睡意一下子全被驚跑了。這時我方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聚在我的房中,我沉住氣,問道;“陳濤是不是出去散步還沒回來?”

        李明說:“不是,他是夜里出去的,當(dāng)時大家都在睡覺,我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就見陳濤穿戴整齊走了出去,我以為他去小解,就沒在意,但早晨醒來才發(fā)現(xiàn)他沒有回來。”

        陳濤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不管他之前去了哪兒,都沒有理由一去不回,而且他在這里也沒有地方可去啊。但他失蹤了,這是事實,他會去哪兒呢?

        這時張伯和張影也聞訊趕來了,聽到這個消息,都詫異無比。

        我皺著眉沉默下來,馬小雨哭著說:“早起我們將村子周圍找遍了,也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我看了Rose White一眼,昨天我和Rose White在天井里待到很晚才回來睡覺,如果說陳濤在這段時間內(nèi)外出,我們沒有理由察覺不到啊,也就是說,陳濤一定是在我們分手之后才出去的,也許他不想讓大家知道他外出的事,故意躲著我們,莫非,他想退出?想到這兒,我打了個冷戰(zhàn),站起身來說:“我們?nèi)ド缴险艺?”

        Rose White不解地問:“山上?你以為他三更半夜會去山上?”

        我說:“既然村中沒有,我們只好擴大尋找范圍,陳濤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我們來時經(jīng)過的山路?!?/p>

        張伯也同意我的看法,他點頭說:“有個目標(biāo)總比坐在這里有希望?!?/p>

        經(jīng)過大家的贊同,我們由張伯帶路,向山頭走去。清晨的陽光灑下來,村子上空籠罩著一抹淡淡的水霧,從山半腰看,風(fēng)景無限,我們一行人深入密林,陽光立時被枝葉遮掩,眼前頓覺一暗,腳下腐葉的臭味撲鼻而來,我不由皺了皺鼻子。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叢齊膝高的亂草中間,幾朵黃色的小花出現(xiàn)在視野里,那小花如指甲大小,莖葉綠得誘人,葉子呈橢圓狀,顯然,這種植物生活在亂草叢中是非常不協(xié)調(diào)的。我走過去,想伸手觸摸,卻被張伯一把抓住。

        “你做什么?”張伯臉色陰沉,冷冷地問道。

        我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我不明白自己這個無心之舉緣何會激起他這么大的反應(yīng)?見我茫然不語,張伯說:“這草叫失魂草,只有在這里才可以生長,通過古老而神秘的方法,可以把這草制成致幻的藥物,它相當(dāng)危險,你還是少碰為妙?!?/p>

        見張伯的神色不似玩笑,我怔怔地點了點頭,但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看那在風(fēng)中搖曳的小花。

        在眾人踏著腐草碎石發(fā)出的沙沙聲中,我們走完了大半個山頭,但是依舊沒有找到陳濤。就在這時,一股腥臊之氣撲面而來,這種氣味不同于鳥糞的味道,我們停下了腳步,張伯面色一沉,低聲驚呼道:“快回去!”

        見他神色慌張,我沒來由地心頭一跳,正打算問個究竟,張伯已率先快步向山下奔去。大家不敢怠慢,紛紛跟在張伯身后。

        張伯的腳步不似上山時那么穩(wěn)健,他仿佛很懼怕某種事物一般,我頭皮一麻,也加快了步伐。

        “哇……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恰好在這時傳入我的耳朵,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我停下腳步問大家:“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

        大家一陣愕然,張伯轉(zhuǎn)頭看著我,表情僵直地問:“你聽見什么了?”

        我正要回答,只聽Rose White驚叫一聲,我望向Rose White,只見Rose White滿臉慘白,顫聲說道:“這……這是什么?”

        循著她所指,我把目光移了過去,只見一團(tuán)密密麻麻的雜草叢中,半截血淋淋的尸體裸露在外,血腥氣彌漫于空氣中。

        “哇”的一聲,李明當(dāng)先嘔吐出來,接著就是張影和馬小雨。我強忍著胃里的翻騰,走上前扒開雜草,赫然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具人的尸體!死者顯然是被害不久,尸體上還微微冒著熱氣,他的肉皮不知被什么東西活活剝了下去,內(nèi)臟也不見了,只留下鮮血淋淋的肌肉包裹著白森森的骨骼。死者在臨死之前似乎非??謶?,可能失去肉皮之后,死者還活了一段時間,估計時間很短,但是對當(dāng)時的死者而言,一秒鐘的痛苦就如同一年的煎熬那么漫長。他雙目圓瞪,嘴張得很大,仿佛在大聲哀號,十根血淋淋的手指呈鉤狀,深深掐入身下的泥土中,這是在忍受痛苦煎熬時神經(jīng)抽搐的反應(yīng)。

        我不忍再看,轉(zhuǎn)過頭走了回來,是誰用這么殘忍的手法害死了這個人呢?正這樣想著時,張伯說:“這里有東西。”

        我聞聲望去,果然見尸體旁邊有一個綠色的背包,馬小雨一見那東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眾人被她嚇了一跳,卻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哭叫道:“那……那背包……是表哥的?!?/p>

        這句話把我們?nèi)鹪诹水?dāng)場,那背包上雖然沾有血跡,但是細(xì)看之下,卻能辨認(rèn)出是陳濤之物。我走上前去將背包拉過來,想看看背包中的物品,想否定眼前被害之人就是陳濤。然而,當(dāng)我拉開背包的拉鏈,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也在剎那間瓦解了。那背包里有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而那筆記本的封面上,赫然寫著“陳濤”兩個個字!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雙腿一軟就坐倒在地上。陳濤死了,而且是被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法害死的。馬小雨依舊在哭,她偎在Rose White的懷里全身發(fā)顫,令人忍不住一陣心酸。

        “哇……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再次傳來,這次大家都聽清了,臉色均變成了慘白色,連馬小雨也止住了哭聲。

        我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令人難忍的耳鳴突如其來,而且心臟也同時加快了跳動,這時,只聽張伯大叫道:“快跑,大家快跑!”

        聽了張伯的話,眾人紛紛向山下奔去。耳鳴越來越厲害,心臟也越來越壓抑,我感到呼吸有點兒不暢,腦袋也有些模糊不清了,眼前的事物都扭曲變了形,然而背后的恐懼令我將身體內(nèi)部的潛能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雖然感到力不從心,但是雙腳依舊機械地運動著。

        雜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荊棘樹葉劃過身上也感覺不到疼痛,此時,充斥在我心中的想法就是一個——逃命!

        身前的Rose White顯然有些體力不支,長時間的奔跑令她步履有點兒凌亂,幾次要跌倒,我在后面鼓勵道:“Rose White,堅持住,我們快到了……”

        “啊——”一聲慘叫從背后傳來,但我卻沒有勇氣回頭看,也沒有機會回頭看。顯然,Rose White也聽到了那聲叫喊,身形猛地頓了頓,就想止住腳步,我用變了腔的聲音叫道:“快跑,別回頭!”

        此刻,我是跑在隊伍最后的一個,也就是說,危險如果降臨,首先就會降臨到我頭上。想到陳濤那鮮血淋淋的尸體,我的后背就不由得寒意陡生。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沙沙聲,憑感覺,我斷定那是一個大型動物發(fā)出的腳步聲。它在追趕我們,并一步一步接近我們,我仿佛看到它冷森森的牙齒和充滿殺機的眼睛。

        背后的聲音正在向我逼近,我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就在這時,耳鳴霍然消失,胸膛中的壓抑感也剎那間無影無蹤,跑在前面的Rose White腳步一亂,摔倒在地上,我急奔之下收不住勢,撲倒在她身上。

        我因體力透支而全身酸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其他人也都臉色慘白她倒在地上,再看看身后,什么也沒有,危機不見了,我們已到了密林的邊緣,我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突然,張影叫道:“爸爸,我爸爸不見了!”

        我心頭一跳,猛地記起在奔跑中背后傳來的一聲慘叫,那叫聲莫非是——張伯發(fā)出的?想到這兒,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看著張影哭得死去活來,我很是心痛,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大家沉默了一會兒,Rose White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你好好勸勸她?!?/p>

        還沒入龍穴,我們就已損失了兩個人,這個村子看似平靜,實際卻是兇險異常,天知道那個龍穴中會有什么?如今,更令人不知所措的是,盛裝相柳首級的栤木箱的顏色已慢慢變黑,這是相柳首級力量散發(fā)的先兆。

        回到村中,我把張影扶了下去,讓她好好休息,然而張影無聲的哭泣揪得我的心生痛。我不停地勸解著,驀地,張影一把抓住我的手:“雨才,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只有你了,你別不要我……”

        我伸手輕輕撫摩著她的臉說道:“傻瓜,我怎么會不要你呢?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張影點了點頭,哭著睡著了。我走到外屋,看到大家靜坐著誰也不說話。見我從內(nèi)室出來,Rose white問道:“怎么樣?”

        我搖了搖頭,慘笑道:“還是那樣,張伯的死對她打擊很大?!?/p>

        大家又沉默了,這時,Rose White說:“今天晚上我們就行動。”

        大家頓時一驚,李明失聲道:“晚上行動?你瘋了?張伯剛剛出了這樣的事,張影又那樣,進(jìn)入龍穴跟送死有什么區(qū)別?誰知道龍穴里有什么東西?再說,又沒有一個當(dāng)?shù)厝藥罚@樣怎么可以貿(mào)然進(jìn)入?”

        我看了看栤木箱,雖然也不贊同Rose White的決定,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辦法呢?

        Rose White看了看眾人,淡淡地說:“這個你放心,我有龍穴的地圖。”

        Rose White語出驚人,大家頓時怔在當(dāng)場,我則更加詫異,因為之前聽Rose White說起過龍穴的地圖,但是她說已經(jīng)丟失了。而此時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Rose White有地圖,那么她為什么還要千方百計地與我們同行,以取得張伯的幫助呢?

        “只不過……”Rose White說,“這張地圖是不全的……”

        原來如此,我問:“地圖畢竟是死的,如果中間有什么差池,我們該怎么辦?”

        Rose White說道:“那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總不能折回去吧?”

        我沉默了,為探龍穴,我們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偛荒苓@樣放棄啊!Rose White又說:“現(xiàn)在大家舉手決定,同意去龍穴的請舉手?!?/p>

        馬小雨、李明先后舉起手來,Rose White看了我一眼,笑著說:“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大家準(zhǔn)備一下,今晚行動。”

        她這是強制讓我服從她的計劃,可我依舊覺得不妥,然而在此時,我突然想到了李耀祖。雖然他讓我們在他家避雨,但是我依舊難以對他產(chǎn)生什么好感,然而,此耐是非常時期,能幫我們的,只有他了。

        大家紛紛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我剛要起身,Rose White拉了我一下,說:“我有話對你說?!闭f完出門而去。

        午后的陽光照在風(fēng)光秀美的洲湖村,讓洲湖村看起來像一個初妝少女,恬靜、美好而又風(fēng)情萬種。我看了Rose White一眼,點上一支煙問道:“什么事?”

        Rose White說:“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有地圖?”

        我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明白,即便沒有地圖,我們也是非進(jìn)龍穴不可的?!?/p>

        “因為相柳首級?”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是?!?/p>

        Rose White指著村子的方向說:“不知為什么,自從進(jìn)入洲湖村,我的心情就像湖面一樣平靜,以往經(jīng)歷的那些沖動、激情和亢奮全部不見了,什么龍穴,什么相柳首級,什么上帝之吻,我真想什么也不做,就在這兒安安靜靜地生活一輩子,但是我不能那么做,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把目光轉(zhuǎn)向她,問道:“為什么?”

        “因為我不放心你,龍穴兇險重重,我要陪在你的身邊?!盧ose White,深情地看著我,眼神中閃現(xiàn)著無限惆悵,她緩緩伸出手把我的手握住,說,“我知道這些話在這時說出來有點不合時宜,但是我怕這時候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我有點兒不知所措,指尖傳來的溫柔令我怦然心動,我輕聲說:“謝謝你,這次龍穴之行固然兇險,但是你要好好地出來,我也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Rose White點了點頭,輕輕地轉(zhuǎn)過身,伸手抱住我的腰,把頭放在我的胸口。我有點兒驚慌,想要把她推開,但是想了想,還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

        Rose、White似乎很滿足地閉上了眼睛,動情地叫道:“雨才!”

        “嗯!”我答應(yīng)了一聲。

        “我真的喜歡你?!彼鐗魢乙话愕穆曇魝鱽恚钗夷馗袆?,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Rose White繼續(xù)說:“但是有句話我不得不告訴你?!盧ose White放開我,仰起俏臉來,楚楚動人地看著我,“當(dāng)時九叔告訴你相柳首級的真相時,他是怎么說的?也就是說,他讓你把相柳首級帶到這里的原因是什么?”

        我略略想了一下,說:“相柳首級關(guān)系到洲湖村的風(fēng)水流轉(zhuǎn),還有張影的安危?!?/p>

        “也就是說,不把相柳首級送來,洲湖村就民不聊生了,是嗎?”

        “他是說洲湖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有異狀了。”

        Rose White嘆了口氣說:“你看看現(xiàn)在的村子,有什么異狀嗎?大家都安然地農(nóng)耕,沒有恐慌,沒有焦慮,按照張影的說法,這幾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但是村中卻連一點點氣氛都沒有,這是什么原因呢?”

        我有點兒明白Rose White話里的意思了,問道:“你是說九叔騙我?”

        Rose White說:“反正我認(rèn)為那種血腥的儀式不可能在這個村子里保留至今。九叔也因為這個搭上了性命,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話,他不會這么執(zhí)著的?!?/p>

        “你在懷疑張伯?”

        Rose White點了點頭說:“只有張伯,他騙取了九叔的信任,編出什么人不祭天譴的彌天大謊,再加上相柳首級本身就有神奇的力量,令九叔不得不相信。你不是也相信了嗎?”

        我又問道:“那張伯為什么這么做呢?”話一出口,我驀地想起了周教授,莫非周教授知道了有關(guān)張影的什么事情嗎?

        然而,這件事Rose White并不知情,她繼續(xù)說:“可以解釋這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寶藏了?!?/p>

        見我不解,Rose White微笑著看了我一眼,繼續(xù)說:“我們推斷一下,張伯得知寶藏的秘密,忍不住貪念進(jìn)了龍穴,但進(jìn)入龍穴之后卻沒有帶出寶藏,而把相柳首級帶了出來,這里邊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些寶藏與相柳首級比起來,其價值根本就不值一提。作為洲湖村人,他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就出來做了一個栤木箱,把相柳首級偷了出來,并讓張影連夜投奔九叔,還向九叔撤了一個堂而皇之的謊言。但是他出龍穴后不久,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長出了上帝之吻,他這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他認(rèn)為那是龍神的詛咒,必須得到龍神的饒恕,他才可以活命,所以他又編了一套謊言,把相柳首級要了回來。當(dāng)然,他不知道相柳首級中散發(fā)的射線可以破壞栤木的結(jié)構(gòu),并將其炭化,再突破桎梏左右人的思維,所以他也沒有想到九叔會因此而喪命?!?/p>

        聽了Rose White的推測,我默然不語:不可否認(rèn),她的推測很有道理,也很有可能是這樣,但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張影會是這樣的人。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這只是我們的推斷,即便是真的,所謂死者為大,人都死了,我們就不要再去追究他的是非了。”

        Rose White急道:“我不是搬弄是非,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張影同相柳首級根本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不必再去龍穴了?!?/p>

        看著Rose White的眼睛,我按住她的雙肩說:“龍穴我是非去不可的,為了張影,也為了……死去的和正在努力探知真相的朋友們?!?/p>

        Rose White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把頭靠在我的胸口,低聲說:“我真的擔(dān)心你,我不希望你為我涉險,雨才,我現(xiàn)在真的好怕,怕你有什么閃失?!?/p>

        我忍住內(nèi)心的澎湃,拍了拍她的肩。驀地,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背后響起:“雨才,你在做什么?”

        我愕然地回過頭,赫然見張影正站在不遠(yuǎn)處,直直地望著我,眼睛里有大滴大滴的淚水流下來。

        我一時木在當(dāng)場,直到張影對我大叫一聲“我恨你”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我忙把Rose White推開,飛快地追了過去。

        張影邊哭邊跑,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我大驚失色,急忙奔過去將她扶起來。張影回手將我甩開,叫道:“你不要碰我,你這個騙子!”

        我不理會她,牢牢地抓著她的手說道:“小影,你聽我說……”

        “我不聽!”她捂起耳朵叫道,“我不聽……昨天你說過什么,你全忘了嗎?”

        “小影!”我把她的手拿開,“你好好聽我說行嗎?”

        張影驀地冷靜下來,說:“好,你說,你要解釋什么?你要說我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嗎?”

        “小影,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啊?現(xiàn)在,我誰也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請你放開我?!?/p>

        我依舊抓著她:“我不放!”

        “請你放尊重些,江先生?!?/p>

        張影的話令我打了個冷戰(zhàn),我就像一塊木頭,呆呆地站在那里。

        就在這時,一聲大叫從背后傳來:“你放開她!”

        我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來,卻見李耀祖正站在我身后不遠(yuǎn)處。見我回頭,他幾步邁到我身前,揮起一拳打在了我的下頜上。

        一時間我感覺天眩地轉(zhuǎn),重重地摔倒在地,同時又覺后背被他踢了幾腳。

        “住手!”張影道,“你別打他,從今往后,我跟他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了?!闭f完,張影就跑了。

        這時,我只覺后領(lǐng)一緊,李耀祖蹲下身來抓住我,與我對視著,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以后離小影遠(yuǎn)點兒,不然,我不會放過你!”說罷又重重地將我摔在地上,大踏步離去。

        我仿佛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好不容易爬起來,卻站在那里搖搖欲墜。

        Rose White來到我身邊輕聲說:“都是我的錯,對不起?!?/p>

        我長舒了口氣說:“我想靜靜,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闭f罷,獨自一人漫步而去。

        站在山腳下,我望著巍巍遠(yuǎn)山起伏纏綿,心中感慨萬千,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多愁善感,明明與張影相處到了這種程度,為什么面對Rose White的真情告白依舊難以拒絕呢?我必須得承認(rèn),對于Rose White的表白,我是有一點兒心動的,我也不否認(rèn)自己對Rose White有那么一點好感。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一直站到傍晚時分方才回到住處,眾人都在,我把視線投向張影,只見她站在李耀祖身邊,仿佛沒有見到我一般。李耀祖則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只當(dāng)不在意,走了過去。

        Rose White對我說:“剛才李耀祖已經(jīng)答應(yīng)跟我們?nèi)堁?,你要不要?zhǔn)備一下?我們今晚就動身。”

        大家紛紛去休息,以求在進(jìn)入龍穴之前有一個好的精神,但是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在這一時間紛至沓來,令我不能安然入睡。我索性起身來到天井,坐在石凳上默默地抽著煙。

        這時,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我轉(zhuǎn)頭一看,是Rose White,她問道:“你也睡不著?”

        我點點頭道:“對,只好在這里抽煙了?!?/p>

        Rose White笑了起來,說:“我聽人說太過細(xì)心的男人是沒有主見的,看來你是個例外?!?/p>

        我無語。

        “你有麻煩了是吧?我敢說,你在上學(xué)的時候女朋友一定很多。”

        我錯愕地望著她,她又說:“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張影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你不要誤會,我是說,如果你們之間是水乳交融的話,她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懷疑你?!?/p>

        我說:“張影可能還不太了解我,我不是說我與她關(guān)系的確立是草率的,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斷磨合方才可以走到一起的。不過我知道有一天,她一定會知道我的感覺和想法,到那時,所有的一切都會冰釋。”

        Rose White點了點頭,長舒了口氣,說道:“說實話,因為我造成你們此刻這種尷尬的局面,我一點兒也不后悔,躺在你的懷里真的很溫暖。”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很期望還有下一次。好了,明天就要進(jìn)入龍穴了,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給你帶來什么壓力?!?/p>

        “我的壓力一直都不小,這你明白。”

        Rose White咬著下唇望著我,突然傾過身子在我臉上飛快地吻了一下,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她說:“明天,你小心一點兒?!倍罂觳阶哌M(jìn)房去。

        晚上八點鐘,眾人都收拾停當(dāng),就準(zhǔn)備出發(fā)。Rose White從包里拿出一個手電遞給我,說:“拿著這個,在里邊一定用得上?!?/p>

        我看了Rose White一眼,問道:“什么時候行動?”

        Rose White看了看表,說:“馬上就開始行動,在行動之前,我們先看看這個,一起研究一下?!?/p>

        聽了Rose White的話,大家都將Rose White圍了起來。Rose White從包里拿出一只木匣,將木匣打開,從中拿出一本不是很厚的手冊來。那手冊紙張都已然發(fā)黃,顯然年代已久。

        Rose White說:“這里邊記述了龍穴中的一些情景和應(yīng)對之法,不過不完善,因為這只是一位探險者的經(jīng)歷,所以不可能將里邊的狀況寫得面面俱到,不過已經(jīng)夠用了?!闭f著,她把手冊打開,手冊上畫著很大的太陽,下面寫著一行英文。

        我看了一眼,不太懂,便轉(zhuǎn)頭看向Rose White。Rose White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蒼白蒼白的,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來,向我苦笑了一下,繼續(xù)轉(zhuǎn)頭看著那本手冊,說:“這個英文的意思就是托納提烏的召喚。在西方的神話中,托納提烏是太陽神,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闭f著,Rose White看了看眾人,而后翻開第一頁。手冊的第一頁畫的是龍穴的形狀,但是畫得很潦草,其中一道鮮亮的紅色箭頭指向龍穴東南方的一個墻壁下方,這應(yīng)該就是龍穴的入口了,因為在那里有一個用很細(xì)的紅字寫著的“entry”字樣。再向后看,就是潦草的簡略圖案,其中交代了哪個路口走哪邊,還有如何防備機關(guān)暗器之類的叮囑,當(dāng)然,這些全是Rose White翻譯之后我才得知的。過了半晌,我們總算對這張龍穴地圖有了一個粗略的了解。

        Rose White說:“現(xiàn)在,我們就可以按照地圖上說的,找到龍穴的入口了。不過,事到臨頭,我還想問一句,如果現(xiàn)在誰想退出的話,可以直說,為時不晚。”說完,她目光炯炯地看了大家一眼,見大家不說話,便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沒有人退出,那就好辦了?!?/p>

        馬小雨沉著臉問道:“這本小冊子,你是從哪里得到的?”

        Rose White臉色變了變,看了馬小雨一眼,說:“是一位朋友贈的,馬小姐有什么疑問嗎?”

        “沒有,只是奇怪你怎么會有龍穴的地圖?”

        Rose White拍了拍手道:“這只是一半地圖,余下的路,還要靠我們自己的運氣。我們這么多人,全不是平庸之輩,我想,我們應(yīng)該有驚無險地完成這個任務(wù)?!?/p>

        我說:“一切皆有變數(shù),不能太大意了?!?/p>

        Rose White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我心中亢奮不已,如果說對龍穴的秘密我沒有一點好奇心,那是不可能的,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是什么力量令張伯和Rose Whire身上出現(xiàn)上帝之吻的?

        天陰沉沉的,風(fēng)也大了起來,吹得周圍的叢林沙沙作響。Rose White一臉陰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她情緒低落,于是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Rose White搖了搖頭,把手放在我的手里,輕聲說:“不用擔(dān)心我,我沒事?!?/p>

        這時,只聽“啪”的一聲,張影狠狠地把磁碗甩在桌子上。

        我轉(zhuǎn)頭問李耀祖:“之前你去過龍穴嗎?”

        “沒有?!崩钜婊卮鸬煤芨纱啵踔吝B看都沒看我一眼。

        “你沒去過龍穴?怎么為我們帶路啊?”我滿腹疑惑地看著Rose White。

        張影說:“是我非要阿牛哥去的,我怕我一個女孩子到了那里沒有人保護(hù)?!?/p>

        李明笑道:“這么親熱,還阿牛哥?!?/p>

        我不以為意,當(dāng)下又同Rose White商量了幾句。而后便沉默了。大家都靜靜地坐著,等待著八點半準(zhǔn)時出發(fā)去龍穴。

        (未完待續(xù))

        責(zé)任編輯:程俊靈

        聯(lián)系QQ:243279684

        下期提要☆

        江雨才等人剛進(jìn)入龍穴,龍穴的入口就自動封死了,龍穴內(nèi)有各種各樣的怪物,江雨才等人能否躲過怪物的攻擊并逃出生天?馬小雨最終死在怪魚口中,而江雨才卻在馬小雨的包中發(fā)現(xiàn)了周教授被害的線索,到底是誰殺死了周教授?江雨才逐湖發(fā)現(xiàn)張影和李耀祖是一伙的,并且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一個驚天陰謀,這個陰謀到底是什么呢?更多驚險,下期呈現(xiàn),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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