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如果失去了愛,就像一尾魚失去了鱗,她稱自己是赤裸的魚,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曉柯沒想到,自己的魚鱗,是文宣……
1
曉柯最近接了一個恐怖片的剪輯工作,400分鐘的素材帶,剪成30分鐘的短片,片名叫《情殺》。
片方要得急,曉柯天天加班到深夜,然后一個人回家。路上,眼前忍不住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一些資料帶上的鏡頭:一男一女相愛,男人負了心,于是女人將毒汁涂在黑玫瑰的花蕾里,借著親吻的間隙,要了男人的命。
空蕩蕩的街道上,曉柯心驚膽戰(zhàn)地開著車,給遠在廣州的男友文宣打電話,他那里似乎正熱鬧,嘈雜得幾乎聽不清聲音。
曉柯掛掉電話,她為了賺幾千塊錢幾乎嚇破了膽,他卻沒事一樣歌舞升平。借著那股怨氣,她一頭沖進電梯,發(fā)狠地想,就算真的有鬼來找自己也好,讓他內(nèi)疚后悔去。
只是,太平盛世,哪里來的鬼魅。曉柯平平安安地進了房間,喝兩大杯水,躺下,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只好爬起來上網(wǎng)。她氣呼呼地到博客上寫日志,一篇文章寫下來,電腦右下角QQ上的小喇叭忽然閃起來,一個陌生的好友請求加她。
曉柯想都沒想就通過了,長夜寂寞,她突然那么渴望找個人聊一聊。
2
加她的好友是個女人,名字很妖艷:赤裸的魚。
她告訴曉柯,自己是看了她的博客才找到她的。
曉柯有些意外,自己的博客里記錄的都是和文宣的戀愛瑣事,沒想到還會有別人關(guān)注。
兩人聊了一會兒,赤裸的魚忽然道,我怎么覺得你特像我的一個老朋友呢?
曉柯一怔,她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巧合。尤其是問過赤裸的魚的真實名字后,她更加肯定,自己從來不曾認識她。
但赤裸的魚卻一再堅持自己的第一直覺,還強調(diào)說,她覺得曉柯就是她已經(jīng)丟失的男友。
曉柯不悅地打斷她,你不是看了我的博客嗎,我和你一樣,是女人。
赤裸的魚的回復讓人啼笑皆非: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多虛幻啊,誰能真正判斷出某個網(wǎng)民是男是女。
曉柯關(guān)掉了對話框,不想再理這個半夜跳出來的怪異女人,可赤裸的魚卻并不放棄,發(fā)過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說自己會算卦,讓曉柯驚訝的是,她不僅說出了自己最喜歡吃的食物,最愛看的電影,甚至還說出了她用的衛(wèi)生紙的牌子。
曉柯心里突然一動:該不會是文宣這家伙故意男扮女逗自己開心吧。
于是曉柯向?qū)Ψ桨l(fā)出了視頻邀請,想戳穿文宣的詭計。視頻很快接通了,只見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而且,是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
曉柯一陣哆嗦,她被嚇到了,她確實不認識她,可她卻像一尾游弋在自己身邊的魚。
曉柯忽然想起剛剛剪輯過的那個恐怖片,冷汗一下子冒出來,她趕緊打電話給文宣,對方卻關(guān)機了,于是她發(fā)去短信,一整夜,文宣都沒有回復。
3
片子剪了半個月,文宣還沒有從外地回來。
一天半夜,再次失眠的曉柯爬起來寫博客,忽然發(fā)現(xiàn),昨天新寫的日志后面,有一條評論,打開一看,她全身的汗毛立即豎了起來。上面是一朵黑玫瑰的圖片,恐怖的是,旁邊還有兩只清晰的紅色腳印。曉柯想起自己剪輯的那個片子,上面,女主角總是將這樣的圖片貼到男主角的房門上去。
曉柯連滾帶爬地檢查了窗子和門,發(fā)現(xiàn)一切都完好之后,才哆嗦著縮到電腦前給文宣打電話。
你必須馬上回來。曉柯不再掩飾自己心里的恐懼。
電話里文宣安慰她,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沒有鬼敢纏著你。為了安撫女友,文宣答應(yīng)立刻找臺有攝像頭的電腦和她視頻聊天。沒想到,曉柯一上QQ,赤裸的魚就跳了出來,曉柯,看到博客上的圖片了嗎?喜歡嗎?
曉柯后背一冷,隨即毫不猶豫地把赤裸的魚拉進了黑名單。
幾分鐘后,文宣就上線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4
兩天后,片子全部剪輯完畢,最后一個鏡頭是一個血淋淋的場面,曉柯嚇得渾身發(fā)抖,她對自己說,今后無論報酬多高,都不要再接這種恐怖片了。
回到家,黑漆漆的樓道里,曉柯忽然隱隱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她不敢回頭,冒著冷汗摸出鑰匙開門。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開燈,背后突然伸出一雙冷冰冰的手,牢牢地抱住了她。
曉柯尖叫起來,身后,提著行李的文宣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文宣終于出差回來了,他取出一個紙袋,曉柯,我給你買了一條裙子。曉柯驚喜地打開,一條煙灰紫的裙子上,一朵碩大的黑玫瑰妖艷迷離。她興奮地穿上它在鏡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段時間的不快煙消云散了。
曉柯說要去給文宣放洗澡水,文宣卻吞吞吐吐地站起來說,他還有點事情要辦,要馬上出去。
曉柯一直在家等了兩個小時,文宣一直沒回來,曉柯心煩意亂地打開電腦,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今天的文宣有點怪……
曉柯的QQ剛剛登錄,赤裸的魚一下子又跳了出來。曉柯愣住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jīng)把她拉到黑名單里了。她正要再把她拉進黑名單,突然看見赤裸的魚發(fā)過來的話,鼠標一下子停住了——想知道你男友在哪里嗎?現(xiàn)在馬上去濱海路十四弄,他正在那里。
曉柯抓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
果然,濱海路十四弄的路口,曉柯遠遠地看見了文宣,他正和一個穿長裙子的女人糾纏在一起。
曉柯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像中了某種蠱,想開車沖過去,卻全身無法動彈,想張大嘴喊些什么,聲音卻消失在空氣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曉柯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不見了。曉柯開車在路上一遍又一遍地打著轉(zhuǎn),卻始終沒有找到文宣和那個女人。重新回到自己樓下時,曉柯幾乎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5
曉柯認定,這些日子以來的奇怪遭遇,肯定和文宣以及這個女人有關(guān)。
于是曉柯開始收拾文宣的行李,收著收著,他的一件襯衣口袋里突然掉出來一個U盤,曉柯好奇地打開一看,里面全是文宣和一個女人的照片,那個女人,就是赤裸的魚。
曉柯轉(zhuǎn)而調(diào)出了赤裸的魚的個人資料,試圖從那里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她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還有一個內(nèi)容豐富的QQ空間,在那里,她看到了她寫的幾段日志。
原來,她是文宣的前女友。
2009年5月4日
沒想到今天會在廣州的大街上看到文宣。他一點都沒變,看見我的一瞬,他的眼里有熾熱的火焰。
分手一年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的愛絲毫沒有改變。但是沒想到,當我再次擁抱這個男人時,他卻閃開了。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已經(jīng)有了另外的女人。
2009年5月7日
我終于找到了她。我入侵了文宣的筆記本電腦,在文宣精心收藏的文件夾里,她的昵稱叫“老婆”,里面還有很多關(guān)于他們的資料,看得出,他很愛她,這種愛讓我嫉妒,讓我瘋狂。于是,我也入侵了她的電腦,加了她的QQ,找到了她的私人日記,想盡各種方法折磨她,恨不得通過網(wǎng)絡(luò)給她來個萬箭穿心。
2009年5月9日
沒想到文宣發(fā)現(xiàn)了我的伎倆,他和我吵了起來。我想殺死他的心都有了??墒堑搅送砩衔彝蝗桓淖兞酥饕?。只要那個女孩兒不見了,我和文宣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2009年5月12日
去武漢的火車票買好了,我馬上就要向自己的幸福出發(fā)了……
曉柯的后背一緊,她想去報警,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無證無據(jù)地去報警,警方肯定不會受理。文宣,找到文宣一切就好辦了。曉柯一遍遍地撥打他的手機,卻一直無法接通。又累又困的她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陣電話鈴猛然驚醒了曉柯,是文宣的媽媽打來的,說文宣出事了,要她馬上去醫(yī)院。曉柯忐忑不安地開車過去,一進門,就被文宣的媽媽一把摟住,曉柯,文宣他出了車禍,我到醫(yī)院時,他已經(jīng)不行了,只是要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曉柯哭著跑到床邊,白床單下的文宣已經(jīng)冰冷,旁邊是他的衣物和一些遺物:一條煙灰紫的裙子,上面綻放著黑玫瑰,還有一頭長長的假發(fā)。
原來,文宣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前女友千里迢迢來武漢,就是為了對付曉柯,可他又不愿意讓曉柯知道自己從前的那些荒唐事。于是那天晚上,他故意穿上同款式的裙子,戴上假發(fā),想引開那輛一直等待著曉柯的車。他以為自己能躲開,能抓到前女友的同黨,能有證據(jù)向警方指證這個瘋狂的女人。結(jié)果,卻送了一條命。
參加完文宣的葬禮,曉柯去看守所看那個女人。她已經(jīng)瘋了,喃喃地呼喚著文宣的名字,你愛我嗎?她瞪著曉柯,忽然拍著手大笑,他不愛你,他愛我。
曉柯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一個女人如果失去了愛,就像一尾魚,失去了鱗,所以她稱自己是赤裸的魚。只是,曉柯沒想到,自己的魚鱗,竟是自己一直懷疑對自己不忠的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