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辛泊平,70年代生人,畢業(yè)于河北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作品散見于《詩刊》、《人民文學(xué)》、《青年文學(xué)》、《星星》、《文藝報》等近百家報刊,有作品被《讀者》、《中華文摘》、《僑報》等20多家報刊轉(zhuǎn)載,并入選多種選本?,F(xiàn)居秦皇島市。
生人如斯
其實,我們依然無法理解苦難,和草一樣,
在雷電下伏下身子。歷史的陰影,遮住來路,
苦難,一次次被人為放大,或者干脆抹去。
人如草芥,脆弱又卑微,多么可笑的印象,
植物有季節(jié)的眷顧,春風(fēng)吹又生,而人真的只有一次,
頭顱、肉體以及跳動的心臟,你無法通過部分,
完成鮮活的整體。我們的孤獨,就是卡夫卡的恐懼,
危險無處不在,陰謀,陷害,獵奇,窺視的眼睛;
繩索無處不在,我們的手里也有一條。在冰冷的規(guī)則里,
淚水是無用的,勸慰是多余的,只能滿足“看”,滿足
另一種殘酷的游戲。學(xué)習(xí)螞蟻吧,以忙碌對抗災(zāi)難,
以繁衍對抗虛無。擁抱自身的殘缺,在必來的災(zāi)難里,
完成最后的涅槃。生人如斯,你必須完成今世的功課,
即使?jié)M眼淚水,也要說出:對愛的肯定,對生的熱愛。
午后日記
樓上有人在裝修,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淹沒了
一個人的睡眠。書頁已打開多日,頁碼依舊
無辜。夜晚經(jīng)常發(fā)生的故事,同時打開幾本
風(fēng)格不同的書籍。浮躁的年代,其實沒有誰
可以成功逃離。擁有靜物的品格,我還沒有
完成。時間的液體,破碎而粘稠,艱于呼吸
的血管清晰可見。于是,再一次清洗黑骨頭
和白石頭,讓它們回歸泥土,讓它們沉靜。
酒館春秋
走出酒館,夜色并未太深,另一種危險,
想再次喝上幾杯,和脾氣相投的朋友。交談,
或者只是相視一笑,酒杯就干了。容易迷失的狀態(tài)。
沉醉多在此時,是非多在此時,隔閡也因此而生,
甚至就是災(zāi)難。壺中日月長,先人如是說。
先人說的時候,醉酒即是清醒。于是,有人吐酒,
張口就是文章。勝過刀劍的光芒,繞道進入,
另一個王朝。青銅的酒器,在黑暗中散發(fā)陰氣,
我們中毒已深。玻璃粉碎,有人后悔不迭,
有人暗自冷笑。于是再次進入酒館,重新洗牌。
“醉酒已成往事”,手握王牌的人宣布,曲終人散。
東方大白,有人目的明確,有人前路未卜,
不管是否愿意,都必須一起出發(fā),都必須走在路上。
母親節(jié)
那一天我沒有寫作。疏懶的狀態(tài),虛無而又真實。
練歌城里的歌聲,贊頌的噪音,以及夸張的禮包,
在那一天泛濫成災(zāi)。其實日子依然,送出祝福,
更多是因為自己。廉價的施舍,讓母親淚眼婆娑,
讓無心者心安理得。年年如是,口水與垃圾,
制造肥料,讓無根的城市長出,迅速枯萎的花朵。
而母親還在鄉(xiāng)下,固守著貧窮和愚昧,以鏡子的形式,
擦亮都市,也擦亮迷路者的眼睛。或者就是玻璃的碎片,
讓不再疼痛的靈魂,感受到疼痛,然后瞬間柔軟。
無題
是的,毋庸諱言,我們已學(xué)會了浪費時間。
心不甘情不愿,但每天都在繼續(xù),埋怨也在繼續(xù)。
贊美孩子:無視時間,專心書寫短暫的天真。
還有什么無法放下,黑暗里的方程,無解但必須演算。
和年輕人比速度,和老人比耐心,自尋煩惱的游戲。
面對孩子,近乎失語,無法肯定地說出生命的秘密。
還是碎片,一天即是一生,靈肉分離,復(fù)歸于零。
傾聽
認(rèn)識自身的局限,或許就是殘缺,我們一點點成熟。
從一開始就錯誤的教育,讓我們過分自信——
向世界挑戰(zhàn),向時間挑戰(zhàn),向自己也挑戰(zhàn),
一生戰(zhàn)斗,在速度里忘記肉身。多么美好的理想,
異鄉(xiāng)人的巴別塔。上帝不允許的事情。用石頭
完成秘密的埋藏,這并非兒童的專利。我們極容易健忘,
索多瑪?shù)淖飷?,僅僅是昨天的事情。以殺戮代替洗禮,
我們在信中迷失自己。曠野的呼告,在黑暗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