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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中的酒香

        2009-12-01 08:44:18任永恒
        福建文學(xué) 2009年10期
        關(guān)鍵詞:老孟老李

        好人制造

        這天是周六,受約去參加個作品討論會。這種會好哇,動動嘴,就有水果吃,有三百元的車馬費,作者若再大方些,還能順盒好煙.

        帕弗爾賓館的頂樓,那會議室裝點的可以,見棱見角的橫幅還是金字,俗點但瞅著挺吉祥。記得在八十年代初,若開作品討論會,作者就像一只挨宰的雞,如今不同了,提倡和諧,落實最好的是文人間的嘴皮子,都他媽被蜜蜂睡過,于是,作品討論會像作者娶小老婆,喜興著呢。

        捧著作品的目標人是外縣的,不熟。文研所的老于是招集人,電話中說,你們省報總該弄個記者來,發(fā)條消息最好。

        遠遠的瞄了瞄那位。矮矮的個子,看著有小六十了,那套西裝穿得很陌生,坐著站起來,站一會兒又坐下,叼著的紙煙令他瞇起眼睛,在與會熟人們的招呼中,他倒少了些主人的主宰而遠離了中心位置。

        老于是整個北方文學(xué)界的熟人,前幾年的作品評論也寫得七葷八素,后來發(fā)現(xiàn)組織活動遠比寫文章有趣,好的吃喝,交著朋友,收入也比稿酬可觀,關(guān)鍵是不累心。會議室門口一旦聽到他咧開大嘴哈哈笑著,人們就知道,這回他又“拼”上一道了。

        簽字,領(lǐng)錢,拿作品,我悄聲:“那人瞅著挺厚道,你別太黑?!?/p>

        “嘴下留情。完了哥請你喝酒。”

        “這車馬費你再扣下五十多好,我們就成二百五了?!?/p>

        “說話可要講良心,我這也是為朋友,這次是友情出演,這個作家是下鄉(xiāng)時的戰(zhàn)友,作品過得去。省報的位置在前面,你請,你能到場媒體就算齊活兒。當(dāng)然不是一點掙頭沒有,螞蚱再小也是肉?!?/p>

        找到寫我名字的牌牌兒,坐下。還真得服這老于,省城該到的都到了,一面是省委宣傳部,省文聯(lián),省作協(xié)的官員們,大學(xué)教授;一面是著名作家,評論家,媒體記者。

        作品是部四卷本的長篇小說,書名《癡情》約有八十萬字,是寫知青愛情生活的。作者叫李國忠,筆名叫夢島,1950年生,民營企業(yè)家。作品討論會不是誰都能弄得起的。

        書的開篇是四句墊場詩:五湖四海聚北疆,戰(zhàn)天斗地迎朝陽;一腔熱血東風(fēng)勁,誓把青春獻給黨。我不禁感到親切,這是我八歲時的兒歌。

        會議開始了,開場的還是老于,笑得很謙虛,介紹與會人員時很認真,無論是誰都冠上“著名”“大師”類,大家也都習(xí)慣了,雖然受用,可也不怎么當(dāng)真。說到作者時,用了好幾個的“不容易”,最后用手敲了敲麥克風(fēng),一般還是官員先請。發(fā)言開始了,官員們通常是幾個“不懂”或“外行”之后,儼然一派大家風(fēng)范……教授的發(fā)言總是拿幾頁紙,有章有法;作家則不然,信馬由韁,想到哪說到哪,作者李國忠一支圓珠筆飛快的記著。

        麥克風(fēng)在橢圓型的桌上或緩或急的轉(zhuǎn)著,高潮來的真快。

        真的讓人納悶兒,最早來的也不過半個小時,這些專家們居然對作品弄得是那么透徹,說起來都那么滔滔不絕,有體會,有比較,有認同……

        結(jié)論一下,老同志哭了。

        結(jié)論是:寫的好,語言樸素,情節(jié)生動,是一部中國知青史上史詩般的作品,填補了北方文學(xué)史上的空白……

        “我是在下到黑龍江邊成為知青的那天晚上開始寫的,一直寫到我孫子都上學(xué)了,四十年吶。最難的時是下鄉(xiāng)返城沒工作,我就帶著我的大小子辦了一個冰棍廠。為了能吃飽飯我娶了坐地戶的姑娘,沒愛情,于是我就寫愛情。有年下雨把那一麻袋的稿子都澆濕了,我就一張一張的晾。前些年,我走了好幾十家出版社,他們就是不給出。說我寫的舊,總比高爾基的新吧,他多大歲數(shù)了?說我寫的不真實,這里頭好多都是真事;說不深刻,我寫了四十年吶;還說沒有文學(xué)性,浩然的《金光大道》我?guī)缀醵寄鼙诚聛?跟我這也差不多。現(xiàn)在好了,咱省出版社主動找我,說拿五萬塊錢就行。我家二小子橫扒豎拉擋著,說出了也沒啥用白遭踏錢,我跟他急了,你爹我這輩子,省吃省穿不賭錢,還不搞破鞋,就這點愛好,五萬塊錢算個啥?我還印了一百套精裝的,打算送給省市的領(lǐng)導(dǎo)。剛才聽各位老師一說,我表個決心,回家就將那廠子交給我大小子打理,我從明天開始寫這部小說的續(xù)集,這回寫一百萬字?!?/p>

        掌聲。老淚將胸前的白襯衫染成了褐色。

        我偶然看見,后排一個生面孔舉起雙手,是兩個英文的V字。

        主持人老于沖我:“永恒說說?!?/p>

        “我留把子力氣,喝你的酒呢?!?/p>

        他繞過人群,撫在我的肩頭:“中午他請,晚上晚上?!鼻那膶€信封塞進我的兜里“我給他寫的,千八百字,擠個地方?!泵穸任抑缞A錢了。

        給老于的面子是兩周以后的事了。稿子發(fā)了,錢我留下。有點昧良心?也不算。我心安理得的坐在酒店包間的上座。酒喝得差不多了:“老于,那次座談會開得很成功,是吧?”

        “沒外人有屁就放,我知道你想說啥。”

        “回去我真把那套書翻了,咱干這行當(dāng)也幾十年了,水平再低也會看出這老漢底子薄哇,還不知小說是啥東西??扇思沂莻€厚道人,咱們的專家們瞪著眼睛不負責(zé)任的瞎說,能行嗎?那些話也太假呀,像罵人?!?/p>

        “這種穴你走的也不是一次了,裝啥清純?!?/p>

        “沒這次狠。沒搭文學(xué)的邊,你們楞往史詩上整。這是蒙住了,蒙不住咋辦?玩人呢?!?/p>

        “誰不愿意聽好話呢?沒蒙不住的,除非是你。人家花錢來到省城,不就是要聽點贊揚的話嗎?買個高興,咱就給個高興?!?/p>

        “贊揚也行,總得有個分寸,他們都是名家,為了三百塊錢?丟人不?

        “不是錢的事,是做好人,好人就是不傷人?!?/p>

        “揣著明白裝糊涂?”

        “對,在中國肯定算好人。”

        “這次你們可把那老先生給架起來了,他要信了真把自己當(dāng)大作家看,犯起軸來,后半生就搭進去了。”

        “不架他,告訴他,你不懂文學(xué),你的寫作水平都不如現(xiàn)在的一個初中生,對他就好了?他用了四十年,那是個夢啊。我在知青點時就勸過他,那時年輕,有盼頭不會聽的,現(xiàn)在人到六十歲,你讓他從夢中醒來?你體現(xiàn)的是真誠,落到他的頭上是作惡,與其這樣不如就圓他一個美夢?!?/p>

        “我是想不讓他同文學(xué)死磕,又留有這個愛好,過好眼前的日子。”

        “你能說明白嗎?”

        “介紹他幾本書讀?!?/p>

        “他幾乎不讀書。”

        “看他那兩行老淚,我還是有點心堵?!?/p>

        “你也算個好人,其實人活著有夢和沒夢,夢中和夢醒都差不多少,只要每天有個好心情就是個幸福的人。人過中年就常聽人說,這回我想明白了,想明白又怎么樣?生活的悲劇和喜劇是性格決定的,包括你。國忠這小子,如果他碼字有愉快,我就做對了,他死在這上面我都不虧心?!?/p>

        這個老于學(xué)問做得一般,活的倒挺明白??晌蚁嘈?有時的“善意”也可構(gòu)成謀殺。

        “運”起蕭墻

        李國忠在開完他的座談會后又在省城呆了幾天,這幾天主要是請客。先是作家協(xié)會的,然后是報社、電臺、雜志社的,還有他想進一步認識的作家和教授。老于還擔(dān)任著牽線搭橋的角色,電話里都是醉醺醺的。

        我只去過一次。

        老李每天都沉浸在大器晚成的興奮里,那書送得心滿意得,連酒店的服務(wù)員也能撈著一套。

        “老李,第一次印數(shù)不少哇?!?/p>

        “嗯,家里還有一面墻呢?!?/p>

        老李高興,每次都把自己先灌多,然后就說推心置腹的話,就說:“去,去我們縣,我們那魚好吃,度個假啥的山也好水也好,要說錢雖說沒多少,可來些朋友吃喝那沒問題。不去就是不給我面子?!?/p>

        去吃請的人也都答應(yīng)了。

        “都是些好人吶,以前聽說文人貪財、好色、嘴損,這次我一個都沒碰見?!?/p>

        “你碰到的都是大文人,大文人就沒有這些小毛病兒。”老于在桌下踢我。

        “這次來省城開我的作品討論會收獲很大,各位老師提的建議我都記下了,回去好好消化,落實在行動中,完成老師們的期望?!?/p>

        “老李,以后別老師老師的,你也是作家了,同他們平起平坐。誰比誰差呀?不過,回去寫作時悠著點,該玩時要玩,別累著?!闭f好聽的我上道很快。

        他抓了一把花白的頭發(fā):“嗯,可時間緊吶。

        讓老李不高興的是宣傳部長和副省長的沒送到,怨老于不幫忙。

        回去的火車上。李國忠心情極好,上車前買了只燒雞,又用手敲了敲賣貨的推車,要了瓶二兩的白酒,一套書放在茶桌的顯著位置。他想著,若是有人往縣里打個電話,把省城作品討論會的情況匯報一下,或他們看見了報紙應(yīng)該到車站接一下,至少應(yīng)該是管文教的副縣長,幾個少女捧著鮮花。我作品的問世不僅是個人的榮譽。他又摸了摸衣袋里那張省作協(xié)會員的登記表。

        對面坐著的是個小伙子,看是閑著沒事,就將李國忠的書拿起一本,李眼睛一亮:“小伙子,你愛看書?”

        “嗯,沒事?!?/p>

        “年輕人,應(yīng)該注重學(xué)習(xí),特別是文學(xué)。你要想看我送你一套。”

        “買重了?”

        “我寫的?!?/p>

        “啊,你是作家?!?/p>

        李國忠點點頭:“你在上學(xué)?”

        “畢業(yè)了,教書?!?/p>

        “教語文?”

        “差不多,當(dāng)代文學(xué)?!?/p>

        “啊,那咱們聊聊?!?/p>

        小伙子笑了,把李國忠送上的那套書翻了翻,合上了眼睛。到一個小站,小伙子下車,那套書遺留在座位上,李國忠對他的印象不好。

        今年六月,二小子也要考大學(xué)了,他力主讓他報中文系,咱家出來的大學(xué)生不會像小伙子那樣吧。

        家里來的第一撥客人是大軍。不是一個人,縣里的文友帶來一小半兒。“國忠大哥,今晚你不能在家吃,我們等你幾天了,給你接風(fēng),飯店都定好了,走,走?!?/p>

        大軍,是在省城座談會舉著“V”字的那位。

        殺豬菜,李國忠愛吃。白酒倒上,老李坐的是正位,滿一桌十幾號人,人們不像往常,話很少,盯著正位,老李今晚穿的是西裝。

        大軍:“大哥,我回來就把你的作品討論會的盛況向文友們說了,大家都很振奮。一大半子的專家過去只在電視上見過,他們對你那是沒說的,竟是表揚話,那詞甩的。這回大哥你算妥了,別說在咱們縣,就是在咱們地區(qū)都是這個,在來的路上我們幾位還說呢,你給我們的書沒簽名,你得補上,我們讀完了,還得傳給孩子們?!?/p>

        “書都帶來了?”

        “帶來了。”

        老李伸了伸腰,碰倒一杯酒。

        “李老師,你說這創(chuàng)作怎么才能像你似的,寫出好作品,成功了呢?”

        “即要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走革命的浪漫主義和革命的現(xiàn)實主義相結(jié)合的創(chuàng)作道路?!?/p>

        “我寫這么多年了,詩歌、小說、散文都寫過,可沒人認,我老婆都說我在扯犢子,沒正事?!?/p>

        “名人說,十年磨一劍,你才寫多少年?我這書寫了快四十年呢,得到省里專家認可不容易,熬住。”

        “我聽人說,寫作得有靈感,沒靈感咋辦?”

        “那也得寫?!?/p>

        “李老師,你這次上省城開你的會,花不少錢吧?”

        “談錢干什么?俗!”

        大軍端起杯:“來咱們敬老師一杯,這可是拜師酒,打這以后,我們就是您的學(xué)生了,你得帶著我們把咱們縣的文學(xué)事業(yè)干起來?!?/p>

        干了。

        第二天,老李聽從了大軍的建議,在縣書店搞了個簽名售書活動,有橫幅有鮮花,那場面比老李結(jié)婚時熱鬧多了。看的人不少,可買的不多,老李有個原則,白送可以打折不行。那書印得漂亮,誰能想到白要就行,沒人伸那個嘴。

        問大軍,作家出書后除了簽名售書還有什么舉動?

        “聽說給人講課?!?/p>

        大兒媳是個小學(xué)老師,聽老公公有這個意思,就在小學(xué)校召集了一群孩子講了一場,效果不錯,掌聲很整齊。

        在縣里該送到的書都送到了,四大班子都說:“不錯,不錯?!?/p>

        縣文聯(lián)任命他為縣作家協(xié)會的主席,有文件的,雖屬業(yè)余,可李主席的稱呼也叫響了。這些事情的發(fā)生前后也就一個月左右,李國忠像在夢里一樣。

        那個冰棍廠真的交給大兒子打理了,買了臺電腦,由小孫子教他。家里重新裝修的,弄出個書房,書柜挺高級,上面擺的就是自己的書,看著舒坦。生活習(xí)性也改變了,晚上開始用熱水洗腳。

        電腦不好學(xué),兩個月下來,鍵盤上的字母都磨沒了,一個小時仍敲不出幾十個字。索性又把稿紙攤開了,那鋼筆是英雄一百號,名牌。電腦別人也別動,每天擦一遍,作家都使電腦嘛。

        后來的幾個月,李國忠嘴起泡,嗓子疼,晚上睡不好,那本座談會上的筆記翻了好多遍,似乎明白了一點道理,可筆下還是一張張白紙。

        他不會了。

        那些好人

        總編說,今年的副刊改版座談會別總是請那么老幾位,找點新人,找些基本的讀者,再改不出點新念頭,副刊的蠟頭可不長了。我嘴上答應(yīng)著,是,是。

        走進會議室自己先笑了,不是那老幾位還能有誰,今天的文學(xué),讀者群就是作者群。

        說到文學(xué)圈,真覺得挺沒勁的,別的事業(yè)越干人越多,而文學(xué)越干人越少,省城的人口翻了幾翻,談到文學(xué)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張臉,一個個頭發(fā)都半白了。

        “又給大家添麻煩了。時代在前進,讀者在進步,我們副刊也要與時俱進,諸位再給出出主意,把把脈,在省城文學(xué)界各位都是頂尖人物,你們就是我們副刊的外腦,你們能夠代表全省讀者的基本看法,于是把大家請來,具體議一議明年的副刊咋辦,往哪個方向改,我們聽聽大家的意見?!?/p>

        老于:“先說中午去哪吃,大報辦事不會太差吧。二十幾號人呢,又讓你破費了。”

        “聽說你老于張羅個酒店,才開張,我們今天就去一次,也算給你捧場了?!蔽艺f。

        “開會,開會?!?/p>

        水果、茶,大家開始動了,會議室今天例外可以抽煙。

        “作協(xié)的賀主席先說吧,您是最關(guān)心我們副刊的?!钡谝粋€發(fā)言的總要點一下,以后就順了。

        “我說?說點體會吧,說真話,每天報紙一到我先看有沒有副刊,沒有,這份報紙就扔一邊去。別的版也沒啥看的。去年的副刊辦得好,版式好,文章也好,堪稱全省的第一副刊,好多文章我都剪下來了。這證明編輯的水平高,有深度,有思想,我們的作者和作家們都以能在省報副刊上發(fā)文章為榮。在這一點上,我代表全省兩千多會員對省報文學(xué)副刊在我省文學(xué)事業(yè)上所做出的巨大貢獻表示感謝。要說建議嗎,今后能否多編發(fā)一些本省作者的稿件,突出地方特色,培養(yǎng)我們自己的作者?!?/p>

        “那我接著說,要說省報的文學(xué)副刊,確實是有質(zhì)量,辦的好,好的地方有三,一是新,緊緊的跟著時代的節(jié)奏,文學(xué)界一有什么動靜,你們馬上就有反映,這比我們辦刊物的敏感多了,說到底就是新聞意識,這是我們《北斗》文學(xué)該向你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二是雅,有品味,文學(xué)氣息濃郁,看著就是有大家風(fēng)范,文章篇幅都不大,可含量不小,全省就這一塊文學(xué)的凈土了;三是視野寬,天南地北的大作家的稿件都能約來,不容易。建議就是稿費低點,再提高一些會辦得更好?!?/p>

        “馮主編說的這些我都同意,補充的是欄目開的也好,《江天一頁》《踏雪巡城》多有文學(xué)意味,讓人看著就想寫……”

        “思想性強,沒邪味,內(nèi)容豐富……”

        “還有就是任永恒的隨筆寫的好,每篇必看……”

        人家在說,總是不便打斷,越來越不靠譜,我只好插說了:“老幾位,我們交往可不是一年兩年了,說幾句真話吧,我們報明年訂戶又降了,頭們沖各部門發(fā)了脾氣,其中各版面最有變數(shù)的就是副刊,讓我們改,要增加可讀性,增加新鮮的內(nèi)容,使報紙在讀者的手中多停留幾分鐘。我們編輯總窩在版上,腦袋都僵了,轉(zhuǎn)不出原有形式和做法,請你們來,是想開拓一下思路,你們是看報的,想問題的角度同我們不一樣,挑錯是諸位的長項啊,怎么成了表彰會了?求你們了,說點真話那么難嗎?這又不是哪位的作品討論會。”

        老于:“哈哈!他媽的都習(xí)慣了,一時還不好改。”以前老于就教導(dǎo)過,好話總沒錯,說真話頂多對一半,還得看人心情。

        座談會繼續(xù)開,我的話像放屁。想起來不怨人家,省報副刊上稿真的很難,在座的還要靠這兒掙錢呢。大家都是一把子年紀了,在社會上磨過來,都清楚生活需要智慧。

        假話說多了,就不覺得假了,日子一久,就忘了真話怎么說,再久就形成性格,大家都一樣的性格。其實誰心里都明白,這是面上的事,最明白的是,最具風(fēng)險的事是說真話。

        這時我想到了李國忠。

        座談會依然在一片掌聲中結(jié)束,我發(fā)狠了,就去老于那個酒店,小點也無妨。老于出門將桌上剩的礦泉水都裝在包里:“能省點就省點,這水肯定是廣告換來的,到我那你不會埋單?!卑壮运膊惶?以后還需我們撐場子呢。中午的酒喝得暢快,同在省城仍難得一聚。奇怪的是誰也沒提上午座談的話題,就這么把那喝酒的由頭忘個干凈。

        順理成章的際遇

        保衛(wèi)副刊我也盡力了,可改版后還是由一周四塊變成了兩塊,腦袋閑得開始拔頂,在鏡子前像一塊荒著的土地。

        開春,老于找我去吃魚,最近聽說他換車了,讓他顯吧。

        到李國忠那去,他們縣的那個江段是全省唯一沒有污染的。

        “帶上兩個女的唄,我看你們報社的女記者都挺好?!?/p>

        “今年你六十了吧?”

        “四十八,我自己定的?!?/p>

        “就咱倆去,我是文人,你是騷客。”

        “裝,最近我可聽到你閑話了。

        “開你的車得了,有能耐就地取材?!?/p>

        李國忠非常高興,老早就等在他們縣的界端,面包車上下來一群居說都是愛好文學(xué)的人們,其中還有個扛攝像機的。再起動時,老李坐到我們這個車上,分發(fā)給我和老于一本小冊子,是我們到該地的日程安排,印得還很精美,有封面有封底的,封面上寫著:歡迎著名評論家于某某、著名詩人任某某來該縣采風(fēng)講學(xué)。日程安排得很細,細到小時,晚上是酒會,縣委書記出席。我盯著老于,這是誰的主意?不是來吃魚嗎?老于兩手一攤。

        這時才想起李國忠是該縣的作協(xié)主席了。

        我并不討厭場面和儀式,但討厭縣一級的祝酒辭,一說就十幾分鐘,重要人物全體都得跟著站起來,筷子不能動,酒不能喝,而且不是一個,縣委書記一到場,四大班子就都會有代表,輪番說,話得說全說到位,說完就干,三兩的杯呀。

        開江魚真是好吃,種類也多,報紙上說絕種的魚也能弄到。大家都有點多,入住后,老李硬要陪睡,老于常來,我就是客了,他在我屋,那唿嚕打的山響。老于向我解釋:熱情,禮節(jié)。我操。

        老于提出要吃林蛙,這是該地區(qū)有明文規(guī)定不準捕殺待客的。

        老李有辦法,悄悄的進山,打槍的不要。

        春天吃林蛙吃一個算一群,沒甩籽呢。

        先期來安排的是個女的,三十左右,模樣不難看,老于捅我一下,這頓有“硬菜”。酒店不大,也不整潔,可農(nóng)家菜做得挺“山里”的,林蛙燉土豆,紅紅的肚子,瞪著眼睛,一般人吃不慣,吃慣的人都說好吃,大補呢。除了這菜地道,泥鰍魚也弄得油香油香的,有小蔥拌醬,下酒哇。

        老李介紹生人時嘴有些拙,訥訥的口吃,“是學(xué)生,小高,也愛寫小說。”那女的低著頭為我們倒酒,小聲的說著,吃呀,在城里吃不著吧?

        我們明白了,說是個文學(xué)愛好者,可在他們之間似乎有另一層。我嚴肅的讓她管老于叫叔,老于一下子規(guī)矩了許多,有些玩笑是開不得的。

        大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來了,一上座就先罰自己三杯,然后再輪番敬,敬一杯他陪一杯,這在當(dāng)?shù)亟写蛲P(guān),是比較豪爽的一種儀式,前提是必須有好酒量。

        “要說我們李主席,那可是這份的,自從縣里給他任命之后,他就一心撲在我們縣的文學(xué)事業(yè)上,以前作協(xié)哪有過辦公室呀,人家從家里拿錢租的,還裝了電話,跟我們的家一樣,那門口的牌子比文聯(lián)的都氣派。文聯(lián)的人還有些不高興,又沒花他們的錢。每周都活動一次,李主席給我們講課?!?/p>

        老李:“這也是我該做的,文學(xué)沒人抓不行?!?/p>

        老于:“縣里沒給點錢?”

        大軍:“給啥錢吶,我們想辦本刊物他們還不同意呢?!?/p>

        老于:“我說國忠,別的縣的作協(xié)也是業(yè)余的,你操那么多心干啥,自己愛寫點就寫點,攬那么些事又不掙錢?!?/p>

        “為了大家,一口一個主席叫著,也得有個交代。”

        “我們主席就是我們縣的一桿大旗,要帶著我們乘風(fēng)破浪呢?!?/p>

        “冰棍廠的生意還行吧?”我說。

        “夏天還行,冬季就難了?!?/p>

        “大軍,你在干什么?”

        “這不,李主席讓我在作協(xié)的辦公室,就算駐會的。我以前在鄉(xiāng)下教小學(xué),開那么點錢不夠干啥的,就不干了,在城里弄個三輪蹬,鄉(xiāng)下還有些地老婆自己就弄了。任老師,我聽說您是寫詩的?”

        “以前寫過?!?/p>

        “我就愛好詩歌,這是我出的詩集,送您。”

        我翻了翻,還過得去:“印這本書也花不少錢吧?”

        “把我家的小四輪子賣了。”

        “你臉上那道疤是你老婆抓的吧?”

        “嘿,嘿,讓你猜著了。不提這些,喝酒,小嫂子,給老師們倒酒?!?/p>

        那女的起身走了,大軍伸手抽了自己一下,笑了,老李沒怨他,抬頭望著窗外,心事很重的神情。

        開江魚吃了,林蛙嘗了,講了一個下午的課還給了講課費,老于的那點“未竟事業(yè)”都泡在酒里了。女作者不是沒有,可老師,老師的叫著,哪下得去手哇。

        車行在山間,草已經(jīng)泛青了,林中現(xiàn)出縷縷鵝黃,這時的北方真的很好,打開車窗,有鳥鳴掛耳,城里人管下鄉(xiāng)叫透氣,真是這么回事。

        “這次來連手都沒摸著,悶了?”

        “都是你那課給講的,把人都弄莊嚴了?!?/p>

        “中國到處是芳草,回去我請你泡腳去?!?/p>

        “沒意思?!?/p>

        “黨培養(yǎng)你多年可不能晚節(jié)不保,向我學(xué),一身正氣。”

        “操,你自己不知道吧?圈里人管你叫三不男人,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zé)任。沒說錯吧?”

        我他媽笑了,真對。話題該轉(zhuǎn)了。

        “老李這次怎么沒同咱們談寫作呢?”

        “別扭著呢,從省城回來沒寫出二百字?!?/p>

        “也好,騰出手來,掙點錢,享受一點生活?!?/p>

        “哪那么簡單,正像你以前說的,他開始犯軸了,小雞沒長大,想下個大蛋,寫不出來還不敢讓人知道,‘作家的名份快給他壓吐血了?!?/p>

        “這你也沒想到吧?”

        “沒想到的事還有呢。有些事放到你們這些寫詩的身上是享受,可放到他的身上是受罪。還記得那個姓高的小寡婦嗎?攤上了?!?/p>

        “是寡婦哇,那能攤啥事,又沒人拎著菜刀攆他?!?/p>

        “這種游戲厚道人是玩不得的。不動真情沒意思,動了就不好收場?!?/p>

        “這事我愛聽,詳細點?!?/p>

        “別飽漢子不知餓漢饑,這段路況不好別分我心,出了事兒,我倒沒啥,兒子結(jié)婚了,老婆不歸我管,你可是媳婦孩子一大幫?!?/p>

        “啥時離的?”

        “半年了?!?/p>

        “沒慶祝一下?

        “滾你媽蛋。”

        幾周之后的一個晚上,手機響了。“出來?!?/p>

        “不去?!?/p>

        “我讓你出來。”

        “我說了,不去。”

        “為啥?”

        “你一個光棍兒,晚上閑得難受,我可要養(yǎng)家糊口,不能瞎耽誤功夫,除非有個讓我動心的理由?!?/p>

        “有兩道‘硬菜,野貓似的?!?/p>

        “換一個,不新鮮?!?/p>

        老于沉吟了半天:“李國忠來了?!?/p>

        “找人發(fā)稿?”

        “不是,去北京學(xué)習(xí),路過這,我想請他吃飯?!?/p>

        “學(xué)什么呀?”

        “文學(xué)院的創(chuàng)作班?!?/p>

        “不會吧?那么大年紀?!?/p>

        “我給聯(lián)系的,多花點錢。”

        “你沒給他算一卦,此去是兇是吉?!?/p>

        “少扯別的,快出來,人家上次接待你,也該還個人情?!?/p>

        “我在江北呢,給個三十年改革開放出的怪物寫傳記。這里飯局一完我就往回趕,你們那面別散?!?/p>

        十點多我到了那家酒店,老于在那自斟自飲,他沒怨我“十點的車先走了,這個老李?!?/p>

        “說說。”我要了盤拌黃瓜。

        “當(dāng)了個狗屁的作協(xié)主席,總在家里往上貼錢,弄得家里雞飛狗跳的。一把子年紀了,還想體會一次愛情是咋回事兒,就經(jīng)不住女人的粘乎,就抒了情了,別說他還真幸福了幾天,沒成想現(xiàn)今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日子久了,可能也把他看透了幾分,就不把他當(dāng)老師看了,憑啥呀。老李本身就沒幾個錢兒,拿不出硬貨來平事兒,送的書被扔到他臉上了,一句‘老東西把老李給罵醒了。內(nèi)外交困,還有就是不會寫了,想出來學(xué)習(xí)?!?/p>

        “也好。只是他在北京要學(xué)懂了一些東西,不會怨你老于以前竟‘忽悠他了,心不正。”

        “不會,咱這的忽悠功夫是從北京那學(xué)的?!?/p>

        挨了一棒子

        書是按包裹寄走的,沒書在身邊李國忠心里沒底。

        住處是兩人間,另一張床看著是有人了,桌上見臺燈和電腦,有零散的書。衣服掛上有件落了灰的羽絨服,這讓他心安,像是北方人。他也拿出自己的臺燈和一摞稿紙,西裝脫下掛起來,坐在床上,牽掛著那包書的郵期。

        中午,同屋的那人回來了,年紀也不算小,打過招呼,居然可以算熟人?!拔液屠嫌谑桥笥?也是哈爾濱的,你來之前他來過電話,讓我關(guān)照你,都是老鄉(xiāng)沒說的。”

        “那咱們中午出去喝點。”

        那人笑了:“不用,我們在一塊兒日子常著呢。”

        下午上課,室內(nèi)也就二十幾人,年輕人居多。李國忠掏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選個最后排的位置。一個班長級的小伙子還介紹了老李這個新同學(xué)。

        生活還算安靜,上課,座談,有時還外出參觀,這讓李國忠好受了許多。同屋的那位是個少言的人,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后半夜。老李悶得慌,也不敢吱聲,人家忙著呢??措娨暟?那個同屋回頭眉間一皺,老李就像挨了一棒子。是呀,跑北京來看電視?還花那么多錢。像模像樣坐在自己的桌前,寫啥呀?聽著各屋傳出的鍵盤聲,李國忠腦袋木得象得了腦血栓。幸運的是書到了,他打開了包,先拿出一套精裝的送給了同屋。

        “啊,印的不錯。”沒話了。

        李國忠抱著書沖各寑室去了,好在人都半熟了,老李進屋都滿熱情,書發(fā)了下去,人們翻閱,有的還讓他把名字簽上,李國忠忙了好大一陣子。

        有人到他的屋里來串門兒了,見夠一桌,李國忠就說:“走走,我請客?!蓖莸臎]去。

        酒后,老李的心情極好,有融入這個班級的感覺,要在一起呆兩個月,要多交朋友,有文學(xué)的朋友才會有名聲。

        同學(xué)中與老李走的最近的叫郁風(fēng),小四十了,瘦瘦的,個子也就一米六十出點頭,話多,熱情,陜西人。從衣著上看生活不太富裕,這樣的人好交。

        那晚,他來了:“老人家會打麻將嗎?咱們玩幾把,東北打法也行?!?/p>

        “不會,我從來不打麻將?!?/p>

        “那你平時在家都玩什么?”

        “寫作,哪有時間干別的。”

        “您看我這沒出息的人,竟想著那些沒出息的事兒。你那書得寫好幾年吧?”

        “好幾年?四十年吶,大半輩子的經(jīng)歷?!?/p>

        “巨著哇,我一定好好讀。以后我們在一起學(xué)習(xí),你可要多幫助我,在這我拜師了?!?/p>

        “誰說我年長幾歲,但在文學(xué)上還應(yīng)該互相學(xué)習(xí),平時別把時間用到玩上,多寫,有機會出本書,當(dāng)個真正的作家?!?/p>

        “您老批評得對,以前我就是不爭氣?!庇譀_邊上的人說:“以后誰要找我打麻將,我跟他急。李老,我現(xiàn)在就回去寫作去。”

        一會兒,那寢室傳來麻將聲。

        一晃一個月了,老李的課堂筆記記了兩大本,可桌上的稿紙沒用幾張,這讓他上火。每晚,聽著同屋的鍵盤聲響個沒完,他更寂寞。

        有空就到郁風(fēng)屋里去,他一去,那寑室里的人都撂下手中的事,圍著他嘻皮笑臉的,這也能讓李國忠高興。

        “李老,你們那外國的小姐貴不?”

        “我們縣沒有,哈爾濱挺多的,不知道多少錢?!?/p>

        “你是企業(yè)家呀,沒干過?不信?!?/p>

        “真的,這么大歲數(shù)了。”

        “李老,聽說你們東北人,兜里揣二十元錢不但敢請客,還敢吃二百元的,有這事兒?”

        “我就干過,要不面子上過不去。”

        “吃完咋辦?”

        “縣里地方小,大致都認識,先押上身份證,過幾天再結(jié)?!?/p>

        “聽說在東北殺個人不算什么,花點錢就沒事了,要真這樣,俺們這班一結(jié)業(yè),我跟你去,我有好幾年沒殺人了?!?/p>

        操!老李嘿嘿的笑著。

        總串房間腿就順了,一般是在晚上九點多鐘。有天老李剛上走廊,就聽見他們屋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老李一聽心中涌上從沒有過的激動,郁風(fēng)的西北腔讀的是李國忠的書。老李一進屋他把書撂下了,沒看老李,用心的往書上標著什么。老李長者般的親切的坐在他的身旁,見書上已經(jīng)注上很多眉批:開篇的四句詩的頂上,有“好詩”的字樣;那句“火紅的太陽出東方,知青們扛著鋤頭擁抱大地”邊上,用鉛筆注著“真妙”;另一句旁寫著,“絕了”;一個段落邊標著“語不驚人死不休”哇;再往后翻,又有了“寫的偉大”“寫的有氣魄”“大師呀”……

        “李老,俺說話你別不愛聽,你混的不行,憑這樣的作品,即便不調(diào)到北京來,至少要到你們省作協(xié)去工作,縣城里是把你窩住了,要是在北京,多開幾次作品討論會,茅盾文學(xué)獎就是你的,你要不成大師,天理難容?!?/p>

        “別這么說,我在用心去寫作,能讓讀者認可就知足了?!?/p>

        “俺就煩你們這些大作家,不該謙虛的時候瞎謙虛。其實那諾貝爾文學(xué)獎有什么呀,我看你這部作品就夠。中國作協(xié)不給你報就是不對,過幾年想報,你還不同意呢,讓他們后悔得想撞墻。”

        “你在同我開玩笑,我的作品還有好多不足。我倒是想在年底爭一下我們省的天鵝文藝大獎。”

        “那是給他們面子,評上了好說,評不上你就告他們,肯定是不公……”

        老李有些呆了,郁風(fēng)說的要是真的該多好。

        李國忠串屋的時候更多了,走廊里多的是哄哄的笑聲。

        這晚,李國忠同大家散步回來,又喜氣洋洋的。同屋的反常,見老李進屋居然轉(zhuǎn)身。

        “老李,老于說你是實在人,讓我關(guān)照你,可我想你比我年長好多,沒啥可關(guān)照的。我們都是黑龍江來的,我想問你,你了解郁風(fēng)嗎?”

        “人挺好的,我們是朋友?!?/p>

        “你了解他的創(chuàng)作嗎?長篇小說就出過七部,還不算合集、隨筆集、散文集,而且都是正式出版,正式出版你懂嗎?不是自己花錢出的。許多小說大獎他都拿過,你同他談創(chuàng)作,可能不夠資格。一會兒你去問他,陜西話中‘調(diào)人是什么意思,他要還笑,我就揍他?!?/p>

        李國忠傻了。

        他早早的躺下,那晚沒有打呼嚕……

        第二天,他沒去上課,該是自己的都裝在包里,墻邊那沒有發(fā)完的書他拎起來,很沉。校門口有個垃圾箱,放那想了想,拿出打火機……

        出租車上回首,那濃煙彌漫著校門。

        那些好人(二)

        再提起李國忠是聽說他病了。

        大軍到省城來找我們,說是要發(fā)論文評職稱。“一個蹬三輪的評什么職稱?”

        “你不知道吧?上次咱倆從他們縣回來不久,人家就調(diào)到縣文化館當(dāng)創(chuàng)作干部了。”老于說。

        “就憑那本小詩集?”

        “哪是呀,這個大軍可比老李強多了。那個縣的人大主任和政協(xié)主席都喜歡寫古體詩,大軍就改了轍了,每周都同他們唱和,一首接一首的交上了朋友。在那二位的支持下,大軍成立個詩社,網(wǎng)羅縣里的一些遺老,這讓兩位大人的晚年生活過得有些個滋味,調(diào)縣文化館就是小事了。”

        “高。”

        “老李從北京回來就病了,聽大軍說的?!?/p>

        “病了好,以前的那些煩心事就都解了?!?/p>

        “可能病得不輕。”

        “那我給他聯(lián)系個醫(yī)院,讓他來省城看看吧。”

        “來過,在醫(yī)大二院住了好多天呢,沒告訴咱們。”

        “為啥?”

        “聽說從北京回來后,作協(xié)主席也不干了,不太愛見人。”

        我想著,老李的開江魚真的好吃呀。

        省城的文人們感覺這幾天真的太熱了,《北斗》文學(xué)的老馮打電話給我:“聽說最近你總同老于在一塊兒起膩,你告訴他,能不能找個水邊呆幾天?!?/p>

        “你們編輯部出血?”

        “我們都快尿血了,去年的稿酬還沒發(fā)呢,讓他想辦法,平時沒少跟他起哄?!?/p>

        “那你帶幾個女的吧?!?/p>

        “你也不正經(jīng)了?”

        “給老于點動力。”

        “行?!?/p>

        老于有些不情愿,“那老馮平時太摳門兒,嘬羅個大嘴就知道吃別人,偶爾介紹個稿子還總拿一把?!?/p>

        “得了,有時你不也讓人家給你撐場子嗎?毛病是有,可也官至一方‘土地。這次人家要做點貢獻,帶幾道硬菜。你不是安排不了吧?”

        “你小看你哥了,安排這事就是個玩兒,不但接待是一流的,還得車接車送?!?/p>

        二龍山,那片水雄壯得很。水中有島,島中有樹,樹中有屋,女服務(wù)員燕子般飛來飛去。午餐在水邊的涼亭內(nèi),三十幾斤的鰱子魚,大盆端上來像豆腐一樣,吃魚還是吃大的。

        “這的經(jīng)理肯定也愛好文學(xué)?!闭l說的。

        午后的陽光柔和了許多,像酒后的人懶洋洋的,誰也不愿進屋,老于拎著一副麻將牌愣是湊不上四個人。接待方真的很到位,在水邊支上了陽傘,傘下是小凳,有桌放著西瓜。水里浸著啤酒,不遠處,兩個女孩支起個燒烤箱,炭火紅的可以,幾箱渨好的肉串?dāng)[在托盤里……

        人手一把漁竿,有魚童給上好了魚餌,甩進水里,花色的魚漂探出了一種境界。

        抽煙的人最覺的是種享受的時候,一是管人要煙;二是釣魚的時候。水灣是單開辟出來的,很靜,于是大家有了閑聊的興致。

        “老阿最近發(fā)了個小說,中篇,看了嗎?”

        “隨便翻翻,還可以。這家伙,這幾年寫的溜,整個事就能寫,而且都挺長?!?/p>

        “老阿的作品我好久沒看了,寫的太熟,像作坊生產(chǎn)的東西?!?/p>

        “華然呢,這幾年他可沒少發(fā),《小說月報》《小說選刊》都選了,還獲了個什么獎。風(fēng)頭很勁?!?/p>

        “別提他,差得太遠了,他寫的還叫小說?全是垃圾,沒法讀?!?/p>

        “也不能這么說,在咱們省還算不錯的,選刊那么容易上啊?”

        “上選刊怎么了?現(xiàn)在文壇上的風(fēng)氣你又不是不知道?!?/p>

        “那你說他差在哪?我覺得他寫的不錯,這年頭,能像他那樣堅守并非常投入的人不多了?!?/p>

        “他還停留在編故事的階段,靠一點小聰明,模仿著寫作。他差在閱讀量,他不知道什么是好小說,什么是小說精神。心中沒有參照,沒有比較,沒有標志,所以他突破不了一般化?!?/p>

        “他又不是專業(yè)作家,有自己的工資,衣食無憂,只是個愛好,別強求?!?/p>

        “那不行,文學(xué)是神圣的?!?/p>

        “最近我讀了點舒煬的詩,好像比她以前的有進步?!?/p>

        “根本不行。她的那些詩幾乎都是模仿葉芝的,我曾經(jīng)比對過,弄的太拙劣。名片上還印上著名詩人,丟人不?”

        “沒事你比對人家詩干什么?只要不是抄的就行吧。”

        “我就煩她吹牛,前些日子說北島在北京請她吃飯,她咋不說顧城請她呢?”

        “哈哈!同她較什么勁,聽說又離了,眼瞅著奔五張了,膽真大?!?/p>

        “又整容了,那面皮抻的心里在笑,臉上愣是看不出來?!?/p>

        “別瞎說,咱們這幫里可有她哥們,讓她知道了,就半夜給你家打電話,你老婆接起來,聽筒里還不吱聲,光喘女人氣,讓你家打架,讓你離婚?!?/p>

        “這幫里跟她熟的是任永恒,跟她好的嗎,老于……”

        老于不干了:“給我和她弄一塊兒,找個好點的行不?這事傳出去容易出人命?!?/p>

        “誰說你了,我是讓你扔我棵煙?!?/p>

        “前幾天董帆那個送書進校園活動誰去了?”

        沒人吱聲。

        “你們吶,一聽說是公益活動就不伸頭了,太差?!?/p>

        “那是你說的,我覺得同董帆攪和到一起丟不起那人。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寫那是什么東西,自己管那玩意叫哲學(xué)美文,扯蛋,美文呢,同汪詩人學(xué)的,哲學(xué)的水平像只讀過毛主席的《老三篇》?!?/p>

        “真的,啥叫美文吶?誰知道?!?/p>

        “給美人兒寫的文?!?/p>

        “唉,老于,那個李國忠不是總約咱們?nèi)?下周你再安排一次,那開江魚好哇。他的續(xù)集寫的怎么樣了,一百萬字呀?!?/p>

        “要說老于,我這輩子能認識他真是福分,前幾天他那本文學(xué)評論集出版回去讀了讀,寫的真好。”

        “你怎么罵人呢?只是好嗎?不客氣的說是東北文學(xué)的圣經(jīng),不但應(yīng)該人手一冊,還必須放在床頭。”

        “怎么是東北文學(xué)呢?在全國都是一流的。”

        “老于,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在上海,一發(fā)言整個江南都傻了,真為咱東北人提氣?!?/p>

        “不但文章寫得好,日子也過的像王八蛋似的,有車有酒店,住著二百多平的豪宅,跟你比我們沒活了。”

        老于:“唉,不就是請你們度個假嗎?把我當(dāng)猴了?!?/p>

        人們都盯著漂去了,他扔我一棵煙:“聽著舒坦,好懸,差點當(dāng)真。傅彪在電影《大腕》中咋說的?‘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哇,看來文學(xué)人也都集體補過鈣了。”

        天知道

        世上誰還想著李國忠,出了他的家人。反正我極少想起,老于呢?

        那天,老于忙三火四的找我,快同交通臺聯(lián)系一下,播個尋人啟示,李國忠在腫瘤醫(yī)院沒了,他的兒子們在大街小巷懵著呢?!靶侣効谀闶??!?/p>

        找到時已是午夜,在松花江邊的石階上。人已經(jīng)不能動了,意識還清醒,手機何時丟的,記不起來。

        “我看了一天了,江邊那么多人,就是玩兒,他們靠啥生活呀?”老李看著我們。

        “啥時來看病的?咋不找我們?”

        “找你們就不花錢了?沒用。我就想啊,你們這條江也通我們那條江,回家時能不能坐船呢?!?/p>

        老李瘦得太多,看一眼讓人心動,我倆決定今晚陪陪他。老于出面將病房調(diào)到了單間,買了些酒菜。他老伴說,他的病在肝上,醫(yī)生不讓他喝酒。

        “別聽他們扯蛋,喝也不在這一頓,還能喝幾頓吶?!?/p>

        “是,這病我自己知道,到壽了?!?/p>

        “老嫂子你回旅店吧,今晚我們在這兒,折騰好多天了吧?”

        那女人答應(yīng)了,當(dāng)著我們的面,將老李的內(nèi)衣全換了,用盆熱水把老李全身擦了個遍,在門口,盯了老李好半天。

        “我說,你知足吧,你老婆對你好著呢,我要有這么個老伴……”

        “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六十來歲的人,還敢離婚,你以為你是誰吶?!币恢粺u撕得我滿手是油。

        “人到這份上,也就不大想見人了,醫(yī)生說,骨頭上也有,腿疼得厲害,幫我把被圍上,兩個月沒喝酒了。今晚當(dāng)最后一頓喝?!?/p>

        “不至于,病這玩意沒場說去,說好起來也快?!?/p>

        “那得看啥病,肝癌有好的嗎?今年正好六十,不算小了,行吧。喝酒?!?/p>

        “當(dāng)作家都不長壽,累呀,煙、酒、熬夜?!蔽艺f。

        “不提作家的事了,我走后最不放心的是老伴,我把她帶進城里的,身邊除了孩子沒什么人,跟我這么多年挺辛苦的?!?/p>

        “那個姓高的小寡婦呢?咋樣了?!?/p>

        “別提了,你哥我栽的最狠的就是這事,這么老了,還想什么愛情?”

        “說說,肯定好玩兒?!?/p>

        “過去了,心落不實的是我的老伴,那些天自始至終啥也沒說,姓高的到我家去鬧,她就聽著,完了,該做飯做飯,該洗衣服洗衣服,真對不住她?!?/p>

        “嫂子年輕的時候也不丒吧?”我說。

        “就是因為她丒,才不甘心的,那時老于他們都回城了,縣城下鄉(xiāng)的還沒說法,就剩我一個人在青年點,沒吃的?!?/p>

        “是幾個餅子奪去你的處男?”

        “她救過我?!?/p>

        李國忠又將自己的酒杯倒?jié)M:“那年冬天,我同屯里的杠頭老孟上山伐木。那時的山林已經(jīng)不準伐了,得悄悄去,是偷。城里來輛車,車上的人找到老孟就說要北山上的一棵紅松,提起那棵樹老孟知道,長的在其它的樹中有些個名氣,一抱多粗,跟前沒別的樹,在北山有著主人般的威嚴。平時沒人打它的主意,因為它太精神。老孟說,不行,那樹下連草都不長,神著呢。一疊錢上又放上一疊,老孟還是搖頭。那人笑了,從身背后拿出個油紙包,打開是一支嶄新的獵槍。老孟懵了,這槍他懂,好哇,比他的命都金貴,他一生最愛就是這玩意。

        他找我去了,雖然我在屯里呆了兩年多,可還屬外鄉(xiāng)人,年輕,沒吃的,肯賣力氣,嘴也嚴。

        那天的氣溫真是有把子力氣,地都凍裂,棉膠鞋踩到雪上嘎吱嘎吱響,天上的鳥都不飛了。二十塊錢揣到兜里,巨款吶。鋸和斧子是老孟備下的,雪野上閃著寒光。

        那棵樹下,老孟意外的點著兩支煙卷,插在雪里,沒處買香,對付吧,燃盡,就動手了。山里人伐木要從兩面鋸,上口和下口要錯開,兩個鋸口重疊樹就斷了,樹倒的方向是下口的方向。約半個時辰,老孟讓我把鋸拿開,鋸口快重合了。他小心的鋸著瞄著樹梢,那天沒風(fēng)。老孟的臉上漸漸的凝重起來……

        坐樁了。樹已經(jīng)斷了,但它不倒。我渾身頓時涌出了冷汗,樹下的人辯不出樹往哪個方向倒,何時倒,萬一把人裹進去,就成肉餅了。我頭皮一炸,起身要跑……老孟一把抓住我的脖領(lǐng),死死的按在原處,坐樁是伐木人最怕遇到的,常常是人往哪處跑,樹往哪處倒。

        老孟死死的盯住樹梢,不動。半個時辰又過去了,樹仍沒有要倒的跡象。老孟想了想,拿起斧頭沖樹干敲了敲,勁不能大,樹坐下來,人就成肉泥了,沒動靜;摘下自己的狗皮帽子,沖大樹搖了搖,用力向山下的方向扔去,樹不理;他沒辦法又脫下老羊皮襖,卷起來,又扔了出去。這些辦法是老輩傳下來的,坐樁了都這么辦,說山要吃肉,樹跟著影走……現(xiàn)在想來,這么扔也有它的道理,扔物帶風(fēng),算外力吧。

        那棵紅松不上這個當(dāng)。

        等吧。老孟的臉開始變青了,身子開始搖晃,沒風(fēng)的天冷起來,那才叫凍人。我也想將軍大衣脫下再扔一次,他說別扔了,你還年輕,它真要一條人命來抵,就是我了,你是跟我來的。說著他跪下了,一個頭接著一個頭,嘴里還唸叨著,我也跟著跪著叩頭。后來就將大衣解開把老孟抱在懷里,整個山林那真叫個靜……

        “猴頭、雁窩、鯨魚翅,你吃過哪樣?”老孟問我。

        “猴頭吃過,去年我在這山上還采到過,捎家去了,其它兩樣沒見過。”

        “你說的那是猴頭蘑,我聽說有人吃的是真猴頭,活的,牽到飯桌上現(xiàn)砸,那你現(xiàn)在最想吃的是啥?”

        “五花三層的肉,切得薄薄的,拌上蒜泥,管夠?!?/p>

        “再有點酒。”

        兩雙眼盯著樹梢,眼皮不敢動一下,久了就發(fā)直,目光被凍成四條直線……

        “你掛過馬子嗎?就是看露天電影時,見著妖氣的女人,你踢她一腳,她就跟你走,完了給她錢。”

        “沒有,不敢,也沒錢?!?/p>

        “那你長這么大沒碰過女人?”

        “你不也是嗎?五十多了也沒個家?!?/p>

        “我和你可不一樣,咱經(jīng)著過。女人好哇,那事比吃啥都香?!?/p>

        “不信,還能比肉香?”

        “倆味,跟你說你也不懂,等你經(jīng)過了,就會上癮。”

        “老孟,這次咱倆要真逃出去,你最想干啥?”

        “想干是一回事,能不能干是另一回事,我這輩子最想的一件事是想坐一把飛機,死了值了?!?/p>

        天開始黑了,兩人像兩根沒有知覺的木頭,連吃雪的勁都沒了,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來?!?/p>

        “后來呢?”老于眼睛直夠夠的.

        “來了一只烏鴉,那烏鴉好大,盤旋一會兒落在了樹梢上,看著我們……

        老孟眼睛一亮,從我的軍大衣中掙了出來,噢的一嗓子,烏鴉驚了,踏枝飛起,樹倒了?!?/p>

        李國忠把杯中酒喝干,撕了個雞腿,吃著。

        “那是他最后的一點氣力。年輕的我拖著他開始下山。實在沒有力氣,老孟同我說,把他放這,快回去叫人,要不咱倆都得扔這兒。我將軍大衣裹到他身上就跌跌撞撞往屯里跑,到屯口敲開了第一家的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時先告訴人去找老孟,人去了,那家里就剩下個姑娘,我就往火盆那爬,她好大的力氣,伸手把我按到地上,扒光我身上的衣服,從外面端回一大筐雪來,倒在我的身上,直搓到東方發(fā)白,我才有了一點血色?!?/p>

        “那姑娘就是你后來的老伴兒?”我問。

        “那老孟呢?”老于著急。

        “屯里人找到他時,雪落他臉上都不化了。”

        我倆無言,屋子里靜極了。半天,我說:“這事你沒想過把它寫出來?”

        “寫它干啥,真事兒還能算文學(xué)創(chuàng)作?”

        我們示意老李該睡會兒,天快亮了。然后就出屋來抽煙,這時我們才見他的老伴居然躺在走廊的長椅上合衣睡著。

        離開時把我倆身上的錢湊了湊,壓在床頭,我想起樹上的那只烏鴉。

        “這個李國忠,沒當(dāng)成作家,真有點冤。那事講的真他媽生動?!?/p>

        “我可告訴你姓任的,這塊‘料我們以后寫東西誰也不準用,讓他帶走吧?!?/p>

        “真的可惜了?!?/p>

        李國忠還是沒告訴我們就回家了。兒子們說再動一次刀吧,醫(yī)生搖搖頭,意思是白扔錢。

        老李是坐江上的客船回去的。

        不久,大軍又來省城找老于,說要開他的作品討論會,老于沒了以往的興致。大軍央求著,就剩給他跪下了。

        “就開上次老李那樣的,錢沒問題?!?/p>

        “我沒時間張羅?!?/p>

        “都叫哥了,你就

        幫我這一次,我和老李不一樣,我這次想在省城借‘東風(fēng),提個文化館長。對了,老李走了,我們大伙送的他。”

        “聽說了,家里那些書怎么處理了?”

        “燒了,是他兒子的主意?!?/p>

        “一本都沒留?”

        “沒留,同花圈和紙錢一起燒的,那火苗竄得老高,把個場面都震了?!?/p>

        老于向我復(fù)述時,意外的沒說喝酒的事。

        責(zé)任編輯練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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