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袤

天近黃昏， “竿子鐘”的影子拖得老長。那時候沒有鐘表，人們在地上插根竿子，根據(jù)影子的長短，判斷時間的早晚。

遠(yuǎn)古的孩子尼加說：“媽媽，我要去看動畫片?！?/p>

媽媽問：“孩子，你得先回答我，今天的作業(yè)做完了嗎?”

“早就做完了?！蹦峒诱f著，扔過一截繩子：繩子上打了五個結(jié)。這繩子就是尼加的作業(yè)簿。

媽媽接過“繩子作業(yè)簿”，開始檢查。

“第一道題——”媽媽摸著第一個結(jié)兒。

“爸爸打了7只羚羊、6只狍[pao]子，一共是13只動物?！蹦峒恿骼肿院赖鼗卮?。

“很好，第二道題——”

“媽媽采了9顆蛇莓、4顆蘑菇，蛇莓比蘑菇多5顆?！?/p>

“對了，第三道題——”

“用‘吃驚造句。我看見三個外星人從飛碟里走出來，吃驚極了?！?/p>

“外星人?飛碟?”媽媽真的吃了一驚。

“就是大家所說的野人呀，飛碟是他們的房子，又大又扁還會飛，一眨眼就不見了……”尼加說。

五道作業(yè)題檢查完了。媽媽揮揮手：“去看你的動畫片吧!可別靠得太近?！?/p>

“我知道，媽媽你放心吧?！蹦峒诱f。

可是遠(yuǎn)古并沒有電視機(jī)，哪來的動畫片呀?不，你錯了。那時的動畫片可精彩了。尼加簡直看得都要入迷啦!他像一頭小鹿似的，爬過三座陡坡，涉過三條小河，登上了那座著名的吃力不討好峰。峰巔上，有一塊巨石。尼加扯著藤蘿，攀上巨石。

從這兒望過去——

獅子王率領(lǐng)動物們呼嘯而來：

烏龜和兔子正在舉行跑步比賽；

貓和老鼠追來追去；

狐貍帶著老虎在視察森林。狐貍說：“你看，我真的是大王，動物們都怕我，你一點兒也不用奇怪?！?/p>

每天的“動畫片”都是不一樣的內(nèi)容，卻一樣的好看。

回到家里，媽媽已經(jīng)磨好石刀，宰了羚羊，殺了狍子，洗好蛇莓和蘑菇。尼加一向愛做家務(wù)，他搶著用燧[sui]石打著火，將劈柴引燃，燒起了篝火。尼加用小竹棍兒穿起撕成片的羊肉，烤羊肉串。媽媽把蛇莓搗成汁，做成純天然果汁飲料。爸爸下班一回來就看報紙。長長的“繩子報”共有七十八個結(jié)，其中有二十五個結(jié)，刊登的全是討厭的廣告：

“專業(yè)打磨石器!”

“跨世紀(jì)新發(fā)現(xiàn)，用艾草熏蚊子有奇效!”

“超級時裝展示會，哇，只有三片樹葉!”

……

可是爸爸非看完每一個結(jié)不可，包括所有的廣告。

吃過風(fēng)味獨特的晚餐，媽媽催尼加洗澡。

尼加吵著要爸爸講九個太陽的故事。爸爸說，洗完澡再接著講。尼加只好不情愿地走進(jìn)衛(wèi)生間。長長的竹筒管道里，流出了清清的自來水。這是真正的自來水，用一截一截竹筒，從吃力不討好峰引下來的。

尼加弄得水聲“嘩嘩”響。

爸爸在熏狍子肉。媽媽將蘑菇連成串，晾到屋檐下。

在爸爸的故事中，在青蛙的“呱呱”聲、小鳥的“啾啾”聲、蟋蟀的“瞿瞿”聲中，尼加甜甜地入睡了。

爸爸還在咕噥著：“……最后一個太陽……最后一個太陽，躲……躲到馬齒莧[xian]下……呼——”他打起了呼嚕。這呼?？烧娲笱剑錆M了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從鼻孔里噴出的風(fēng)，吹得媽媽手中的樹葉衣“刷啦啦”地響。

媽媽在燈下縫衣——用藤條穿樹葉。她看了尼加一眼，這孩子聰明著呢，可是太頑皮?？煲攵?，尼加的樹葉衣要加厚些，至少得加到七層。

那盞若明若暗的螢光燈，掛在洞頂，在遠(yuǎn)古的風(fēng)里，悠過來，蕩過去……

燈是尼加親手做的，發(fā)光的是——螢火蟲!

插圖張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