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為裳

電器的郵件擠在一堆垃圾郵件里,我差點就把它給DEL掉。一閃念,看到了它,我還以為是誰在推銷電器。打開一看,原來是個男生自稱電器。他說他在哪個論壇看到了我的帖子,查了我的資料,找到郵箱。他說:交個朋友唄!

我好奇,為什么有人會叫自己電器。發(fā)了郵件去問,他回郵件說電器多好啊,插上電,什么都能做!

我對著電腦屏幕笑了。這人。他給了我他的QQ,我說:還是用E?鄄mail飛翔吧。多一點古典氣質(zhì)。實際的情況卻是我的電腦被老媽嚴格監(jiān)控著,不能用QQ。

電器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很會講笑話。有時候,就寫幾句,讓我笑得前仰后合。他說他們寢室的四個人,有一天團支書通知明天晚上開會。老大說:明天晚上我有課。老二說:明天晚上我有考試。老三說:明天晚上我有事。老四說:明天晚上我有病。

電器是老四。我笑著回郵件過去:你真逗。

中秋節(jié)時,電器說:明月幾時有,自己抬頭瞅。

我抬頭瞅了瞅。城市的上空一片灰暗,不清不楚的,哪有月亮的影兒啊。

我說:真是的,一點古典情懷都沒有。

電器開始猜測我,他問我是不是個賊安靜的女孩。我讓他說話別學那不著調(diào)的小沈陽。好好說話多好。

他問我怎么有那么多時間在電腦前面,不用忙功課嗎?我沒有回答。他又猜,說我不是功課極好,就是功課極糟那種。兩極。

切,我說我是無極。再說了,我什么樣關他屁事兒,猜什么猜!

我不高興了,他來了好多郵件,我都不回。

他說:你肯定是只懶鳥,還說著讓E?鄄mail飛翔呢,才飛了多遠啊,就不飛了。

我沒忍住,又回給他:我不是懶鳥,只是笨鳥,害怕飛著飛著就找不到方向了。

吃晚飯時,老媽說我最近又瘦了。她說:是不是功課壓力大。

我搖搖頭。學的東西都很簡單,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只是不知道我學了那些知識有什么用,我能做什么呢?

電器依然每隔一天就發(fā)一個郵件來。我也習慣了不停地打開郵箱看有沒有他的郵件。那種感覺……很奇妙。

我告訴他我很孤單,我的生活單調(diào)得像一張沒有顏色沒有圖案的畫布。電器回話說:拜托,你們女生就愛裝林黛玉。你看,你看,外面的陽光多好啊,出去走走,買支波板糖吃,快樂從來都是自己找的,幸福就是甜甜的味道。

我站起來,走到窗前。外面的陽光真的很好。我突然想起,這么久,我從來沒問過電器是哪兒的人,他不會跟我是一個城市的吧?

我把疑問丟過去,電器說太過分了,一點兒都不把我當朋友嗎?用我們老大的話說,就是忽悠也得整像點啊!他說了個地名,我地理學得不好,不知道在哪兒,找地圖,不太遠嘛,還不到一根手指長的距離。

電器說:大姐,那可是地圖,有比例尺的。望山跑死馬,一根手指長的距離你坐火車沒準都得一天呢!

哦,原來是這樣的。

跟一個人說說雜七雜八的事真好。我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老媽都說我最近開朗了很多。我挽著她去逛超市,買了株小小的仙人掌,它被栽在一個笑臉模樣的花盆里,可愛極了。

電器怎么沒煩惱呢,總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電器狠狠地鄙視了我,他覺得我真是沒腦子啊,哪會有沒煩惱的人啊!他說他們老大的煩惱是個子太矮了,怎么也得超過170的標準線啊!老二的煩惱是語文總也學不明白,好好的一句詞,生子當如孫仲謀,讓添下半句,人家老先生愣是寫成:找爹就找奧巴馬。那真是傳頌一時的名句啊!老三的煩惱更大了,他說話結巴,越著急越結巴那種,偏他還是話嘮,天天在那斷句。電器說他的煩惱就大太多了,他長得太帥,走哪兒都招蜂引蝶的,女生都撞樹。

我在電腦這邊笑得腮幫子疼。電器問我有什么煩惱。

我愣了好一會兒,我并不想告訴他。我問他喜歡看《千手觀音》嗎?電器的郵件回得很快。我們同時在線。他說喜歡啊,全中國人民哪有不喜歡的。他說你下載個QQ吧,那樣我們就可以語音了,這樣打字多累啊!

我回話說:如果累,你可以不回郵件,多簡單的事兒啊!

話說得很像是生氣。

我終于還是答應了少年宮老師的提議,我決定學一段舞蹈。我的眼睛盯著漂亮的舞蹈老師,她在不停地說:節(jié)奏,節(jié)奏。她累得幾乎倒在地上,我對自己很絕望。

我問電器,如果我有什么缺陷,他還會繼續(xù)跟我做朋友嗎?我強調(diào)說,不是缺點,是缺陷。

他說:如果我有缺陷,你還跟我做朋友嗎?我想你會的,那你憑什么小看我呢?你這樣問我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我終于能跟得上音樂了,滿頭大汗,渾身酸疼,但這都沒關系。我跳得很賣力,仿佛全部的希望都在這支舞蹈上一樣。

我決定告訴電器我的真實情況。跟跳《千手觀音》的邰麗華一樣,我是個聾啞人。我會讀唇語,我現(xiàn)在在學習一段舞蹈。

我以為電器會驚訝,可是他說他知道。這回驚訝的是我了。他說:你忘了我怎么給你寫的郵件嗎?論壇里那個帖子你寫的就是你的煩惱啊!

我真是糊涂,怎么忘了這茬兒了。我說那為什么還有意說要跟我語音。他說:我說話,你看唇語啊,我聰明吧!

他說:趕緊的,趕緊的把舞蹈學好了,然后錄出來發(fā)給我們。我們四個都等著看你的表演呢!

四個?郵件飛來,那邊說:當然是四個啦,老大是電飯鍋,老二是電視,老三是電暖風,老四最聰明是電腦。我們合起來統(tǒng)稱電器。

他們說:美女,你好好表現(xiàn),否則哪能對得起我們絞盡腦汁不惜犧牲自己形象想出來的那些笑話啊!

電腦這邊,我很開心很開心地笑了。我知道自己會把舞跳好的。我說:四位哥哥,謝謝你們了。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