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宛如慈母,養(yǎng)育并呵護(hù)著她的子民。土地的恩澤像她的襟懷一樣寬廣。
人在土地上世代安居,生息,勞作,繁衍后代;人與土地血脈相連,人的一生不可能離開土地半步。即便你善于奔跑、跳躍;勇于乘帆遠(yuǎn)航:或是利用人造的鐵翅翼翱翔藍(lán)天…但你總歸要雙腳落地,回歸故里。有一股比重力加速度還快疾的鄉(xiāng)愁會緊緊攫住你的心靈,有一種比母子連心的力量還厚實的偉力會推動你踉蹌回歸的步幅!
土地啊……她忠厚,溫良,平和,廣袤無垠又近在咫尺。她是布衣的一部分,是糧倉的四柱和屋宇的根基。她沉默寡言,但慷慨無疆。仿佛年邁的祖母,又像雙乳豐實生育不倦的年輕母親,只要勤于播種,總會有所收獲。土地從不虛偽騙人,從不背信棄義。土地就是土地——一個睿智的永不撒謊的長者。
鳥兒是她最小的女兒,鷹是她四處巡視的衛(wèi)士,江河小溪是她衣袂上的彩帶和珠鏈,美麗的湖泊是她梳妝打扮的鏡子,高山峻嶺是她挺拔的脊梁,果實和鮮花則是她爽朗如風(fēng)的笑靨。
每當(dāng)戰(zhàn)亂暴起。朝代更迭,大纛下英雄和盜賊的面容輪流變換,仿若一反常態(tài)的疾風(fēng)驟雨襲擾著天下蒼生……這時候只有土地,只有土地一如既往忠誠如故,只有土地沒有背叛并且敞開了無私的胸懷。
當(dāng)亡魂如風(fēng)掠過巨大的廊柱和彈痕累累的殘垣斷壁,腐爛的尸骨覆蓋住無邊的夢境,只有日月朗照下的土地露出了溫馨的微笑。只有烈焰吞噬過的遍地傷者在回憶,在作證……那曾經(jīng)有過的,和正在失去的,必將在四季輪回般的歲月深處得到喘息和撫慰。
你可以說,沒有比鞠躬耕作的農(nóng)民更了解土地了(農(nóng)民用全部積蓄來滿足擁有土地的夢想往往受到世人嘲笑)。你還可以說,沒有比那位偉大帝王更懂得如何占領(lǐng)更遼闊的疆域以便完成自己的霸業(yè)了!從黃河源頭到長江八???,從漢武帝到朱元璋——成吉思汗老了,草原胖了……又瘦了,那彎弓射出的箭一路向西向西,沒有追上變成影子的大雕。而是幻化成了一弦鋒利的月牙兒,轔轔運轉(zhuǎn)的時針一樣指向英雄版圖……
土地總是從一棵草開始。從一粒黃金谷粒上,土地要站起來!黃土高原和茫茫平原要像一位老邁的父親一樣站起來1帶著巍峨的莊嚴(yán)神色,荷著一柄千古大鋤和樸素如詩的鄉(xiāng)謠。土地呵(為什么古典名著《西游記》里的土地神總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鄉(xiāng)村老頭呢?)
一代代人被死亡席卷,一代代人成為死神那冷酷巨掌拍擊下的灰燼和齏粉。而土地巍然不動,土地會讓被颶風(fēng)連根拔起的大樹重新變成希望的種子,土地也會使遭受雷殛的心靈盟發(fā)蓓蕾。
土地最偉大之處是無私的給予。誠實的勞動是向她表達(dá)愛意的唯一方式。同時,對土地的訴說是世界上最樸素最神圣的情感——傳說、典籍、寺廟、村莊、故人的墓地和青銅雕像上的花環(huán)……總有一種神明般的聲音占據(jù)著人們饑渴的心房,總有一聲呼喚保留了最初的感動——那是炊煙般的母喚兒歸的聲備,在薄暮時分熟識的小路盡頭,裊——裊——環(huán)——繞。
土地啊,你是人類共同的母親,母親中的母親,你以你的慈愛讓我們領(lǐng)受箴言,你以你的寬容讓世間所有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得到諒解和饒恕!哦,那功勛的喜悅或罪孽的懺悔啊,在土地?zé)o邊的寧靜中終將歸于安息。
(選自《遼寧日報》)
這是一首土地贊歌。巴音博羅飽含深情地贊頌了土地所有的優(yōu)良品質(zhì):像襟懷一樣寬廣的恩澤,如長者似的從不虛偽騙人、背信棄義。一如既往的忠誠如故,以及她的無私給予,還有面對災(zāi)難時的巍然不動等等,這些品質(zhì)共同構(gòu)筑了土地這一平凡而偉大的形象。從這些飽含深情的文字中,我們不難看出,巴音博羅與艾青一樣,都是有“土地情結(jié)”的,只不過艾青高唱“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是用語言來點化自己的“土地情結(jié)”。而在巴音博羅的眼里,土地是人類共同的母親,在她的無私給予面前,任何情感都顯得蒼白無力,只有誠實的勞動才是向她表達(dá)愛意的唯一方式,通過行動來踐行自己的“土地情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