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瑋

他是眾多媒體關注的焦點,經常遭遇各路記者的“圍追堵截”。 他曾發(fā)出“不要讓老百姓手里的錢毛了”的聲音,舉起與通脹作戰(zhàn)的大旗;他推動近十年來中國金融領域最重要的改革之——人民幣匯率改革,被尊稱為“人民幣先生”。他,就是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

提起周小川,人們首先會想到他是央行行長?？稍诤芏嘟洕缛耸垦劾?央行掌舵人周小川更是一位學者。他一直致力于宏觀經濟研究,發(fā)表過論文上百篇、出版立著10多部,還兩次獲得國內經濟學界的最高榮譽——孫冶方經濟科學論文獎。

面對經濟危機背景下的“美元困局”

2008年9月,以雷曼兄弟的破產為標志,次貸危機演變?yōu)橐粓鋈蛐缘慕鹑谖C,以美元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弊端。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也遭到美元貶值和外需走軟的折磨,巨額的外匯儲備和高度外部依賴型的經濟發(fā)展模式逼迫我國必須嘗試擺脫對美元的依賴。

2009年,是國際金融危機肆虐全球后的第一年。這一年,全球經濟復蘇前景撲朔迷離,整個世界都期望著中國的聲音。

2009年3月23日,周小川公開發(fā)表文章,提出應該繼續(xù)推進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具體內容包括,加強對主要儲備貨幣發(fā)行國經濟金融政策監(jiān)督,提升特別提款權(即SDR,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于1969年創(chuàng)設的一種儲備資產和記賬單位,亦稱“紙黃金”,最初是為了支持布雷頓森林體系而創(chuàng)設)的地位和作用,穩(wěn)步推動國際貨幣體系向多元化發(fā)展。改革的最終目標是“創(chuàng)造一種與主權國家脫鉤、并能保持幣值長期穩(wěn)定的國際儲備貨幣,從而避免主權信用貨幣作為儲備貨幣的內在缺陷”。他在文章中明確表達了中國對美國貨幣政策的憂慮與不滿。

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在白宮舉行新聞發(fā)布會時稱,全球投資者將購入美元視為安全投資,而美國經濟則更為穩(wěn)健。他對中國央行行長周小川提出的創(chuàng)立新的全球貨幣形式以取代美元的建議表示了懷疑,“并不認為有必要設立一種新的全球貨幣”。

此次金融危機顯示全球貨幣體系的失衡已經難以支撐全球經濟增長,美國的貿易赤字和亞洲美元、石油美元,顯示危險的平衡搖搖欲墜,對各方無益。其實,周小川并不是替人民幣立言,而是替所有美元持有者立言。無論美國態(tài)度如何,無論改革方案如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是大勢所趨,這取決于貨幣背后的經濟實力與貨幣信用。

一直以來,我國對外貿易大都采用美元和歐元等國際貨幣進行結算。這次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后,美元、歐元匯率波動劇烈,企業(yè)經營風險大大增加,市場上以幣值相對穩(wěn)定的人民幣進行結算的呼聲日趨強烈。以人民幣進行跨境貿易結算,可以為企業(yè)簡化跨境貿易手續(xù),降低交易成本,規(guī)避匯率風險,使進出口企業(yè)實現雙贏,在全球貿易低迷的大背景下有利于穩(wěn)定雙邊貿易。中國從促進貿易增長的角度出發(fā),正在加快研究人民幣作為結算貨幣的實踐操作。

2008年12月24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在廣東和長江三角洲地區(qū)、港澳地區(qū)、廣西和云南與東盟的貨物貿易進行人民幣結算試點。2009年4月8日,國務院會議決定在上海市和廣東省廣州、深圳、珠海、東莞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7月2日、3日,中國人民銀行先后公布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及其《實施細則》。3日以后,兩家試點行的首單業(yè)務紛紛落地,人民幣完成了其歷史上的首次結算功能。

2009年隨著我國經濟實力不斷增強和人民幣匯率持續(xù)穩(wěn)定,人民幣在我國與毗鄰國家經濟交往中作為支付貨幣的使用范圍和規(guī)模不斷擴大,國際地位不斷提高,人民幣區(qū)域化方面,出現了越來越多更加積極主動的嘗試。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金融危機開啟了人民幣國際化“元年”。

周小川說,解決當今世界上的問題特別是克服金融危機的問題,使用過去傳統(tǒng)框架下的方法已經不夠了,應該通過系統(tǒng)的變化,擴大發(fā)展中國家和新興國家的聲音,而國際金融的規(guī)則制定也要有新興市場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的參與。

2009年7月3日,周小川在北京舉行的全球智庫峰會上表示,要充分重視金融危機微觀方面的成因并加強監(jiān)管,指出:“這次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原因十分復雜,既有宏觀方面的原因,也有微觀方面的原因。大量事實表明微觀經濟的因素起了重要的作用,包括微觀層面的順周期性,金融機構貸款發(fā)放標準松馳問題、杠桿率過高的問題、公司治理的問題、衍生產品的問題、資產證券化等問題。這些因素在這次危機中表現得相當突出,同時也證實了疏于監(jiān)管的危害。因此,我們應當高度重視這方面的改革和監(jiān)管中存在的問題。”

周小川清楚,在國內外經濟環(huán)境發(fā)生劇烈動蕩的情勢下,中國銀行業(yè)仍能保持穩(wěn)健步履,得益于堅持不懈的金融改革。國有商業(yè)銀行幾年前還被境外一些媒體稱為“技術上已瀕臨破產”、“定時炸彈”,經過股份制改造、引進戰(zhàn)略投資者、重組上市等重大舉措,已發(fā)展成為具有廣泛國際認知度的大型商業(yè)銀行。在國有銀行改革的帶動下,其他銀行業(yè)金融機構的風險化解和重組改革也成功推進,中國銀行業(yè)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主要商業(yè)銀行不良貸款率大大降低。周小川認為,銀行業(yè)的健康穩(wěn)定發(fā)展,不僅有利于其自身應對國際金融危機,還為中國經濟的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金融是現代經濟運行的核心

不久前,《亞洲銀行家》雜志評選2009年“領導成就獎”時,專門向周小川及其領導的中國人民銀行頒發(fā)了“危機之年卓越領導特別獎”;:并這樣評價道:“這位行長審慎運用各種貨幣政策工具,在全球經濟陷入低迷之時成功刺激了中國經濟的增長,為世界提供了一個榜樣?！?/p>

從大歷史背景來看,我國金融業(yè)應對危機的卓越表現,正是幾十年來金融業(yè)支持國民經濟發(fā)展的一個結果。中國經濟在幾十年里實現超過9%的年均增速,令全球矚目,這其中金融的作用功不可沒。

反通脹是央行的一項重要工作。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人民銀行運用貨幣政策,大力抽緊銀根,做好舉辦折實存款和配合財政發(fā)行人民勝利折實公債的工作,不到半年時間就有效抑制了國民黨統(tǒng)治時期長達12年的通貨膨脹。此后的幾十年間,我國又先后進行了四次以反通貨膨脹為主要目標的宏觀調控,央行運用多種貨幣政策工具,成功抑制通脹,為支持經濟增長和經濟結構調整,頂住國際金融危機作出了重要貢獻。

針對外界對貨幣政策效果的不同看法,周小川認為,貨幣政策有時間滯后性,我們要想辦法根據現有的知識去對未來做出一些預判。此外,每次制定貨幣政策時,還要考慮貨幣政策傳導的機制。

“貨幣政策在一個國家和另一個國家,在一個時期和在另一個時期,其傳導的有效性是不一樣的,中央銀行制定的是一些大的政策,但是它要通過商業(yè)銀行,通過金融機構,通過企業(yè),反映到整體經濟中去,這種傳導是否順暢,是影響貨幣政策效果的重要因素。”周小川說。

在眾多改革中,2005年的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無疑要被載入新中國金融業(yè)史冊。這次改革,被經濟學家解讀為“是我國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充分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的內在要求”。因為直接參與了這一改革,周小川也被尊稱為“人民幣先生”。

“四年前的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是我國經濟發(fā)展的內在要求。從1981年的匯率改革,到1985年貿易外匯和非貿易外匯的并軌,到1994年成立了外匯市場,再到1996年實現了經常項目可兌換,最后到2005年這次匯率機制的改革,這個改革過程,反映的是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對資源配置逐步優(yōu)化思路一步步推進的過程,總體方向是清楚的?！敝苄〈ㄕf。

基于資源配置逐步優(yōu)化,銀行業(yè)改革也在世紀之交被提上日程。2002年前后,國際上的一些經濟類刊物紛紛刊文,指出中國的商業(yè)銀行瀕臨“技術性破產”。“當時有幾種說法,一種是說中國金融體系是個定時炸彈,也有人說中國金融體系技術上已經破產,這些說法在2002年集中出現。這在一定程度上警示,我們需要加快改革的步伐。2002年國家召開了金融工作會議,決定要加快銀行、保險、證券、信托公司等金融機構改革步伐?！敝苄〈ㄕf。

在一系列金融改革的推動下,我國金融資源配置不斷得以優(yōu)化,企業(yè)合理有效的信貸需求得到更大程度的滿足,極大地釋放了企業(yè)活力和社會生產力。與此同時,中國百姓的金融生活也得以不斷滿足,從銀行卡到股票,從貸款消費到保險產品,中國人正在享受著更優(yōu)質的理財產品、更方便的金融服務。

這是一張周小川近期出席國際會議的日程表:20天前在英國倫敦出席二十國集團財政部長和央行行長會議,15天前在瑞士巴塞爾出席國際清算銀行行長會議,8天前在法國巴黎參加金融穩(wěn)定理事會第二次全體會議,目前正隨中國代表團參加在美國匹茲堡召開的二十國集團金融峰會……

中國央行行長頻頻出席國際會議后,顯示出中國國際金融地位的顯著提升和金融話語權的不斷提高。

2009年3月,在G20倫敦峰會召開前的一周內,周小川連續(xù)發(fā)表三篇署名文章,針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金融危機的應對以及如何幫助發(fā)展中國家發(fā)展等話題,表明了中國的立場,引起世界的關注。

“話語權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們的經濟成就,經濟跟金融是互動的,經濟大了,所以中國的金融也受到重視,這是中國自身努力的結果;此外,由于我們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發(fā)展中國家利益,我們的聲音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代表發(fā)展中國家的,這也增強了我們的發(fā)言權?！敝苄〈ń忉屨f。

60年來,中國金融業(yè)憑借其不斷努力日益得到發(fā)展。新中國成立之初,西方人士認為缺少現代金融管理經驗的中國,將不可能建立起有效的金融體系和貨幣制度,中國金融事業(yè)在國際上被忽視,中國也長期游離在國際金融秩序之外。不過,這種狀況正在發(fā)生變化:在1980年,我國恢復了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合法席位。經過多年的努力,我國實現了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份額的增資,份額排名從第十一位上升至第六位。此外,我們成功加入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收入委員會、世界銀行治理結構改革高層委員會和國際清算銀行董事會,打破了一直從發(fā)達國家中央銀行推選董事的局面。中國所代表的立場和政策主張越來越為世界關注。這種不僅僅是對中國經濟地位和金融體系的關注,同時也是對中國金融業(yè)所走道路的關注。當國際金融危機席卷全球時,中國金融業(yè)并未遭遇明顯的震動,這一方面跟我國與國際金融市場沒有完全接軌有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國金融業(yè)始終采取穩(wěn)健的、循序漸進的改革開放模式,這種模式立足中國金融業(yè)國情并充分借鑒國際經驗,堅持金融改革的市場化取向,循序漸進,抓住時機實現創(chuàng)新。

中國金融市場、中國金融機構已站立在世界舞臺的顯要位置?！安贿^,中國大型金融機構改革道路還是很漫長的,我們不要太在意現在自己在世界的排名。金融行業(yè)要特別強調與時俱進、強調風險意識,什么時候都不能自滿?！敝苄〈◤娬{說。

從學界撞入政界的焦點人物

作為央行行長,周小川廣為人知,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周小川還是一位學者。他是中國人民銀行第一位具有博士頭銜的行長,至于他的身世與業(yè)余情趣更是鮮為人知。

周小川愛好的確廣泛。他不但愛好西方歌劇,善打網球,也是在西方學術期刊上多次發(fā)表論文的中國官員。

周小川的籍貫是“江蘇宜興”。周小川的父親周建南1937年畢業(yè)于上海交通大學電機系?？谷諔?zhàn)爭爆發(fā)后,他毅然走上了革命道路,于1937年底輾轉到達延安。1939年8月由中組部派往重慶做地下統(tǒng)戰(zhàn)工作。解放后,周建南曾任一機部副部長兼對外經濟聯絡總局副總局長,組織領導過編制機械工業(yè)科技發(fā)展規(guī)劃,為國民經濟“調整、鞏固、充實、提高”作出了貢獻?！拔母铩敝?周建南受到沖擊,曾被下放河南羅山“五七”干校勞動,1973年恢復工作,任一機部機械研究院院長。1985年8月從機械部部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從事調查研究和參謀顧問工作。

周小川的母親楊維哲解放前曾就讀武漢大學,解放后在化工部任職。1948年前后,周建南夫婦在黑龍江東安市(現密山市)的東北軍工部直屬二廠(即東安電器廠)工作,周建南時任廠長兼總工程師。這年1月29日,周小川降生。

周小川是北京八中1966屆高三(3)班畢業(yè)生。 1968年,20歲的周小川只能與大多數知識青年一樣“上山下鄉(xiāng)”,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852農場接受鍛煉。“在那里整整呆了4年。這4年中,除了勞動,也有一些其他的接觸,比如,對電話系統(tǒng)、載波廣播系統(tǒng)進行一些工程設計,對機床作一些技術革新?！敝苄〈ㄕf這些實踐對他后來從事研究很有益處。

1972年,作為第二屆工農兵學員,周小川被送到北京化工學院讀書。大學期間,除了系統(tǒng)地學習數學、機械、電子、電機、自動化、化工工程以及英語和日語等,他對計算機特別是對計算機軟件工程產生了濃厚興趣。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北京市自動化技術研究系統(tǒng)研究室工作。2年后,中國恢復研究生招生,周小川考上了機械研究院系統(tǒng)工程應用工業(yè)的研究生,師從中國工程界的老前輩嚴筱均教授。

周小川之所以從事金融工作,一定程度上受父母影響?！拔业母改搁L期都在工業(yè)部門從事經濟工作,受他們的影響,我從小就對經濟問題比較感興趣”。

如果對周小川在經濟學研究作一個時間段上的劃分,1978年前后這一段時間應該是個分水嶺。在此之前,周小川只是對經濟問題感興趣;在此之后,周小川開始進入研究層面。應該說,這一大的變化與周小川所參與的兩個涉及國民經濟的大工程有關,即:“川漢輸氣工程”與“30萬噸乙烯工程”。

“(20世紀)70年代初,很多人以為四川的天然氣儲量非常大,不僅每年可向武漢輸送150億立方米,甚至還有150億立方米可送往上海。國務院對此十分重視,專門成立了一個‘輸氣管線辦公室,決定上馬這一特大的能源工程。接下來,辦公室就從全國調集了一大批技術人員。我也被列選其中,去搞管線壓氣站方面的自動化設計?！敝苄〈ㄕf,后來才發(fā)現,原先上報的數據水分很大,實際上四川的天然氣根本就沒有那么多。“這樣,‘川漢輸氣工程也就成了空中樓閣,所有進口的設備、材料,連同我們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p>

“另一個是‘30萬噸乙烯工程。據考察比較,這樣的工程,我國的設計制造能力與國際的差距并不太大。于是,有關部門決定準備將整個工程實現設備國產化?？墒?國內的石油價格太低,乙烯行業(yè)毫不費力就能賺取到高額利潤,他們根本就不想購買國產設備。同樣,設計部門和制造部門也不怎么考慮經濟選擇原則,關起門來一門心思搞‘國產化。結果,費時多年,‘國產化計劃中途夭折?！眳⑴c了成套設備中央控制系統(tǒng)工程設計的周小川,同樣也是無功而退。

兩次“勞而無功”的經歷對周的觸動很大。他開始意識到,這些項目之所以勞民傷財半途而廢,與中國的經濟體制密不可分。當時,在錢學森等一批系統(tǒng)工程學者的倡導下,學界有意運用系統(tǒng)工程解釋社會發(fā)展問題、人口問題,以及經濟問題。在前輩們的指導下,周小川從那個時期開始從事經濟方面的應用開發(fā)。

1981年初,周小川研究出一個關于經濟中長期發(fā)展的模型。當時,中央提出在20世紀末經濟翻兩番的宏偉藍圖,這一模型配合中央的構想,對發(fā)展、人口、環(huán)境以及部分經濟政策問題進行了定量化、系統(tǒng)化論證。這一做法,是國內用系統(tǒng)動力學和計量經濟學在計算機上建立較大規(guī)模經濟發(fā)展模型最早的一次嘗試。

同一年,周小川與合作者研究出一套研究中國貨幣流通規(guī)律的模型,采用定量的方法,借助網絡來描述貨幣流通的途徑以及貨幣在每個環(huán)節(jié)滯留的時間,并表明其流向。以通過數量化的模型來描述金融問題方式,這在國內也是沒有過的。

對于周小川在這一段時期的表現,經濟學家吳敬璉的評價很高:“1979年至1980年,周小川曾構造了一個多部門動態(tài)發(fā)展的社會經濟仿真模型,并用于政策分析。和許多從工程界轉向經濟分析的學者一樣,他們都是先從結構問題和動態(tài)發(fā)展這種數量關系很突出的領域入手的。但周小川的結構分析一開始就突破了單純物質生產領域的傳統(tǒng)框架。他的這項工作及事后產生的論文,至今對學術界仍有啟發(fā)。”

走出書齋后的本錢更足

1982年8月,周小川考入清華大學,攻讀經濟系統(tǒng)工程專業(yè)首批博士,師從鄭維敏教授。1985年4月,周小川博士畢業(yè)于清華大學經濟系統(tǒng)工程專業(yè),畢業(yè)論文是《國民經濟模型與經濟大系統(tǒng)的分解途徑》。畢業(yè)之后,擔任國務院體改方案領導小組成員兼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副所長。漸漸地,他的研究領域越來越廣泛,涉及經濟體制、宏觀經濟、金融、外貿、社保、財稅、企業(yè)等多個層面,在研究過程中他特別注意借鑒學習國外的經驗,發(fā)表了很多有關國際經驗比較的文章。

此后,周小川先后任對外經濟貿易部部長助理、國家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委員。他是1991年起開始擔任金融管理重任的。當年,任中國銀行常務董事,1991年—1995年任中國銀行副行長。周小川的學術優(yōu)勢與外經貿部部長助理的經歷,使其在中國銀行的領導崗位上得心應手。他本人也在中國銀行的實踐中學到了許多銀行業(yè)的知識和經驗。

1998年周小川接替王岐山,出任中國建設銀行行長。與當年在中國銀行當副行長不同。一方面,這次他的位置是一把手,另一方面他要管理的建行在前任王岐山行長的管理下很有起色,而且這時四大國有銀行的商業(yè)銀行化程度更高了,學習國際先進銀行的管理經驗顯得越來越重要。

自上世紀90年代初涉足金融界,周小川先后任中國銀行副行長、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中國建設銀行行長。其間,他參與制訂了中國銀行業(yè)十年改革歷程的每一個關鍵決策。

中國普通百姓認識“周小川”,更多的是他在證監(jiān)會主席的任上。2000年任中國證券監(jiān)督委員會第四任主席,任命宣布當日,滬深股市大幅高開,被視為“業(yè)界和投資者對周小川均抱以高期望的信號”。

周小川的本錢更足了。作為經濟專家型人才,周小川既有很好的教育背景,又有很高的學術成就,再加上有多屆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的經歷,以及國有商業(yè)銀行和資本市場監(jiān)管部門主要負責人的資歷。所有這些,有助于其更加勝任央行行長這一專業(yè)性很強的崗位。

致力于改進金融生態(tài)

周小川是一個溫和而謙遜的人,發(fā)表演講的時候總是“瞇著眼睛,并面帶微笑”。僅僅從外表和談吐上判斷,周小川不像一位官員,更像一位學者。從一個學術精英躍進到政治精英,周小川似乎不斷在調和身上激進與漸進的矛盾。

近年來,周小川所領導的中國人民銀行一直處在激烈的宏觀調控政策漩渦的核心。一方面力爭用更加靈活的市場化手段積極參與宏觀調控,并爭取更多的貨幣政策自主權;另一方面,也在按照政府的統(tǒng)一部署,穩(wěn)步推進包括利率市場化在內的貨幣政策整體改革。

在過去的幾年里,中國出現的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勢就是存款額大幅度超過貸款額。周小川指出,我國儲蓄率近年來一直很高,這既有社會文化、家庭觀念、人口結構等方面的原因,也有經濟增長模式轉變和社保體系建立滯后的原因。對國內來說,適當降低儲蓄率與提高居民消費率緊密相關,也直接影響國內消費需求的啟動,制約國人消費需求上升的也并不是儲蓄傾向很高,而是居民可支配收入不能隨著經濟的快速增長而大幅增加的問題。我國企業(yè)儲蓄占GDP的比例在全球范圍內都屬于高水平。

中國政府降低儲蓄率的意圖是明確的。2005年以來,中國將擴大內需、刺激消費作為基本國策,其綜合效果必然是降低儲蓄率。在此次危機應對和政策調整中,中國通過擴大消費內需增強經濟增長動力,4萬億經濟刺激計劃規(guī)模在全球位居前列,且以純支出型政策為主,注重改善民生、促進就業(yè),增加農村地區(qū)及弱勢群體收入。但問題依然存在,公共部門、國有企業(yè)等領域的改革仍不徹底,影響了儲蓄率的調整;盡管目前民營、私營企業(yè)已實現市場化和成本真實化,但成本因素不確定,貨幣化程度不夠。有專家認為,解決這個問題的思路是加快完善社保體系,建立覆蓋城鄉(xiāng)居民的社會保障網。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長期過程,需要不懈努力。

如今,金融生態(tài)逐漸形成統(tǒng)一認識。早在2004年12月初召開的“中國經濟學50人論壇”上,周小川首次提出“改進金融生態(tài)”的說法,隨后,他在多種場合闡述這個概念。周小川是在深刻認識到中國金融改革的艱巨性和復雜性的前提下提出改善金融生態(tài)的思想的?！敖鹑谏鷳B(tài)”是借用生態(tài)學的概念,來比喻金融業(yè)運行的外部環(huán)境,主要包括經濟環(huán)境、法制環(huán)境、信用環(huán)境、市場環(huán)境和制度環(huán)境等。

周小川為改善金融生態(tài)開的藥方是:一是要建立良好的法律和執(zhí)法體系,在法律體系中《破產法》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它涉及貸款人能否運用最后手段,使破產起訴成為制約借款人的最終底線;二是要加快企業(yè)客戶包括國有企業(yè)的市場化改革;三是要建立和完善社會信用體系,加快信用數據的積累;四是要提高會計、審計和信息披露等標準;五是要提升中介機構的專業(yè)化服務水平。周小川說,改善金融生態(tài)好比是“化學變化”,不過不是金融機構內部的“化學變化”,而是內部和外部混合的“化學變化”;這一“化學變化”發(fā)生得不會非?？?是要通過較長時間的努力來實現的。

央行行長的位置,原本是一個遠離“公眾”的角色,而周小川卻一次次成為“公眾人物”?？梢云诖氖?有著商業(yè)銀行、中央銀行和證監(jiān)會多重經歷,同時身為經濟學家的周小川一定會把央行管理得井井有條,為中國經濟騰飛做出更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