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德

一日，看見上海某媒體報道說，中國首個自動“飲用水包裝瓶循環(huán)回收機”已安裝在南京路，造價3萬元人民幣。它的原理很簡單：喝完了罐裝或瓶裝飲料就扔進機器，然后機器在閱讀條形碼之后回收，并付給1元回收費。

但我自然產(chǎn)生了一個問題：中國大概有數(shù)以百萬千萬計的勤勞的收廢品人，為什么還需要這樣的機器呢?我讀到的這篇報道說，城市管理部門正是想借此把拾荒者趕出去，因為后者“對于城市形象有不好的影響”。

我決定親自去南京路看一看這臺充滿優(yōu)越感的機器。

遠遠地觀察了一會之后，我首先產(chǎn)生了兩個直接的感受。第一，如果管理部門的目的在于達到“環(huán)境友好”的話，那這個電話亭大小、布滿電子零件的金屬設(shè)備本身就不夠“友好”。第二，如果你不是湊近這個機器去仔細閱讀操作指南的話，根本就不會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因為完全沒有足夠醒目的關(guān)于機器功用的介紹。

它又是怎么工作的呢?我找了幾個塑料瓶、鋁罐來試試看。

一開始，我把一個農(nóng)夫山泉的瓶子塞進了這個機器的大“嘴”里。注意了，這里光“塞”還是不夠的，實際上，你必須是猛地往里推，在相當(dāng)于眉毛的高度用力猛推，推進去差不多6英寸，瓶子才能落在機器里的滾軸上。然后，就在我的手臂還在機器里沒出來的時候，突然之間，滾軸開始轉(zhuǎn)動，同時一個橙色的指示燈亮起(大約就是傳說中的條碼閱讀器)，尋找瓶子上的條碼。

但這是否也是說，機器辨認不出那些包裝紙上條碼被撕掉的瓶子?

我找來的那個包裝齊全的農(nóng)夫山泉瓶子于是滾啊滾啊滾，橙燈也閃啊閃啊閃。在此過程中，我的身邊也聚攏了一群人，想看看我在這個他們此前都沒有注意到的機器上到底在搞什么。有人提醒我說，別老把手臂伸進去，當(dāng)心受傷了。

在我左邊，有一個穿黃T恤的人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不成功地再循環(huán)塑料瓶的過程。隨后，黃T恤把手伸進了機器，找到了我的瓶子，小聲地說了聲“謝謝”之后就拿著瓶子走了。過了一會，我又看見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身旁是一堆未能“被循環(huán)”的瓶子。也就是說，這個拾荒人一整天都在鉆機器的空子，撿那些“循環(huán)”不了的瓶子。

不過，機器似乎對我扔進去的鋁瓶沒什么識別問題。這是不是因為鋁此塑料更貴的原因呢?呵呵。

我讀到的那篇報道還提及，南京路步行街一位官員聲稱，循環(huán)機“在假期三天的時間里共收集了1700個瓶子”。我算了一下，這差不多相當(dāng)于在三天的時間里，這臺機器每三分鐘就處理一個瓶子。

從我的實驗情況來看，這個可能性不大。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政府管理部門為什么要通過安裝一種技術(shù)來驅(qū)趕一個龐大的勞動密集型產(chǎn)業(yè)呢?

由于難以理解，我把“飲用水包裝瓶循環(huán)回收機”稱之為“又大又笨循環(huán)機”，并且決定，我自己的瓶子還是要送給那些勤勞的收廢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