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可人

10月10日 晴

很多年以后我突然憶起老屋。黑色的堅硬瓦片,灰黑甚至泛起灰紅的磚墻。永遠潮濕的青石板一直通向小巷。屋子里很黑,卻有種清涼。屋外的院子里有一棵樹,明亮的綠色,一點也不茂密,卻清澈進心底。在春暖花開中漾開的古老氣息,貫穿了我的童年。

由于爸媽較忙,幼兒園以前,爸爸總是在早上將我交給奶奶,傍晚再來帶走我。老屋附近居住的都是老人,因此我也只能和老屋做伴,自己尋找樂趣。而老屋,也的確是一個稱職的伙伴。

早上一來到老屋,我總是鉆進房間,用力一蹦跳進沙發(fā),滿足地陷了下去,破舊的沙發(fā)僵硬地翹起,我頑皮地將它一點點扯下來,露出土黃色的海綿。奶奶進屋后看到這樣的場景,總是遞給我電視遙控,讓我安靜地看會兒電視。于是,偌大的老屋里只有老舊電視機發(fā)出模糊的聲音,彌漫了窗外的空氣。

正午的時間是用來午睡的,但從來都沒有午睡習慣的我自然不會乖乖睡覺,卻又拗不過奶奶,只好在爺爺奶奶都睡著之后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在午后沉悶的老屋里尋找昨天那只肥胖的老鼠,一個人傻傻地勸慰著“小老鼠,我們一起出來玩好不好?”“太陽真大,你都不出來曬太陽?”之類的傻話,全然忘記了老鼠不會回答這樣的基本常識。有時候也會打開那個向著前院的大窗戶,埋怨太陽太辣而導致我不能出去玩,甚至用撿來的小石子想要砸到太陽,而窗外的那棵樹,偶爾也會開幾朵花,把“春暖花開”的氣息溢進老屋。有時候我也會用破舊的錄音機放起自己喜愛的童話故事。總之,用各種各樣的花樣度過中午之后,我總會趕在爺爺奶奶醒來之前,躺回原來的位置假裝熟睡,等待奶奶來叫醒我。自認為計劃萬無一失,便在“熟睡”時不小心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因而被奶奶看出了破綻,只得老實交代,可憐巴巴地瞅著奶奶希望得到原諒。

爺爺通常會在下午出去,回來的時候給我?guī)б恍┬⊥嬉鈨骸Ｃ慨斶@樣的下午,我便會蹲在前院里,數(shù)螞蟻或者是自顧自地玩過家家。流浪狗有時走過我的面前,我巴眨著眼朝它笑,想要摸摸它的鼻子,卻又怯怯地縮回了手。空氣中的草汁味以及沐浴露的味道快樂地游蕩,如果鄰居老奶奶剛好出門,看見我便樂呵呵地摸摸我的頭。

到了四點,奶奶會從灶臺上端來一碗有助于健康的中藥。黑色的濃汁,在我眼里,可怕到了極點。有時候會撅著嘴推開。最終卻敵不過奶奶的堅持,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喝下,迅速把冰糖塞進嘴里。卻還是被苦澀味扭曲了面孔。中藥見底,也就結束了一天的老屋生活了。

牽著爸爸的手走進小巷回過頭還可以看見奶奶倚在門前。鄰居老奶奶干練地搓著衣服。院子里的那棵樹,“嘩啦嘩啦”地響著……

千千萬萬個這樣的日子,也因為老屋的轉賣而終止。奶奶搬了家——是和老屋完全不同的現(xiàn)代式建筑。

踏著滿地的落英,我突然意識到春季已到。

“春暖花開”這樣溫暖的字眼。能否用它來概括我的老屋童年呢?在離開老屋十余年的今天,老屋年舊的氣息在春暖花開中又開始縈繞在我心間。

哦,時光荏苒,我的童年依舊春暖花開。

浙江省瑞安市安陽實驗中學2008(4)班

指導教師:廖賢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