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莎美

片尾一定要定格在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歲末的這個集體表情上來：不是張藝謀導演的滿天笑臉，而是松了一口氣之后的狡黠微笑一既然天都能塌，還有什么是看不穿放不下的呢?

我想，3008年的時候，人們閑聊起那個遙遠的2008年時，一定會因為沒有親歷過它而慶幸不已或者遺憾萬分。

這一年，世界真的是瘋了。美國《時代》周刊評出的年度十大新聞中，第一條就是“天塌下來了!”——9月13日，傳來了雷曼兄弟瀕臨破產(chǎn)的消息，成為一系列悲劇的開始，直至今日，不知會持續(xù)到何時。

印度和中國也都上了榜。“孟買恐怖襲擊”排在第三位。中國的“三聚氰胺大恐慌”排第七，“汶川地震”排在第十。不知是由于戲劇性事件太多看花了眼，還是金融危機襲來心情太過悲傷，平安勝利的北京奧運會甚至都沒有能夠排上美國人的新聞榜。

這啟發(fā)了我。我開始想，如“2008”被拍成一部史詩電影，其人物之錯綜、情節(jié)之生動，一定可以角逐奧斯卡獎。

華爾街應該是片首場景：一群西裝筆挺、臉上寫著“投資銀行家”的人們正站在紐約股票交易所的大樓頂上，準備往下跳。樓下，出售降落傘的小販生意興隆。鏡頭再閃到亞洲。巴基斯坦伊斯蘭堡最豪華的萬豪酒店一聲巨響，火光熊熊，尸橫遍地。印度孟買，利奧波德餐廳、泰姬瑪哈飯店、維多利亞火車站，槍聲爆炸聲此起彼伏。中國汶川，數(shù)萬人在頃刻之間身陷廢墟……再到中東，加沙地帶上空戰(zhàn)機轟鳴、烏云密布，以色列發(fā)動了幾十年間最猛烈的空襲……連索馬里海盜都鳥槍換炮，劫持了裝有200萬桶原油的沙特巨輪“天狼星號……

在上海的冬日暖陽里，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張張或狂喜或大悲或驚恐的面孔——直到把目光定格在窗外的匆匆行人上。

這一年里，中國人有大喜、有大悲，又大恐慌了一下，再加上年底誰都躲不過的金融危機，使得這個歲末上海的圣誕和新年，格外刺激和特別。除了沒有雪，圣誕夜的上海恐怕比紐約還紐約，滿眼望去都是圣誕老人、圣誕樹和麋鹿。賣場都延長了營業(yè)時間，甚至通宵，營業(yè)額驚人。

在數(shù)年前，聽說曾發(fā)生過一些博士呼吁抵制圣誕節(jié)、保護中國傳統(tǒng)的事件。他們的擔心或許是有道理的。但放下文化領土的爭執(zhí)，對每一位在過去艱難的一年中承受了巨大壓力的人來說，多一個借口與朋友縱情歡樂、做不尋常的事，不是很美好嗎?

一位中國朋友轉來的平安夜晚會主題，叫做“零八快滾零九快來”——一年中所有的壓力，都在這個主題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今年，再也沒有聽到反對圣誕的聲音了，只有幽默的自嘲和盡情的狂歡，讓我想起來就忍不住撲哧一笑。

我想，如果“2008”是一部電影，片尾一定要定格在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歲末的這個集體表情上來：不是張藝謀導演的滿天笑臉，而是松了一口氣之后的狡黠微笑——既然天都能塌，還有什么是看不穿放不下的呢?今年快走，明年快來——此刻，讓我們盡情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