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　兵

借臨時到北京總公司上班的機會,我把母親和岳母一起接到北京玩。岳母以前是五局機施公司的食堂工作人員,已退休多年。70年代初到過北京,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沒有飯吃。母親則是第一次到北京。

我把她們領到我上班的辦公樓,參觀陽臺花園。藍天白云下,從這里可以看到中央電視臺電視發(fā)射塔。岳母見19層的樓上竟然建有一個大魚池,很是驚訝:“這么高的地方還養(yǎng)魚?”左看右看,就是沒弄明白水是從哪里來的。

下樓之前上衛(wèi)生間。

妻子彩云一一給她們介紹:“這里可以洗手,這里可以烘手。”

岳母連連說:“太客氣了!搞得太客氣了!”

“客氣”大概是好和豪華的意思。

上完廁所,母親沖了一下手,然后熟練地去烘手。彩云感嘆:“到底婆婆見過世面,知道用這些玩意兒。”

岳母從衛(wèi)生間出來,洗了手,濕漉漉的就要走。彩云說:“來烘一下”。岳母茫然。彩云抓起她的手,伸到烘手機下面去。一陣嗚嗚聲,岳母嚇得要逃。彩云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捉回來,扯到烘手機下面去。烘完后,準備再扯張紙給她擦,岳母連連說:“不要了不要了,太浪費了!”

彩云表揚說:“勞動人民本色?！?/p>

中午在總公司食堂吃飯。岳母在總公司的三級單位食堂工作多年,退休后竟然有幸在總公司食堂吃飯,豈非緣分?雖然有點拘束,但不影響她以專業(yè)眼光評價道:“這個食堂搞得不錯!”

母親說:“開玩笑!這是總公司食堂,你那個小食堂比得?”

公共汽車上,首都人民給兩位老人讓座,岳母橫豎不肯坐。彩云和顏悅色地給她解釋:“這是北京市優(yōu)待老人的一種規(guī)矩。如果你不坐,萬一摔倒,乘務員是要負責任的。”聽說有這樣嚴重的后果,岳母趕緊乖乖地坐下了。

母親心安理得地享受座位。見一個小伙子坐著,一個白發(fā)老者站在他旁邊,她忍不住掩嘴低聲譴責:“你看那個年輕人,一點都不自覺!”

到頤和園游覽,母親見指示牌上的字大抵認識,就考親家:“你認識上面的字嗎?”岳母老實,說:“我看看。”結果好些字認不出。母親就有些驕傲,問岳母:“你什么文化程度?”岳母答:“小學?！蹦赣H跟彩云說:“你媽不錯,還認得幾個字!原來她只讀過小學,我是讀過初中的?！辈试朴幸鉁缙牌磐L,讓她認黃鸝的“鸝”,母親猜了幾次,都猜錯了。她知道山外有山,于是不再考親家。

來到昆明湖邊,只見風急浪高,氣勢逼人。岳母問我:“這水是流到湘江去的吧?”

彩云恨恨地:“你這輩子只知道一個湘江!”

在一個偏僻處,有人擺攤畫像。給母親畫完后,怎么看都像馮小剛。畫師辯稱:“漫畫在于神似形不似?！辈试普f:“媽,如果你覺得像,我們就給錢?！眿尶戳艘谎?很嫌棄地:“哎呀,把我畫得這么丑!”于是我們決定不給錢。

畫師怫然。

彩云開導說:“其實你可以寫上馮小剛的名字,掛在墻上做廣告?！?/p>

參觀故宮時,在坤寧宮,我告訴她們這是皇后睡覺的地方。岳母驚訝地說:“這么大的地方一個人睡,晚上不害怕嗎?”母親問:“沒有空調,夏天不熱嗎?”

晚上朋友請吃烤鴨,菜肴豐盛。席間,岳母以茶代酒,敬我朋友:“感謝黨和人民的關心,我做夢都沒想到可以坐到這種地方來。”

朋友不好意思。

我說:“你就代表一下黨和人民吧?！?/p>

晚上回去,岳母總結說:“北京現(xiàn)在變好了,去了幾個地方,都有飯吃?！?/p>

責任編輯:趙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