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俏到
床笫之事,于個人、于家庭,都是非常重要的事。除了床笫上可以開展的各種成人運動以外,單就床笫這個硬件本身而言,也是大事。虛幻如楊過,要不是在《神雕俠侶》中睡了幾年寒玉床,他的內(nèi)功底子不會那么厚?,F(xiàn)實如我那個新同事,單身宿舍剛到手,就花了頭月的全部工資買了張大床。極具小資潛力的他認同這個觀點: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躺在床上,當然該有一張好床。
不只我同事這么想,西門慶和他的女人們也這么想?!督鹌棵贰防?,西門慶娶了潘金蓮后,家中新置的最大件不是空調(diào)冰箱電視機。而是十六兩銀子買的一張床。后來西門慶泡李瓶兒到手,就買了更高級的“螺鈿敞廳床”。從來只有新床笑,有誰聽到舊床搖。果然,潘金蓮對李瓶兒的新床大為光火,立即讓西門慶另花六十兩銀子,買進“一張螺鈿有欄桿的床”。
確實,過去沒電器,床第就是首要的家庭裝備。比如明朝知名貪污分子嚴嵩,被抄家時就抄出來大量的床。按照《天水冰山錄》記載,嚴嵩的床分三個檔次,負責抄家的戶部官員有詳細處理意見:頂級的押送戶部倉庫,如“大理石螺鈿床”,中高檔的變賣,如“螺鈿雕漆彩漆大八步床”賣了十五兩銀子。其他沒有名字的低檔木床,直接在舊貨市場傾銷,每張不超過半兩銀子。
舊時床笫名堂多?!奥葩殹笔侵赣胸悮よ偳堆b飾,“敞廳”是指沒有欄桿,“大八步床”是指床的外側(cè)有淺廊,寬至跨八步才能上床,極言其寬大。等等這些,名堂越多,價值越高。所以西門慶的床都非等閑之床——他買床時曾順手買過兩個丫環(huán),總價不過十一兩。命賤如斯,床貴如彼。難怪那媒婆跟西門慶介紹孟玉樓時,特地點明“她手里有點錢,有兩張南京拔步床”。“拔步床”就是“八步床”。這媒婆的介紹,十分接近某些猥瑣男的理想:“那富婆有點錢,還有輛進口的寶馬。”
據(jù)說《金瓶梅》反映的正是明朝世相,所以西門慶和嚴嵩的床是有可比性的。單就名字看,西門慶的床相當于嚴嵩家的中高檔品。盡管價格從十五六兩到六十兩不等,但考慮到送給女人的東西,在花花公子嘴里總是容易變得值錢,而拿出去拍賣的東西卻多半只能折價出售,那么這差距還是可以理解的。
不信你再看,西門慶死后,那張六十兩銀子買來的螺鈿床,就被他的女人們六折轉(zhuǎn)手,吳月娘稱“只賣了三十五兩銀子”。以至春梅都說可惜:“只賣這些兒,早知你老人家打發(fā),我到與你老人家三四十兩銀子要了也罷。”不知怎的。春梅在我腦海中突然變成了馬未都先生的瞇瞇小眼。要是他在,看到這些打折古董,該多么興奮啊。
(郭衛(wèi)陽摘自《中國新聞周刊》)
讀書當如曾國藩
撇開曾國藩的“曾剃頭”之惡名,只就讀書來看,他確有很多值得學習之處。
“買書不可不多”,是曾國藩的觀點。道光十六年,自京師“貸百金,南歸過金陵,盡以購書”。歸家后,“侵晨起讀,中夜而休,泛覽百家,足不出庭戶者幾一年?!?/p>
“看書不可不知所擇”,是他的另一觀點。他最終所擇者,于四書五經(jīng)之外,就是《史記》《漢書》《莊子》及韓愈等人的文章……
以古觀今,時下貸千金萬金盡以購房、購車者眾多,貸款購書者恐怕是幾乎沒有吧!當然,也有“買書不可不多”者,但最終又有幾人能選擇一些自己喜歡的認真去讀了呢?曾國藩說過:“余平生有三恥:學問各途,皆略涉其涯涘,獨天文算學,毫無所知,雖恒星五緯,亦不認識,一恥也……”
我想,如若曾公能活到今天,他一定會以不懂電腦為恥,也一定會以不知天文算學,不識恒星五緯為恥,說不定他還會與時俱進地讓銀行開發(fā)出“書貸”業(yè)務(wù)來。賣書有一套學問,比如讀書要“一句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通曾公讀書非常專注,一書不點完,斷而且要“先認其貌,后觀其神”。他還了許多讀書課程,“每日讀史十頁”,不曾間斷。
讀書還以成誦為斷。他5歲開始背誦成誦《周禮》《史記》,56歲仍能成誦天,書籍資源比彼時豐富了千倍萬倍,分成誦的心情?還值得一說的是,檢索曾氏現(xiàn)存的一千余封家書中,多有教子讀書的內(nèi)容。他對下一代,不僅有讀書要“看、讀、寫、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的總體要求,而且有對研讀《漢書》《史記》等讀書之道的具體要求。
曾國藩在讀書生涯中,精心地讀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乃至對生活的感悟,并以此浸潤和融入人生,是奮進的,也是艱難的,有些人窮極一生也未必可以真的實現(xiàn)。也許,正因為這一點,青年時代的毛澤東說,“吾于近人,獨服曾文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