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來
此時此刻,我所追思的華年,不關“曉夢迷蝴蝶”,不關“春心托杜鵑”,也不關含淚之“珠”,也不關生煙之“玉”,而是與《飛天》一起走過的歲月,特別是在《飛天》編詩的十多年時光。實際上,那時我已是知天命而屆耳順的歲數(shù),早已不屬于華年了。可是在我的內心里覺得仍然是華年者,因為那是沉浸于詩的年月,而詩永遠使人心旌搖曳,風華正茂。
作為在甘肅土生土長的文學寫作者,與《飛天》的緣分可以說是如魚和水那樣的自然天成。從它的讀者,到它的作者,最后到它的編者,與之融為一體,也算是修成了“正果”,起碼是它風雨歷程的見證者,親歷者。
1987年,李云鵬出任主編,編輯部作了些調整,我開始了詩歌編輯生涯?!讹w天》歷來詩歌方面的人手比較富裕,我原來是在小說組看稿子,從此和老鄉(xiāng)一起擔當起編詩的責任。老鄉(xiāng)寫詩編詩多年,有執(zhí)著的藝術追求,有獨特的藝術個性,寫詩編詩都很認真,是很高興一起共事的。我們便達成了約定,兩人輪流編,一人一期,努力編出各自的“特色”,刊物的面貌勢必會更多彩些,也會避免許多無意義的內耗。云鵬也同意。云鵬熱愛編輯工作,有主見,有原則,工作嚴謹細致又能包容,也有多年創(chuàng)作的甘苦體會。這樣一來,詩歌的編輯工作運轉就挺順暢,大家心情也蠻寬舒。當然,工作中難能沒有一點爭執(zhí),但偶然的齟齬也都化解于對詩的執(zhí)著之中了。
那段時間,隨著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商品經(jīng)濟的價值觀和游戲規(guī)則也不可避免地滲透到社會的各個領域,文學包括詩歌也不例外。詩的社會性和現(xiàn)實感被越來越多地消解,而它的娛樂性和商品化傾向越來越嚴重。許多人不再看重詩歌本身的價值,而更相信憑借詩歌獲取的“好處”。他們失去了探討為人為詩之“道”的興趣,卻熱衷于包裝炒作的操弄之“術”。可謂荒于“道”而精于“術”矣。一時間,像商店的招牌和廣告似的,編詩的和寫詩的爭相打出了“純詩”、“大詩”、“漢詩”、“帥氣之詩”等等令人費解的旗號以標榜不同凡響。甚至,有的行業(yè)和地域也被詩的旗號占據(jù),貼上了詩的標簽,座次長期爭執(zhí)不下。創(chuàng)作卻越來越平庸,嚴重脫離現(xiàn)實生活,因襲某類話語模式,翻炒一些流行意象,一時成為時尚,造成了明顯的泡沫現(xiàn)象,應了“滿臺鑼鼓響,看后無印象”的老話。編輯隊伍中,雖然沒有條件像官場有人那樣搞腐敗,但也出現(xiàn)了某些“潛規(guī)則”,令人憂慮。我相信那些事像鴉片一樣,為了一時的受用,正在毀壞著文學,毀壞著詩。
編詩之初,有人投石問路,探我準備打什么旗號。我回答,詩本身就是旗號,還需要什么旗號呢?問者疑惑不解,不打旗號不拉桿子,怎么能打出去又怎么能打響?我說,古今中外,我不知道有哪一位優(yōu)秀的作家或哪一部好作品是靠這種辦法造就的。文學藝術不是野魔亂道,不需要拜妖祭鬼;也不是跑江湖,不需要拉桿子,虛張聲勢。文學藝術是高度個體性的精神活動,并不是全靠人多勢眾。一加一仍然等于一,甚至小于一。在我看來,對一個作家和詩人,最有決定意義的,還是他的作品本身的價值。就像一件商品,如果它本身的品質不優(yōu)良,要靠包裝標簽廣告詞去忽悠人,恐怕那也難以持久。我說,虛虛夸夸那一套,對文學創(chuàng)作來說,什么用處也沒有,只能使風氣更加浮躁。先別考慮打響的事。先把自己的東西寫好。他表示懷疑,好不好還不是有“話語權”的人說了算。他這話顯然是有所指的。我的同行有言,沒有登出來的就是稿件,登出來的就是作品。編者的“話語權”在決定登不登時誠然是起作用的,但作品的優(yōu)劣,最終還是要接受讀者的檢驗,時間的檢驗。不像兩個人喝酒,喝完瓶子一撂誰也不知道。作品登出去是要見人的,發(fā)那么爛,人家會作者編輯卷一起罵,糟蹋行情。只有對自己缺乏自信的人,才會用詭辯否認或逃避這種檢驗。當然,也有不少人僅以刊登為目的,短線操作,那也只好另作別論了。起碼應該走在正路上,走在堅實的路上。訪客接著便問,那么在你看來,怎樣才是正確的?依我看,在藝術上,很難有絕對的正誤之分,往往只是優(yōu)劣之別。我從來不拿什么“理論”提出的概念去衡量詩,也不管貼的是什么標簽,也不怎么趕熱潮。詩是藝術,好詩往往有不可言傳之妙,但也絕對不是莫名其妙。詩不應該是戲里的噱頭,也不應該是腦筋急轉彎式的文字游戲,或堆砌辭藻的文字秀。要么它能讓你的心靈顫動,要么它能把你帶入一種境界,要么它能引起你深長的遐思和聯(lián)想,要么它能讓你感到有趣,獨自發(fā)出會心的微笑。這就是詩美之所在。否則,不能體味,不能溝通,不能共鳴,詩歌又有什么意思呢?詩歌也許永遠不會引起足球比賽那樣的轟動,但一首好詩卻能使多少顆浮躁的心安靜下來,甚至帶給多少代人美好的慰藉。詩歌不是哲學,詩歌也不是宗教,詩歌是讓人們向往生活、留戀人生的吟唱。詩歌不能屏除生活實感和人間煙火,也不能沒有道德、精神和情感,藝術上的創(chuàng)造不消說更應該精益求精。標簽化、模式化、虛浮化、隨意化是時疫大病。至此,朋友恍若明了:看來,這就是你的編輯理念。我說,不敢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點想法。
《飛天》根據(jù)自身的整體構想和編輯力量,每期劃撥給詩歌的版面達十多個頁面,除刊登大量組詩,還設有“大學生詩苑”、“青年詩壇”、“詩詞之頁”等固定欄目。而且,從1989年開始,每年編發(fā)一期詩專號(有時兼及散文),一口氣堅持了十多年。這在當時詩歌越來越不被看好,詩壇越來越冷清,不少綜合性文學刊物紛紛改版,不斷壓縮詩歌空間的“潮流”中,真有點逆勢而行、浪遏飛舟之概。未料此舉一出,一下子吸引來廣泛的關注。因為實行的是真格的用稿從優(yōu),貨真價實,編風清正,所以贏得了作者和讀者信譽,稿源充沛,門庭興旺,不算多久,《飛天》便被看作詩界的一個“大碼頭”。
這期間,我們一直致力于省內外文學新人的發(fā)現(xiàn)和扶植,陸續(xù)推介過不少初露頭角的詩作者。1989年的詩歌專號上,曾集中推介過阿信、桑子、高尚、石厲、葉舟、朵生春、王久辛、娜夜八位當時脫穎而出的甘肅詩歌新人。二十年過去了,他們幾乎都有出色的表現(xiàn)。葉舟以《大敦煌》奠定了他的詩歌成就,在小說的創(chuàng)作上同時揮灑著他出眾的才華,始終保持著超越的姿態(tài),表現(xiàn)出強勁旺盛的創(chuàng)造力,屢屢令人耳目一新。高尚從《掉頭一望》一路走來,不斷地剝離世俗的欲念而接近詩的內核,組詩《面朝月亮》和《切開水面》等詩一出,便像空谷幽蘭,其高雅純熟、洗練熨帖,又有多少詩篇堪與相比?去年應桑子之邀去甘南,一次聚會,我又一次背誦起阿信二十年前的《給桑子》,不禁滿座動容。阿信后來寫的那些以甘南為背景的詩,又是何等的簡約精警,兼具草原的風韻和金石的骨力,令人難忘。桑子的《秋歌》和《告訴親人》當年曾風靡一時,后來以為他轉而專攻史論,但從網(wǎng)上讀到他以一個被稱為“金枝”的西方神話為背景而創(chuàng)作的多幕詩劇《內米湖畔》,洋洋大觀,遂從他的引而不發(fā)中感覺到他學養(yǎng)和力道的深厚,感佩不已。娜夜曠日持久地以精短的篇章和詭奇的筆觸揭示著女人“內宇宙”的秘密,為人稱道。而王久辛則接連以構思特別的長篇政治抒情詩奉獻于讀者,頗受矚目。朵生春的《冬天的吉他聲》,特別是其中《小指·對憂愁的注解》一首,這些年來一直縈繞心頭,每每使我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中弱者的無助和不幸;他的長篇小說《文人末路》又使我久久沉思,黯然神傷。
十年后的1998年,我們又懷著十分喜悅的心情和熱切的期盼,推介了小米、茍?zhí)鞎浴⑿狱S天、楊獻平、扎西才讓、妥清德、李繼宗和倪長錄等八位青年詩友。他們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我省當時最年輕的詩歌力量。在過去的十年間,小米一直保持著他嚴肅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和嚴峻健朗的詩風。汶川大地震中,他作為災區(qū)的普通一員,一邊在救災一線摸爬滾打,一邊寫下了數(shù)十首沾滿塵埃和血污的詩篇,那是多么珍貴的詩的歷史見證。茍?zhí)鞎砸越M詩《紅燈籠火罐罐》而名,在詩歌創(chuàng)作的同時,又攻獵于小說和兒童文學,其短篇小說《鵓鴿旋窩》出手不凡,被多家選刊轉載后,又有六卷本的魔幻系列《人體世界科幻歷奇》在上海問世?,F(xiàn)在,他正向更高的山峰攀登。杏黃天的詩,在表現(xiàn)現(xiàn)代工業(yè)的特質和精神方面,是我所見到的最具個性、筆力最為剛健犀利的作品。去一下他彌漫著灼熱粉塵的車間,就會理解他詩中屢屢發(fā)出的呼嘯。扎西才讓一直像他的名篇《河流》的意象那樣,深沉而激越,寬厚而落寞,在甘南草原高舉《我的另類生活》,洶涌著,咆哮著,掙扎著。楊獻平和其他幾位,“好作新詩繼桑苧”,耕耘不輟,也都有新的發(fā)展和收獲。
除了上述詩專號上集中推介的以外,還逐期分別推介了許多青年詩人和他們的作品。僅我經(jīng)手編發(fā)的,就有不少給編者和讀者留下了至今仍然新鮮的記憶。如,馮誠的《忘卻的夏日》、申世家的《胡麻部落》、波眠的《黃雪地帶》、馬青山的《兀立的葦草》、辛茹的《奔騰如雨的馬蹄》、完瑪央金的《粗陋的搖籃曲》、夏景的《水鳥》、孟子為的《救度母 救度母》、何智龍的《海與歌者》、丁念保的《太陽樹上的蜂群》、于貴鋒的《水晶之戀》、孫江的《青草年代》、馬蕭蕭的《簡單思想》、包苞的《有一只鳥的名字叫火》、徐學的《身在河西》等等。加上老鄉(xiāng)編發(fā)的,不消說那該是多么可觀?,F(xiàn)在,這些人都大成氣候了。他們已經(jīng)或正在建構起自己據(jù)以信守的文學觀念,已經(jīng)或正在形成自己的藝術個性,發(fā)揮著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外省市許多當時初露頭角和風頭正健的青年詩人,如北京的劉希全、彭俐、黃殿琴、伍立楊、趙貴辰;湖北的張執(zhí)浩、阿毛、向武華、劍南、余笑忠;重慶的李元勝、冉冉;河南的藍藍、易殿選;山東的譚延桐、王黎明、路也;上海的徐芳;湖南的江堤、彭國梁、陳惠芳、楊舒翼;四川的聶作平、李自國、冉云飛、啞石;浙江的義海、榮榮、江一郎、柯平;陜西的劉亞麗、遠村、秦巴子、劉文閣;江蘇的劉家魁;江西的程維、紫薇;安徽的祝鳳鳴、吳子長;河北的何香久、張洪波、劉松林;新疆的曲近、賀海濤;內蒙古的王秋才;東北的薛衛(wèi)民、馬永波、王妍丁、潘烽等等,都以親身的感受對《飛天》的編風給予信任,屢屢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寄給我們。
我們還始終得到省內外中老年詩人們的支持。公劉的組詩《美利堅風景線》、雷抒雁的組詩《尋找姿勢》、葉延濱的組詩《諸神的國度》、白航的組詩《藍色幽默》、張新泉的組詩《都市形而下》、唐祈的組詩《西北十四行》、丹真貢布的組詩《三月的綠雪》、汪玉良的組詩《黃昏時的思念》、李云鵬的組詩《郵票及其他》、段玫的組詩《冬天的魅力》、洋雨的組詩《恐龍戈壁十二拍》、林染的組詩《長風幾萬里》等都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李瑛的詩,沙陵的詩、曉雪的詩,高平的詩,劉章的詩,夏羊的詩,查干的詩,伊丹才讓的詩,以及許多老詩人的作品,都給刊物增添了光彩和分量。上述諸家大都是詩壇宿將,有的是前輩,有的是詩友。非常感謝他們!近幾年,他們中好幾位已經(jīng)謝世。我常常懷念起他們的道德文章,輒生“徒此挹清芬”的感慨。
我們還和臺灣許多詩人以詩會友,不止一次地編發(fā)過規(guī)??捎^的專輯,加深兩岸詩界的交流和友情。他們也為在《飛天》發(fā)表作品而引以為幸。
總之,那些年《飛天》的詩歌,和以往多年一脈相承,真有點郁郁乎文哉,蔚為壯觀,也逐漸形成了《飛天》詩歌的宏觀風貌和基本格調:生活實感與藝術創(chuàng)造的融合、現(xiàn)代意識與本土根性的互滲、詩人與讀者的共有;堅實而凝練、奇妙而自然。
朋友夸獎說,你們在詩歌不景氣的情況下,能一直堅持這么做,真不容易?!对娍?001年7月號也這樣鼓勵道:“《飛天》雜志以其始終堅守詩歌陣地并每年推出質量甚佳的‘詩歌專號為詩壇矚目。這恐怕不僅因為他們擁有一支熱愛詩歌的編輯隊伍,更因為他們對文學的執(zhí)著和對詩歌的崇敬?!?/p>
我有一個基本的信念,無論什么時候,生活終歸不能沒有詩歌。當然,也不可能人人都是詩歌愛好者,也不能強制人們喜歡他們不喜歡的詩。詩的事業(yè),就像花朵的孕育和開放,是在寧靜之中美麗著,芳香著。可惜許多的人對這一點還沒有覺悟,成天煩亂于蝸角虛名蠅頭微利,卻不知道從詩歌里去尋找和感受靜肅之美。說到編詩,只要認真從事,盡可能做得好些,讀者還是會歡迎的。刊物銷售不暢,原因很多,要詩歌背這個黑鍋是不公正的。其實,有的刊物壓縮了詩歌版面,或者索性把詩歌掃地出門,也未見銷售有什么改觀。只能怪我們沒有善待詩,不能怪詩壞了我們的事。
我夠不上“對詩歌的崇敬”,只能算是熱愛,比較認真而已。我愛有才情、有幻想而又比較實在的人,相信即使在商品社會,市儈和詩人也難于兼于一身。實際上,在選稿時,盡量求其公正,再講點包容性,這就夠了。我很喜歡《詩刊》“默默耕耘”這四個字的表揚。比如每年一期的詩專號,說起來也是一次“盛宴”,但我們從不四處張揚,東拉西扯。只是從年初起,發(fā)現(xiàn)好詩,一時又發(fā)不上,就一點一點地攢。其實,只要平心而論,就詩論詩,少摻雜些別的東西,好詩還是不少。攢到年底就可以編一期詩專號了。年年如此。要從默默的工作中間發(fā)現(xiàn)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給還不太到位的加把力,把自己認為好的展示出來,體會做一個編輯才有的那種發(fā)現(xiàn)的驚喜和寬容的欣慰。公正是信譽的來源。詩歌的價值只在詩歌本身,不能附加的東西太多,更不可急功近利,否則,貶值的只能是詩歌。前幾年在廬山的詩會上,我還發(fā)出過一個疑問,詩歌的價值究竟何在?這個根本性的問題,的確是值得深思的。
在編詩的過程中,免不了要不斷地讀詩,不斷地和年輕的詩人交流,和詩歌愛好著接觸,在批評與反批評中,在創(chuàng)作與編輯的實踐中,在對現(xiàn)實生活的理解和認識的同時,不斷地思考種種關于詩的問題,深化和豐富對詩歌的理解,甚至一次一次迎來心血的來潮,屢屢為生活的激情和創(chuàng)作的欲望所驅使,不經(jīng)意中草草度過了將近二十年的創(chuàng)作旺盛期。為此,我衷心感謝《飛天》。我喜歡《飛天》的團隊精神及其風氣的和順,人的專業(yè)意識也強,如果想做點正經(jīng)事,倒是個地方。但我不敢說“我會不斷超越自己”這樣的話。寫詩既不是一門匠藝,也不是一種競技,而是一種無法預見和規(guī)劃的精神活動,很大程度上是自在的而非自為的,不是想“搞上去”就可以“搞上去”,不必完成指標式地過于刻意強求。激情和靈感的天敵就是心氣的浮躁。詩的寫作,其實也是盡享靜肅之美的過程。否則,就會無形中失去許多。而我,自以為已經(jīng)從寫詩和編詩中享受到了這種靜肅之美。退休后,寓居北京,又受聘在《詩刊》參與了幾年函授輔導,工作也還是看稿子,改稿子,寫意見,選好的送審。詩刊的人和學員都夸說處理得一絲不茍,很認真,很準,滿意沒商量。我說,這都是《飛天》養(yǎng)成的一套,不能對不住作者和讀者。我聽著自己這話,就好像聽著流年已然漸漸遠去的絮語,從天邊傳來飄渺的回音。
說到《飛天》,當然,想說的遠遠不只這些。而我這里說的,又多是些陳年舊事,提到的一些作者和作品,也大都是自己經(jīng)手過留下的一些印象,掛一漏萬在所難免。好在這里并不是論述《飛天》詩歌的全貌,更不是全省詩歌創(chuàng)作的整體情況。那是我有意愿卻無能力做的事。
責任編輯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