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傷
1.夜路公車102
我叫小諾,男,23歲,A型血,雜志社編輯。
之所以介紹這個,是因為我和幾個妖蛾子女同事正在網(wǎng)上玩一個游戲,叫做“測陰緣”。
快下班時,女同事嬌嬌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算命網(wǎng),說,每個人在冥冥中都有一個守護者,將自己的名字、姓名、年齡、血型和職業(yè)輸入到一個網(wǎng)站的表格中,就可以算出來你的守護者是誰。
嬌嬌輸入后,藍色的框框里出現(xiàn)一個紅色的名字:謝嘉軒。
“好帥的名字哦!”嬌嬌立馬作暈倒狀,“他肯定是個又帥又多金的好男人,趕緊迎娶我吧,我的幸福交給你了!”
眾妖蛾起哄,將花癡一片的嬌嬌拉起來,把我推上去:“快!就剩你了!”
我老老實實輸入相關(guān)信息,點擊Enter,等待中……
“良子。”
一個名字閃電般在我眼前晃動一下,隨即電腦忽然黑屏了。
“死機?!”妖蛾子們憤怒地拍著顯示屏:“怎么搞的!便宜你了小諾,我們守護者的名字都給你看到了,就你的我們沒看見,不公平!”
“你們沒看見?!”
“當然!”
“好了別當真了,玩玩而已!”我笑著啟動電腦,卻怎么也啟動不了。
正折騰著,幾個妖蛾子一哄而散,我偷眼覷見主編進來。她將厚厚一沓手寫稿丟到我電腦前:“把這文件打成電子文稿,排好格式發(fā)我郵箱,我明天務(wù)必要的。”
她看我面有難色,便不由分說命令道:“就你是男生,今晚你加個班,這個文件很重要?!?/p>
電腦這時竟然又神經(jīng)兮兮地自己啟動了,進入Windows,一片熒藍。抬頭看看那些可惡的女人,都開始收拾東西,然后幸災(zāi)樂禍地一個個走人。轉(zhuǎn)眼間辦公室就剩我自己。
等我把文件打完,看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jīng)是,暈倒——深夜零點!最后一班夜班公車102路是00:05到站,再不趕緊走,我只能自己掏錢打車了!
本著省錢的目的,匆匆忙忙收拾東西沖向電梯。寫字樓已寂無一人。剛跑到站牌處,電子站牌顯示是00:06,那最后一輛紅色的夜班車剛剛過去,想追已追不上。
站在深夜寂寥的城市大街上,連出租車也沒一輛,正郁悶,卻忽然看到后面又一輛102公車姍姍來遲。不對,怎么是綠色的?這趟公交我天天坐,不都是紅色的嗎?難道是路燈的問題?機不可失,我來不及細想,沒等它停穩(wěn)就沖了上去。刷卡,找座!阿彌陀佛,真是好運。
坐穩(wěn)之后,卻隱隱感到有些異樣。
黑漆漆的車上,除了我,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臉上沒有表情的司機,一個是坐在我身后看不清表情的男人。他距離我近,我竟然能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潮乎乎的霉味。
這人夠邋遢!我心說:衣服能捂出這種味兒,不怕長蛆?!
正胡思亂想,后面的人忽然用胳膊肘捅我一下。我還沒回頭,他卻站起來,大聲喊起來——聲音滿清亮,似乎是我的同齡人:
“你怎么搞的,踩我腳!”
我回頭看看,確定在空蕩蕩的車廂內(nèi),他是在對我喊。
我的心情原本就被加班整得無比差,加上他胡攪蠻纏,我氣不打一處來:“找事兒啊你!我老老實實坐你前面,怎么可能踩你的腳!”
“你才找事兒!”他站起來抓住我的衣領(lǐng):“車上人多!下去說理去!”
正說著,車喇叭里傳來女人尖細的報站聲,聽著有些病懨懨的古怪,不似往常的模樣。公車在一個站牌處停下來,車門打開,他不由分說把我往門口拉。我急得冒汗,一邊掙脫一邊大喊:“你有沒有搞錯!現(xiàn)在下車我怎么回家!”
他卻不管,硬拉硬扯把我拽到中門,使勁一推——
我當然被推滾下來了。肩膀和腦殼撞在候車站牌的廣告箱上,栽在劉翔的一個奧運公益廣告下。我脾氣雖然好,但真的被惹火了,站起來正要發(fā)脾氣,卻看到眼前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蒼白消瘦的臉,一件白色T恤,一條藍色牛仔褲,斜斜挎著一只小包,臉上似笑非笑。
我用臟兮兮的手摸摸臉,火辣辣的疼。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土,抱著膀子站在他面前:“你到底想怎樣!我他媽就剩這一趟公交,你還給我攪亂?!現(xiàn)在好,我回不了家,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欠揍,倚著路燈桿掏出一支煙來抽。
“我到底怎么你了!”我繞到他前面,“你憑良心說,我踩你腳了嗎?!你為什么把我推下車,作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破事兒!”
“誰說損人不利己?。 彼逸p佻地吐了口煙,瞇著眼笑道,“利人利己!”
“什么意思!”
“你不懂,以后再告訴你!”他笑笑,伸出手來,“小諾你好,我是良子?!?/p>
“良子?”我皺皺眉,“我不認識你!”
他深深吸了口煙,緩緩?fù)鲁鰜?,是絲絲縷縷的熒藍色:“下午你不還在屏幕上看到我的名字么,怎么不認識我!”
“下午?!”我腦海里忽然閃現(xiàn)出下班前,和嬌嬌她們在算命網(wǎng)上測守護者時,看到的那個自己守護者的名字。
我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寂靜的城市,空無一人的大街,心里微微有些發(fā)虛:“你,你不會是那個誰吧?”
“那個誰呀?”他依然似笑非笑,不陰不陽。
“不可能!”我強笑著,卻感到衣服下面的雞皮疙瘩都嗤嗤啦啦鼓起來,渾身發(fā)癢,“你是不是嬌嬌她們幾個派過來捉弄我的?!我可告訴你,我這人最開不得玩笑,一開就急啊!你回去告訴嬌嬌她們,我明天上班再和這群妖蛾子算賬?!?/p>
“好了!”他丟掉煙蒂,用腳踩了踩,抬起頭說,“別繞圈子不敢面對現(xiàn)實了,你看我的影子!”
我低頭看,嚇得幾乎跳起來:桔黃色路燈在我們頭上。我腳下黑漆漆一條身影,他腳下卻依然是透明的燈光。
“對啊,實話跟你說吧,你是人,我是守護者。”他看著我,眼睛很明亮,拽拽地說:“小諾,我隆重地告訴你,現(xiàn)在站在你眼前的,就是你的守護者良子。我看著你從出生長到現(xiàn)在,你的事兒我沒有不知道的。今天我出來見你,是因為不想讓你死!”
“你說什么!”聽到這話,我多愿意我是在躺在床上做的夢。
但是,他明明確確將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透著絲絲涼氣:“剛才你坐的那輛公車,是我們守護界的車子,外形上可能與你們的并無差別,但是我們的車子是通向守護界,你坐上去再不下來,就會成為現(xiàn)在的我,守護者——”
他把最后一個單詞拖得長長的,故意嚇唬我??次业拇_有點打牙了,才笑笑說:“好了,不逗你了,我送你回家吧?!?/p>
“離我遠點!”我甩開他,尖叫一聲發(fā)足狂奔,聽到他在背后爽朗的笑聲。
“怎么不跑了!”我累得喘不過氣來,蹲在路邊干嘔,卻發(fā)現(xiàn)他笑吟吟地站在我旁邊。
“你到底要怎樣!”我被恐怖逼得急了,豁出去沖他喊。
“不怎樣?。 彼谒嗦氛仙献?,說,“你既然這么討厭我,我走就好了。不過我提醒你啊,明天,你有一次生命危險,早上上班的時候,不要在八點二十過紅綠燈哦。我就說這么多,你要學(xué)會聽話?!?/p>
我狠狠看他,心道:信你才怪!
他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不信,便聳聳肩:“好吧,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你要是死了,我也就死了,你要忍心殺咱們兩個,你就不要聽我的話了。但是你要是想我了呢,可以給我發(fā)短信哦。等會兒你到家我把我的手機號發(fā)給你,常聯(lián)系吧?!?/p>
“你干嗎去!”我忽然對這個鬼話連篇卻還算平和的大男孩莫名好感起來,問。
“呵!”他笑笑,“關(guān)心我??!我回學(xué)校上課啊,現(xiàn)在在我們的世界是十二點半,午飯時間哦!好了我走了,你回家早點休息。”
“喂喂!”我看他要離去,便忙喊,“我怎么辦!荒郊野外的連個出租車都沒有!”
他回身笑了笑:“你已經(jīng)到家了呀!快回去吧!”說著頭也不回去了。
我抬頭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真的站在小區(qū)大門口。天啊,要是我剛才一路狂奔過來的——坐車都要半小時的路程我能跑回來,也太——不可思議了。
“對啊,”他笑著說,“你晚上八點以后加班,就是和我們世界的另一個共坐一個椅子,共用一臺電腦?!?/p>
我的雞皮疙瘩落了滿地,頓時跳著距離那個轉(zhuǎn)椅遠遠的——我以前天天被逼著加夜班,以后打死也不加!
“好了!”他也伸伸懶腰,“走吧,你該下班了。我?guī)愠鋈マD(zhuǎn)轉(zhuǎn)?!?/p>
“不用?!蔽掖掖沂帐皷|西,“還有夜班公交,我自己回家就好!”
他攔住我:“你這幾天不要再坐夜班公交,很不安全,我會護送你回家。因為我是你的守護者,我不允許你非正常死亡?!?/p>
“為什么!”
“因為你若是非正常死亡,我也會死。其實你是我的前生,咱們兩個是捆綁到一起的。我們都要好好的。你懂么!”他看著我。我搖搖頭。
他眼睛里浮現(xiàn)出一些水樣的東西,伸手撫我的頭發(fā):“小諾,我會守護你好好的,直到我無能為力?!?/p>
“我會好好的,”我忽然笑了,“你也好好的?!?/p>
“走吧?!?/p>
3.永遠做你的守護者
當我和良子并排往小區(qū)中走時,小區(qū)門口保安的收音機又開始一片雪花音。他一邊亂調(diào)著收音機一邊同我打招呼:“小諾,又一人回來這么晚啊。”
我看看身邊的良子:“嗯,又加班?!?/p>
如此,我同良子頻頻見面,朝夕在我們的世界里見面。我若不說,沒人知道我身邊有一個高高的個子、蒼白的皮膚、面色似笑非笑的男子。他是我的守護者。
他給我?guī)聿簧傩啡?,比如這階段城市里流行奧運刮刮樂彩票。他會給我指點第幾本第幾張有獎,我總會刮出50元或者100元的小獎來。當我纏著他要幫我買中500萬大獎的彩票時,他卻不答應(yīng)。他會認真地說,小諾,做人不能貪心,有些東西是注定的,我也沒有辦法。
我就知足了。就如同現(xiàn)實,我無法去逼迫我的某個朋友去幫我買大獎一樣。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我聽他話,不貪心。他引領(lǐng)我走正確的路子,告訴我應(yīng)該以怎樣積極的心態(tài)上進努力生存。他鼓勵我做一個有夢想有激情的人,不能白活。
我知道他在借我成全他自己。因為他說過,我是他的前世。
他是個熱心腸的守護者。當嬌嬌出事兒那天,他沒有和我商量就過去援助了。
嬌嬌在那次和我做完“測陰緣”后,果真將她的守護者謝嘉軒招了出來。后來聽良子說,謝嘉軒是守護界一個成功的商人,人很俊美也有錢,但是卻心理陰暗無比。嬌嬌是他前世的妻子,他想方設(shè)法要讓她去守護界陪他。嬌嬌自從第一次夢中見到他后,就病起來,一天比一天嚴重,果真如所說的那樣奄奄一息。
良子見謝嘉軒這樣,不忍心讓嬌嬌未享受人間幸福就到守護界去,就向守護界司法部門舉報了謝嘉軒。謝嘉軒似乎再沒有出現(xiàn)過,嬌嬌一日日也好了起來,良子卻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最后一次是在一個晚上,我剛躺下,他忽然出現(xiàn)在我的臥室,神色有些慌張,上身的T恤被撕開,頭發(fā)凌亂:“小諾!”
我驚得坐起來:“良子,你怎么了!”
他端起我床頭的水壺喝了一口,定定神:“小諾,我要走了!上次因為舉報謝嘉軒,我暴露了自己。雖然我是你的守護者,但按守護界和陽界的約定,我只能暗中守護你的。但是我卻私自向你顯現(xiàn),違反了守護界法規(guī)?,F(xiàn)在守護界開始緝捕我了,我不得不暫時躲避一下。等我躲過了風頭,我還會默默守護著你,但是卻再也不可能現(xiàn)身了?!?/p>
“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啊!”我攥著他的手。
他苦笑著,不肯抬頭看我:“小諾,你是我的前世,我看著你從小長到大,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我會一直守護著你,不讓任何的異類和穢物傷害你,要你快樂生活,直到你壽命盡頭。”
“但是,以后我再也看不見你,再不能給你發(fā)信息,再不能給你說話了么?”
“對。雖然我依然能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但是我在你面前,卻將仍舊是一團空氣。”
“好吧,”我說,“但是我感到有些難過?!?/p>
他將我抱在懷里拍著說:“不要這樣,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縱然允許我一直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的生命也是有盡頭的,我們互相看見的時日也只有幾十年。等你去世了,你成為我,我將不知道自己又成為什么模樣,我卻知道是越來越丑了的。但是我會一直守護者你,不管幾個輪回,依然如此?!?/p>
“謝謝,”我除了這個詞,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良子,我只剩最后一個愿望,你能帶我去看看你的世界嗎?”
他低著頭,過了好久才說:“好吧,但是只能這一次,我?guī)闳タ次椰F(xiàn)在活著的世界,也是你將來的要到達的世界。你跟著我?!?/p>
他說著攜我起身,我看到自己站起來,卻留了一具軀殼在床上。我被他牽著手,輕飄飄從防盜門穿門而過,出小區(qū)。小區(qū)門口值夜班的那個小保安的收音機傳出更強烈的被電波干擾的沙沙聲。他左顧右盼,眼神在我們經(jīng)過的地方停留一下又挪開去繼續(xù)搜索,沒有和我打招呼。
“你看!”良子將手擋在我眼前,又挪開,我便看到寂靜深夜的大街上,漸漸浮現(xiàn)出陽光來。陽光越來越烈,照著大街。街上仿佛正是中午,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除了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外,連同建筑和場景,同看慣了的城市沒有半點差別。
我看到臉色各異的人,應(yīng)酬著,或者冷漠著在街上穿梭,也有賣西瓜和蘋果的小販,也有開飯館的肥胖的東北老板,也有穿著皮超短裙站在門口拉客的洗腳妹。我甚至看到了那輛我平時慣坐的102路公交車。不過我記憶里那路公交是紅色的,這里的卻是綠色,那晚我看到的顏色。
良子指著不遠處的一所高校說:“小諾,我現(xiàn)在就在那所大學(xué)讀書,還沒有畢業(yè)。你知道嗎,我的座位上,白天坐的是一個你們陽界的女生,高高瘦瘦,很漂亮,我很喜歡。她總是在桌子上刻字,我后來也刻。刻來刻去,桌面就成了我們交流的方式。但是她一直不會知道我是個守護者,一個她根本就看不到的守護者。有空你可以去看看她,真的很漂亮。”
他說得眉飛色舞。沒辦法,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女生永遠是他們最熱門的話題。
“良子,”我問正說得起興的他,“你說過來了守護界就再回不去了,現(xiàn)在你帶我來了,我還能回到陽界嗎?”
“當然!”他說,“我只是送你一個夢。等你回去,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是做了一個夢。但是請記得我,我是你的守護者,一個確確實實存在過的守護者?!?/p>
正說著,我看到一陣嘈雜的喊聲,那個熟悉的菜市場里忽然沖出來幾個健碩的男人來,朝我們這邊跑過來。良子的臉色大變,拉著我拼命往小區(qū)門口跑。
“怎么了!”我奔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守護界的特警!”他神色略略有些慌亂,邊跑邊說,“我現(xiàn)在送你回家,等你醒來,我可能會暫時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去找我爸讓他給我跑跑關(guān)系,消了我私自來陽界的檔案,就會再來你身邊。以后我會默默照顧你,你也要保重自己。”
“嗯,良子,我會想你?!?/p>
“那個,”我們奔到小區(qū)門口,看著大街上中午的陽光霎時又黯淡下來,成為午夜的靜寂時,他站住了腳,說:“你有空去幫我看看我給你說的那個女生,我很喜歡她,我想你也會喜歡?!?/p>
我點點頭。他就笑著要離去了,臉上掛著他第一次出現(xiàn)時的似笑非笑。
“不許哭鼻子小諾”,他大聲說著,奔向寂靜的夜空街上。我看到一輛綠色的夜班102路車過來,他跳上去,臨著窗戶坐著,隔著玻璃向我擺手。然后就隨著綠色102慢慢遠去。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夜風吹過,我打了個寒噤,往小區(qū)里走去。
小區(qū)保安的收音機沙沙的什么都聽不清,他睜大了眼睛往我的方向看了看,卻沒像往常一樣打招呼。
我想再回頭看良子,寂靜的夜的大街上,已經(jīng)再沒有他的蹤跡。他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第二天,我醒來,沒有去雜志社上班。去了他說的那個大學(xué)。課堂里正上哲學(xué)課,隔著窗玻璃我見到了一個趴在他所說的那張桌子上用小刀刻字的女孩兒,垂著長長的頭發(fā),一刀一刀,很認真,像在刻著寫給情人的信。
她仿佛意識到什么,抬頭往外頭看了看我,停住了手。
“小諾,你的名字真好聽。”
“若尋,你的名字也好聽?!?/p>
“小諾,我刻在桌子上的字,是你續(xù)接的吧!從你上午在窗外看我的那刻我就感覺到了。你是不是等我下課后偷偷跑來刻字?!”“我才沒有,”我笑著說,“那太原始了,若是我,就直接要你的電話了,多省事?!?/p>
“那是誰。”
“良子?!?/p>
“不認識?!?/p>
“我,我也不認識。不過他讓我告訴你,他很喜歡你?!?/p>
“小諾!”若尋站在林蔭道上不肯走了,臉上嬌嗔之色越來越重,“你再這樣我就不和你說話了!其實我在夢里都見到你幾次了,就是你這樣的模樣,你這樣的身材,還有你這樣說話的聲音。我認定你了,你不要再耍賴才是!我可是一般的男生都看不上的!”
“若尋!”我盯著她,說,“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該怎樣給你解釋!良子喜歡你,他委托我來看看你,但是……”
“那好,”若尋說,“你讓良子出來見我,我就信你,不然,就是你在撒謊?!?/p>
我頓時語結(jié)了??v使我把這事情的前前后后全盤告訴她,她又如何能信她與一個叫良子的守護者同坐一套桌椅?現(xiàn)在讓我喊良子出來,也是不能的。只能搖搖頭,一個人默默走開。有時候,秘密讓人感到越來越孤獨。
我事后曾經(jīng)不止一次問嬌嬌,你信每個人都有一個守護者么。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光鮮的嬌嬌說,什么守護者呀,都是網(wǎng)站上騙人玩的!我才不信。我談戀愛了,并不叫謝嘉軒,可見我的守護者不是他。怎么,你信呀!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卻總會在最困頓的時候在心里默默說:“良子,真的有你么,若有你,你能不能出來再見我一面?我現(xiàn)在真的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你真的在么?!”
選自《都市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