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蓮

一場令人嘆息的情感糾葛，一段令人警醒的人生故事——

海南省定安縣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秦至龍因殘殺二奶陳玲，被當?shù)貦z察機關批準逮捕，轟動全國。案發(fā)前兩個月，身為該縣公安局副局長的秦至龍，曾被評為“全國優(yōu)秀人民警察”，4次立功受獎，并被推舉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火炬手。

這名前程似錦的官員為何要對芳齡24歲的小情人痛下毒手?秦至龍被抓獲歸案后，陳玲的父親又為何到監(jiān)所探望殺害女兒的兇手?在這樁撲朔迷離的情殺案背后，交織著一段辛酸而又尷尬的親情抉擇……

一

“爸爸，我交了個男朋友，并且懷上了他的孩子?！边@天，19歲的陳玲回到老家悄悄向父親陳大山吐露了一個羞于啟齒的秘密，令陳大山頓時瞠目結舌!

“他是誰?是干什么的?”陳大山迫不及待追問女兒。當陳玲說出同居男友的名字時，陳大山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昏厥過去。

原來，陳玲所說的“男友”名叫秦至龍，是個有婦之夫，時任定安縣公安局副局長。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陳大山暴跳如雷，對女兒左右開弓，耳光響亮。陳玲被扇得眼冒金星，向父親招供了自己從純情少女淪為“二奶”的心路歷程。

一年前，陳玲應聘到定安縣定城鎮(zhèn)一家賓館做服務員。有一次，一位英俊帥氣的警官到賓館消費時，對陳玲一見鐘情。此后，這位高大威猛的警官經(jīng)常約陳玲出來喝茶。慢慢地，陳玲知道了這位警官的顯赫身份：他叫秦至龍，從廣東省警校畢業(yè)后，被分配到海南省定安縣公安局預審股。因工作出色，他很快被提拔為預審股股長，其間兼任過局長助理。

后來，秦至龍因屢破大案要案而官升至副局長，分管刑偵工作，此后榮立過個人三等功2次，集體二等功2次，并榮獲“全國優(yōu)秀人民警察”稱號……

起初，面對秦至龍的狂熱追求，陳玲躲躲閃閃。她聽說秦至龍的妻子是個醫(yī)生，一女兒正讀高中，陳玲不愿意扮演“狐貍精”角色。秦至龍仍不氣餒，經(jīng)常對陳玲甜言蜜語，送些小恩小惠，甚至對她說：

“你只要跟我好，我不會虧待你的家人?！边@句話，讓陳玲的防線崩潰了。

原來，陳玲自幼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在她一歲時，母親拋夫別女跟一個有錢的男人私奔了。父親陳大山既做爹又當媽，含辛茹苦地將她撫養(yǎng)成人。其間，不少人給陳大山介紹女友，這位心地善良的漢子擔心女兒受到繼母虐待，始終不肯再娶?？粗畠阂惶焯斐砷L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陳大山滄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陳玲高中畢業(yè)后考入大學，為了不拖累父親，她悄悄撕碎了大學寄來的《錄取通知書》，外出打工賺錢，怎奈工資太少無法報答父親。如今公安局副局長秦至龍承諾“關照”其老爸，陳玲禁不住怦然心動，半推半就地倒在了這個大她23歲的中年男人懷抱……

一夜情后，秦至龍在外面租房將陳玲包養(yǎng)起來，每月支付給她2000元生活費，還經(jīng)常給她購買名牌服裝以及金戒指、金項鏈等貴重禮物，將陳玲寵得像個公主一樣。不久，陳玲珠胎暗結，她決定生下孩子套牢秦至龍，以便自己和父親今后有個靠山。

“混賬，你小小年紀真是鬼迷心竅!”聽了陳玲的訴說，陳大山將女兒罵了個狗血噴頭，逼著女兒做人流，并要求女兒與官員情夫一刀兩斷。

為了不讓父親傷心，陳玲墮胎后表面上答應跟秦至龍分手，但暗地里仍然和公安局長纏綿，導致她第二次懷孕。

陳大山聽說女兒仍然在繼續(xù)充當“第三者”，氣得差點吐血：“我們陳家丟不起這個臉。如果你再這樣自甘墮落，就斷絕父女關系!”陳大山再次勸說女兒墮胎后，將女兒軟禁在家7天“面壁思過”。陳玲不思悔改，陳大山一怒之下將其逐出家門。

此時的陳玲看上去已經(jīng)陷入情網(wǎng)欲罷不能。面對秦至龍的關懷呵護與火熱激情，陳玲非常陶醉，第三次懷上了公安局長的孩子。陳大山徹底傻眼了!

陳玲第三次獨自走進婦產(chǎn)科那天，她身體非常虛弱。因許久沒回家，她突然想念起父親，在打給父親的電話中忍不住哭了起來。

陳大山雖然將女兒逐出家門，但心卻無時無刻不牽掛著女兒。如今聽說女兒又躺上手術臺，陳大山心疼得直掉淚，他丟下父女恩怨趕到醫(yī)院照顧女兒。

看到女兒憔悴的面孔，陳大山的心軟了：“孩子，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非要選擇走這條路，爸爸不再難為你，只希望你真正過得開心幸福?！?/p>

不過，在無奈認可女兒“第三者”身份同時，陳大山給女兒畫了一條不能逾越的底線：“千萬不能破壞別人家庭?！彼谂畠鹤鲆粋€有職業(yè)操守的“本分二奶”。

此后，陳玲遵照父親的教誨，一顆躁動的心漸漸平穩(wěn)下來。就在她與公安局長的婚外戀漸入佳境時，因第四次懷孕而陡然掀起波瀾。

二

陳玲擺正自己“二奶”的位置后，不再向情夫提出額外要求，在秦至龍面前表現(xiàn)得柔情似水、小鳥依人。秦至龍為此非常滿意，大加贊賞陳玲“通情達理”。為了博取陳玲芳心，秦至龍開始履行自己的承諾，利用職權和影響力，為陳玲的父親謀福利。

秦至龍首先擬將陳大山安排到一家單位做門衛(wèi)。這家單位的領導得知秦至龍與陳大山的微妙關系后，開出了很高的工資。不料，陳大山不領這份情，斷然拒絕接受秦至龍的好意。在陳大山看來，利用自己女兒的肉體和靈魂去獲得一份輕松的工作，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不久，秦至龍又讓一家公司送給陳大山一些“干股”，讓陳大山不投資一分錢，就能在這家公司坐收漁利。

陳大山一下子火了，他沖著陳玲發(fā)怒道：“你去告訴秦局長，我老陳人窮志不窮，咋能做出這種缺德事呢?”在陳大山看來，如果自己接受這家公司的“紅利”，就與“強盜”沒有什么兩樣。

陳大山數(shù)次拒絕女兒情夫的恩惠，甚至秦至龍?zhí)嶂穸Y前去拜訪時，陳大山也躲著不見，令秦至龍肅然起敬。他對陳玲說：“真想不到，你老爸脾氣這么犟，他是條漢子!”

此后，秦至龍對陳玲更加體貼，經(jīng)常帶著小情人到三亞等地游山玩水，在浪漫旅途中翻云覆雨，在豪華賓館里顛鸞倒鳳，激情澎湃很快播下孽種：陳玲第四次懷孕。

陳玲像往常一樣，獨自去墮胎。婦產(chǎn)科醫(yī)生告訴她：由于陳玲數(shù)次人流，其子宮受到嚴重損害。如果這次繼續(xù)流產(chǎn)，不僅影響身心健康，而且可能導致終身不育!

“天啊!”陳玲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癱軟在地。

“女人一生如果沒有生育，是一件遺憾、悲哀的事?！标惲嵯蚯榉虮磉_了要做未婚媽媽的強烈愿望。

秦至龍大驚失色，堅決要求小情人做掉腹中胎兒。兩人為此第一次發(fā)生了激烈爭吵，互不妥協(xié)。

秦至龍恩威并施，陳玲寸步不讓。秦至龍靈機一動，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如果陳玲這次墮胎后造成終身不孕，他愿意補償一大筆錢，讓小情人一輩子衣食無憂。此外，秦至龍還承諾將來給陳玲抱養(yǎng)一個孩子，他出錢撫養(yǎng)成人。

“我只要自己的親生骨肉，不要領養(yǎng)別人的孩子?！标惲峋芙^了秦至龍的提議，兩人的裂痕越來越大。

眼看著小情人的肚子漸漸凸起，秦至龍每天如坐針氈。就在他焦頭爛額時，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陳大

山!頓時雙眼一亮!

在秦至龍看來，這位從骨子里有一股傲氣的漢子，不攀權附貴，過去曾3次威逼和勸說女兒墮胎，如今只有通過他才能讓陳玲放棄做母親的念頭。于是，秦至龍厚著瞼皮找到陳大山，聲淚俱下地懇求陳大山“深明大義”。不料，卻碰了一鼻子灰。

陳大山從頭到腳冷冷地打量了秦至龍一番，說：“虧你還穿著這身警服，咋就沒有一點兒人性呢?”陳大山這次一反常態(tài)，出乎意料地力挺女兒保胎。理由非常簡單：“阿玲這孩子從小沒有娘，她想當一回媽媽，體驗做母親的那份感受，有什么錯呢?”

秦至龍幾乎沒轍了。盡管他此后又通過多種形式施壓，但收效甚微。因擔心公安局長采用狠招迫使自己就犯，陳玲干脆躲藏起來，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等待著腹中小生命的降臨。

十月懷胎后，陳玲順利分娩出一個女嬰，她給孩子取名叫甜甜。當她將乳頭伸進女兒小嘴巴的那一瞬間，終于體驗到做母親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感受，幸福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驚聞陳玲產(chǎn)下私生女，秦至龍只好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他給小情人在海口市府城鎮(zhèn)購買了一套74平方米的房子，安頓好二奶與私生女的生活。然后，他又將陳玲的父親和繼母接過來照顧小甜甜。

從此，秦至龍在定安縣和?？谑斜阌辛藘蓚€家。他每周抽兩天時間來到?？谑校c小情人一家人同吃同住。

秦至龍對陳大山非常尊敬，見面就親切地叫“爸”。這一聲“爸”的稱呼令陳大山非常尷尬。女兒給人家做“二奶”，如今又與“編外女婿”同吃同住，陳大山蒙羞受辱卻又說不出口。

秦至龍在兩個家之間來往穿梭，游刃有余。就在這時，一紙調令打破了“生態(tài)平衡”。

三

陳玲當上未婚媽媽后，特別感謝她的繼母湯敏，經(jīng)常和湯敏在一起無話不談，兩人情同母女。

原來，陳玲對父親非常孝順。她參加工作后，第一件事便是給單身18年的老爸找個老伴兒安度晚年。經(jīng)過千挑萬選，她有幸遇到了具有菩薩心腸的湯敏。陳玲親自做媒，撮合父親與湯敏成就了一對好姻緣。

在陳玲一不小心成為二奶并數(shù)次墮胎后，她將自己的心事和傷痛向繼母傾訴。湯敏一直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關心和安慰著陳玲，尤其是在陳玲鐵了心要做未婚媽媽這件事情上，一生未曾生育的湯敏對陳玲說：“孩子是上蒼送給女人的最珍貴的禮物，阿姨支持你做個幸福的母親?！?/p>

在湯敏的精心照料下，外孫女小甜甜長得聰明可愛。當她會叫“爸爸”的時候，就把秦至龍當成心中的偶像。原來，秦至龍愛好體育運動，喜歡籃球、排球，田徑也有一定的專長，運動場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他的矯健身影。每當在電視上看到爸爸生龍活虎的身影，小甜甜都高興得手舞足蹈。

奧運圣火在海南傳遞時，作為定安縣唯一的“全國優(yōu)秀警察”，秦至龍被推舉為火炬手。小甜甜專程跟媽媽前去觀看，當看到爸爸高舉圣火奔跑的英姿，大聲高呼：“爸爸，加油!”身旁的陳玲雙眼潮濕，幸福得頭暈目眩。

秦至龍也對乖巧的私生女產(chǎn)生了感情。為了提升私生女的生活品質，秦至龍籌借5萬元，湯敏也將自己多年的積蓄拿出來，合資購買了一部私家車送給陳玲，讓她經(jīng)常帶著小甜甜到處兜風，樂得小甜甜合不攏嘴。

以親情為紐帶，秦至龍與“二奶”陳玲的關系步入了穩(wěn)定期。

春風得意的秦至龍再次官運亨通，升遷調任為定安縣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坐上這家單位的第一把交椅后，秦至龍的天平開始傾斜。

原來，46歲的秦至龍決定在官場做最后一搏，自認為有望升遷為副縣長。心腹勸秦至龍私生活不要太張揚，以免影響仕途。于是，秦至龍以各種理由為借一口，減少回到?？谀莻€“家”的次數(shù)，引起了陳玲的強烈反彈。

起初，遭受“老公”冷遇的陳玲只是不停地打電話、發(fā)短信，催促秦至龍“回家團聚”，秦至龍不是搪塞，就是關機。

后來，陳玲干脆從?？隍屲囑s到定安縣，在政府辦公大樓門外“堵”秦至龍，令秦至龍大為惱火。有好幾次，秦至龍正在主持召開會議，陳玲不停地在樓下按汽車喇叭，搞得秦至龍煩不勝煩。

想到秦至龍在大奶與二奶之間厚此薄彼，陳玲醋海翻涌。她有一次威脅說：“你如果今晚不回到海口，我就帶著小甜甜到你老婆的單位去要人?！?/p>

秦至龍聞言色變。因為，他的女兒正在讀大學，如果包“二奶”的丑聞被妻女知道后，將會對他的家庭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在陳玲展開“爭寵”的活動中，陳大山幾次想出面干預制止女兒，但看到身邊的外孫女不停地叫著“想爸爸”，陳大山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進肚里，對陳玲的言行表露出奇怪的“寬容”。

陳玲覺得，父親的沉默就等于對自己“爭寵”的鼓勵。因此，她變本加厲地向情夫“討個公道”，導致矛盾頻頻升級。

四

這天下午，陳玲帶著女兒再次堵在定安縣政府門口，旨在“挾持”秦至龍回到?？诘募抑兄販嘏f夢。下班時，縣政府的官員們目睹了這場“愛情秀”，令秦至龍無地自容，只好屈從“二奶”的命令。

一路上秦至龍心神不定，加大油門。陳玲一邊追趕“老公”，一邊打電話給秦至龍：“你再不減速，我開車撞死你?！闭f罷，她將車子的時速突然提高到140公里，在超車的驚魂剎那，秦至龍被生死追趕嚇得魂不附體。

在?？谑械摹岸獭奔页赃^晚飯后，秦至龍親了親私生女，執(zhí)意要趕回定安縣。陳玲擠上了他的車，意在阻止情夫與老婆同床共枕。

當晚在返回定安的路上，聯(lián)想到“二奶”在高速公路欲撞死他的那幕，秦至龍仍心驚肉跳。再想到這樣下去，“二奶”極有可能讓他身敗名裂，甚至縣長夢也會灰飛煙滅，秦至龍動了殺機。當他回到定安縣之后，與好友許雷一起，用褲帶將陳玲殘忍勒死，沉尸于定安縣雷鳴鎮(zhèn)南扶水庫。

半個月后，定安縣居丁鎮(zhèn)南麗湖水庫附近一處防洪堤工地，為工人做飯的女廚師到水庫邊打水準備洗菜時，發(fā)現(xiàn)了一具被尼龍飼料袋、橡皮繩等物緊緊捆綁著的女尸。女廚師立即喊來一名工人，將女尸打撈上來。隨后，眾人撥打110報警。

無名女尸到底是誰?

當日下午，定安縣雷鳴鎮(zhèn)一名陳姓中年男子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向辦案民警反映，他24歲的女兒十多天前出門后一直沒回來。剛開始的幾天，女兒的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tài)，后來就打不通了。聽說南麗湖水庫發(fā)現(xiàn)了女尸，他趕緊過來辨認。陳姓中年男子經(jīng)過仔細辨認死者的容貌、所穿衣物及其他特征后稱，受害女子可能就是他的女兒。

為進一步確定受害女子的身份，定安警方讓陳姓中年男子叫來了他的前妻。通過DNA鑒定，被害年輕女子確定就是陳姓中年男子的女兒陳玲。

隨后，秦至龍和許雷便露出了狐貍尾巴被抓獲歸案。

面對女兒香消玉殞，陳大山幾次哭昏在地，痛悔自己的過度“寬容”導致愛女命喪權杖。

陳大山抱著外孫女含淚來到監(jiān)所探望兇手秦至龍，問了一句：“甜甜咋辦?”秦至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謝罪，向“編外岳父”交待了“后事”，便泣不成聲。

第二天，秦至龍的妻子帶著厚禮替夫贖罪，懇求陳大山將小甜甜交給她撫養(yǎng)。陳大山抹了一把老淚說：“我也有錯，就讓我用這把老骨頭告慰女兒的在天之靈吧?！彼推拮泳o緊地摟著外孫女，誓死不讓別人奪走這個不滿3歲的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