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銳

于吉是太陽的話，宇宙風就是月亮，所謂“金烏西墜，玉兔東升”，月亮老是追逐太陽，但老是追不上。

一次， 宇宙風在追蹤于吉的途中，又被于吉施了“金蟬脫殼”的魔法，頓時天旋地轉，眼前昏黑。等她定下神來，早已失去目標。

宇宙風胡亂追了一程，不見于吉的影子。

前方出現(xiàn)一家小店。

宇宙風想：“讓我去店里打聽一下，或許能獲得什么線索?！?/p>

她正想著，忽然又是眼前一黑——

她急忙伸手將飛來物一把抓住，原來是雙襪子。這是雙男襪，已穿得臭烘烘了。附近不見有人，肯定是甚有功力之人從遠方扔出的。

宇宙風趕緊甩掉臭襪子，罵道：“也太沒公德了，誰扔的襪子，就該把襪子塞進誰的嘴里！”

她走近小店，原來是家專賣襪子的店鋪。

襪店老板看見光著腳的宇宙風有點失望，不過他說：“我還是要歡迎您光臨小店，您自己不需要襪子，您還是可以給家里人買襪子呀。”

宇宙風說：“老板，我只想問問您，有沒有看見魔法師于吉從這兒路過？”

老板說：“就是那位帥哥魔法師么？今天我沒見過他?！?/p>

宇宙風追問：“那您什么時候見過他??？”

老板說：“一年前。那時他來我店里買襪子，他買了三百六十五雙襪子?！?/p>

“買這么多？”

“他一天穿一雙襪子，穿出臭味來就扔掉。如果洗了再穿，可就不是明星的派頭啦?！?/p>

接著，老板指了指貨架：“他只買這種名牌襪子，一兩銀子買十雙?！?/p>

宇宙風想到剛才朝她飛來又被她扔掉的襪子好像就是這個牌子的。

忽然宇宙風抽了抽鼻子：“老板，你這店里怎么有股異味？”

老板說：“這是襪子的味道?！?/p>

“不對呀，這味兒像是穿過的襪子?！?/p>

“我店里也有穿過的襪子賣啊?！?/p>

老板便拿出一些精制的木盒。

宇宙風打開其中一個盒子——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鼻而來。

老板介紹道：“這都是明星穿過的襪子，我專門收購的。”

宇宙風問：“這些襪子被明星穿過以后，是不是身價上漲了？”

“當然，價錢升了十倍，我的收購價是一兩銀子一雙?！?/p>

“那，您買回它們，不是打算永久收藏的吧？”

“當然不是，”老板笑道，“我是賣襪子的，我要用更高的價錢把它們賣出去?！?/p>

“多高的價錢？”

“起碼十兩銀子一雙?！?/p>

宇宙風一伸舌頭：“您的心好黑！——您收人家這么多錢，也不肯把襪子洗洗干凈？”

老板說：“不能洗！這樣才原汁原味，才有價值?！?/p>

宇宙風好奇地問道：“您能憑襪子上的臭味辨別出這是被哪位明星穿過的么？”

“沒有問題，這是我們做這一行的基本功?！崩习逡灰唤榻B著他的珍藏，“這是曹操的襪子，他喜歡‘對酒當歌，所以襪子上有杜康美酒的香味……這一雙，也是曹操的，但要珍貴得多，這是他在赤壁之戰(zhàn)逃難時穿的襪子，由于經歷過火燒，所以會有一點類似熏魚的味道……諸葛亮的襪子是最貴的，要賣到一百兩銀子一雙。物以稀為貴，諸葛亮很節(jié)省，他的襪子總是補了又補，穿了十幾年也不愿意扔掉。這雙破襪子也不是扔掉的，是一個小偷想辦法偷來的?！?/p>

“好吧，”宇宙風提出，“我要買下您收購的所有的于吉的襪子。”

“您可夠瘋狂的！不過——”

“不過什么？”

“遺憾的是，于吉的襪子很熱銷，目前本店已無存貨了。要不，您挑選一下別的——？”

“不行，”宇宙風說，“只有于吉的臭味我能接受?！?/p>

他們正說著，外面興沖沖跑來一人。

“老板，貨來了！”

來人手中提著一雙襪子。宇宙風一看，正是她剛才扔掉的那雙。

宇宙風眼睜睜地看著老板用一兩銀子收購了于吉的襪子，再將這襪子精致包裝……

然后老板連盒帶襪遞給宇宙風：“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十兩銀子，這貨歸您了！”

宇宙風嘟噥道：“剛才這襪子落在我身上我沒要，現(xiàn)在卻要出高價了……”

老板開導宇宙風：“剛才您甩掉的是垃圾，現(xiàn)在高價購進的是珍藏品，不一樣的。比如您對朋友說：‘我撿了雙臭襪子，要不要瞧瞧？人家會建議您要不要找大夫瞧瞧，以為您有病。您要是說：‘我花十兩銀子買了雙臭襪子。人家就會說：‘快讓我聞聞，肯定臭得有品位?！?/p>

宇宙風覺得老板的話挺有道理，就高高興興買下高價臭襪走掉了。

不一會兒，一位少女走進襪店。

老板問：“小姐，買襪子嗎？”

“不，”少女說，“我來送襪子。”

“行，”老板高興地說，“我先看看貨色?！?/p>

少女拿出襪子，這襪子和剛才送來的貨同一個牌子，同一種款式。

老板捧著襪子聞了又聞，聞了好一會兒。

最后他皺著眉頭問少女：“你這襪子哪來的？”

少女說：“撿來的?！?/p>

“看清楚沒有，是什么人扔的？”

“不知道，是從遠方飛來的。”

老板嘀咕道：“這倒像是于吉的做派……不過，今天他已經扔過一次襪子了呀?！?/p>

老板又問少女：“你是什么時候撿的？”

“昨天?！?/p>

“這就對頭了?！墒?，為什么你昨天不送來？”

“昨天我把這襪子洗了洗，等今天晾干了，我再送來。”

“什么什么，”老板大驚失色，“你把襪子……洗了？！”

少女說：“是啊。這襪子很臭，我洗了好幾遍才把氣味洗掉?！?/p>

老板唉聲嘆氣：“可惜呀可惜，沒有了氣味，這襪子就沒法賣了?！?/p>

少女說：“可是，我并沒想賣它呀?！?/p>

“那你——？”

“我是想把襪子送還扔它的人。這么新的襪子，只要洗一洗就又能穿了，為什么要扔掉呢？我想，這人扔掉了襪子一定還要買襪子，我就把這襪子送到買襪子的地方，等他再來買襪子的時候，請您……”

今天最后一個來到襪店的是這個店的大主顧——帥哥魔法師于吉。

老板喜出望外：“雖然好久沒見了，但每天見到您扔掉的襪子都覺得挺親切的。”

于吉說：“今天我們必須見面，否則我就沒襪子穿啦?！?/p>

老板說：“您放心，新一年的三百六十五雙襪子全部為您準備好了?！?/p>

于吉掏著銀子，老板告訴于吉：“今天有兩個女孩來找過您?！?/p>

“哦？什么樣的女孩？”

“一個大一點的女孩希望收藏所有您穿過的襪子?！?/p>

于吉傲慢地說：“這種女孩，只能讓她見到我的襪子，不能讓她見到我本人?！?/p>

“為什么？”

“這樣才能保持神秘感?！?/p>

“另一個小一點的女孩，”老板繼續(xù)敘述，“她送來一雙被您扔掉又被她洗干凈的襪子。”

于吉有點吃驚地盯著這雙熟悉又陌生的襪子——熟悉的是外觀，陌生的是氣味。

老板說：“這個女孩竟然想教我怎樣洗襪子！”

“這是什么意思？”

“她先教會我，我再遇到您時，就可以教您了。”

于吉問老板：“那你學會洗襪子了？”

“不，我拒絕了她。”

“為什么？”

“如果我學會洗襪子，并把這種本領傳授給您，那么，您洗干凈襪子的同時也就洗掉了我的財源——您用不著大量購買襪子啦?！?/p>

于吉微笑地尋思片刻，說：“我想，也許這個善于洗滌的女孩已經洗掉了我的傲慢?！?/p>

“怎么？”

“我要去見她，探討怎樣洗?！?/p>

“您怎么能找到她呢？”

“這容易?！?/p>

于吉換上那雙被女孩洗凈的襪子，說：“襪子上留下的信息，會把我?guī)У剿磉??！?/p>

“颼”的一聲，于吉土遁了。

地上立刻有了一個洞。老板看著洞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