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軍

1902年，英美煙公司在倫敦成立，適時，距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結(jié)束正好是60周年。正象當年的鴉片商一樣，英美煙公司認定中國是他們傾銷香煙的最大市場，就在上海的博物院路(今虎丘路)上設立了英美煙公司上海分公司，并在浦東的陸家嘴興建了廠房，從國外運來機器，雇傭了中國的工人，開始日夜生產(chǎn)各種牌號的香煙。到了1920年左右，英美煙公司各種牌號的煙草制品已高達每天50億支，其銷售網(wǎng)絡遍布我國的大中城市。

在英美煙公司迅速發(fā)展的同時，中國人也開了一些煙廠，其中規(guī)模最大的是廣東籍簡氏兄弟集僑資創(chuàng)辦的南洋兄弟煙草公司，但總的說來，民族卷煙工業(yè)由于資金不多，規(guī)模較小，受外煙低價傾銷的沖擊，又得不到本國政府的支持，未能與英美煙公司匹敵。

然而由黃楚九開辦的福昌煙公司雖屬小廠之列，卻一度使英美煙公司深感頭痛。

曾在上海灘風云一時，有“萬家經(jīng)理”之稱的黃楚九對經(jīng)營之道極為擅長，他一生經(jīng)辦過的各種事業(yè)，大小有近萬家之多。由于他惟利是圖，有時竟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故被時人稱為“大滑頭”。

福昌煙公司的產(chǎn)品在面世前，黃楚九就未雨綢謬，在《申報》、《新聞報》等上海各報包下了第一版全幅廣告。第一天，整個版面沒有別的，只印了一個大紅蛋。在此之前，上海的報紙還從未印過套紅的標題或廣告，這個未加任何文字說明的大紅蛋當然使讀者感到驚奇而又費解。次日，版面又換了一根小孩的發(fā)辮。到了第三天，則出現(xiàn)了一個惹人喜愛的胖娃娃。這一來，讀者更加急切地想知道這個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直至第四天，報紙終于將謎底揭開，刊出了一條“祝賀大家早生貴子”的賀詞。原來“福昌煙公司”推出了一種“小囡”牌的香煙，為了慶?！靶±А钡恼Q生，公司特向大家報喜，奉獻“紅蛋”。“有子萬事足”，得子吃紅蛋是件大喜事。人們紛紛購買“小囡”牌香煙，一是嘗新，二是討個吉利。此舉使善做廣告的英美煙公司也只能自嘆不如。

黃楚九不僅在上海的各大報紙上刊登紅蛋廣告，還在馬路上到處張貼紅蛋廣告，更利用“大世界”來廣為宣傳，甚至不惜成本，隨門票贈送香煙一包。一時間，紅紙包裝的“小國”牌香煙在上海灘上風行一時，影響了英美煙公司香煙的銷路。原先還對福昌煙公司掉以輕心的英美煙公司這才感到不妙，為盡快扼殺競爭對手，他們不得不忍痛以20萬元的代價收買“小國”牌商標。而一度雄心勃勃的黃楚九也經(jīng)不起外國老板的金錢誘惑，終于被收買，答應今后不再生產(chǎn)這一牌子的香煙，并銷毀了商標。于是，“小囡”就此夭折。

如法炮制，1919年5月，英美煙公司乘中國人民展開抵制日貨運動之機，籍口南洋兄弟煙草公司的主人簡照南曾于1902年入過日本籍，竟不惜代價，出資40萬元，唆使黃楚九親自到北京向北洋政府農(nóng)商部誣告南洋公司為日本資金所開設，所出產(chǎn)品均為“日貨”，應撤消其登記、注冊，不準它以國貨相號召。黃楚九拿到這筆錢后，立即出動。他先以20萬元向農(nóng)商部的有關官員行賄，吊銷了“南洋”的執(zhí)照，飭令其停業(yè)，而他自己則中飽了20萬元。后簡照南專程赴日辦理了脫籍手續(xù)，在國內(nèi)民眾和輿論界的支持下，同年10月底復業(yè)。但經(jīng)過半年的折騰，“南洋”受損自然不少，也大大地影響了與英美煙公司在業(yè)務上較量的實力。1925年“五卅”運動期間，國內(nèi)各地再次掀起抵制英貨、日貨的高潮，黃楚九再次接受英美煙公司的賄賂，將洋煙改裝為福昌煙公司出品的香煙，派人到漢口等地推銷，再次充當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

(責編張靜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