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典　徐向林

2008年10月25日，風和日麗，天高云淡。

一架銀藍色相間的警用直升機在山東省平原縣騰空而起，拉升、飄旋、穿行，一系列動作似行云流水般嫻熟流暢，駕駛這架飛機的是一名年僅35歲的女飛行員趙忠玲，此刻，她除了執(zhí)行警務巡查任務外，目光還穿越高空。搜尋著另一雙溫柔的眼睛……

目前，國內(nèi)警用直升機的女飛行員只有3人，趙忠玲是其中人行最早、飛齡最長的一位!2008年6月，她還駕駛直升機圓滿完成了北京奧運火炬在湖南省的空中傳遞。在光環(huán)和鮮花面前，人們見到的只是她英姿颯爽的一面，很少有人知道，作為一個弱女子，她勇做飛行員最初的動機竟是挽救“雨人”丈夫，與藍天白云相伴的，另有感天動地的愛情!

巨債突襲，恩愛夫妻誓做“比翼鳥”

時光倒回到1998年3月——

這天深夜，趙忠玲突然接到丈夫呂首軍從吉林打回家的電話，呂首軍的聲音顫抖，透著惶恐與不安：“忠玲，毀了，一車彩電全毀了!這……可咋辦呀?”

趙忠玲一驚，從被窩里爬起來，原來丈夫在德惠市一條公路上修車時。一輛滿載電視機的貨車與其追尾，停在路邊修車但未設(shè)停車提醒標志的呂首軍負全責，而這車彩電賠償款就高達20多萬元!

20多萬啊，趙忠玲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他們的婚姻生活本就坎坷重重。趙忠玲是回族，1992年，她進入了德州化肥廠工作，與同廠青工呂首軍相識相戀?？哨w忠玲的父親擔心回族與漢族在生活方式上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堅決反對他們結(jié)合。沖破阻撓的他們在做婚前體檢時，呂首軍卻被查出身患類癌性結(jié)腸息肉，大夫?qū)w忠玲說：“這種病非常頑固，即使做了手術(shù)也會復發(fā)，更嚴重的是隨著病情的發(fā)展，說不定有癌變的可能，所以你還是慎重一些。”趙忠玲沒有退縮。

1997年10月，趙忠玲和呂首軍牽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第二年，他們生下了一個女兒，呂首軍借債購買了一輛二手貨車，跑起長途運輸?？烧l曾想，由于這輛二手貨車狀況很差，各種毛病不斷。辛辛苦苦忙活兩年，錢沒賺到，光修車就花去了十多萬。這次車禍，還要賠償報廢彩電的損失，幾十萬元的債務如山般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越是危難的時候越不能倒下!趙忠玲決定前往德惠協(xié)助丈夫。到了德惠后，處理事故的交警得知趙忠玲是呂首軍的妻子后，悄悄把她拉到一旁說：“你丈夫情緒一度失控，要不是我們及時勸慰，他差點兒就自殺了。你得好好勸勸他，幫他化解壓力……”

趙忠玲頓時感到肩頭挑起了重擔，她拉著丈夫與對方談判，簽訂還款協(xié)議。

在回德州的路上，呂首軍不住地唉聲嘆氣，要不悶頭抽煙，要不一言不發(fā)地縮在一角?？斓降轮輹r，呂首軍扔掉手中的煙蒂，似乎下定了決心說：“忠玲，咱們離婚吧，我不能把你拖進債窩?！?/p>

趙忠玲生氣地擂了呂首軍一拳：“你瘋了，盡說傻話，我嫁給你，不管何時何地。都是你的妻子，這一生都不會和你分離!”呂首軍愣愣地看著趙忠玲，心里翻江倒海……

苦撐情天，堅強女人揮動愛的翅膀

車禍后趙忠玲見呂首軍情緒不好，就讓他待在家?；丶液蟆问总姷钠庾兞瞬簧?，天天也不出門。

1999年12月的一天，趙忠玲突然發(fā)現(xiàn)馬桶里有血跡。原來呂首軍在便血。由于開貨車時經(jīng)常在外奔波，加上負債后著急上火，呂首軍的結(jié)腸息肉更加嚴重，經(jīng)常便血，厲害的時候竟然從肛門向外噴血!但這一切，呂首軍都一直瞞著趙忠玲。

第二天，趙忠玲就帶著呂首軍到醫(yī)院，醫(yī)院建議住院手術(shù)，而當時呂首軍沒有收入，趙忠玲的工資既要養(yǎng)家糊口還要省錢還債，根本拿不出錢，呂首軍堅持回了家。

有一天晚上，趙忠玲從廠里加班回來，看到女兒苗苗一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眼瞼掛著淚痕。呂首軍則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趙忠玲叫他也不應。

趙忠玲把苗苗往床上抱時，女兒驚醒了。她驚恐地睜著一雙大眼睛，肩膀一抖一抖地對媽媽說：“爸爸太可怕了，我想跟他說句話，他卻把我往沙發(fā)里一扔，不管我了……”

趙忠玲咨詢了一位醫(yī)療專家，了解到呂首軍的癥狀是因心理、生理壓力加大而引起的抑郁癥與自閉癥，從醫(yī)學上講，呂首軍就是一個“雨人”!如果再這樣下去，整個家就徹底毀了!趙忠玲下定決心：為了這個家，為了愛，她要奮力打拼，撐起一方有情天!

2001年春，趙忠玲的表哥張宏偉籌建德州萬里通用航空公司，趙忠玲離職到表哥的公司打工。

2002年6月，公司派人前往航校接受培訓，航校的一位校領(lǐng)導看到趙忠玲動作靈活，思維也快，就對她說：“憑你的條件，完全可以學習飛機駕駛。”

這句話讓趙忠玲眼前一亮。趙忠玲想：飛行員工資那么高，如果我學會了飛行，那樣就可以掙到錢，就可以為丈夫治病了!

可是回到家，趙忠玲和呂首軍一商量，呂首軍就說：“不行，你要去學開飛機，咱們就離婚。”“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罪啊!”“我受罪我活該，我愿意，我就是不讓你去!”呂首軍說著說著，轉(zhuǎn)而啜泣起來，“我無能啊，本該我照顧你，卻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掙錢來為我治病?！狈蚱迋z邊吵邊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趙忠玲起床時：發(fā)現(xiàn)呂首軍不見了，床頭柜上留著一張紙條，是呂首軍寫給她的：“忠玲，我知道你是為了給我治病去冒這個險，作為男人，我感到很慚愧，你用你柔弱的雙肩苦苦地撐起了家庭，撐起了愛情，也鼓起了我的信心，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看到一個不同的我……”

原來，很長時間不出門的呂首軍竟然破天荒地出門晨練去了。趙忠玲嘴角露出了微笑，自己無意間竟成為治療“雨人”丈夫的心藥，真值!

云中漫步，攜子之手寫愛在藍天

2003年4月8日，這一天是趙忠玲第一次單飛的日子。呂首軍放心不下，等趙忠玲一出門，他就尾隨著偷偷來到飛機場。

由于過度緊張，飛機尚未起飛就滑出跑道。其他人都愣住了，而呂首軍發(fā)瘋一般沖向飛機，抱著趙忠玲狠命搖晃：“玲玲，沒事吧，你沒事吧?”看著丈夫急成這樣，趙忠玲勉強擠出一點兒笑容問：“你怎么來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第一次放單飛失敗之后的幾天里，教練詢問趙忠玲能否再單飛時，她都是搖頭。

看趙忠玲患上與自己相同的“心病”!呂首軍與妻子溝通交流，動情地對趙忠玲說：“在我最困難時，是你幫助我渡過了人生心河，我也感悟到，只要有夢想、有追求，一切皆有可能!”

半個月后，趙忠玲放單飛。呂首軍阻止了工作人員向飛機上裝載壓重磚石，他說：“這次不用磚石壓重了，我來給玲玲壓重，陪她一起飛?！壁w忠玲眼圈紅了，她知道丈夫是有嚴重的恐高癥的。他這樣做不就是信任自己，鼓勵自己嗎?滑行、加速、起飛!這一次，趙忠玲操作得非常成功。

能夠獨立開固定翼飛機后，趙忠玲的工資也增加了。她把錢一分為三，一部分用于家庭生活開支，一部分拿去還債，還有一部分則給丈夫買藥。2005年9月，呂首軍獲得了一筆車險賠款，再加上趙忠玲的工資還債，他們終于將債務還清了!

呂首軍小心翼翼地把欠條折好，放到了箱底，他淚雨滂沱地對趙忠玲說：“這不是經(jīng)濟欠條，而是我的愛情欠條，我要一生一世珍藏它。”趙忠玲的淚水也順頰而下。

2007年春天，呂首軍請求也到飛機場上班，他說：“你就是讓我打掃衛(wèi)生也行，我來不是為了掙錢，而是時刻在趙忠玲身邊，看著她安全地飛行?！睓C場給呂首軍安排了一個保衛(wèi)的職位。

駕駛固定翼有了一段時間后，趙忠玲開始不滿足，她又瞄準了直升機。

2008年2月，趙忠玲考取了直升機駕駛照，這時，原來的萬里通用航空公司也改為平原縣警務飛行大隊。作為特招人警人員，趙忠玲穿上了英姿颯爽的警服。2008年6月還駕駛直升機圓滿完成了北京奧運火炬在湖南省的空中傳遞。

2008年7月的一天，做完手術(shù)的呂首軍突然說：“等我病好了，我也去學開飛機，帶著五彩粉，寫四個字母LOVE!”女兒在旁邊接著說：“我要把它涂成粉紅色，象征咱們家永遠幸福和諧!”

記者采訪了剛剛執(zhí)行飛行任務的趙忠玲，她一臉陽光地說：“每次升到高空，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朝下面看，我知道下面有關(guān)注我的目光?！币慌裕瑓问总娨残θ轁M面地說：“每一次升降都有愛的曙光呢，有一天，我也要和她一起飛向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