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雨

如果雪再大些

如果雪再大些，黃昏就更靜了

它柔美的衣襟飄起來，漸漸就白了

漸漸就看不見了

多年來我習慣走在雪地里，一點一點移動

或不動。像一棵草

但如今雪更大了，黃昏以它的蒼茫

照見緊閉的窗戶

一點一點的燈光射出來，也是白的

它無奈，它沒有表情

它夢見白日的喧囂長出夜晚的安寧

我也安寧。我祈求黃昏的路

長一些，更長一些

我祈求去年的云朵鋪滿明日的天空

宛如一種愿望，我走走停停

像一棵草

一抬頭就看見了春天

請你相信我

那么多的相遇，為什么還會陌生？

在小鎮(zhèn)，風與風相遇是常有的事

風與雨相遇也沒什么稀奇

風與石頭相遇，就是與一朵花相遇

就會有很多人弄不懂

像我跟十一歲孩子的對話

他說：“最美麗的花開在春天！”

我說：“最美麗的花一定開在心里！”

這沒什么

一塊石頭不會開口說出心底的秘密

我也不會

但我不是石頭

也不是花

我是另外一種事物

也許是與風相遇的，風

也許是與風相遇的，雨

“春天就是一顆心！”那么多的相遇

還會有陌生

如果還能相遇，石頭

就是一顆跳蕩的心

下午

那么靜。咣咣的關門聲

響在往日的喧囂里

那么多的人去了哪里？

只是因為熱，我才打開了窗

我看到白色的房子依然很白

墨綠的松柏依舊很綠

去年的山里紅依然掛在一月的枝頭

暗紅，奪目

荒草的夢醒在寒冬里

錯落有致的還有桃樹、梨樹、楊樹和野蒿

一些風自由流動

另一些風撲入窗口

還有一些我看不到的情愫與虛無

也從敞開的窗口

一同撲向我

上午

疼。微微的、明顯的

我坐在這里，重復一些動作：

接電話，翻文件，讀幾行若即若離的詩

或靜坐

這是我的存在方式

更多的時候

喧囂包圍我就等于疼痛包圍我

我坐的椅子喧囂，我的指甲喧囂

我恍惚的意識和存在的方式

也喧囂

還有一直關不上的門、敞開喉嚨說話的陌生人……

他們也加入到制造者的行列

而我，總在中心

像個局外人，無比排斥

又不能自拔地有所期待

期待另一種喧囂

從素未謀面就已相熟多年的遠方來

仿佛有一種毒代替了生活

正四處彌漫

正毫不留情地在侵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