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曦
曾經(jīng),我相信所有人,因為所有人都相信我。
后來,我相信一部分人,因為有一部分人相信我。
現(xiàn)在,我相信一小部分人,因為只有一小部分人值得我相信。
這意味著,雖然我的交際圈會變大,但我所信任,且也信任我的人數(shù)卻并不一定呈正增長。另外,隨著交往的深入,我也許會將一部分人從信任的列表中剔除,或者被別人從信任的列表中剔除。
因此,閑暇時,我總愛想一想,我剔除那些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有多么充分,那些人剔除我的理由可能是什么、是否充分。而得到的答案,則總是霧里看花、模棱兩可。所以,久而久之,我雖不再熱衷于猜測,對于自己被剔除(人一般都能感覺到自己是否被信任)的原因卻仍然耿耿于懷。而同時,另一個我認識的人可能也在思忖著同一個問題,甚至也得出了同樣的結(jié)論。
不過,即便我或者別人不再信任一個人,多半也不能赤裸裸地表現(xiàn)出來,因為這涉及到面子,不能隨便撕破,以免樹敵或不利于發(fā)展,這早已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所以,雖然我不怎么相信一個人,卻仍要與其稱兄道弟,裝作一副很貼心的樣子。同時,看起來與我肝膽相照的人,信任我的程度也未必就如他(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高。因此,我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心其實都像一臺電腦,會時常安裝或卸載一些殺毒軟件,以防木馬病毒的侵入,或者添加、刪除一些不安全的插件,此乃有備無患。
以上所述,存在于一對一的交往中,也照樣適用于群體性的交往,即“交際圈法則”。我注意到,在我每天都以信任的名義維護著的交際圈里,一直充斥著比例不等的不信任的空氣。比如,一個朋友在情緒低落時約我出去一醉方休,期間還一直向我傾訴著心中的苦悶,這顯然是信任的標志。然而,當相對清醒的我把爛醉如泥的他(她)送到家門口時,他(她)卻以天色漸晚為由,執(zhí)意要我趕快回去,然后再開門,而我則堅持要在看著他(她)躺好后再離開。在爭執(zhí)中,我分明感覺到了他(她)的不信任,即不愿讓我在他(她)不甚清醒的情況下進門的那種戒心。但是,我們依舊只能曖昧地爭執(zhí)著,因為誰也不肯、不能率先捅破那層窗戶紙,不肯接受那種由于逾越潛規(guī)則而造成的尷尬。
于是,我終于明白,信任其實就像一張站臺票,是一種有一定應(yīng)用范圍或應(yīng)用價值的工具。換句話說,站臺票意味著你有在站臺這個區(qū)域內(nèi)活動的權(quán)利與自由,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上火車;如果你想上火車,那就要有代表下一個活動時段的火車票。而在站臺補購火車票,往往是很難的。
所以,如果一個人,哪怕是你我認為很親密的一個人突破了那條界線,我們也會把對這個人的信任轉(zhuǎn)換為懷疑乃至不信任,且會在頭腦中過濾這個人與你有關(guān)的一切行為。比如,他(她)到底買沒買站臺票。
插圖/另類誠信觀/孫萬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