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格娟
水香眼含著淚水把海生送上了北去的火車,海生去上農(nóng)業(yè)大學(xué)了。她又從行李寄存處,取出了自己的行李,坐上了南去的火車。
水香沒有考上大學(xué),當(dāng)初和海生約好,他們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但她失約了。海生看著水香的成績,疑惑地說:“以你的學(xué)習(xí)成績,絕對不可能,怎么能這么低呢?不會是閱卷有問題吧。”
其實事情的真相遠遠比現(xiàn)實殘酷。水香是故意空出了幾道高分值的題目。不是她不想考大學(xué),她做夢都想。
她是不愿意再看到哥哥受嫂子的氣了,不想讓哥哥為難。嫂子見水香沒有考上大學(xué),心里那份喜悅掩藏不住地說:“趁早在后山找個好人家嫁了算了。”嫂子的眼神深深地定格在了水香的心中。
對于哥哥來說,只要水香考上大學(xué),他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讓水香上大學(xué)的。水香知道哥心里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jié)。當(dāng)年,哥哥考上了大學(xué),他興奮地拿著錄取通知書,興沖沖地趕到村口時,看到了為給自己湊學(xué)費,從山上跌落的父親,早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他就悄悄地藏起了通知書,對娘說,是同學(xué)看錯了,他沒有考上。娘深深地嘆息著。娘心里清楚,家里的精神支柱倒了,癱瘓在床的她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水香是無意間在哥哥緊鎖的小木箱中看到了他的大學(xué)通知書。水香知道,就是考上了,家里那兩畝老化的桃園,根本滿足不了大學(xué)的學(xué)費。
水香來到了南方,她沒有像其他的打工妹一樣涌進城市的車間,她去了周邊的農(nóng)村。水香去了一個農(nóng)科院的實驗地。在那里,水香吃苦耐勞,她沒有像父輩那樣低頭干活,每天都有學(xué)生在實習(xí),教授在認真地講課,她就在旁邊細心聽教授講解,自己默默地記在心里,晚上再翻看一些從大學(xué)生手里借來的課本。就這樣,白白凈凈的水香瘦了,俊妞妞變黑了?;顑菏抢哿它c,臟了點,但這份工作能學(xué)到好多實用的東西,什么果樹的嫁接,花卉栽培技術(shù)。水香不怕吃苦,她什么都學(xué),甚至比那些剛來的大學(xué)生還強。
一晃兩年過去了,水香從南方回來了。她悄悄地承包了二十多畝荒了的桃園。在哥哥和嫂子驚訝的目光中,搬到山上去住了。
村子里的人都說,這女娃可能腦袋有病了,別人扔了的園子,她卻要承包。水香不語,她一個人開荒地,用打工掙來的錢買新樹苗,建大棚。
一年過去了,水香的新園子還沒有掛果,村子里的人們又一次像看猴子一樣看著她。哥哥上山來勸了她好幾次,水香都沒有動搖。哥哥看著妹妹堅定的目光,他默默地下山了。村子里的人都惋惜地說:“好端端一個姑娘,成了神經(jīng)病,誰家還敢要??!”
海生畢業(yè)了,海生在大城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海生爹動用他所有能用的關(guān)系,一定要讓兒子當(dāng)一個城里人。
他提著雞,拎著土豆,來來回回奔波在鄉(xiāng)村和城市的路上。海生爹終于打通了好多關(guān)節(jié),給兒子謀到了鄉(xiāng)中學(xué)當(dāng)教師的職業(yè)。他笑呵呵地逢人便講,兒子是教師了。
海生卻一門心思撲在了水香的油桃園里,兩個人給油桃樹防蟲,嫁接換頭,嬉笑的聲音在小村上空飄蕩著。小村的人們都繃緊了神經(jīng)聽著,他們都猜疑著。兩個年輕人的笑聲,一下子震憾了海生爹的耳膜,他不相信人們的傳言。然而,海生卻供認不諱地說:“爹,你不要再費那個心思了,我的專業(yè)是這個。我一定要讓咱村成為隴州最大的油桃園?!焙I鴥鹤拥哪?,他“撲通”跪在了地上。父親被海生連拽帶拉起來了,海生卻頭也不回地毅然走進了桃園。
春天,滿山的油桃樹開花了,花香撲天蓋地地襲來,好一派迷人的景色。海生拿出一個手機送給水香說:“打開聽聽?!币磺⑴5摹短一ǘ涠溟_》唱得正歡: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水香聽得正入迷,海生順手摘下一朵桃花,戴在了水香的頭上。他拿出一只草編的戒指說,水香:“嫁給我行嗎?”
水香紅著臉,戴上了海生送她的草戒指,羞澀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秋天吧。”
海生堅定地說:“秋天我們就結(jié)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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