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群

表姐處了個“二手”男人， 把姨媽氣得夠嗆。表姐芳齡25，容貌嬌美。該男士40，有個14歲的女兒。姨媽好說歹說，表姐一意孤行。表姐大我5歲，打小就比親姐姐還疼我，姨媽便吩咐我務(wù)必做通表姐的思想工作。

姨媽早年喪夫，10多年來含辛茹苦拉扯大表姐不容易。表姐的幸福就是姨媽的幸福，表姐的不幸就是姨媽的不幸。我肩負重任，翌日一早便來到表姐執(zhí)教的中學。

門衛(wèi)告訴我，表姐闌尾炎住院了。我來到醫(yī)院，進了表姐的病房，只見一個長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一邊削水果一邊不知說了什么，逗得表姐笑靨如花。表姐和中年男子的甜蜜把我的心蟄了一下，看來姨媽說的情況完全屬實，表姐對該男子已經(jīng)癡心不悔了。

見我進來，表姐欠身坐起來，落落大方地給我介紹：“這位是林老師，我的男朋友?！敝胤甑呐d奮瞬間抹去了尷尬，我拉著表姐的手嘰喳起來。那位林老師見狀，微笑而去。待其高大的身影脫離視線，我現(xiàn)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姐，這個林老師臉都起折子了呀，你看你多么嬌俏，選什么人不成，干嗎綁在一個半老頭子身上糟蹋自己呢？”隨即我列舉了誰誰誰找了“二手”老男人的悲涼下場。我一番曉之于理，卻沒能動表姐之情。末了，表姐一臉平和地說：“你是受命來攛掇我的吧？這幾天你放假就住下來吧，趁此好好了解一下，林老師是性情中人?！?/p>

得，看來在表姐心里，林老師是不二人選了。我想，從表姐身上那是很難打開缺口的了，還得從林老師那查擺愛情，或許能讓表姐幡然醒悟回頭是岸。

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如果林老師的女兒林可反對，我想林老師和表姐的愛情就會遭遇坎坷，或許能棒打鴛鴦。中午時分我來到林可就讀的中學?？吹轿姨崃艘淮蟠闶?，林可和她的舍友熱情地歡迎了我。糖衣炮彈開路后，我便漫不經(jīng)心地談?wù)撈鸨斫愕聂苁聛?，諸如小姐脾氣、不愛干家務(wù)、愛花錢等等，我添油加醋全堆砌在表姐身上。把表姐的糗事竹桶倒豆子后，我深惡痛絕地向林可播報了最近當?shù)匕l(fā)生的幾起后媽虐待前妻孩子的事件。末了，我露出一副關(guān)切的神情：“我表姐就這德行，你可要有思想準備??！”

林可眨巴著眼睛，很認真地對我說：“瑩瑩姐，只要爸爸喜歡爸爸幸福，我可以接受你的表姐。畢竟我會長大，相伴爸爸終老的是他心愛的女人?，摤摻?，你不必擔心，為了爸爸我會學著寬容。”

耳聞目睹許多父母再婚做子女的鮮有不反對的，這個林可反倒做起我的思想工作來更讓我跌眼鏡?？磥砹掷蠋熃膛蟹剑⌒∧昙o就有了如此胸襟。一大袋零食是白送了，我懨懨地回到學校。想到姨媽為表姐的事熬心得寢食難安，我不得不思想下一步計策。

晚飯的時候，一個自稱是林老師前妻的女人提來了一袋干鮮?？粗嗽诜块g擦這擦那，我計上心頭。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何況林老師和這女人做了14年的夫妻呢，何況還有了愛情結(jié)晶——林可。如果林老師真像表姐說的那樣是性情中人，就沒有道理義無返顧地拋開這一切。只要女人苦苦哀求，林老師肯定會心軟。

我趨前親熱地跟這女人套近乎。從這女人口中我意外了解到林可竟然不是林老師的親生女兒，是這個女人和她前夫所生。女人的前夫和林老師是同窗鐵哥們，兩人大學畢業(yè)后來到這間中學。一次交通意外讓女人成了寡婦。幾欲自殺的女人在林老師嚴密看護下四個月后生下了遺腹女——現(xiàn)在的林可。此后林老師便義務(wù)照顧母女倆，直到表姐出現(xiàn)……

“林老師是個好人，拖累了他那么久終于可以解放他了，衷心祝福他找到了至愛！”女人臨走時說的這番話讓我的計劃泡了湯。

看來解決問題還得從林老師身上切入。我在學校住了下來，耐心等待表姐出院。

在林老師悉心照料下，不幾天表姐便康復出院了。我仔細觀察林老師的一言一行，伺機行事。

這天晚飯后，表姐領(lǐng)我來到學校后山的西子河散步。西子河水清粼粼的，鵝卵石歷歷可數(shù)，魚兒輕盈慢游，黃燦燦的野菊延綿兩岸，好一個世外桃源！我和表姐在河里盡情嬉戲，獵魚、打水漂、玩水仗……我沉湎于旖旎風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那位林老師不知何時躺在對岸草地上閉目養(yǎng)神。我忽地心生計謀，佯稱瞧見下游棲著只翠鳥。酷愛花鳥的表姐不虞有詐，躡手躡腳前往。我馬上趟過河，假裝驚慌失措對林老師說：“表、表姐，她、她掉進河里啦！”林老師一個鯉魚打挺，朝我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嗵”地一個猛扎，潛入齊頭深的河水，尋不著表姐，林老師竟瘋似的拍打著水面，凄厲地哀號：“娟子！娟子……”撕心裂肺的呼喚驚起表姐，她匆匆而至，一見這情形，“咚”地跌入河中。表姐和林老師緊緊相擁河中，瑟瑟而泣。

我默默觀望，良久無言……

回程的汽車上，我盤點著幾天來的調(diào)查。回去后我要向姨媽打一份報告，申請林老師成為我的表姐夫。

紅日摘自《小小說月刊》 編輯/李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