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民
1、《鴉頭》《畫皮》《聶小倩》
在娛樂場所做小姐們的領班,和賭博場所里開場子放高利貸的人,平時是很好說話的,你越有錢,他(她)們越尊重你。你是大富豪的話,更會享受到很多特權,給你“帝王般”的享受:小姐隨你挑、隨你玩,你玩到性變態(tài)也行。要是哪個小姐受不了你了,你可以向她們的鴇母(領班)投訴。這可是有責投訴啊,鴇母一方面會向你賠一萬個不是,另一方面會把那個壞她財路的小姐折磨得死去活來。賭博也一樣,熟了后,你要借錢,只要一招手就行,錢一刀刀、一捆捆地會擺在你桌面上,你不寫借條也行。有時,你想出個借條,你的“朋友”還要生氣呢,說“我們兄弟還搞這個干什么?”誠信得能把你的眼淚引下來。但是,你沒錢了,資產光了,債務實在還不出了,那就——不用說了吧?我看你的下場比《鴉頭》里那個姓趙的還要慘。社會怎樣變遷,社會規(guī)則卻很難改變,一千年前,蘋果熟了,會從樹上掉下來;現(xiàn)在,蘋果熟了,照樣要從樹上掉下來。
《畫皮》中是個“面翠色”的獰鬼,它取人性命的方式是直接挖開人的肚子把心臟摘去,被害者腸子都流了出來,血污一地,把現(xiàn)場搞得很狼藉很惡心,造成極大的社會恐慌。這樣看來,還是那些女鬼害人的方式小資得多了,《聶小倩》中被害的主仆兩人身上的傷口只是足心細細的一個血點。
《聶小倩》里還有“尸饔”一詞,注釋云:“料理飲食?!对姟ば⊙拧て砀浮罚骸D予于恤,有母之尸饔。尸,主持。饔,熟食?!薄冬F(xiàn)代漢語詞典》里“尸”字條款下沒有這個解釋。
2、《嬰寧》《連瑣》《辛十四娘》
傻姑嬰寧害了個人,是她家西邊隔壁的一個好色的男子。這個男的以為嬰寧是個癡呆女,想奸淫她。不想到他的小雞雞被蝎子蜇了一針,在半夜里死去了。想想嬰寧也夠狠的啊,把罪不致死的男人害了。不過,奸淫癡呆女的事情,現(xiàn)實中倒是常有,我們這里,一年也會發(fā)生一起兩起,有的還把自己奸淫過的癡呆女殺了。這樣的案件,往往發(fā)生在農村。農村中還時常發(fā)生這樣的案件: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以食物誘奸六七歲女童,該死,該死?。?/p>
老蒲說:“竊聞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則笑不可止?!蔽疫€聽說有一種“化食草”。
一個孩子,由于窮困,吃不飽,經常到山上去,找墳前的供品吃。特別是有錢人家的墳,供臺上供品更加豐富。他就在山間找到了這樣的一座墳,掌握他們擺供品的時間規(guī)律后,便定期去一趟。這一天,孩子又來到了這個墳前,果然,這個墳的主人家已經擺好新鮮的供品回去了。孩子高興之余,正想走到供臺邊上去。忽然,一條比胳膊還要粗的大蛇從墳后面鉆了出來,爬上供臺,搶先吃光了供品。孩子氣急敗壞,想:“好啊,叫你吃!我得想個辦法治你!”第二天拂曉,孩子早早來到這里,在供臺上擺滿了鵝卵石頭,很大的一堆。這些鵝卵石頭,遠遠看去,可真像是一堆饅頭??!孩子躲在一棵樹后看著。果然,沒多久,那條大蛇又從墳后面鉆了出來,把供臺上的石頭吃了個精光。因為是石頭,不消化,大蛇的肚子像充氣后的河豚魚一樣,鼓脹起來。孩子想:“活該,這下非把你撐死不可!”大蛇也感覺到胃部劇烈漲痛,在墳前的石板地翻了幾個身,想借著外力把石頭碾碎,但是肚子里的鵝卵石堅硬如鐵,又光滑順溜,哪里碾得碎?。亢⒆拥靡獾叵耄骸暗人腊?,等你死了,把你背回去,叫娘燒了吃?!贝笊咭姺頉]有用,便朝墳頂爬去。墳頂上長滿了紫色的像海帶一樣的草,大蛇就在墳頂上繼續(xù)翻身。馬上,大蛇的肚子小下去了,不一會兒,完全恢復了原狀。孩子頹喪地回家,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母親。他母親跟他說:“那是化食草,能夠把肚子里的東西消化掉,不要說是石頭,就是真鐵,也能化掉呢!”
嬰寧和辛十四娘都是狐女,連瑣是女鬼。連瑣這個女鬼對男人吸引力是很大的,懂詩詞,她的“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蹦腥寺犃耍l還耐得住性子不去會見,不去愛憐?又寫得一手好書法,還會撫琴唱曲,下棋論道,才女??!連瑣更加動人之處是:對自己愛慕的人,溫柔體貼、知守又懂情趣,對自己憎惡的人,卻雖死不從,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樣的女人呢!
連瑣的魅力還在于,我說了她,就沒有心思再說辛十四娘了。看來我也是好色之徒啊,卡卡!
3、《小謝》《王桂庵》《小青》
秋容和小謝是兩個專門害人的女鬼,把曾經看守過這個院子的人一個個害死了。不過從她們戲弄書生的過程來看,老蒲倒把女鬼害人的過程寫得有些溫暖,感覺像是行走在寒冷的冬夜里,肚子里卻窩著一個熱水袋。為什么有這樣的感覺呢?我覺得一是女鬼害人的方式是引誘而不是強行,二是書生本來的膽子就大,是一介狂生,他給讀者我阻擋了很多陰冷害怕的感覺,三是這兩個女鬼本來就不可怕,他們很調皮,秋容老成點,小謝相當可愛。老蒲自己也很喜歡這兩個女鬼,在文末說:一個男人啊,這一輩子能碰到一個傾心的女人,已經是很難的事了;想不到這小子居然碰上了兩個,真是天大的福氣??!
《王桂庵》的精彩部分也在開頭,很短的一部分。就是王子服第一次在船上看見蕓娘,把金子啊、金釧啊扔到蕓娘的船上去。印象深刻的是當時蕓娘的反應,很真實,忘不記。
《小青》是《虞初新志》里的一篇,有意思的一點是,三個女人都不用姓名,都用代稱,一個是“姬”(小青)、一個是“婦”,一個是“夫人”。沒意思的一點是,文后跟了這么多的詩(幸虧燒掉了絕大部分,哈哈),這些古體詩,叫我這個文盲怎么看呀?
4、《快刀》《俠女》《酒友》
老錢熱衷炒股,還培養(yǎng)出了幾個新股民。這些新股民是:她的父母和弟媳婦,我的母親和姐姐。新股民們對老錢很信賴,老錢把手指點向哪里,他們就把錢投向哪里。無二話。即使虧了也無二話。她的父母甚至直接把錢交給她管理,她喜歡買哪只股就買哪只。我說:“這樣好啊,賺了瞞一點下來,給我零花,反正他們不知道?!?/p>
老錢不喜歡《聊齋志異》,覺得里面全是鬼魅狐妖,怕人,也不吉利。我在看的時候,她就遠遠地避著。她還叫我晚上不要在書房里看。我問為什么。她不說,因為說出來也不吉利。我記得上次,和她去杭州找蝙蝠夫婦,然后一塊去南華書店淘書。我找到一本關于中國鬼神的圖畫本,很喜歡,叫老錢拿著,統(tǒng)一算錢。但是到家后,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本書,“研詰之”,她終于招認:“我偷偷地放回去了,沒買?!?/p>
不過,要是她看了《酒友》的話,可能對《聊齋》和妖狐的印象會有大改觀?!毒朴选防锩娴暮删褪且粋€天生的預測家,百說百靈。他說哪里有一包金子丟著,那包金子就丟在那里等著你去撿;他說后園哪個地方的土下有個金壇子,你去發(fā)掘,金壇子果真在那里。還不止這一點。狐仙精通經濟,叫書生囤積蕎麥,日后大漲,果然漲了十倍。我想老錢看到這里她應該明白了吧?這個狐仙要是做她的經濟顧問,她的股票啊、基金啊、權證啊哪個不會大漲?我對經濟不感興趣,但是我特喜歡每天扛一把鋤頭去挖東西(小時候,我是村里挖蚯蚓最厲害的),選擇休息日,到狐仙指定的地方去挖壇金子來,既好玩,又可以買好煙抽。
《快刀》、《俠女》可以算是武俠小說。特別是《俠女》,通篇有個很吸引人的懸念,看的時候,我有種被欺騙的快感。當然結尾還是回來了,很可惜。我說的“有種被欺騙的快感”,是因為感覺《俠女》很像先鋒小說,至少很有先鋒小說的氣味。我很喜歡這樣的氣味:一戶特殊的人家,對面是間空房子,后來有人來租??;那戶人家更是奇怪;相互間有繁密的往來卻又根本不互相了解;女的愿意為他生孩子卻不愿意嫁給他;更甚者,做愛的時間完全由女方掌握,等等。直到俠女把一個人頭提來時,這種氣味才完全被破壞掉了。
上星期天看過的《戲縊》,講的是一個人開玩笑玩上吊,居然真的上吊死掉了。他本來以為高粱秸很脆,稍一受力就會斷。哪里知道碰上了中國最牛的高粱秸(哈哈!),即使掛著他整個人也不斷,這樣就玩笑開成真了。我記得,小時候,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我們小孩子聚在一起玩練氣功。我們認為,有氣功的人,一運功,臉就會發(fā)紅。于是,我們就比屏氣,誰屏氣屏得臉最紅,誰的氣功就最厲害。結果阿牛的臉最紅,我們只好服他。一個傍晚,在河埠頭,我們又說起練氣功的事。有一個陌生的孩子在,他對阿牛的氣功很不以為然,幾乎不相信。阿牛就來勁了,弓步一擺,當場表演。果然,他的臉漸漸紅了起來,我們陣陣喝彩。有一個伙伴還得意地對陌生的孩子說:“他還可以再紅,他還可以再紅一點的!”阿牛聽了伙伴對他的吹噓后,越發(fā)屏足氣了。忽然,他頭一暈,砰然倒地,額頭磕出了一個大窟窿。大人們連忙把阿牛抱回家去。我們也跟著去看。在阿牛家門口,我們看到阿牛坐在自家堂前的竹椅上“哼哼”地哭,他的額頭上纏著白紗布。我們還聽到阿牛的母親在里面罵:“再叫你屏氣!到時死了也白死!”我們聽了后也感覺害怕,明白屏氣是要死人的。我們還明白人不能白死的。但是人要不白死,是怎樣一個死法,我們卻不知道了。
5、《夢狼》《鬼妻》《鐵布衫法》
官虎吏狼,老蒲把這句話寓意化改成一個小說?;蛘呤牵牭搅诉@個故事,改編了一下,強化了一下,寫成了《夢狼》。但我更相信前者?!秹衾恰返暮竺婕由狭硗鈨蓜t小故事,很有意思,里面提到的那些狡猾的吏,現(xiàn)實中像廢棄的塑料袋一樣多??赡苌鐣M步了,老蒲沒有料到,現(xiàn)在還有一種吏的跟班,“噬血”的本領比吏還厲害呢。你到某個部門去辦事,特別是熱門的部門,辦事一定得通過這些跟班。你頭頸硬一點,按照墻上的規(guī)定走程序,那你就上當了,不把你弄得“三轉四回頭”是不肯罷休的。到最后還得到這些跟班那里討價還價。他們有一個雅號叫“黃牛黨”。黃牛黨的生存能力很強,在一些辦事機構里外進進出出,沒有不認識的人,沒有不敢答應的事情,只要你能出個好價位。有些黃牛黨其實不一定和里面辦事的“吏”有直接關系,甚至是對立的。但是他們有他們的本事,通過努力,能使里面的“吏”反而怕他們,使里面的“吏”為了息事寧人,主動給黃牛們網開一面。這就奇怪啦!這群頑強的人像礁石上的扇貝一樣堅固地生存在辦事部門的大門里外,形成一道辦事群眾和“吏”之間的隔離欄,明敲暗詐地算計前來辦事的人。而辦事部門對這些人的整治就像在發(fā)炎的皮膚上灑上一層偽劣消炎水,根本不頂事。
《鬼妻》里,聶鵬云娶了新婦后,她的鬼妻就吃醋了,不但罵聶絕情,還對聶“以指掐膚肉”。我想,很少有男的沒有嘗過被女人“掐膚肉”的痛楚吧。讀小學的時候,不知道幾年級,和我同桌的是個女生,她不高興時,就會發(fā)脾氣,還要攻擊人。她攻擊人的方式不是打罵,就是“以指掐膚肉”。我經常成為她攻擊的目標,有時僅僅是因為我的手肘越過了桌子正中“前輩們”留下的用小刀劃出來的“三八線”。我記憶猶新,她專掐我的手臂內側和肋部,掐緊我的“膚肉”后,向外一拉,又像開吊扇開關一樣九十度扭轉,非把我掐疼得跳起來喊叫不肯歇。她每掐一次,我的手臂上就起烏青一塊。那個時候,我們和女生吵架打架,出拳頭沒關系,出巴掌也沒關系,就是不能掐。掐是發(fā)狠的表現(xiàn),是父母親沒教養(yǎng)的特征,最被我們看不起了。要是誰掐過誰,那就會作為一個新聞在我們中間暗暗流傳并對那個掐人者嗤之以鼻。女孩子最喜歡掐人,我們把喜歡掐人的女孩子叫“刺辣婆”。那時,我們認為“刺辣婆”是相當難聽了,只比“爛人逼”好聽一丁點。
《鐵布衫法》里面這個姓沙的回族人,真的好厲害啊,雙指并攏可以斬斷牛脖子,可以戳穿牛肚子。他還有一個絕活:把自己的小雞雞擺在石頭上,叫別人拿棍子用力敲打,他的小雞雞就是不會受傷。真笑死人。我想啊,他練鐵布衫把自己的腦子練沒了。
6、《小翠》
一個富家少爺,從他被幾個奴婢扶出來按在椅子上的神態(tài)看,是個白癡。大陸的演員很會演白癡,一舉手一投足,就被我們看得很明白啦。少爺坐著的椅子旁邊是一張茶幾,鏡頭推得很近。一盤干荔枝被一個奴婢擺在茶幾上,示意是給少爺吃的。少爺莫名其妙地發(fā)脾氣了,手一撂,把茶幾上的荔枝打翻在地。地上一片狼藉。于是一個奴婢慌張地在地上撿荔枝,一另個奴婢急忙安慰身邊的少爺。這時,老夫人出現(xiàn)了,她也和奴婢們一樣慌張,只是多了一層無奈。
這是我二十年前粗略看過的一個露天電影的記憶,大該是八二年八三年的時候,也許更早,但應該不會更遲一到兩年。父親搬著凳子把我?guī)У酱箨爼駡龅臅r候,電影已經放到這里了,據(jù)說開始不久。我一看,不是打仗,也不是武打片,興致就減了大半。但是大隊里放電影的機會畢竟難得,任何片子我都想看一看——總比家里呆著好吧?但馬上,我就在父親的懷里睡著了,中間醒了一次,看見屏幕上一個少女,很漂亮,還嘻嘻哈哈的。女孩一漂亮,我就很反感,我們一直討厭漂亮的女孩,誰和漂亮的女孩講空話,是會被人看不起的。我亮了亮眼,又睡著了。后來,我被“碰”的一聲吵醒。我睜開眼,問父親在放什么。父親說:“打破了一個瓶子?!苯又?,我總感覺到屏幕上有點吵,迷迷糊糊的,父親他們倒是很興奮,相互間邊看邊交談。我馬上又聽到屏幕上叫:“##!##!”是一個男的在喊一個女的名字。我看了一會,知道屏幕里的人家丟人了。感覺終于興奮不起來,又睡著了,直到電影結束后被父親喚醒。
由于小時候看到的電影不多,對每個電影記得很牢,這個電影也是。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影名。讀初高中的時候回想起,我覺得應該是《紅樓夢》,或者是越劇吧?但終至于不很像。里面荔枝打落一地的印象實在太深了。我記得當時我看見這一幕時,羨慕地想:“他家真富啊,荔枝也不要吃!”今天看了《小翠》后,我覺得那個電影應該就是《小翠》(也許影名會改過),我甚至記起那個男主人公口中叫的就是“小翠!小翠你在哪!小翠!”我一直相信我的感覺,覺得不會有錯了,如果有八零年到八五年之間的電影資料給我找尋,那就好啦。
《小翠》的確是一個離奇曲折、溫暖動人又極富戲劇性的好故事。改成電影劇本肯定很好?!堵櫺≠弧返墓适逻h不如《小翠》,卻拍出了《倩女幽魂》這么經典的香港片(難道我是因為喜歡張國榮而偏好這個片子?),《小翠》如果交給香港的導演拍,相信會拍得更好。
7、真見鬼了
陰雨連綿的星期天,我一個人躲在六樓上,繼續(xù)看書。廚房間里有些昨天的剩菜和冷飯,我在那里吃了早飯和中飯,冷冰冰的,感覺是像過寒食節(jié)。
今天在無聊之余,繼續(xù)看了《聊齋志異》中的《仙人島》、《霍女》、《羅祖》、《金姑父》、《蓮香》、《戲縊》、《蟄龍》等篇。看到《金姑父》時心里感覺很親切,因為男一號是上虞人。毛眼看,金姑父是姓金的姑父吧?其實不是。金姑父是姓金的鬼妻的前任老公,姓馬。這是紹興人的幽默。紹興人喜歡說句話,叫你想上半天。這是他們的愛好。比如說:“這爿天要爬上爬哉!”叫你聽不懂,或者叫你誤會,其實就是天要下雨了的意思。再比如,一個田頭的老漢戲罵欲提前趕回家的另一個老漢:“喲喲!嘎早回去,一把鐵耙磨得煞煞亮嗒哉!”又聽不懂了。“鐵耙磨得煞煞亮”就是想去“耙灰”的意思,“耙灰”就是公公和媳婦有染的意思?!读_祖》結尾老蒲告誡我們“若要立地成佛,須放下刀子去?!毕旅驿伭藗€注釋,提到了《五燈會元·紹興府東山覺禪師》,和上虞又有點搭界了。因為東山寺在上虞上浦鎮(zhèn),謝安“東山再起”的地方,現(xiàn)在的主持是明芳師太,我和蝙蝠夫婦曾經去那里玩過。我在更早一二月的時候也去過,在寺東南側的小道邊發(fā)現(xiàn)過一塊碑,上面有“華宗嚴禪師-?裕?廣禪師之塔-證如圓禪師-崇禎十五年仲冬吉旦”字樣。
《蓮香》里,蓮香為桑生第二次用藥,有點奇怪。每往桑生的嘴巴里放進一粒藥,都要由姓李的這個女鬼嘴對嘴往桑生的嘴里送點唾沫,這樣才行。由此我想起我在這本書里的哪一篇看到過,一個從墻壁里出來的蓬頭奇丑的女鬼也是不斷地把自己的唾沫往書生的嘴里灌,使書生不但透不過氣來,而且肚子被灌得很脹很脹。后來吐出來,是像蛋清一樣白粘粘的東西。那個女鬼是來害人的,我想同一種方式怎么既可害人又能救人?便重新去尋找那一篇看,但是題目卻記不得了。我看書的習慣是,翻到哪就看哪,不按順序的,所以尋找比較麻煩。但是有一點記憶,好像那篇是在《蟄龍》附近的。便回書本的開頭找到《蟄龍》的條目,是《卷三》第302頁。令我驚異的是,書里竟然沒有302頁,270頁一過就是303頁了。我看了看書本的裝訂,很完好,沒有撕頁現(xiàn)象,這個“人民文學出版社”?。?!但是,我肯定看過《蟄龍》一文的,那么它會在三冊書中的哪里呢?頹喪之余,我信手翻著第一冊,更加有趣的事情發(fā)生了。
在略過某一頁時,我感覺那頁的字色特別藍、特別密。又返回去找尋。這次如我所望,找到了第175頁。這頁是《丁前溪》后面的注釋頁,上面居然被人用藍圓珠筆寫了九排字:
“小小書本有秘密
如果你買到這本書
我衷心祝你好運
愿你我能交個朋友
如果你有心的話請寫
信郵往山東省……
……
家孫某某收
郵政號碼……
見鬼了!我回想我的這套書是三四年前從新華書店買來的,買來后,一直擱在我的書架上,動也沒動過。這個小孫可能是在上虞新華書店里看書時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