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其實

小蕓走在放學(xué)的山間小路上，紅紅的黏土粘在她那破舊的布鞋上，越來越沉重，走每一步都是那么困難。

緊皺著眉頭的小蕓不由得又想起了美術(shù)課上的那一幕：“同學(xué)們，下星期二請各位同學(xué)從家里帶一個荔枝來上寫生課?！泵佬g(shù)老師是一位從城里來的年輕女教師，但并不了解小蕓他們，他們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來的荔枝？

小蕓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荔枝，只是在圖片上見到過。小蕓抬起頭，看著山頂上彌漫著的山霧，她猶豫了，到底該不該和母親說呢？她有些不忍心。小蕓父親因欠賭債，把家里的房子做了抵押。母親無奈，只好和父親離婚，帶著小蕓去了外婆家 。外公已經(jīng)癱瘓了，外婆必須得照顧外公，還要做家務(wù)。小蕓母親白天下田種地，晚上還要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縫衣補(bǔ)褲。小蕓為了不讓同學(xué)取笑她，她決定告訴她的母親。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們一家四口圍坐在飯桌旁，在經(jīng)過了一番激烈地思想斗爭之后，小蕓怯生生地說：“媽媽，下星期二上美術(shù)課，老師讓我們自帶一個荔枝寫生。”

母親好像沒有聽見，坐在已經(jīng)被油煙熏得發(fā)黑的墻角縫衣。倒是外婆開了口：“蕓兒，你也不小了，荔枝就不要……”

外婆嘆了口氣，走進(jìn)了屋里。只見母親兩手不停地縫針，沉默著。小蕓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她只好把肚子里的氣往下咽。

荔枝是買不起的，但日子還是要過的。他們家的柴米油鹽都是幾只老母雞下蛋換來的。其中有一只金黃色的老母雞下的蛋，個頭最大，有時比其它的蛋都要貴幾毛呢。

可是這幾天，這只雞不下蛋了。外婆在籬笆周圍找了好半天，就是找不到。于是就扯著嗓子喊：“蕓兒，老母雞怎么不下蛋了？”小蕓跑出來：“外婆，不可能的，會不會您把時間記錯了？”“沒錯，我記得每天傍晚老母雞都會叫幾聲，這蛋就出來了?？山裉焯柖枷律搅?，母雞也叫了，怎么就沒蛋呢？”外婆喃喃自語。

母親還是在那縫衣，一聲不吭。

一天、兩天、三天……金黃色的母雞仍然沒有下蛋。離星期二的美術(shù)課越來越近了，小蕓準(zhǔn)備再向母親要荔枝。

傍晚，她圍坐在飯桌旁。她又小聲向外婆說：“我想要荔枝。”外婆神秘地從背后拿出荔枝，她高興極了。外婆撲哧笑了，說：“傻孩子，這是野果。”她摸了摸那個“荔枝”，雙手染滿了紅色。仔細(xì)一看，果然是野果。她急得哭了。

準(zhǔn)備吃飯的時候，可母親還沒有回來。小蕓問：“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呢？”“打今早起，你媽媽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上山那邊的芝麻地鋤草呢?！蓖馄虐櫫税櫭碱^說。大家都呆坐著，等母親回來。

天色越來越暗，盡管山里人煙稀少，壞人不多，但山里有餓狼呀！不一會兒，小蕓聽見了一聲毛骨悚然的叫聲。小蕓更加焦急了，晚上這山路是嚇人的。

吱——生了銹的院門開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是誰。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個黑影披頭散發(fā)。

吱——門被關(guān)上了。黑影漸漸地走近了。

原來是母親。她頭發(fā)散亂，臉上一層塵土，手有些顫抖。啊！她的手上拿著五個玲瓏的荔枝。小蕓高興地跳了起來。

原來母親把雞蛋藏了，然后大清早出山換回了幾個荔枝。但小蕓永遠(yuǎn)不知道母親走了多少路，摔了多少跤。

點 評：以小見大是這篇習(xí)作鮮明的特點。美術(shù)老師要求學(xué)生帶荔枝練寫生，不想?yún)s給小蕓和母親、外婆帶來天大的困難。小蕓的猶豫不安，外婆的為難嘆氣，母親的沉默不語，把買荔枝一事的進(jìn)程蘊涵了豐富的內(nèi)容。中間宕開一筆，不寫荔枝，而寫老母雞“不下蛋了”，實則為寫母親毅然用雞蛋換荔枝做了巧妙的伏筆，到后來寫母親不畏艱辛到八十里外換回荔枝，把情節(jié)推向高潮。母愛的無私與偉大刻骨銘心。一顆小荔枝，萬般慈母情。小作者把一顆赤誠的母親的愛心捧給我們，讓我們唏噓不已。

—— 湖北省十堰市鄖陽高中特級教師：戢運宏

指導(dǎo)老師：姚 文

作者單位：湖北省孝感市大悟縣實驗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