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禎霞
聽到鐘聲響起,我才驚覺,已經六點了。不好,得趕快下樓,否則會被鎖在樓里,那可就慘了。
于是我拎起包,出了寫字樓。此時,電梯已經關了,我只好走安全通道,氣喘吁吁地跑到樓下,值班的大爺正要鎖門,見我急急地走來,笑瞇瞇地說:“你還在樓里啊,我以為早沒人了呢!”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一個人,沒地兒去,就在樓里多待了會兒!”
出了樓,總算松了一口氣。街上的人很少,顯得非常的冷清,好多的店鋪都關了門,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孩子在街上玩耍,全沒了往日的熱鬧與繁華。一陣風吹過,吹落了片片樹葉,帶來一股蕭瑟的寒氣。
找了幾個吃飯的地方,都關了門,我心中一涼:“今兒十五,該不會吃不上飯吧?”我懷著一種落寞的心情繼續(xù)往前走,在前面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面館還開著門,我抱著一線希望走了進去,里面已經沒有客人,只有老板娘和兩個小女孩在里間忙活著,這不禁讓我有些失望,估計十有八九也沒飯了,但我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還有飯沒?”老板娘聽到我的問話,才抬起頭,說:“只有扯面,別的已經賣完了!”聽她這樣回答,我感到很慶幸,總算不用餓肚子了,就說:“那來一碗吧!”
我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坐下?!懊米?,你是一個人在這兒吧?”聽到老板娘這樣問,我的心里不免有點潮潮的,便將眼光投向了窗外,幽幽地說:“是,單位只放了一天假!”老板娘也有點傷感地說:“哦,我也沒回去,孩子要上學!也不知道他爺爺,奶奶今兒過得好不?”“你哪的?”我漫不經心地問道,她說:“蒲城!”我有些意外,扭過頭瞅著她,笑了笑說:“那咱們還是老鄉(xiāng)哦!我也陜西的?!彼@然有些詫異,忙問道:“家哪的?”“漢中?!蔽宜斓卮鸬?。她顯得很開心:“哎喲,今兒可真讓人高興啊,在這樣的日子里遇見了老鄉(xiāng)!”她一邊干著手里的活,一邊和我嘮著。原來他們到這個城市已經五年了,起先他們夫婦倆在一個建筑工地干活,后來攢了點錢,就開了這樣一個小飯館,將女兒也帶到這里上學。中秋,他們不能回去,只有讓孩子的爸爸回去,陪孩子的爺爺奶奶過節(jié)。
面條遲遲沒有端上桌,我似乎也并不怎么著急,一邊喝著杯中的水,一邊和她說著話,突然覺得這個小店很溫暖。
過了好久,她的女兒端出了四個盤子,擺到了我的面前,老板娘親自搬出了一個大火鍋,放在桌子中間,然后沖我說:“妹子,我沒有給你做面條,今兒是中秋,既然咱們遇上了,就是緣分,我隨便做了幾個菜,咱們一塊吃吧!”我連忙站起來,說:“這怎么好?”老板娘見我窘迫的樣子,樂了:“有什么不好?既然是老鄉(xiāng),就不要客氣,就算陪大姐過個節(jié),成不?”說罷,硬將我摁在座位上,迅速地取出碗和筷子,盛上米飯,放到我的面前,又讓她的女兒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啤酒,但我的心中仍是不安:我們素昧平生,怎么好如此叨擾人家!老板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雖然我們今天是第一次遇上,但同在一座城市,以后還會有機會見面的!”遂舉起酒杯:“來,喝酒!”我也只好端起酒杯,說:“老板娘,我祝你和孩子中秋快樂!”老板說:“大家都快樂!”望著杯中的酒,望著桌子上裊裊升起的熱氣,再看看老板娘寬厚的臉龐,我的心中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我沒想到我在異鄉(xiāng)的第一個中秋會這樣渡過,雖然遠離了家,遠離了親人,卻得了這樣一份額外的關懷。
從她的店中走出來,月亮已經掛上了天空。我抬起頭,仰望明月,今夜的月亮好大好圓,明凈的月光照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里,寧靜而祥和,讓這個城市有了一種異樣的美麗。
走在月光下,我的心情也變得快樂而美好。打開包,掏出手機,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鄉(xiāng)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