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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個禁忌

        2009-05-21 04:03:48徐樹建
        故事會 2009年6期
        關(guān)鍵詞:兔毛皮子套子

        徐樹建

        老輩的禁忌并非空穴來風(fēng):有些錢真是不能掙的……

        石傳燈年紀(jì)輕輕,卻是個游手好閑、天天做著發(fā)財(cái)夢的主兒。

        最近,傳燈又想到了一條發(fā)財(cái)路子:上山打獵。眼下,這山里野味的價(jià)格,可是噌噌噌地往上漲。而且這一帶黃鼠狼還特別多,這黃鼠狼的皮子從來都是熱門貨,只要有貨,想不發(fā)財(cái)都難。

        傳燈的父親老石頭,昔日是遠(yuǎn)近聞名的好獵手,但一聽說兒子要打獵,馬上瞪大了眼苦勸道:“想當(dāng)初,我為了生計(jì),這一雙手不知害過多少動物性命,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像挖心似的難受。如今,你還要罪上加罪嗎?再說,公家不是有那個《野生動物保護(hù)法》嗎?兒子,還是到城里正正經(jīng)經(jīng)找份工作吧!”

        傳燈聽了脖子一梗,說:“咱這深山老林,公家哪有閑工夫管???再說,單憑打工那點(diǎn)錢,什么時候才能娶媳婦???爸,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兒子找不到老婆斷了香火吧?”

        這話擊中了老石頭的心病,眼看自己一天天老了,抱孫子成了他最大的心愿,現(xiàn)在傳燈拿這話一堵他,他一下子無話可說了。

        半晌,老石頭無奈地從箱底取出一桿烏黑锃亮的獵槍,輕輕地?fù)崦f:“老伙計(jì),又得勞煩你出山了。兒子,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一個獵手了,有些規(guī)矩一定要牢記:幼獸和懷孕的母獸不能打,還有,對任何野獸都不能趕盡殺絕?!?/p>

        傳燈接過沉甸甸的槍,不禁心花怒放,嘴里打滾似的說:“我知道,我知道,打小就聽你說過幾百遍了。”

        誰知,老石頭的臉色越發(fā)凝重,說:“你聽我把話說完,當(dāng)年我開始打獵時,你爺爺曾囑咐過我三個禁忌,一代傳一代,現(xiàn)在我也要交代給你:一是,遞送刀劍利器時,一定要把尖頭朝著自己;二是,不要戴兔毛帽子;三是,千萬不能打黃鼠狼?!?/p>

        傳燈一聽,失聲笑了起來:“爸,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弄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你說不打黃鼠狼,那還不如不讓我打獵哩,我打獵就是沖著黃鼠狼的皮子。”

        老石頭聽了臉色一變,說:“你可不要大意了!我聽你爺爺說過,這世上動物中就數(shù)黃鼠狼靈性最大,如果萬不得已非要打黃鼠狼,那必須在掏黃鼠狼洞時,跪下一條腿,以示尊敬,這樣一來,黃鼠狼就不怪你了……”

        傳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說:“還得跪下一條腿?這不是哄小孩子玩嗎?”見傳燈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老石頭憂慮地?fù)u了搖頭。

        很快,傳燈喊了一個叫石小二的同伴好友,全副武裝地進(jìn)山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每天都打到好多野味,鈔票就像水一樣嘩嘩嘩地流進(jìn)口袋里,兩人快活極了。而每天在傳燈出門時,老石頭總要嘮嘮叨叨地說上幾句,傳燈越聽越不耐煩。

        這天,一場大雪一夜之間覆蓋了大山。要知道,此時的黃鼠狼最肥最懶,身上的皮子也最好最值錢,石傳燈和石小二快活地大叫道:“發(fā)大財(cái)?shù)臋C(jī)會來了,掏黃鼠狼洞去!”

        在山里轉(zhuǎn)了幾圈后,兩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處黃鼠狼的洞穴,可洞里是空的,想必黃鼠狼是外出覓食去了。黃鼠狼的鼻子很靈,兩人便在一塊下風(fēng)的巨石后悄悄躲了起來,準(zhǔn)備來個守株待兔。

        這時,石小二忽然指著傳燈的頭說:“傳燈,你爸不是不讓你戴兔毛帽子的嗎?你怎么戴了?”

        傳燈一摸頭,這才想起早上看見下大雪,便順手摸了一頂帽子,想不到剛巧就戴了一頂兔毛帽子。這幾天,父親恰好出門了,也沒人叮囑他。

        傳燈心里犯嘀咕,嘴上卻硬道:“怕什么?那都是老輩人的迷信?!?/p>

        兩人正一動不動地伏著,忽見側(cè)著臉的石小二臉色陡變,大叫一聲:“不好,快讓開!”

        傳燈見狀大驚,剛要動,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聽得頭頂風(fēng)聲四起,雪沫亂飛,他本能地一低頭,只聽“刷”的一聲,頭皮上一陣寒冷,疼痛同時急劇襲來。傳燈一摸頭,沒摸到帽子,卻摸到一手血,原來頭皮破了,而且破得不輕,似乎骨頭都受傷了,要不是剛才一低頭,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是怎么回事呢?他忍痛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只巨大的金雕正用那鋼勾似的爪子,抓著他的帽子越飛越遠(yuǎn),眨眼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diǎn)。

        原來,金雕把他的頭當(dāng)作一只兔子了,傳燈和石小二面如土色,面面相覷,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老輩的禁忌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傳燈的犟脾氣上來了,他不想放棄,當(dāng)下抹了一些藥在頭上,又喝了兩口酒擋擋寒氣,繼續(xù)在雪地里守候,只是頭皮凍得不行。

        石小二哭喪著臉說:“傳燈,你受傷了,咱先回去吧,明天再來好不好?”

        傳燈咬著牙,說:“要走你自己走,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掏到黃鼠狼沒你的份?!笔《宦?,不出聲了。

        忽然,傳燈悄悄一舉手,石小二一下子屏住呼吸,偷眼望去,只見一溜好幾只大大小小圓滾滾的黃鼠狼出現(xiàn)在雪地上。心里暗數(shù)一下,竟有八只之多,其中一只最大的,長得又大又肥,那張金色的皮子油光水滑,一絲雜色也沒有。然后,那八只黃鼠狼魚貫進(jìn)入洞中。

        傳燈興奮得臉上直放光,跟石小二咬耳朵說:“我上去掏,你張開袋子守!”

        兩人當(dāng)下像蛇一樣,在雪地上慢慢地游動,一點(diǎn)兒聲響也不敢發(fā)出。等到了洞口,傳燈拔出刀一躍而起,把刀尖閃電般刺進(jìn)洞口,洞穴里頓時一陣騷亂,可是沒有黃鼠狼敢跑出來,否則等于自撞刀尖。

        等身后的石小二張開了袋口,傳燈略一縮刀尖,“嗖”的一聲,一只黃鼠狼奔了出來,卻一頭撞進(jìn)了透明的尼龍袋里。傳燈再閃電般把刀尖伸進(jìn)洞口,黃鼠狼又不敢往外逃了。

        這邊,石小二敲昏袋中的黃鼠狼,捆好四蹄后,又張開袋口。傳燈再如法炮制,一時黃鼠狼捉了一只又一只,兩人快活得直想放聲大笑。

        當(dāng)捉住第七只時,他們停了下來。原來,那只最肥大的黃鼠狼似乎反應(yīng)過來了,怎么也不肯出來,而這張皮子最起碼值幾百塊錢。

        傳燈等了一會兒,有點(diǎn)不耐煩了,著急地說:“快把我的套子拿來!” 傳燈帶了扎在桿子上的尼龍?zhí)鬃樱褪菍iT用來對付這種狡猾畜牲的。

        石小二連忙遞過套子,傳燈又說了聲:“把刀拿去!”

        為了防止大黃鼠狼趁機(jī)溜出來,傳燈一邊把套子伸進(jìn)洞里,一邊頭也不回地遞過長刀。誰知忙中出錯,他忘了父親教給他的禁忌,竟把刀尖遞向了石小二。

        此時,石小二正手忙腳亂地捆著一只打暈了的黃鼠狼,當(dāng)下頭也不抬伸手就接刀,只聽“啊”的一聲大叫,石小二的手被遞過來的刀尖戳傷了,一時鮮血直流,疼得他捂住傷口直吸冷氣。

        就在這時,那只被打暈的黃鼠狼恰好醒了過來,從雪地里一下子蹦了起來,一溜煙地跑了。

        本來,剛才被金雕抓了頭,傳燈心里就生出畏懼之感,所以掏黃鼠狼洞時,他一直沒忘了跪著一條腿。這回,見傷了石小二,又丟了一張大皮子,頓時火冒三丈,他把尼龍?zhí)资箘磐锿?,發(fā)狠一定要逮住這只最大的黃鼠狼。

        很快,尼龍?zhí)桌p住了那只大黃鼠狼,那家伙拼命地叫著、掙扎著,傳燈使勁往外拖,可怎么也拖不出來。石小二的手傷得不輕,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也幫不上忙。

        傳燈一時火起,便把跪著的一條腿直了起來,弓起腰正要發(fā)力往外拖。就在這時,屁股上忽然有人使勁一撞,那勁太大了,傳燈再也站不住,往前就是一撲,眼前是一處深溝,傳燈一聲驚叫,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傳燈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里,突然感覺一陣劇痛從右腿上襲來,再一看,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

        從此以后,傳燈的一條腿就跛了,頭皮見了風(fēng)也時不時地疼。石小二的右手,也一直使不上勁,肌鍵傷得太深了。

        讓傳燈納悶的是,撞他下深溝的人到底是誰呢?石小二告訴他,撞他的不是人,而是那只逃走的黃鼠狼。它見石小二只顧在一旁包扎傷口,便一頭狠狠地撞上傳燈的屁股。而當(dāng)時,傳燈正好直起了腿,他要是一條腿跪著,黃鼠狼就撞不動他了。

        原來,老輩的三個禁忌都是有道理的,里面其實(shí)蘊(yùn)涵著生活的智慧。傳燈現(xiàn)在明白了,可惜,這明白的代價(jià)也太大了。

        (題圖、插圖:魏忠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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