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峰

早起的小麗看到亂糟糟的客廳,再也忍不住氣憤了,她把半夜到家,現(xiàn)在還在熟睡的楊帆搡醒,讓他馬上起來收拾干凈。楊帆暈頭暈腦地看了小麗一眼,沒理,接著睡。小麗氣急了,抽出楊帆頭下的枕頭,狠狠地捂在他臉上。楊帆喘不過氣來,頭晃腳蹬,兩手一撐,坐了起來。坐起的時候,他眼睛還沒睜開,緊倒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楊帆緩過神來,吼道,你想謀殺我呀。小麗道,沒你家里倒干凈。你看看這個家,被你弄成什么樣啦?于是兩個人就和兩只斗架的公雞一樣,你來我往,掐得臉紅脖子粗。

楊帆吵不過小麗,下床穿好衣服,甩給小麗一句,好男不和女斗,然后將門咣當一摔,蹬蹬蹬下樓了。屋里的小麗沖著門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使勁地坐在床上喘粗氣。小麗想不明白,婚后的楊帆就像荒野里的一堆亂草,怎么越來越蓬亂了呢?婚前干凈利落的楊帆哪里去了呢?小麗想了好久,長嘆了一口氣,走出了家門。

一年前,小麗為了能照顧家,辭去了原來幼師的工作,在自己居住的小區(qū)開了一家超市。由于她會經營,超市的生意很好。

小麗打開店門后,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貨物。她抬頭時,看到了一個很瀟灑很清爽的男人從超市前經過。小麗知道這個男人也是小區(qū)的住戶,只是不知道他家住在幾號樓。他偶爾來店里買東西,買完就走,從沒有和小麗閑聊過一句。可他衣著得體,說話舉止也很得體,這給小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麗就是喜歡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讓人感到舒服。

男人走遠了,小麗還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小麗心里想,這樣整齊干凈的人,他在家也一定是很講究的。自己要是能嫁給這樣的人該是多么的幸福呀。小麗陶醉在想象中。

姑娘,我要給我小孫子買酸奶。一個老奶奶的聲音把小麗喚醒。小麗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了,對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就想這些,她的臉有些發(fā)熱。小麗趕緊給老人拿過酸奶,老奶奶走了。

傍晚,斜陽已經倚在天邊,小區(qū)內人來人往,車來車往。人們都在往家趕。楊帆打來電話問小麗,晚飯吃什么?聽著他好像什么也發(fā)生的聲音,再想想他一回家,家里就亂糟糟的,小麗就厭煩。她不讓楊帆回家,說,你去外邊吃吧。楊帆不解,怎么,你沒做飯啊?小麗沒好氣地回答,我欠你的呀,你自己找地方去。說完就放下電話。

晚上九點,小麗正要關店門,電話響了,一個女人說,麻煩你一下好嗎,能不能給我送一瓶醋過來,我有急用。小麗一聽,趕緊說,把你家的住址告訴我,我馬上送去。女人說出了住址。

小麗拿上醋,關上店門,找到了女人的家。小麗敲了敲門,里面探出女人的頭。女人一見是手里拿著醋的小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給你添麻煩了。小麗笑了,這有什么,都是鄰居,相互照應是應該的。只是我不知道這么晚了,你急著要醋干什么?女人說,唉,是我老公喝多了,醋能醒酒,可巧家里又沒有了。小麗笑了,那你趕快給他喝吧,說完把醋遞給女人,自己要走。女人拉住了小麗的胳膊說,還得麻煩你一下,他現(xiàn)在躺在地上,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抬到床上去,我自己弄不動他。小麗一聽,趕緊進屋,她看見地上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那男人的一只腳還沒有脫鞋。小麗仔細一看,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小麗早上看到的那個男人小麗心中的白馬王子。霎時,男人的形象在小麗心里一落千丈,變成了一個凡夫俗子。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見小麗有些發(fā)愣,女人說,你是不是沒見過喝成這樣的人哪?你老公一定是個不喝酒的人吧?小麗不知所措地點點頭,問,他經常喝成這樣?女人點點頭。小麗問,你不煩嗎?女人笑了,以前為這事也沒少吵,差點要離婚呢。后來我想明白了,婚姻不是童話,你的愛人也不是童話里的白馬王子,總是衣冠楚楚地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婚姻是現(xiàn)實,只要他食人間煙火,就會變成俗人,就會有讓人不滿意的一面。人沒有完美的。他除了這個毛病,什么都好。說完,女人招呼小麗把男人抬起,就在女人搬住男人頭的時候,男人“哇”地一口吐了女人一身,一股酒臭熏得小麗閉住氣,可她一看女人,像沒事似的。

幫女人收拾完一切,小麗回家已經十點多了。一進屋,就聽到了楊帆的呼嚕聲,再一看,地板上還是一片狼藉。小麗沒出聲,默默地把楊帆亂扔的衣物收拾好,鞋擺正,然后躺在楊帆身邊睡下。這一晚,她睡得很甜,沒有做夢。

選自《古今故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