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芳

傍晚的時(shí)候,張禾到水渠里洗澡。

這時(shí)候天將黑沒黑,張禾栽了30多畝田,地里事多,他總是這時(shí)候來洗澡。渠里,這時(shí)候除了張禾,已經(jīng)沒有人了。渠的對面,往下二三十米的地方,是女人洗澡的地方。張禾往對面瞥了瞥,看見對面也只有小蘭一個(gè)人。在村里,小蘭跟張禾最好。她已經(jīng)在水里了,見張禾在對面出現(xiàn),她喊著說:“才來呀!”

張禾說:“才來?！?/p>

張禾說著,脫了衣服褲子,只穿一條褲衩下水。但才下到水里,衣服里的手機(jī)響了。張禾又上岸接手機(jī),是張禾在外面打工的女朋友何娟打來的,何娟說:“在做什么呢?”

張禾說:“在渠里洗澡?！?/p>

何娟說:“怎么才洗澡呀?”

張禾說:“地里事多,就忙到現(xiàn)在?！?/p>

何娟說:“你注意點(diǎn),不要太辛苦了,你洗吧,我掛了?！?/p>

說完,女朋友真把電話掛斷了。

在村里,張禾是很讓人羨慕的,羨慕他的原因就是他女朋友何娟漂亮,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何娟不喜歡呆在村里,為此,她出去打工了。她讓張禾跟她一起出去,但張禾喜歡作田,不出去。為此,他們的戀愛只能靠兩部手機(jī)進(jìn)行。

對面小蘭當(dāng)然知道張禾跟誰打電話,她在張禾打完電話后,大聲跟張禾說:“是你女朋友何娟打來的吧?”

張禾說:“是?！?/p>

張禾說著,跳下水游起來。

那個(gè)夏天,張禾經(jīng)常在渠里碰見小蘭。這時(shí)候渠里差不多沒什么人,只有小蘭和他。小蘭見他來了,總說:“才來呀?！?/p>

張禾說:“才來?！?/p>

女孩子或女人洗澡,都是穿著衣服褲子下水。但上岸時(shí),她們還是會在岸上換衣服。她們一般都到草后面去,渠上的草,有的地方長得很高,小蘭和一些女人,就躲在草后面換。有一天,小蘭又躲在草后面換衣服,但那叢草很矮,很稀疏,張禾無意一瞥,竟看見小蘭的身體了,白白的身子,細(xì)細(xì)的腰,鼓鼓地胸。張禾見了,忽然就覺得口渴舌燥起來,眼睛也轉(zhuǎn)不動了,一直看著。小蘭好像發(fā)現(xiàn)張禾在看他,小蘭迅速把衣服穿好,然后說:“看什么看?”

張禾說:“我沒看?！?/p>

小蘭說:“還沒看,我看見你看?！?/p>

張禾說:“知道人家會看,還不躲進(jìn)去?”

小蘭說:“就讓你看,好看嗎?”

張禾說:“好看?！?/p>

小蘭說:“真好看?”

張禾說:“真好看?！?/p>

說著時(shí),張禾的手機(jī)響了。張禾上來接手機(jī),又是女朋友何娟打來的,何娟說:“在做什么呢?”

張禾說:“在渠里洗澡?！?/p>

何娟說:“想我嗎?”

張禾說:“想又有什么用,你遠(yuǎn)在天邊?！?/p>

何娟說:“那你來呀,我們一起打工。”

張禾說:“我還是喜歡種田?！?/p>

這以后的很多回,只要是渠里沒有別人,小蘭換衣服總是很隨意,只在很矮很稀疏的草后面換。張禾每次都會盯著看,一次看過,張禾說:“我又看到你了。”

小蘭說:“好看嗎?”

張禾說:“好看,”

小蘭說:“比何娟怎么樣?”

張禾說:“何娟遠(yuǎn)在天邊,我看不到?！?/p>

一次,又是張禾和小蘭兩個(gè)人在渠里。張禾在水里游著,小蘭也在水里游著。忽然,小蘭叫起來,說腿抽筋了。張禾聽了,拼命游過去。近了,張禾托著小蘭。水其實(shí)不深,只沒過胸。小蘭在張禾托著她時(shí),順勢撲到張禾身上,還不停地笑。張禾就明白小蘭是騙他,張禾說:“為什么騙我?”

小蘭說:“不騙你,你會過來嗎?”

張禾說:“你把我嚇壞了。”

小蘭說:“真嚇壞了?”

張禾說:“真嚇壞了?！?/p>

小蘭說:“看來,你對我蠻好。”

張禾說:“我也覺得,我對你蠻好。”

小蘭又說:“你知道嗎?我一直就喜歡你。”

張禾說:“我覺得,我現(xiàn)在也很喜歡你。”

張禾確實(shí)覺得他喜歡上小蘭了,于是這天,張禾打了女朋友何娟的手機(jī),接通后張禾說:“我想跟你說,我們分手吧?”

何娟說:“為什么?”

張禾說:“我喜歡上別的女孩了?！?/p>

何娟說:“她是誰,是我們村里的嗎?”

張禾說:“是我們村里的小蘭。”

何娟在電話里大聲叫起來,何娟說:“你怎么會喜歡她,她那么難看?！?/p>

張禾說:“可是,我覺得她好看?！?/p>

這個(gè)電話打過后,張禾和他女朋友何娟就斷了。而那個(gè)天天和她在水渠里洗澡的小蘭,跟她好上了。

選自《天津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