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刊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單說這“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的統(tǒng)一,就很難做得那么好。改革開放初期,久閉的國門剛剛打開,西方的先進理念和思想垃圾,洶涌著澎湃著,撲面而來。一時間,令人眼花繚亂,真?zhèn)坞y辨。盡管采摘鮮花的同時拔來些野草,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嚴酷的現(xiàn)實卻不容小視。邪風陣陣,傳統(tǒng)文化被扣上陳舊保守的帽子;淫穢色情卻要貼上思想解放的標簽,街頭“黃色”小報、地攤淫穢書刊,充斥和污染著文化市場,大有不可抵擋之勢。毋庸置疑,“味兒正”的期刊受到了極大沖擊,何去何從,如何定位,如何立足,便是當務之急。
那時的《哈爾濱文藝》,戲稱“四大拼盤”,小說、散文、詩歌和曲藝,一應俱全。由于版面分散,蜻蜓點水,特色不突出,再加上那些“誘惑”的干擾,生存空間急劇萎縮,發(fā)行量直線下降,頹勢光景已經(jīng)顯現(xiàn)。編輯們心急如焚。老總編周克英、陳昊頗具大將風度,臨危不亂,執(zhí)起“群眾路線”的法寶,多次召開“獻計會”,集思廣益,群策群力,逆勢文學殿堂。至此,我們可以自豪地說:《小說林》是共和國第一本小說月刊!
改刊成功,曙光在前,激動不已??衫潇o想想,外界知道我們改刊了嗎?特別是廣大讀者,何時才能知道我們改刊了?辦刊物,編輯和發(fā)行是兩個不可或缺的輪子,都要轉(zhuǎn)起來。為擴大發(fā)行,加強宣傳力度勢在必行。我向周總編建議,馬上展開“改刊、征訂”廣告攻勢,凡有人群的地方,來個“地毯式轟炸”。由于老總編的重視,廣告從設計到印刷很快完成,全體動員,“人民戰(zhàn)爭”,郵寄宣傳廣告活動,在忙碌而有序中展開。效果如何,誰的心里也不會有準確的答案。周總編對我說:“這可都是按你的意見辦的?!蔽覐娜菪Φ?“你就等著瞧好吧!”我堅信,改總比不改強,宣傳總比不宣傳好,成效肯定會見到。
沒過幾天,《人民日報》上突然登出一篇署名“費力”的文章,對《小說林》改刊之舉,進行“含沙射影”攻擊,那意思形象地概括起來,就是“老祖宗都留辮子,你們現(xiàn)在要剪掉,不合常理!”弦外之音還有“別出心裁”和“費力不討好”之意,不屑一顧。“費力”先生無異于“辮子黨”,他“螳臂當車”,真的在做費力不討好的蠢事!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改刊宣傳大戰(zhàn)的當月,“破月”訂戶微增,這與大家的預期落差極大,一些雜音冒出來,很微弱,不礙大局,也可而上求發(fā)展。
頹勢光景不是哪天早晨突然降臨的,而是有個生成的過程。刊物興衰,人人有責。我通過多次對文化市場調(diào)查及與一些讀者交談發(fā)現(xiàn),淫穢色情的東西,壽命不會太長,都是些粗制濫造的劣等貨,之所以還有人買賬,開始只是好奇心作祟,時間一長,胃口即倒,棄之如廢紙。廣大讀者多數(shù)還是喜歡有品位有文學價值的作品,特別是小說。這些信息經(jīng)過發(fā)酵,一個改刊方案在我心里漸漸形成。
在“獻計會”上,我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即將“四大拼盤”改成“單一品種”,專門發(fā)表中短篇小說,集中優(yōu)勢兵力,提升這本期刊的文學品位。此言一出,談不到語驚四座,卻引起與會者的極大興趣,爾后熱議不斷。很快,兩位老總以戰(zhàn)略家的眼光和革命者的膽識,充分肯定了這個方案,并進入實施階段。
《哈爾濱文藝》脫胎換骨了,自然要有一個新名字,編輯部里又掀起為新刊起名的熱潮??紤]到黑龍江森林豐富的特色,有人起名為“小白樺”,有人則起名為“白楊林”等等,各式各樣的名字帶著期盼和祝福紛紛出籠。我則認為,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必須將“小說”二字冠在前面,最后就有了“小說林”這個名字。
至此,《哈爾濱文藝》完成歷史使命,安然離開文藝舞臺,而面目全新的《小說林》,則朝氣蓬勃地登上了圣潔的理解。改刊的完善工作繼續(xù)進行。
當時我認為,眼下正是年度大征訂期間,改刊宣傳的熱效應,將在郵局的大單子上顯現(xiàn),不要泄氣。果然如我所料,明年的訂數(shù)公布了,由改刊前的幾千份,一躍升到九萬余份。編輯部里洋溢著喜悅。第二年十五萬多份;第三年居然達到二十三萬份還掛零。《小說林》步入鼎盛時期。
《小說林》改刊成功的熱效應,迅速蔓延,許多期刊紛紛參照,花樣翻新。于是,什么“小說天”、“小說地”,什么“小說?!薄靶≌f洋”,如同雨后的蘑菇,爭先恐后破土而出,期刊界異?;钴S,一派繁榮景象,令人歡欣鼓舞。當然,這也是“費力”們始料不及和不愿看到的。
正是:只有改革,才有出路!
作者簡介:吳學運,1939年10月生于山東省蓬萊市,中共黨員,大學文化,編審。在哈爾濱文藝雜志社工作期間,歷任《小說林》編輯、編輯室主任和主編,并兼任中共雜志社支部書記;后調(diào)哈爾濱市作家協(xié)會,任副主席兼秘書長;1990年,任《六月》期刊社總編輯,直至退休。先后出版過中短篇小說集《少女淚》、中篇小說《不安的夜》、紀實體小說《火中人》、科學散文《喧鬧的海底》和中篇科學童話《冷光世界奇遇記》等5本書;電視劇《門檻》和《春雨》等兩部,共發(fā)表各類文學作品100余萬字。曾入選《中國當代藝術界名人錄》、《中國文藝家傳集》和《中國當代文藝家辭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