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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為你豎起一道彩虹

        2009-05-11 02:05:42朱孝萍
        37°女人 2009年3期
        關(guān)鍵詞:陽光

        朱孝萍 譯

        回顧過去,我常常在想,那些醫(yī)生在為我的兒子寫死亡證明時,應(yīng)該也為我寫一份。我的兒子死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也死了。

        安迪還不到12歲,但他與癌魔搏斗的歷史卻有3年之多。他經(jīng)歷了放療和化療,曾不止一次地與死亡擦肩而過。每次癌癥侵襲的時候,他都疼得無法睡覺,但是他從不抱怨。

        在安迪身患癌癥的3年中,每年夏天他都去參加夏令營。他熱愛這種集體活動,似乎這能使他忘記醫(yī)院和疾病,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在他第三次去夏令營回來后,我們?nèi)メt(yī)院做例行檢查,結(jié)果很糟糕。醫(yī)生安排兩天后在距離我們家300英里以外的一家醫(yī)院里,為他做骨髓移植手術(shù)。

        第二天,我們把東西整理妥當(dāng),裝進行李箱中,然后就出發(fā)去醫(yī)院了。我扔進行李箱的物品中有一件是安迪從夏令營帶回來送給我的——一個塑料的陽光分離器,它的形狀像一道彩虹,帶有一個塑料吸盤,可以貼在窗戶上。像大多數(shù)母親一樣,我把我的孩子送給我的每一件禮物都看作珍寶,并把它帶在身邊。

        我們到了那家醫(yī)院,開始經(jīng)歷被醫(yī)生們稱為是安迪惟一機會的治療。我們在那里度過了7個星期。后來的事實證明,那是安迪生命的最后7個星期。

        我們從來沒有談?wù)撨^死亡——除了一次,他試圖暗示我。在一次極其難受的治療之后,安迪問我:“死很疼嗎?”他的問話令我震驚,但我誠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想談?wù)撍劳?,因為你不會死的,安迪。”他抓著我的手說:“現(xiàn)在還不會,但是我覺得很累?!蔽抑浪囊馑迹墙吡Σ蝗ハ胨?。

        有時候我去禮品店里買些卡片和信箋紙。我沒有什么錢,幾乎都不夠維持生活的。護士們知道我們的處境,對我們很照顧。他們對我睡在安迪的病房里、吃安迪盤子里的多余食物假裝看不見。即使境況如此艱難,我仍然想方設(shè)法擠出錢來買那些紙和卡片,因為安迪非常喜歡收到信件。

        骨髓移植手術(shù)是一次可怕的折磨,安迪再也不能接受別人的探視了,因為他的免疫系統(tǒng)不起作用了。我能斷定他的心里一定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與世隔絕的感覺。于是,我決定想辦法減輕他的這種孤獨感。我到候診室里去,走到那些陌生人身邊,問他們:“你愿意給我的兒子寫一張卡片嗎?”然后,我會向他們解釋他的病情,之后,遞給他們一張卡片,或者幾張信箋紙。他們臉上雖然都會露出吃驚的表情,但是他們都照著做了,沒有一個人拒絕我。

        令我感到非常驚異的是這些善良的人們,他們自己也有憂慮的事,但他們還是擠出時間來給安迪寫信。有的人只在卡片上寫“祝你早日康復(fù)”的簡短附言。有的人則寫得很長,有一兩頁之多。還有的信里說等安迪的病情好轉(zhuǎn)之后,邀請他去他們老家度假等。我把這些信都寄給了安迪。當(dāng)我注視著安迪讀這些信時快樂的樣子,我的心里很滿足。

        一天,我又到禮品店去買卡片,在那里,我看到一個待售的三棱鏡。我想起安迪送給我的那個彩虹形狀的陽光分離器,感到我必須把這個買下來送給他。這個三棱鏡很貴,但我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我急急忙忙回到安迪的病房里,把這個給他看。他正躺在床上,很虛弱。百葉窗幾乎全拉了下來,只有一道縫能透進陽光,斜照在床上。我把那個三棱鏡放在他的手里,說:“安迪,給我豎起一道彩虹?!彼囍鸶觳?,但是毫無力氣。他把臉轉(zhuǎn)向我,說:“媽媽,等我好些了,我會為你豎起一道你永遠也忘不掉的彩虹?!?/p>

        然而,就在幾個小時以后,他睡著了。那天夜里,他陷入了可怕的昏迷中。我和他一起待在重點護理病房里,為他按摩,對他說話,為他讀信,但是他再也沒有醒來。我看到死亡已經(jīng)籠罩在他的臉上,但我仍然認為還會有希望。

        5天之后,醫(yī)生們告訴我他的大腦已經(jīng)死亡了,是到把那些維持他生命的機器從他身上取下來的時候了。我問我是否能抱抱他。于是,在拂曉之后,他們將一把搖椅推到病房里來,我坐進搖椅,他們關(guān)掉了機器,把他從床上舉起來,放進我懷里。當(dāng)他們把他從床上升起來的時候,他的腿無意中把一個透明的塑料水罐從他床邊的桌子上碰到了床上。

        “拉開百葉窗,”我大喊道,“我想讓這個房間里充滿陽光!”護士急忙走到窗邊,去拉百葉窗的繩索。

        她拉窗簾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彩虹形狀的陽光分離器貼在窗戶上,毫無疑問,這是這個病房的前居住者——我的兒子做的。我驚愕地屏住呼吸。然后,當(dāng)陽光充滿整個兒房間,它照在了躺在床上的那個透明的塑料水罐上,每個人都用一種敬畏的沉默停下了手中正在做著的事情。

        房間里頓時充滿了七彩的陽光,成打成打的彩虹,墻上,地板上,天花板上,躺在我懷里的安迪身上蓋著的毛毯上——整個兒房間因充滿了彩虹而顯得生機盎然。

        那一刻,誰都說不出話來。我低下頭看著躺在懷里的兒子,他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安迪走了,但是即使是在第一陣悲痛襲來的震驚中,我也感到很安慰,安迪實踐了他的諾言,他的確為我豎起了一道彩虹——一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彩虹。

        (衍軍摘自《家庭主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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