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均生

一

張老板氣喘吁吁地從我身上翻下去，點了一支煙，抽了幾口后對我說：“如果你把他擺平了，那套房子就是你的?！蹦翘追孔釉诤叄鞘欣锏母蝗藚^(qū)。

這是我離開張老板的要求。張老板答應過我，說替他做成一件事，就把房子給我。這也就是我離開他的條件。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讓我做這個!

我委屈地說：“可我是你的人啊!”

張老板卻不耐煩地喝道：“你動點腦筋好不好?什么你的我的，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擺什么臭架子!”

我當然明白張老板的意思，他讓我去勾引張然。張然是市規(guī)劃處的總設計師。

認識張然是在中秋節(jié)晚上，那晚我獨自來到酒吧，和那里的人一起喝酒，唱歌。這時候，有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朗誦了一首蘇東坡的詞《水調歌頭》。那充滿激情又渾厚的男中音，深深地吸引了我。那每一個字，那每一句話，都仿佛是從他的心里流出來似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正是我心中想說的話啊!

我也情不自禁地上臺去用我那美妙的歌喉，唱出了這首歌，唱出了我今晚的孤獨我的憂愁和對明天美好生活的期盼。在一陣陣掌聲中，那男人捧著鮮花來到了我的面前，他是那樣自信，充滿了男人的魄力!

他這樣對我說，“你唱得真好，唱出了我心中的感覺，謝謝你!”

當他把這束鮮花送給我時，我感動極了，我熱淚盈眶，是他引導我唱出這首歌的。

我激動地說：“是你讓我擁有了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我也謝謝你!”

就這樣我認識了張然。

市區(qū)最大的一塊舊城改造用地已經(jīng)在規(guī)劃之中，而參加投標的有好多家，其實除張老板的公司外，其他的那些開發(fā)公司都是做做樣的，張老板早已經(jīng)搞定了。只要讓張然在設計時按張老板的意思動一動筆，那張老板的收益就大不一樣了。

我當然明白什么是擺平張然，那就是把他弄上床，再弄到相關設計數(shù)據(jù)。本來張老板是不會讓我親自出馬的，原因是張老板已經(jīng)派了三位美女，都沒有成功，只好忍痛割愛，把我推出去了事。

為了房子，我不得不這樣做，也為了自己的將來，我也必須這樣做!何況我本來就是靠自己的美貌與身體，贏得張老板歡心的。

于是我把張然的所有資料弄來，研究他分析他，從而得出下手的地方。前面的三位美女之所沒有成功，一定是沒有找到張然的弱點。

張然40歲，碩士學位，離婚單身，目前是市規(guī)劃局的總設計師，是省內很有名氣的設計師。市里所有的區(qū)域規(guī)劃設計都是他親自設計或審核完成的。他的設計，都成了市規(guī)劃局的最后結果。另外，讓我意外的是張然在大學里竟然是個狂熱的文學愛好者，還發(fā)表過詩歌，難怪詩朗誦得如此深情又抑揚頓挫!

二

一個星期后，我悄然來到張然的單位。

張然很意外，問我：

“你怎么來了?”

我說來找個人，卻已經(jīng)走人了。這個人早在三年前離開了。我是借故來找張然的。

張然告訴我這個人去了香港，發(fā)展得不錯。

我非常惋惜地說：“真沒有想到，本來我還想請他幫忙呢?！?/p>

張然連忙表示如果是設計方面的可以找他。

我說：“好啊!”

說著話時，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不用多說，晚餐在一起吃了。

喝著葡萄酒，說著悄悄話，音樂在輕柔般地流動。我和張然也很自然地說到了詩。我說還記得讀大學時見到的一首叫《心愿》的詩。張然讓我背給他聽聽。

于是我輕輕地吟詠這首詩——

多想走進你的眼睛

去開幾畝荒地

去蓋幾間茅屋

待到中秋佳節(jié)時

弄幾盤菊花

把一壺汾酒

和你同坐一張凳

觀張果老砍桂樹

多想走進你的心靈

去鑿一條澄江

去修一個碼頭

待到冬雪消融時

吸幾口春風

沐一身陽光

和你同駕一葉扁舟

邀牛郎織女來作客

張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都張開了，當我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來的時候，張然的臉膛紅透了。張然有些激動地問我：“你知道這首詩的作者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無限感嘆地說：“不記得了，但我真的非常喜歡。那時候一直想著如果有這樣一位男人做我的愛人有多好啊，可惜，可惜現(xiàn)在的男人沒有一點詩情了?！?/p>

張然卻輕聲地說：“其實這首詩的作者就是我!”

“真的?”我故意驚訝地叫道。

張然點點頭，但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

我連忙舉起酒杯，臉蛋兒紅紅地說：“來，為認識你這位詩人，干!”說著，滿滿的一杯紅酒就進了我的肚子里。

張然看著我空空的酒杯，也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隨后，張然告訴我這首詩是他寫給前妻的，那時候他們還在讀大學，誰知道結婚三年后，前妻竟然跟著有錢人跑了。從此，他關閉了感情的閘門，離婚整整八年了，沒有和別的女人談過情說過愛。

我感動得眼淚都出來了，伸出手去抓住張然的手，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動情地說：“讓我陪你去觀張果老砍桂樹好嗎?”

張然眼淚汪汪地點點頭。把我的手握得緊緊的。

三

張老板來過夜，我說不行，來那個了。

張老板卻不高興了，厲聲喝道：“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來月經(jīng)?!”

我連忙申辯，“我真的不想要嘛!”

張老板卻丟下一疊相片走了，“我不管你是真喜歡上那小子，還是假喜歡，反正你得在半個月內把事情辦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相片上全是我和張然親熱做愛時的鏡頭，一張張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激情四溢!難道我真的愛上張然了?可是，可是……但張然真的是個好男人，真的值得我花一生時間去愛的好男人啊!

張然來電話，說他要去杭州出差，問我去不去。

我沒有多考慮就答應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想放棄這樣的好男人，該為自己找個歸宿了。

在杭州，玩得非常開心，張然像哥哥，更像丈夫地照顧我，我被深深地陶醉了。

在西湖邊，張然看著我說：“好多年來，我一直不能忘記前妻，每天晚上都要夢到她，自從認識你以來，夢里竟然沒有她了，我睡得真的很好，從來沒有過的香甜，我，我，我真的好喜歡你!”

張然說著把一根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好幸福，真的，雖然張老板給過我好多條項鏈，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幸福過。我和張老板的關系是肉體上的，而不是情感上的。我心里也明白，張老板會對我不客氣的。

果然不出所料，張老板給我發(fā)來手機短信一一如果你不按我的要求去做，當心你情人的命!

我嚇得靈魂都沒有了，我不想讓我的愛人受到傷害，我，我連忙回復：你急什么呀!

張老板又來短信——一個星期內，必須辦好!

我別無選擇了，必須行動了，憑借對張然的了解和本人的電腦專業(yè)知識，我很快破譯了張然的電腦密碼，直接進入了張然的規(guī)劃設計方案里。我真的沒有想到，張然的設計做得竟是如此完美無缺。如果按照他設計的藍圖進行舊城改造，那我們這個城市將是世上最美麗的。

我知道改動他的數(shù)據(jù)與線條是很困難的，但是我有辦法讓我改動過的數(shù)據(jù)與線條，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包括張然。這些數(shù)據(jù)的改動，要到實際操作才會體現(xiàn)出來。對!我是直接改變他的設計軟件。到那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了，因為工程已經(jīng)鋪開，沒有辦法再修正了。

四

我把偷下來的部分數(shù)據(jù)傳給張老板看。

張老板看過后就說：“那房子就是你的。”

“我不要房子，給我錢吧。”我說，“你什么時候把錢匯到我的名下了，我什么時候給你拷貝?！蔽医o了張老板一個銀行賬號。

張老板當即答應了。

一個小時后，在銀行里查到已經(jīng)有100萬塊錢進入我的賬戶，我把它提出來，重新存進了另外一家銀行，我是擔心被張老板盜用。做完這一切，我讓張老板到保齡球館的衣柜箱里去取拷貝。

當天晚上，做了菜，湯了酒，我約了張然。

張然來時，我已經(jīng)做好菜，換好衣服了。

我深情地看著張然，張然的臉被我看紅了。

張然說：“我臉上又沒有好吃的，你看著做什么?”

我說：“你聽過秀色可餐的故事嗎?”

張然笑笑說：“那指的是你!”

我說：“在我心里你也是?！闭f著我的眼淚溢出來了。

那一晚，我和張然的愛情在情海里不停地蕩漾，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早上醒來時，張然吻著我說：“我們結婚吧。”

我驚喜交集，連聲說：“好!好!好!”

張然又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

公開招標那天，我去了現(xiàn)場。

竟投如同意料之中的一樣，張老板的公司占盡了風頭。我知道市里的某些領導也是張老板的狗肉朋友。張老板中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東西。

拍賣師當最后問著：“一億一次，一億兩次，一億……”

我突然奪過一個投標單位的牌子舉了起來，我知道肯定亂套了。

拍賣師還在驚愕時，我已經(jīng)跑到他的眼前了，打開錄音機，里面除掉我和張老板親熱時的聲音外，還有張老板對我說的那些話……

我把從張然電腦里偷來的另外一個拷貝交給現(xiàn)場的警察，還對坐在臺下的張然很坦白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張然非常驚愕地看著我，默默地站起來，但此時我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了。我回頭看見張老板暴跳如雷，還看到了張然，他的目光在不斷地追隨著我，還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能讓我終生充滿幸福的聲音：“水水，我愛你!永遠愛你!”

水水，是張然叫我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