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傳
方海云,河南禹州人。1987年開始發(fā)表作品。有詩歌等散見于《奔流》《詩歌月刊》《中國作家》《詩潮》《詩選刊》等報刊雜志。著有詩集《夫妻樹》《原上草》等。有詩歌入選多種詩歌選本,并多次獲獎。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供職于某醫(yī)療單位。
方海云在生活中提煉詩歌用的是淘洗法,就是把美的丑的所有的生活放進(jìn)詩歌的洗衣板上揉搓,把臟的洗干凈,讓被蒙蔽的美重新綻放出來。這過程是去蕪存菁、像在雜亂的莠草中找到禾苗的過程。
這依然需要隨時寫作的敏銳狀態(tài)。詩歌對于她僅僅是心靈的朋友,是她傾訴的對象和伴侶。這種平常的心態(tài)讓她在雜蕪的生活中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也能讓她漠視生活的復(fù)雜而只關(guān)注自己的心靈。所以雜亂的生活并沒有影響她的寫作,反而豐富了她的視野,讓她隨心所欲地在生活的萬象中淘洗自己喜歡的細(xì)節(jié)和詩意。并用詩歌把生活擦洗得清澈而透明,從而進(jìn)入她的心靈境界。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樸素和簡單的境界。
——李 犁
夕陽是不是一枚熟透的果
此刻,它正漫過陽臺上桂樹的枝杈
漫過枝杈間數(shù)不清的眼睛
漫過眼睛里無邊的翠色
隱秘,沉悶,又張揚(yáng)無比
而身體的某處,我再次觸到了那道疤
它遮蔽已久的疼,也在春天里發(fā)芽
徘徊在冬天里的那只蝶兒
是山伯阿兄,還是
英臺妹妹?這只金色的蝶兒
妙曼,儒雅,又有些波瀾不驚
在初冬的陽光下,它金色的翅膀
舞出一團(tuán)炫目的黃。移動,變幻
直到停留在一堆雪白上面
是選擇還是離開?
一位姑娘,正拖著白色的婚紗
對鏡頭做著各種各樣的造型
看她站起或蹲下、抬眼或低眉
竟分辨不出:
身旁的男人和鏡頭,哪一個
更像新郎
我想我沒有理由去懷疑那位姑娘
就像不能質(zhì)問:這只金色蝴蝶的選擇
五月,一個詩人醒來
把葦葉鋪展,有純白的糯米
沉醉其間。用大個鮮艷的紅棗
代表心情。把葦葉前后左右地折好
精心地折好。投入水中
如果離汨羅江太遠(yuǎn)
那也無妨。就趁天亮之前
日出之前,趕到河邊
隨便什么名字的河
把自己仔仔細(xì)細(xì)地洗上一遍
水要流水,聲要無聲
再帶上足夠的水,回家
老人已端出了雄黃酒
孩子們也戴好了五彩線
粽子早已端坐盤中,無言的珍珠
散落其間。雞蛋要大個白凈的
蒜也是清熱敗毒的新蒜
油饃剛剛出鍋
分布著道路、河流和天空
五月
一個詩人在疼痛中醒來
掬 起
晨風(fēng)中,他試圖掬起一捧
失重的微光、鮮亮飄忽的鳥鳴
燕子低翔、麻雀駐足,蒲公英的小傘
漫天飛吻。晨風(fēng)里
誰和誰,努力做著最后的博弈
冰雪聰明
從天之上逃下來
先是恣意地爬上樹梢和房頂
和夜行人一遍遍飛吻。最后
再把坑坑洼洼溝溝坎坎
掩起來
這些天使們,有多淘氣啊
自以為這么一鬧騰
一切就被藏起來,一切就
雪白雪白了
一場雪,它能覆蓋什么
心 事
這是四月,月桂早已抽出新枝
粉白,嫩黃和微不足道
有誰知道,那些青澀之外的
小小心事?
舊被褥
什么時候漫過的一波水
淡了它們花花綠綠的容顏?
空氣被擠走了,那曾經(jīng)熱烈、清新的
呼吸!在表與里之間
回旋、沖撞、交談!暖暖地困住
無數(shù)個日子
很久了,這些熟悉莫名的氣息
就獨(dú)坐在秋的陽光里,直到透出
冬的寒意
而那些長短不一的棉線
依然緊緊地連綴著:龍、鳳或者牡丹
留下無數(shù)細(xì)密的線結(jié)
數(shù)不清的疙疙瘩瘩,竟捋痛了十指
秋 艷
在你猩紅的唇觸及酒杯的一瞬
所有的花兒都不約而同地開放了
可惜沒有水。你身邊的那條河已經(jīng)干涸
干涸的河流照不見你自己的影子
一灘灘紅嫣一灘灘純白一灘灘金黃
附著于你羸弱的軀干
你綠色的手掌瀟灑地伸向四面八方
有蜻蜓在不遠(yuǎn)處躑躅
沉迷于你的香海你的凄艷
萬籟俱寂。唯有夜露仍在苦苦等待
而季節(jié)的足音已隱隱可感
一生就這么璀璨一次輝煌一次
是開花也是結(jié)果
又見路邊那棵桃樹
我看到桃花羞羞答答地開
我看到桃花紅紅火火地鬧
我也看到:在桃樹的枝椏上
那些小小的孩子們,已睜開
稚嫩的眼
桃花,繼續(xù)她平靜的謝
一條河流能否承載我的所有
在河流,在黎明??傆幸恍┦挛?/p>
懷揣著噴薄的欲望
也總有一些欲望涌動和膨脹著
直到它成為一片云、一陣雨
或者某種標(biāo)點(diǎn):像晨曦,像彎月
像閃爍的星群
那么多的符號蜿蜒著
東去
被流水一瞬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