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

你等到對面了無聲息了

你一直坐到花開

我等到對面燈火通明了

我一直搖蕩舟楫

我們面對面坐著

身上都系著繩索

在最后的時光里說到放棄

我們握著

一切的行走和消失

公交車站

我必須要告訴你

秋天的冷，是猝不及防的

即便有篝火

我也不敢把靠窗的位置

給你

這個季節(jié)

被風濕的椅子獨占

風向后吹的時候

把柳葉帶走

向前，你就一直都不能回頭

你在前方的站牌處停下

手指，一直撫摸著硬幣

整座城池原是車廂里

穿透的聲音

我們在這里相遇

說到再見

我和你，原是春天

野花遍布的山坡

風吹了又來

風總是很謙遜

279

先說2和7

然后說9

最后再模仿我們搭上車后

疲憊的笑容

是的，秋天的黃昏

一定習慣了怯場

我們空著肚子，我們不能說謊

一定要等最后一班車

從這里經過

最后——當你說到這個詞的時候

一定要摸摸自己的口袋

一碗餛飩要七塊錢，再留一塊錢坐車

呵，這個晚上

你只要數(shù)到8就好了

在9之前，我們熟悉所有的數(shù)字

所有數(shù)字都貼緊我們的胸口和胃

我善良的姐姐，你把我的和你的位置

忘在風后了

我們附著風，聽它

從一片葉子挪動到另一片葉子上

我們挪動著自己

呵，越來越

接近冬天了

抵達

我拉著重重的箱子來了

那樣一個午后，我的姐姐

你說你比我先到

食堂里的飯菜好香

我的姐姐，你說你的飯量增了兩倍

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剛剛分到一起

我住下鋪，你也是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我想起這首歌，想起

唱歌的老狼

長長的頭發(fā)，總是憶著過去

可我的姐姐，我們才剛開始呵

你用瘦弱的手指替我開門

一扇打開的門

讓我無法再關上

親人

那天，陽光很亮

你坐的位置如同一片海

海是很寬闊的，你也是

我說我來了

呵，來了

就在對面吧，堆放書籍的宿舍

有些亂

從這一天開始

二層樓房的走廊里

一直飄著淡淡的煙草香味

我和大家一樣

稱呼你——親人

呵，這些都不算

我特別要提起兩只小熊

藍色，紅色的它們

多么像你

高高大大地站在我的對面

仿佛草挨著草

都沒有冬天

鄰居

我來說說緣分，叫秀巍的女生

說遇見了就是緣分

她說話的樣子很可愛

時常是我們跑到樓下，聽她

一句一句

講女人，不能虧著自己

她也說文學的

她很謙虛

她說她的小說才剛剛寫

我們，都是她的主角

瓦子溝篝火點起來的時候

秀巍一直在拍照

我說別拍了

拍那么多也都看不清

可她一直拍

她說

她拍的一個月就是一生了

長長的一生，就這三十天

妖兒

你說，大家就這么叫你的

我想笑，我也想說

這個綽號，也是我的

那么巧，我們相遇

都寫詩，連喜歡的食物都一樣

風風火火，我對面的晶晶說

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你

妖兒，那風一定是你帶來的

秋天，它們并不著急吹落葉子

它們倒是急著把你

送到我們的房間

聽你說詩歌和人生

說你的童年，多么豐富

妖兒，我這樣喊你的時候

也在喊著我自己

呵，三十天的遇見

又再見

再見，要等到明年吧

你私自為我們定下行期

那時，在海邊

我們仨

妖兒、晶晶、維宇

三個寫詩的女子

三朵飄去飄來的云